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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月(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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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十余载年月,她的耐心早已用罄,奈何不论明杀暗刺总无法如愿,那杂种不知交了什么好运道,三番两次总有人相救相助,到最后好不容易让她抓着了把柄威吓逼离,结果才隔一天她好不容易拱上王座的儿也突然不告而别,再不久,就传出那杂种身边多了个十卫中传言最难惹的血螭。

    谁都知道血螭向来只听令于戎螣,这岂不是告诉她——她的儿明摆地在跟她作对?不单护着那杂种,更无情的竟还一一剔除她派去的刺客杀手!

    红唇微抿,戎甄蹙起了两弯好看的柳眉。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母子俩就越来越无话可说形同陌路,时至今日她已完全摸不清戎螣在想些什么,大权在握却无所作为,不但对她的交付虚与委蛇,还唱反调似地宠幸起那个杂种身边有着双兽眼的中原杀手。

    她不懂,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作姆嬷的竟不如那贱人所出的杂种,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连一眼都吝于给她……

    就任戎甄心里头百味杂陈怎一个乱字了得时,风风火火闯进的三抹人影打断了她的感慨也打破了一殿僵凝。

    戎月?!翦水般美目霍然大睁,戎甄不由得一阵气窒。

    几天前魔石坡传来消息时她就已无法置信,直到此刻人站在面前她都仍难以接受,这杂种怎么可能活得到现在?

    就算派去的杀手都被那个叫血螭的解决了,下在他身上的“魂牵一系”也早该要了他的命才对,她对自己制的毒一向有着绝对信心,可偏偏眼前人不但活得好好,甚至连点憔悴的病容也没有。

    “好久不见哪,小月。”懒懒打了个招呼,上座者总算肯把眼移往下头瞧。

    “嗯,好久不见。”低语应答,妍丽的俏颜上却有着丝强颜欢笑的愁容。

    “怎么了?”话是问着戎月,戎螣的视线却是往人儿身边一左一右的黑衣卫士瞥去,念头微转就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那个白痴呢?别跟我说自家门前也会迷路。”

    唇启无重口,丽人已是一脸泫然欲涕的模样,就在此时众人眼前突然一花,一抹黑云已冉冉飘至快要哭出来的人儿身边,张臂温柔地接住飞扑入怀的人儿。

    “……”看了看臂弯里空荡荡的位置,再望着下头黏成麻花似的一黑一白,王者俊颜上什么魔魅的惑人风采也没了,只剩比灶房的陈年锅底还要多上三分的黑彩。

    “你们两个,给本王说清楚怎么回事!”

    “地牢塌了,主上和血皇没出来。”不带感情的叙述简单明了,相较于另一名伙伴微蹙着眉头,回禀的男人脸上显然少了几分忧色,纯然一副就事论事的公务口吻。

    语一出,不少人纷纷变了脸色,尤以王座右首的三张脸孔为最。

    “你们的主上是淮?”美目微眯,戎甄的问语正是许多人心底的困惑,眼前这两个一身黑衣劲装的男人既非官卫亦非兵臣,大殿上这么多重臣却无人识得其一,似乎就只有戎螣知晓他们的身分。

    几时多出了这么队人马来?她怎么竟一点也不知道?!

    无语,对于戎螣的问话殿上的两人完全视若无睹,毫无回答的意思。

    “大胆!主子问话你们……”

    “血婵,本王的人你有意见?”

    语声淡然却透着栗寒,毋需眼神被点名的美妇就已吓得咬唇噤声,心里头却觉得无辜万分冤到了极点,明明黑衣人言谈中的主上另有其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螣王的人了?

    无措地朝自己主子求助,却见戎甄面上也是一片漠然冷色,血婵这才想起自己这一多口连自家主子的脸面也给丢了,都说打狗看主人,王上对自己的教训岂不就是当众削了甄主子的颜面……

    “王上恕罪,实因为皇大人去地牢是奉令捉拿叛逆,所以血婵才一时心忧忘了规矩……”

    跪地磕头,血婵知道只能把逾矩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但同时亦不能弱了戎甄的名头,索性先发制人安了个罪状,这么一来就算是戎螣贵为国主行事也得嘲虑三分,反正会和血皇作对的就绝对是和主子过不去。

    “叛逆啊……”指点着颊,薄唇勾挑的笑容大有幸灾乐涡的味道:“皇座也真是的,怎么捉个叛逆也把地牢毁了,这样抓了人本王又该往哪儿送呢?”

