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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3:云雨江南-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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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痴痴笑望着。那时,巧七妹的普通话,也说的更加流畅而尖利。她带子庄去看坚硬方正的石头墙脚前面,那口长满青苔的老井。井台上,那株芭蕉树叶,阔大而茂盛。她说,当年这口井,终年不断,水,回甜回甜的,那么大口人家,怎么也用不完。现在的井水,冬天就枯了。井台背后,是茂密的竹林,竹林往上,青松掩映的山坡。浓荫处,她说,是我家的祖坟。一代一代的老人去世后,就埋在那里。到了我爷爷,临时县长梅绍武,枪毙之后,不知道谁把他的尸体,收到哪里去葬了。有人说,我家祖传的龙脉,那时就断了。只有我奶奶,还葬在那里……那是不是该去看看你们家的祖坟?哦,哦,现在去看也看不到啥了。乱糟糟的,还被盗墓的……解放后,每次运动来,都有人去开呀挖呀找的,挖过好多次,他们都认为祖坟里埋了金条。……哪里有嘛。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不过,我们家族那时的确有不少金银财宝,可不知怎么回事,解放时那一两年,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听着七妹,也应该叫二嫂吧,那些苍凉、难过、略带骄傲的话语,子庄也感到……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他想告诉巧七妹,这就是岁月的沧桑,人生的轮回,像春夏秋冬四季轮换,残忍无情,又欣欣向荣啊!院坝侧面的绿柳丛中,挺立着一柱青色的坚硬岩石。据传,那是背后山峰上滚下来的炮台。从稻田望过去,是清水荡漾的池塘。池塘往上,又是丰收的田野和苍茫的远山。真没有想到,翻山越岭来到这座奇特的山岭上,还能看到如此丰收的原野,开阔辽远的天空。 
“老人们都说这里风水好。你看,这山形,椅子形,老屋基坐在椅子正中……”巧七妹那张朴实的农妇脸,迎着格外明丽的秋天的阳光,指点着说,“左右分开的这两脊青山,是椅子的靠背。青山下面平展展的稻田,当年都是工棚和石阶,祖母过世,国文伯伯带回上千的国民党士兵,两边石台啊,可热闹了,摆了上百桌酒席。鸣枪放炮,唱戏做道场的,喜丧办了十天半月。我家昌文,就是我老公,说,那些花圈挽联啊,这两片山都堆满了!我们国家的某委员长,还送了挽幛哩……可惜,这些花圈挽幛,都找不到了……” 
子庄“呵呵”应着,他不想把这朴实的巧七妹,在骄傲与伤感的缅怀中拉回现实里来。毕竟,她刚从稻田里走出来,不合身的花衣服上,还粘满大块小块的泥星。我们真不知道,当初拥满白花挽幛的山峦,和她身上粘满的泥星,究竟哪一种更加值得骄傲?这真是一座椅子形山岭啊!黄的稻谷,绿的山峰,碧的池塘。风水真好!可是,那半个月的喜丧,是不是命运给他们那个家族,也给他们努力支撑的那个政权,送葬的呢?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因丈夫纳了小妾,气死在小学校门前石狮子台阶上的女人么? 
时世原本明白。而活在世中人,却常常在以为清醒的迷糊中,沉醉不醒。 
“那个小学校呢?” 
“哦,就在下面,月亮湾。当年的小学校,公馆一样,现在都撤了,变了,那对石狮子还在。去看么?” 
子庄摇摇头。真是那里?我已经去看过了。 
“可是,国文伯伯安葬好我祖母后,上了淮海战场,就败了……” 
档案记载,他曾是一代抗日名将。 
过去宽阔的土台上,大厢大厢墨绿的红苕藤正在疯长! 
未必那群八仙桌上的 
国民党兵,葬送的那个政权,就是一个因妒忌而死的女人? 
一排小青瓦房掩映在绿色的瓜藤架下面,藤架上面。吊满了长的丝瓜、短的苦瓜,浑圆的冬瓜。丝瓜蒂上,还开着金黄的小花。巧七妹从里屋拿出一本相册,屋檐下摊开,太师椅上,清癯的脸庞,头扣瓜皮帽的乡间绅士,哦,这是我爷爷。戴着金丝眼镜,站在秃顶的爷爷身后的文雅女人,这是我祖母。短发和善,一张胖乎乎的国字脸,这是兵团司令,我的国文伯伯。我父亲呢?可惜他的照片,我们都没有找到。这个戴兔儿帽、红皮衣、红皮靴的小姑娘,那时的照片,看不出彩色,哦,这是我的娅雯阿姨,我女儿叫她奶奶,也叫婆婆。噢,相册上,掉下来一张姑娘的彩色照片,清雅,秀丽,修长,穿着空姐服装,呀!眉头弯弯,明眸皓齿。 
这姑娘是谁?真漂亮! 
