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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途-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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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霞跃牵紧她的手,听着她甜柔清脆的嗓音,唇角略略勾挑。她什么事都对他说,她知道他耳力好,她说什么,他都会听进去,深深听进心底。不久前,种在她家露台的羊齿蕨枯干了。她好长一段时间忘了浇水,千万年不灭绝的古生物,终是死掉。她告诉他,虽然她父亲希望她嫁给松亚杰,可她一直觉得松亚杰像个兄长,她也不想她和她的丈夫是她父母的复制模式。
她和他,两人像是情侣,慢悠悠地散步,行过海神喷泉,傍晚的夕光,像石榴汁的颜色,染照脸庞,他们回到那晚的蜜蜂喷泉前。
她一样坐在不大的水池边缘,说:“景霞跃,其实我比较希望在研读古生物学累了时,饿了时,有人送墨鱼镶饭到书房给我吃……”
景霞跃颔首。没必要告诉她那晚男人之间的事,如果他真要说,早说了。此刻,他更觉得永远无须说,就让它成为被蝙蝠吃掉的虫子吧……
“映蓝,明天,我一定带berlingot给你——”长指卷玩她垂在背后的长发,他坐落她身旁,亲吻她的发际。
“骗我。”水花溅上他颊畔,她娇怒地说:“几个月前,就说要带——”
“别这样。”他抓着她泼水的柔荑,耍赖地笑着。“几个月前,我刚来,人生地不熟,真的不晓得哪儿买……”好无奈地摇着头。
温映蓝转开脸庞,不看他,起身离开喷泉。
“映蓝——”他跟了上来,大掌握住她的手。
这个男人天天徘徊在她周遭,他把她上课的时间算得精准,每日午后在中心附近的露天咖啡座等她,陪她走路回家。他们通常走远路乱绕,快到家时,会去许愿池附近买冰淇淋,边走边吃,偶尔,拖到六、七点,餐馆开始营业了,他们就外食,但大部分时候,他们是回到她家,两人一起在厨房做菜,她吃他煮的各式义大利面,他吃她做的生菜沙拉。她发现这个男人的厨艺不错。
“景霞跃,我好久没吃taco饼了……”她说。尽管点菜,这个手巧的男人都会做到。
“嗯,”他应声。“冰箱里有莴苣、番茄、起司、牛肉……只缺做饼皮的玉米粉——”
他们去了一趟超市,买足食材,走一跳画廊齐聚的诗意小街回家。
她挽着他抱购物袋的肘臂,一手拿着冰淇淋,石榴口味,她细细舔咬,拿近他唇边,分他吃。
一道闪光赫然打来,他们同时回头。
“景霞跃!”拿相机的家伙大叫。“你是景霞跃吧!”朝他们走来,嗓音无间断。“我是达朗,冯达朗。你记得吧——当年,Bluepass招募海报的摄影者——”
“我记得你。”景霞跃点头。“冯达朗——”大爵士为了省钱找来的摄影学校学生,拍那张以他当模特儿,准备用上一百年的招募海报。“你好吗?还在马赛研读摄影?”
“毕业了。现在自组团队,四处走,拍照参展,我已经出摄影集了。”他乡遇故知似的兴奋,话说不停。“你呢?还在Bluepass?怎么会来罗马?”看了一下温映蓝,他停住嗓音,颔首。
“他是你朋友吗?”她小小声问景霞跃。“他偷拍我们——”这句说得连冯达朗都听见了。
“抱歉抱歉。”冯达朗直说。“你们共吃冰淇淋的影像在这长巷里,实在太美,太和谐,我忍不住就把镜头对向你们。不过说也奇怪,这相机明明故障……”他按了快门,没反应。“瞧,现在又不能用了——”皱皱眉,他看着他们。“就是这样,我才会没经人家的同意,用镜头对一下你们,没想到它突然能拍了……”他又拿起相机,朝向他们。
“所以,那张偷拍,照进去了?”温映蓝问。
“抱歉。女士别生气,我不会拿去参展——”
温映蓝摇摇头。“你说我们太美,太和谐,我为什么要生气?”她笑着舔了一口冰淇淋,转看景霞跃,再把冰淇淋举至他嘴唇。
景霞跃吮咬一口,深深凝视她的眼睛。“达朗真拿我们的照片去参展或出版,也没关系?”
