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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少女帮的自白:狐火-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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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九。
十。十一。
暗褐色的老鹰在早晨蓝色的天空中飞翔,她猜想她又会看见它们了。此刻她用她的一只好眼睛凝视着天空,另一只眼睛肿了,不断地悸跳。那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看守用大拇指弄伤的,可她不愿去想这件事,不想她蒙受的羞耻,她被半拖半拉地送到了〃隔离室〃,她同室的犯人都观看着这一切;她也不愿去想阿布•;萨多夫斯基的故事,他是否真实,是否像毒药一样充满谎言,你关心他干什么,那个男人,那个人,他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就如同你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一样,不是通过爱的纽带相连,既没有同情,也没有起码的尊重,也许甚至(你亲自听见他说的!)没有血缘关系,也许他不是你的亲爸爸:所以让他走,让他去死。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老鹰,其实,这时她已是泪眼婆娑地望着它们,只有从这个可耻的地方才看得见那些掠食者,当她看见它们的力量,它们的美丽,它们巧妙地利用风在空中飞翔,她的心为之欢欣。尽管它们看起来不慌不忙,甚至有点没精打采,但它们总是警惕着,优美地滑翔、飞行;此刻它们又飞向高空,飞到了长腿看不见的天空里。她伸长脖子,眯起她的那只好眼,她的右眼。这时,那拥有宽大翅膀的生灵又出现了,她的心跳得厉害,她一边数着,一边让她的心跳平稳下来,就像祷告时数念珠一般,祷念老鹰活着。老鹰是真的,老鹰教她学会在她的敌人面前自由、巧妙地保持警惕,使他们感到难过,使他们后悔对你、你的姐妹们所做的一切,但决不让他们知道正是你,是你身上的力量,那个力量就是你。突然,她在它们中间,她的手臂被疼痛地反扭在背后,变成了黑色羽毛的翅膀,有力的、肌肉结实的翅膀,她飞向天空,煤渣高墙远远地在她的底下了,那些低矮的饱经风雨的破房子,大地本身都在静静地飘走飘远,而天空,天空是无边无际的!她近乎恐惧地凝视着天空,它是那样的无限,高高地悬挂在她的头顶上,还有那些老鹰,这空中的顺从的生灵,它们时而飞了起来,时而又慢慢下沉,接着再次升向空中,动作是那么欢快。从这里,她知道了她决不会回到她原来的生活中去,也决不会是她原来的那个自己了,现在她已经是这些生灵中的一员,因为她晓得了她的秘密力量在哪里。
空中的主宰者。我是你们中的一员。
七、心的转变
到1955年的元旦节,长腿本人已经成为一名红岸管教所的模范犯人。
到1955年的4月,她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模范犯人,因此,管教所的主管将她的刑期减了七个星期,并安排6月1日释放她。对这,长腿…萨多夫斯基是真的感激不尽;可她还是勉强保留了她的自尊,只低声说道,谢谢,哦,谢谢你,眼里噙满了泪水。
她是真心感激啊,当她十六岁时,她就知道了要拥有权力就决不能放弃任何级别的权力;那些掌握我们命运的人不得不相信他们不是一时的兴致,也不是反复无常,更不是残忍,不是这些极端的行为,而是真正的正直和诚实在引导着他们的行为。

第65节:《狐火》第三部(18)