“我女儿,小莲。”巧七妹抬起头,乐呵呵地望着眼前的这位访客,眉头顺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她在杭州读书,上海实习,参加学校模特大赛,得过奖哩。你看,她照的这些照片,真是的……”说着,把相册摊到他面前。果然,照片上的小莲,犹如下凡的仙女,着装变换、姿势变换,妩媚的,调皮的,沉思的,娇嗔的……一张一张翻看着。他看得傻眼了。心颠颠地,有点乐了,抬起头,问,声音有点抖: 
“你的,这个姑娘,学什么的呢?” 
“我也说不上来。什么商务,什么电脑,什么会计,可她就是不好好学!想当什么模特、明星、歌星。你看,她照的这些照片,妖里妖怪的,站不好好站,笑不好好笑,都穿成啥样嘛。你看,我这衣服,就是她穿过后,扔下不穿,我捡来穿上的。像啥样嘛?每次回来,她爸爸就骂她!我也骂她,可只有她婆婆,我的娅雯阿姨,很喜爱她,鼓励她,还偷偷给了她好多钱去买衣服。” 
他手捧着那些照片,仔细看着,想了一会儿,大声说: 
“鼓励她!告诉你丈夫,不应该骂她,还应该鼓励她!你想,你们家族,有过那么多的荣耀,又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现在,你的孩子,她,本来就美嘛!你们怎么能够不让她去爱美、表现她应该……有的美呢?” 
巧七妹皱了皱眉头:“我和她爸,都担心她学坏了。……你看我们的祖上,我的爷爷,奶奶,阿姨,国文伯伯,他们当时,都是多么正正派派的人啊!” 
“这怎么就不正派呢?这些都是正正派派的照片啊!再说……”他想,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不是正派,如何正派的呢?什么叫正派呢?他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她依然紧皱眉头。 
“照片和人不一样么?” 
…… 
他不知怎样回答了。 
“呃,你,某某省城来的吧。你能不能给我闺女找一份正当的职业。她马上就要毕业了,她爸爸和我都商量,不让她在什么杭州、上海找工作。天远地远的。我们想叫她回省城来,近一些,互相有个照应。” 
噢,他摸摸脑袋,想,可能麻烦事来了。 
“上海、杭州,找工作怎么不好呢?那里经济发达,等她以后安了家,就把你们接出去。” 
“那很好啊!可是,真的太远了,她在那里,我们都不放心,你叫我们怎么去呢?——你的电话呢?留给我一个吧,叫她春节回家,有什么事就来找你。哦,哦,你不知道,前次来的,那个中央来的拍电视的记者,留了电话,我们找他,就把我的孩子,她,送到杭州读书去了。只可惜,只读了个中专……” 
他掏出名片,爽快地留下了电话。 
她笑了,说:“谢谢你啊!无论叫她做什么工作都行,在你们政府机关,打字呀,接接电话呀,都行!商场卖衣服,旅馆去服务,端茶倒水的,只要是正正经经的工作,都行。” 
他“啊啊”应着。心想,病急乱投医了吧?我能给谁联系工作?再说,这个朴实的山村妇女所说的那些地方,究竟有多少是正正经经的工作,适合她女儿去做呢? 
不过,照片上这样的一个姑娘,他倒十分愿意认识。 
“噢,”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们的那个阿姨,就是梅娅雯吧,她们住在什么地方?” 
“哦,你看,那里……”她抬头指着不远处,青翠的山峰下面,苍劲的青松翠柏之中,隐约露出一栋精致的小楼,雪白的墙壁,朱红的屋檐,完全是乡间 
别墅的气派。 
“我们这个家族,就只有她们,现在过得最好,房子最漂亮。可是没有人住了。他们俩娘母,也遭过好多孽啊!解放不久,从监狱里回来,村上的干部,不准他们在老屋住。那时我们也没有住的地方。她们住在冬天的小学校教室,后来从小学校被赶出去,住岩洞旁边的茅草棚。她的儿子,谭永年,开始在江边县城做预制板生意,发了!后来到省城搞 
房地产,赚得更多。现在都把他妈接到省城去住了。你看……”她指着更远处那苍翠山峦间矗立着那挂金色墙壁,说,“他挣的钱没地方用,修了楼房,还在那里翻修了我们祖上当年的教堂。我的娅雯阿姨,也老了。由永年甩掉了的乡村媳妇陪着,到那里念经。” 
哦!哦! 
原来这里椅子形山岭上的龙脉,转到那里去发了!那里,又是一座更开阔的椅子形山脉! 
“挣了那么多钱,怎么不叫他支援你们一点呢?” 
“我们关系不好。我们历来……不说话,只有我不争气的闺女小莲,和他们关系最好,亲得好像一家人。后来,他们把我的女儿抱养过去了,我真为我的小莲担心……” 
“为什么?” 
他着急地问。 
望着山涧别墅笼罩着的金色夕阳和高朗的天空,巧七妹睁着有点深沉的目光,很小声又很清晰地说: 
“他们家是叛徒!共产党的叛徒!我的姨父谭纪年,出卖了他们自己组织,那些人都被抓了杀了。而我们家,我爷爷,还有国文伯伯,都是为共产党做了很多好事情的……” 
他突然对眼前这个满身泥星山村农妇肃然起敬。而她,也是那个曾经辉煌,又磨难重重的家族的后代啊! 