温映蓝歪歪头,挪移冰淇淋,沾着他的下巴。她踮起脚尖,吻掉那红色汁液,说:“没关系。”
景霞跃笑了笑,啄吻她红唇。
“可以拍了吗?”冯达朗再一次将眼前的男女对焦。
“不是说坏了,”景霞跃伸手,抓住冯达朗的相机镜头。“我帮你修好,再拍。”没收坏相机。
冯达朗目光一亮。“是啊!这种事你很在行!”弹响手指,他手:“给你检修就对了!我的团队,就缺一位像你这样的人——”
“达朗,你住哪儿?我修好送过去给你,今天恕不奉陪。”景霞跃把相机挂上肩,单手抱购物袋,一手揽着温映蓝,预备要走的模样。
冯达朗报了个附近饭店的名称,说他晚上都在,深夜也行,白天就得到台伯河一带找他。景霞跃点头,答应尽快修好他的相机。互道再见,分往两端街口走。
回到温映蓝家,景霞跃亲手做好她想吃的taco饼,温映蓝也把另外买的酪梨酱,夹在口袋面包中,给他吃。用完餐,他们一起洗泡泡浴,冒险般的吻得擦枪走火,热烫烫、滑溜溜,做了几次爱,榨干彼此晚餐摄取的热量,才甘心合眸睡觉。
风掀开她卧房窗台帘幔。义大利的夏天越来越长而且湿热,都说气候异常,他却觉得这样的夜晚很好。她就睡在他身边,裸露一片美丽酥胸,他伸手抚着她,她的乳头挺翘起来,在软柔柔的床畔灯光芒里,像香草冰淇淋中间的一颗berlingot——她遗忘在1760古希腊咖啡馆的那罐糖,被他吃掉了一些,之前,皇荷庭和他在她家门外对谈之后的一整个星期,他没来找她,白天专心去检修仪器,晚上回住宿的旅店,他就会吃那罐berlingot;把晶亮的糖果缀在圆球冰淇淋上,咬着吃,连续七个夜晚,第八条,他猛觉再这样下去,他肯定又要半夜牙疼找医师。他赶紧去刷牙,刮胡子,弄得神清气爽,去找她。他在她上课的地点游走,她一出来,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他,跑了过来,投入他的怀抱,骂他可恶。她以为他离开了,不说一声“CiaO”。
“映蓝……”景霞跃俯下俊颜,唇舌吮裹她的乳头,低语着。“我得到你了,映蓝——”昂抬脸庞,拿起修了好一会儿的相机,按住快门。
啪嚓啪嚓啪嚓……连续幽响,镁光灯瞬闪一串。
温映蓝被扰醒了,睁开眼睛,伸手挡了挡。
景霞跃放下相机。“吵醒你了?”