感谢这位主管,她笑了笑,很愉快地说,〃我将永远不会忘记这样的仁慈,费拉格勒小姐!决不会忘记你的!〃
这位小姐阴沉地凝视着她,脸上挂着一丁点自我满足的笑意,中年人干燥而斑驳的皮肤,瘦巴巴的身材,如同一把老虎钳夹住了它,说,〃好,我希望如此,玛格丽特。〃
那天早上,当朗•;洛弗尔,所有看守中最坏的一个看守,走过来释放已在〃隔离室〃里关了四十八个小时的长腿…萨多夫斯基时,她看长腿的眼神就告诉了她想要知道的一切那谷粒色的皮肤,发炎的左眼,无可奈何的平静、后悔的表情,都表明了她对长腿态度的变化。
这里的管教人员称这叫〃心的转变〃。你料想不到这点,但你总会承认这点吧。
洛弗尔警官,是一个黄铜色头发、臀部宽大、肌肉结实的二十好几也许三十出头的女人,其实她并不真的很坏,一旦你渐渐了解了她。她用那种很吃惊、几乎是后悔的眼神望着长腿,望着她的宿敌长腿。她走近了,弯下身,帮助摇摇晃晃的女孩站起来,用她的一个指尖摸了摸长腿的那只肿眼,说,〃好了,宝贝你的瞎胡闹结束了,嗯?〃
长腿步履沉重地走出〃隔离室〃,来到阳光下。令人眩目的早上,她说不出这是哪个月,更不知道是哪一年。她像死神一般一直睡在那块脏兮兮的垫子上。也许四十八个小时就根本没有睡一下。
她擦了擦从她的左眼里流出的黏液,她咧开疼得起泡的嘴唇笑了笑,充满悔意。她说,就像是开玩笑一样,像是洛弗尔已是她的知己并知道了这一点,〃是的。我的瞎胡闹,结束了。〃
在红岸管教所出现了一连好几天的激动不安,这是因为大家都在谈论长腿。甚至那些不认识的女孩子也在议论她,不过她们那是钦佩她,从老远就对她感到惊奇。总是站在管教人员面前的那个长腿…萨多夫斯基,一个行为近乎疯狂、不顾一切后果、公然蔑视权力、保护其他更弱女孩的长腿…萨多夫斯基,真的变了:〃她转变了。〃
情况果真如此,这真的很不寻常,但人人皆知,一个似乎很难管教、不愿悔改的犯人一夜之间,突然变得这样易管教、通情理、服从命令,变好了,这通常是要经过一系列迅速升级的冲突和惩罚以后哩。
于是,在十八个月前经历了这种转变的荷兰女孩找到了长腿,她戳了一下她的肋骨,靠近她,就好像要在她脖子上亲吻一口,她对长腿眨了眨眼,说,〃发作时期,宝贝。〃
再没有人,也再没有任何东西将触摸我,如果有,我就干掉它。
当然,长腿…萨多夫斯基一点也不像荷兰女孩,她可是一个受欢迎的模范犯人。她帮助她的近乎文盲的姐妹们识字和写字;帮助组织垒球、排球和篮球比赛;辅导〃个人卫生学〃和〃整容术〃;如果哪里有紧急情况,她总是会出现在哪里。她从不打小报告,也不帮她们撒谎。她是虔诚的教徒吗?在星期天的唱诗班里唱歌时,她那沙哑的女低音,虽然老是跑调,倒也唱得大声、乐观、充满决心。
马迪,我在学习,一天天获得力量。没有人再将他的脚踏在我的颈背上。我再不会拿人家的狗屁东西了。
四月初的早上,天气寒冷,刮着大风,在复活节前的一个星期日棕榈主日的下午,八位很不安的姑娘,或者是年轻的妇女或年轻的女士从哈蒙德市附属联合教会租车来到红岸管教所为〃大姐姐小妹妹基督女孩计划〃举行开幕典礼。
就是这样的机缘巧合中,长腿…萨多夫斯基遇见了玛丽安娜•;凯洛格。
十六岁的长腿是〃小妹妹〃,十九岁的玛丽安娜•;凯洛格是〃大姐姐〃,但她是一个很年轻,也没有经验的十九岁的〃大姐姐〃。
监狱的犯人都被带进康乐室(原来这个可怕的康乐室现在焕然一新:附属教堂给这次典礼捐献了三束可爱的、香气扑鼻的复活节百合),面对这八位来访者,人人目瞪口呆;她们个个有自我意识、感觉羞愧。她们都穿着星期天的礼服和长袜,脚上穿的是灵巧的软平底皮鞋。长腿原以为这个计划也许是一种娱乐,一种消磨时光的方法,突然她却变得害羞、呆板和尴尬起来,真希望她不来参加就好了。她要忏悔她不属于这里吗?她不是一个基督徒吗?

第66节:《狐火》第三部(19)