    “螣……不,王上,血螭不是版逆!他只是为了保护我才和那个……那个血皇打起来的。”猛然从赫连魑魅怀中抬起头来,泪花乱转的澄瞳中满是分辩的激动,然而在看到那似笑非笑的俊颜时却又转为恍惚的迷蒙。

    牵挂的人,仿佛就在面前,却又遥远地让他触摸不到。

    血螭?一时间全部的人视线又转向了王座左首的鬼面人身上,月王口里的学螭若陷在地牢里,那现在悠哉站在正阳殿上的家伙又是谁?

    察觉到大家的视线全往一头集去,戎月不禁也迷迷糊糊地抬眼往人瞧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再热悉不过的鬼面。

    “小……苍?”

    “噗!”回应戎月这一声不确定轻唤的是一大蓬天女散花喷洒出的香茗,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全又转了地方,又惊又疑地看着那作出这惊人之举的无情王者……毫无形象地笑倒在宽大的王座上。

    “哈哈……小苍?哈哈哈!”狂笑难止,趴在椅臂上笑到嘶哑无声的男人就连眼角都沁出了晶莹,无力地举臂遮眼,背脊却仍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搐个不停。

    “怎么大白天的就看你笑成这样?奇了,我没在做梦吧。”

    一声戏谑的轻语成功地让所有人瞪到发酸的眼珠子总算能重新归位,只见一个肩上扛了个不明物体一身脏灰的男人大步流星地从宫门迈入,从发到指全是尘染的一色土黄,右臂则是特别地深褐,整个人就像是在漠地里打了个滚,然而脸上的木划面具即使沾了尘也依旧狰狞。

    “小苍!”

    “唉……”单臂搂住扑入怀的人儿,血螭忍不住又有种仰天长叹的冲动,这下不用多想他也知道进门前发生了什么,难怪螣那小子会笑得这么夸张,亏他还以为天要塌了。

    “月牙儿,要嘛也该跟小天换点赏银花花,哪有让人这么白笑的?”哀怨地扁了扁嘴,血螭简直无法相信这块宝这么轻易就把他给卖了,,好歹也该谈个价钱吧,而仿佛验证似地,那可恶的笑声歇没两刻马上就又魔音穿脑地钻入耳。

    “呵呵……小、苍~”

    “臭小……姓戎的,别喊了啦!”鸡皮疙瘩掉满地,血螭猛搓着还能动的那只手两眼哀怨,原想拉人下水一块丢脸的,谁知小字才出口那张脸的笑容就又多了几分。

    拜这化孪生手足之赐,他总算知道自己某些时候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古时那位孝子卧冰求鲤时大概就是这感受吧,浑身满市的疙瘩可不全是让那声恐怖至极的叫唤吓的,冻死人了……

    难怪脸上玩意只戴一半的时候,对手总似腿长逃得快些。

    “哼,老实说就你这阵子的表现,本王觉得还是‘螭’字比较对症,就不知道前头的血字该不该也跟着换种颜色?我瞧阿月身上穿的倒挺适合。”

    月牙儿身上?视角一隅映入的雪白霎时花了眼,接着则是花了脸,面具下阵青阵白的俊脸唇角难耐抽搐着,他敢发誓听到了几声闷笑。

    这个死小天,又拿名字作文章损他!

    “魅儿,人家正主儿都到了你还杵在那干嘛?还不上来看戏?”

    戏谑的目光一转改向伫立一旁的玄影招呼,然而“戏”字才落大殿上又是几不可察地逸出几声压抑在喉的轻笑。

    “……臭小天,满脑子就只知道等戏看,小月哭成这样也不知道说两句好听的安慰安慰。”咕哝抱怨着,字字却全黏糊在嘴里不敢稍露,憋了一肚子闷气难抒的男人忿而转向另一头发难。

    “你们两个,叫你们顾着点,结果把人顾成这样?”

    敢笑话他?欺他脑袋后头没长眼吗?还是以为蹲在地上一脸诚敬就瞒天过海了?也不照镜子看看长在脸上的那张嘴唇翘到哪去了。

    “主上,对不起……”唤作澄的黑衣人非常有自觉地愧然低下头,然而歉语才出口就马上被身旁的伙伴截了话去。

    “没办法啊主上,好好一座房塌成那个样,哪是我和澄两张嘴解释得了,诅天咒地磨破嘴了月王也不相信您有本事从那下头打洞出来,总不好说因为您肖鼠所以保证没问题吧?”