“嗯……”温映蓝揉揉眼睛,翻身,芙颊贴枕他弯曲的大腿。“你在干么?怎么不睡?”嗓音娇软。
景霞跃摸着她的长发。“我想快一点把达朗的相机修好,趁天亮前,拿去还他。”
“修好了吗?”她轻声问,打个哈欠。
“没什么大问题。”他说。“映蓝,我出去一下,等会儿,拿berlingot回来给你——”
她微点头。“不能骗我喔……”嗓音渐弱,要睡着了。
景霞跃确定她入睡,调好她的姿势,让她舒舒服服、睡颜扬笑,他才下床,把冯达朗相机里属于他的,取出来,他要把她做成眼罩。他得到她了,眼力容不下其他。
景霞跃拎提衣物,退出温映蓝的卧房,怕在房里穿衣,窸窸窣窣声会再次吵醒她,他轻悄悄关好卧房双折门,于起居间随意套好裤子,一面往门外走,到了客厅,他还裸着身,头发凌乱,眼罩没戴,就听见金属细响从玄关传来,接着是开关门声,三个不同嗓音闲谈着。
“霞跃应该不会无故不归返,可能有什么事耽误了,天亮我就去机构里问问——”
“那小子肯定找到什么趣事,正在乱来,乐不思蜀——”
“不会啦,大爵士,我想霞跃不会乱来……”
松亚杰提着师长的行李,先出现。
客厅通向露台的那扇大窗,小敞一道可以逃离的缝,昨天才种在羊齿蕨让出的空位的球根,已静静地、偷偷地释出月下香气味。
他的感官灵敏,耳力好,听得到一切,有充裕时间翻出露台,走防火梯离开,但景霞跃一动不动,连衣服都不穿了,他想等这一刻,让他们看见他。
吊灯一亮,鱼缸增艳十倍,那奔游的、狂窜的,不像鱼,像一缸血,沸腾的血。
“霞跃!”有人大喊。
“你……”温老师的脸胀红。“这怎么回事?”声音威怒。听说海洋考古机构每年都有安排他们做健检,希望温老师的血压在正常范围内。
“你好。温老师——”
“你果然在这儿。”大爵士完全不意外,他拍拍震惊万分的老朋友。“你先坐下,我实在很怕你中风……亚杰。”叫了一下年轻人。“别站着不动,把行李放下,去倒杯水或泡个咖啡,茶什么的来给温老师,我也渴了。”
像一道威令,大爵士总是能教人不容抗辩地去执行他的吩咐。“喔,是,我这就去。”松亚杰将行李放在入口小厅门柱边,回头对还站在玄关的师长说:“老师、大爵士,你们跟霞跃聊聊——”唇边有抹诡异。
大爵士没看错。这海洋考古队奇葩的表情,很乐!
松亚杰哼起<;Everbodyknows>;,旋足往厨房方向。
大爵士低笑,推了推浑身僵凝的温煴。
“映蓝!映蓝——”温煴吼了起来。
“我可以解释。”景霞跃出声打断温煴。“温老师,请别吵醒映蓝。”他离开通往屋子各房间的廊道门,移身至客厅中央面向露台的长沙发,站着等两位长辈过来落坐。
“向长辈报告事情前,先把服装仪容理好——你外婆应该教过你这点。”大爵士蓝眸睥睨景霞跃一眼,拉着温煴移动。
温煴回神,看着拨弄头发露出一只蓝眼睛的年轻人,有些惊讶,倏地转头盯着大爵士。
“就跟你说,孩子像父亲难管教……”大爵士无奈地摇头叹口气,落坐长沙发靠扶手的位置,调了调抱枕靠背。“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他是你儿子?!”温煴一屁股坐下,岔了尾音。除了“大爵士”这个称号,没人清楚这个神秘的Bluepass老板背景为何。
“嘘——”做个噤声手势,大爵士瞄一眼正穿上衬衫的景霞跃,低低地对温煴说:“小声些,他很不喜欢让人知道他是我儿子……多年前,他因为不想去念他外婆安排的绅士贵族学校,离家出走,无意间参加了BC的招募,我们父子才重聚……我妻子病逝后,他被他外婆接走,那老夫人不准我见他,我可是好不容易与这个儿子相逢的,结果他小子怪我这老子遗传一只蓝眼睛给他,害他成长过程不怎么愉悦,进了BC,竟不认亲……你懂吧,这是迟来的‘父子冲突’——”
“我想与温老师单独谈。”穿好了衣服,景霞跃绕过矮桌,背窗而站,打断大爵士在温煴耳旁窃窃私语。
温煴冷声说:“我倒要你父亲在场。”
大爵士扬眉。
景霞跃皱凝一下眉,沈默落坐在软椅凳上。
“你不是要解释?”温煴盯着他,一副等和听的表情——好像他若没给个好理由,就要教他成为千百年后海洋考古学家打捞的对象。
景霞跃抬眸,俊颜认真、平静。“我这辈子只想和映蓝在一起,看她想组成父亲进床边故事,母亲烤饼干做蛋糕的温馨家庭,或者,她研究古生物我随队维修仪器……只要她想过的生活,我都愿意给她——”
“真的吗?”突如其来的嗓音,柔得不像真实。“你说的……是真的吗?”