小溪边分别的时候,他往她手里塞了几张百元券。她死活不收。作为我对你们家族的一点……什么呢?心意,还是敬意呢?他说不清。他坚持要给,他说,就用它来给你们交,交什么呢?交你那么讨厌的队公负担吧!她黑亮的瞳仁里立即浸满泪光,紧攒了手里的钱。哦,怎么她还有那对如此黝黑的眼珠? 
他有点怅然地望着,故作轻松地笑笑,转身离去。 
当年的临时县长,带领十万大军的兵团司令,他们的后代,正在田间劳作,还由我,我来干什么?补偿他们几百元队公负担么!这是什么负担呢?我们,或者他们,是不是有许多能做、该做的事情,没有做好? 
想着想着,多情的哲人穆子庄,大步踩着缀满青色豆荚的丰收的田埂,悲泪涟涟。 
“你该去看看,那毕竟是你的父亲,瞎子舅舅曾经生活过、战斗过的地方。” 
倩雯沉默。 
“那里,我不能去。他们出卖了我父亲。要不,我父亲……就算是我父亲吧!会死得那么快,那么惨?”而且,倩雯又惨淡一笑:“那有什么!瞎子舅舅,或多或少,也是我‘父亲’啊!” 
“那里的风水真好!” 
出租车上,子庄还向倩雯细致地描绘那座椅子形的山岭。 
倩雯想了想,不解地说:“可是,那个家族那么好的风水和龙脉,又是怎样在解放初期那一两年,那么快就断掉了的呢?那时,还是那样的椅子形风水啊!” 
“可是,我感觉到,虽然很美,绿树、青松、池塘、远山的……但是,转过山嘴进去,我就感到了那里有点压抑。” 
久跑四外,在青藏线上开过车的三十多岁的司机,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么一句很内行的话。 
那时,他忘了追问自己,曾出现在他面前的倩雯和小莲,是不是这样认为? 
难道这里,不是他的家乡? 
那次他们没有到娅雯老人的乡间 
别墅里去。出租车路过当年大溪河盐场那片墨绿悬崖的时候,倩雯很想去爬一下那段通往盐场的山峰。她的父亲,娅雯的瞎子舅舅,曾经在那里的盐场里,成立地下党的游击队秘密组织,而小会计纪年,曾经在悬崖背后的工棚里,就着桐油灯的灯光,偷偷阅读,并且向工友宣讲他并不完全懂得的《共产党宣言》。可是,盐场已经没有一点影子,当年盐井、工棚那一带,已是青草染绿的河岸,绿树成荫的山坡。自从梅氏家族破败以后,这里的盐井,就再也开采不出当年那种亮晶晶的锅巴盐了。 
要是能在那里能找到那本溅着盐渍的《共产党宣言》就好了,子庄想。当年,在工棚桐油灯光下阅读宣讲《共产党宣言》的小会计谭纪年,后来,怎样离开这里,和瞎子舅舅一起上红池坝造反,到县城女子中学做图书管理员,到省城搞工运学运,到延安去出席“七大”会议,又怎样当了地下党的市委书记,和娅雯假扮真扮夫妻,最后成为那时这座城市的地下党,最大的叛徒,最终,被镇压在大江边悬崖下面那片宽阔沙滩上的呢? 
组织的政党的背叛,必须由组织和政党来审判。那么,精神的、物质的、甚至肉体的背叛,谁来审判呢? 
他脑海里还萦绕着小莲母亲那对黝黑的眼珠,直愣愣的眼神。 
一场秋天的暴雨之后,天气凉爽了许多。离开“大河风酒店”,江边小县城又是细雨蒙蒙。江水暴涨,他们放弃坐船,而是乘了豪华的长途旅游车,向倩雯的老家,那个贺胡子闹过革命的,也是瞎子舅舅牺牲的红色革命根据地红池坝开去。下午,他们站在点点细雨飘飞的大桥头,瞩望远山远水,西边天空的高朗云块中,出现了金色的阳光,天要放晴?他们望了一眼,有点乐了。……果然,他们的车,披着晚霞上路,驶上大江南岸的崇山峻岭中的简易高速路,一路狂奔。但是,大江两岸深山的脾气,谁也把握不了。爬过绵延山岭,穿过稀疏小镇,天时阴时晴。浓浓的晚雾中,车前的玻璃窗溅上了小雨。倩雯靠在子庄的肩头上,昏昏欲睡。她似乎并没有即将回到家乡的兴奋感觉。难道这样的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真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他们会不会在她的家乡,她的住房那里去,把乡间的又一住所,变成自己和她可以放心大胆亲热的新房,而不是昨晚在“大河风酒店”,他合衣而卧,一边望着她赤裸的身躯,心鼓猛烈地敲打着,一边听着走廊里是否传来警察保安的脚步声,而未能完成他梦寐以求的愿望。好的,他们已经约定,到红池坝她们的家乡,也是他父亲经营的那个山庄,那间新房里去。瞥了一眼她那水一样流淌在他肩上的那挂金色的瀑布,他真的有点伤感地爱上她了。和她们军营旁边的在南方边境战斗中,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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