这时,其中一个管教人员催她上前去,与她并排坐的女孩,身材窈窕,皮肤白皙,一个朴实的但几乎是漂亮的姑娘,穿着一条红色的格子花呢羊毛裙,戴着一副粉红色的有框的塑料眼镜。她一脸不可预测的甜甜的笑,将她的手伸给长腿〃嗨!我叫玛丽安娜•;凯洛格!你是玛格丽特?〃
长腿咕哝着,几乎听不见,〃是是的。'玛格丽特'。〃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是那么奇怪,就好像她以前从没有发过这个音似的。
在长腿的记忆中,她似乎从没有跟任何人握过手。从严格的意义上说,握手是针对男人而言,而在电影里那是对绅士而言的。多么古怪的风俗!长腿盲目地、无言地伸出她的手,将她的手握紧玛丽安娜•;凯洛格凉爽而湿润的手,几乎立刻她又松开了自己的手。她稍稍出了口气,笑了笑,毫无疑问是要掩饰她内心的不安。玛丽安娜在说,〃真是巧合,我们的名字听起来几乎是一样的。我的意思是说它们是几乎相像的名字。〃
对长腿来说,她害羞得要死,只觉得有一股不切实际的力量在她头上痛打了一拳,她简直就想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来回答她。
她们并排坐在一个有乙烯基罩子的沙发上。她们彼此含糊地微笑着。玛丽安娜清了清她的喉咙,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推了推,她戴眼镜的样子有点呆滞,她说,〃我猜想,这是有点尴尬。我们来这里就介绍我们自己,就参观一会儿。你要知道〃她快活地说着,充满希望,〃就是来与你们谈心的。〃
长腿摸了摸下巴上的那块小伤疤,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在玛丽安娜•;凯洛格的面前,长腿觉得自己好像赤裸裸的,可以任她看得清清楚楚。
这次参观只持续了四十五分钟,可是对长腿来说,却好像过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长腿从她眼睛的余角望去,她同监的姐妹们,每个人都在与一个大姐姐谈话,表面上是基督教的谈话。这里提供咖啡、热巧克力,还有巧克力碎饼干,可是红岸管教所的女孩子们,原本食量大,这会却节省地吃着、喝着;大姐姐们十分讲究地用着餐巾,可她们都没有什么胃口。长腿认为,玛丽安娜•;凯洛格是所有参观者中最漂亮的一个,她拥有光洁而亮丽的头发,让人眩目的灿烂的微笑,以及修剪得整洁的但没有涂指甲油的指甲。玛丽安娜在柔声地谈起她在附属教堂的工作,她说,当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她曾经想到中国去当一名传教士;可现在,她没有那样肯定了。〃我猜想,那一定很危险。我的意思是将上帝的福音带到一个不想要它的地方。〃
由于玛丽安娜•;凯洛格就近在眼前,长腿失去了勇气,由于这位大姐姐的坚持(所有的大姐姐都很坚持,实际上她们不停地询问她们面前的那些害羞的、闷闷不乐的、不善言辞的小妹妹),她没能够一直集中精力;也不敢肯定她所说的东西。大姐姐的舌头异常灵活,有意或无意地轻掸着,宛如一条蛇的舌头一般。她在想,她之所以尴尬,那是因为玛丽安娜•;凯洛格来自一个非常富裕的家庭,她来自哈蒙德市北的一个资产阶级居住区,在万圣节的夜晚她的〃狐火〃曾经入侵过一家这样的家庭。
带着一丝玛丽安娜•;凯洛格料想不到也解释不清的笑意,长腿突然说,〃是吗?是这样吗?〃
第四部
一、庆 祝
谁是,或曾经是,马迪•;沃茨?为什么我们偏偏信任她?
她越接近成年期,她的记忆就越模糊。这是因为她带着成年人所具备的不断增长的对事物不明确、讽刺和自我怀疑的态度。(笔记本里的条目也越来越零乱。)这也就好比你信任一面镜子,因为镜子给你提供一个立体的、无疵的、反射出你真实面目的表面,可它突然打破了,摔成了碎片,于是那些碎片揭示出成百上千个新的表面,从每个缩小了的角度都可以看见你,而你一定是躲藏在那无动于衷的镜子中,可你过去并不知道。
那人是谁,那人曾经是谁。
无论是谁读到了这儿,如果有人正读到这儿:我们的过去已经过去,这就如同过去的时光已经流逝一样自然,这难道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我们那时活着,我们如今仍然活着,是的,知道这点难道还不够吗?它们之间非得有任何联系不可?就像一条数百英里长的河流,它的源头和河口不同时都在流淌不息?

第67节:《狐火》第四步(1)

我了解到一件事,这件写在自白书里的事情教会我,我们在年轻时就了解了许多许多超过我们以后记忆的东西。我们一定是患上了某种罕见的健忘症,其实是我们自己的重新发明罢了。也许因为大部分我们所知道的东西,我们并不喜欢知道,而且还努力忘掉它们,因此,倘若你不坚持写日记或这类玩意儿(如今没有人写日记了),你就会彻底地遗忘什么是神秘,什么是令人不安。
就说长腿,当她从红岸管教所回到家里,对于〃狐火〃帮的姐妹们为她的归来而举办的庆祝会,她感到好像醉醺醺、恍恍惚惚的。她告诉马迪,她从红岸管教所了解到一个深刻的道理,那就是我们确实有敌人,是的,男人当然是我们的头号大敌,但不仅仅只是男人;令人震惊的是,有时一些女孩和女人也是我们的敌人,尽管她们特别想成为我们的姐妹,但是,倘若她们要吮吸我们的血的话,她们就会比塞里奥特神父所说的还要邪恶,因为,对她们而言,她们要憎恨你,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这个庆祝会过得非常愉快。实际上,马迪也醉了(后来还醉得厉害),于是她不想听,因为爱,她觉得好眩晕。是的,正是爱,除了爱,还会是什么呢?尽管那样年轻,马迪就已经相信爱就像一眼井水,它深深地连接到地底下的泉水,那么无穷无尽,永远,永远地喷涌。哦,天哪,你的希望是什么?爱不但不会淹没你,反而将带给你无限的希望。
二、大吃一惊
什么是吃惊?它只不过就是你所不知道的东西替代了你相信你所知道的东西;什么是大吃一惊?它只不过就是你不仅知道的东西,而且它还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影响你。
首先,到底是谁开车去红岸管教所将长腿接回家的;又是谁被邀请去陪伴她的。
1955年6月1日这是我们所有的人都会在日历上作标记的日子。在这里,我的笔记本里,在第六页的最上方,我用红色大号粗体字母作了记号。七周前,当长腿释放的日子被正式定下来时,马迪就开始计算着与长腿见面的日子。她很认真地将七周划分成七天,又按序划掉它们;她想象自己就身处牢房,隔离室(你可以猜想她是:她就住在她姑妈罗斯家的一个壁橱般大的房间里,房间位于楼上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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