两位长辈齐齐回头。温映蓝穿着睡袍,美颜不是很清醒,像喝了酒,轻轻飘飘走向景霞跃。
“你带berlingot回来了吗……”手臂勾着男人的脖子,她坐入他怀里,蒙蒙双眼瞅了瞅对座长沙发的人影。“你真的在跟爸爸说话啊……我以为我听错了……”没有惊讶,她大概觉得自己在作梦。
“我们吵醒你吗?”景霞跃拉整啊绑得歪扭的系带。
温映蓝摇摇靠在他肩窝的头,呼吸徐沈,吹吐他颈侧。“你们说,我在听——”
“映蓝,”温煴唤道。“旁边有椅子可以坐,——”女儿这样腻在男人身上,让他重重皱起眉来。
大爵士笑着说:“看来年轻人情投意合,我们就别再说什么了——”
“我什么都还没说!”温煴这话有些咬牙,硬邦邦、恨恨地。
“你别担心啦,我以我景上竟之名保证——”大爵士一手拍胸脯,一手指向景霞跃。“这小子将来会继承Bluepass;让你女儿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她要从事研究甚至不需要找赞助者——”
“我没要继承Bluepass。”景霞跃打断大爵士。“你别乱决定我的未——”反抗的嗓音没了,他对上温煴些睇的眼神,改口:“我会继承Bluepass。”
温煴沉沉颔首。
“老师,白兰地咖啡。”松亚杰单手捧托盘,走入客厅,把温煴常喝的饮料摆至桌面,也在大爵士眼前放一杯。
“谢谢你,亚杰。”大爵士执起杯子。
松亚杰瞥一眼景霞跃。“喔!映蓝也在——”
“她睡了。”景霞跃说了句,抱着温映蓝起身。“等会儿,我会给你机会——”他对松亚杰说,然后朝房间方向走。
“亚杰——”温煴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轻敲盘面出声。
松亚杰目光注视着两位长辈。
大爵士说:“温老师有话与你谈,你坐下。”像在命令宠物猫狗。
松亚杰拿着托盘,乖乖地就坐在景霞跃空下的软椅凳,面对两位长辈。
温煴叹叹气,道:“亚杰,老师对你很抱——”
“老师,大爵士,”松亚杰没让温煴把歉意说出口,直接征求地说:“等会儿,我可以在两位长辈面前,揍霞跃一顿吗?”
温煴愣了一下。大爵士哈哈大笑,点头说:“你请便。”
没一会儿,景霞跃出来了。“亚杰——”才开口。
松亚杰便拿着托盘,助跑似的快步趋向他,乓地一声,把托盘狠砸在景霞跃头脸。
一阵剧烈笑声,像喜事炮响,扬炸开来。
当夜,天未亮,景霞跃手拿冷敷袋压脸,肩背冯达朗的相机,走过破船的喷泉,他背后的两个男人在说——
“你一点也没有失去情人的伤心凄凉模样……”
“大爵士,心在淌血,是看不到的……”
“不过,实在得谢谢你们老师用准岳父的威严让那小子继承BC,以后我轻松了……”
“有种解套的感觉……”
狐狸般的笑声,不知是谁发出的。
景霞跃猛一回头,杀人似地抛执装满冰块的冷敷袋。
啪!冰袋爆裂在破船边,一个人影也没,都逃了!有些帐很难算,恐成永久呆账……
几年后,温映蓝成了古生物学家,景霞跃自诩是尤物专家,把女乳眼罩戴在左眼上。人家都说他是浪子,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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