    “……呵呵。”

    闷笑声此起彼落,这回忍不住发笑的换成了两旁无辜的国之栋梁,前头那些语锋暗藏的玄机大多数朝臣还如坠五里雾般听不甚懂,现在这番明白话可就个个不含糊了,一时只见咬唇的咬唇捂嘴的捂嘴,唯一毫无掩饰的只有王座旁那个神秘蝶面人。

    偌大朝殿上只闻阵阵银铃般的笑声肆无忌惮地笑得痛快。

    瞥了眼台上负手朗笑的人影,血螭反常地默不作声,只是更加咬牙切齿地瞪向面前没大没小的下属,这下子还真叫人称心如意看了场好戏。

    “包扎一下,左腿断了。”抓下肩上累赘向人抛去,血螭没好气地提点着:“留神点,小家伙牙尖爪利得很,别等丢了命才跟阎老爷喊冤。”

    “唉,会咬人的主上还拎他回来干嘛。”捧着人退了步缓下冲击,嘻皮笑脸的黑衣人随手覆上怀中少年的纤纤细颈,“养虎为患,我先帮主上……”

    “翊~”

    低柔地一声轻唤,伸出的大掌立即改掐为抚摆出探脉的架势。

    “翊,你握的是脖子。”

    “呃,谢主上提醒。”脸不红眼不眨,黑衣人一副本该如此地顺势撤下手。

    “……弄好了就给我打包扔回江南无定庄去。”

    “遵令,属下这就办事去了。”一手抱着伤员一手拉着伙伴三步并两步地直退到了大殿外,临去前黑衣人突然露齿笑得有些诡异,就见人意有所指地朝血螭怀里努了努嘴丢下最后一句话。

    “您嘛,有空管脖子腕子……还不如想想法子治水吧。”

    “……”嘴角微抽,又被抢白明损了一顿的男人已差不多麻木无觉了,然而比起衷悼自己媲美害虫的适应力,眼前堤溃泛滥的问题的确该先想法子解决。

    愀了一眼胸前依旧把自己搂得死紧的人儿,血螭抬手爱怜地轻抚着披散一背的乌亮长发。

    “月牙儿,我没事,手脚俱全脑袋也在,不过如果你继续哭的话,我可会被你哥剁成十七、八块,运气不好连点骨渣子都不剩。”

    “……我哥?”总算,沙哑的语声伴着浓浓鼻音模糊地传出,人却依然埋首其中没抬头的意思。

    “你不会只看到小天跟那只笨猫吧?旁边那两尊菩萨没……喔,面具,难怪。”拍拍戎月的肩头示意,血螭低首贴在耳边悄语着:“蝶面的那个,也只有他才会笑得这么干脆,像在自己家一样,另一个拿我面具戴的应该是姓祁的吧,胆子也不小,就不怕小天把他秤斤论两卖了。”

    “怎么办……”闷闷的语声再次传出,说话的人仍是脸也不抬。

    “什么怎么办?”完全抓不着梗概,血螭也有些蒙了,暗哑的语声听来已无哭意,揽在身后的两只手却毫无松开的意思。

    “沙子加水会变成什么?”

    沙子加水?忍不住扬唇笑了笑,血螭终于知道为何这弯月牙迟迟不肯抬起头来,敢情已成了花猫一只,只可惜他浑身上下也没片净布可拭。

    “螭大护卫,搞定了没?有人等得不耐烦了。”扫了眼右首从人进门后就坐立难安的戎甄,戎螣懒懒催了一声,既然有人等不及找死,他当然不介意帮忙借只手推推。

    “不耐烦?不耐烦也给爷爷等着,再不就脖子抹了自个儿代阎王问。”头也不抬随口堵了回去,血螭松了相环的左臂朝最近的人影伸出,“你,帕子给我。”

    “我?”不期然被点到名的老臣莫名其妙地瞪直了眼。

    “对,就是你,给我帕子还是要我扒了你的袍子,自个儿选。”

    玩笑似的口吻却弥漫着一股名叫危险的气息,半百人生的经验让老者不敢再有二话,即刻探袖掏了掏巍巍颤颤地奉上条雪白巾帕,一把年纪了他可不想红着张老脸和人裸裎相见。

    近百人的正阳殿上再度鸦雀无声,几十双眼全看着人拿着帕子朝他怀里前王的脸上东揩揩西抹抹,细心呵护的程度简直是可媲生大宫里透管事的老嬷子。

    “好了。”盏茶后男人才满意地宣布大功告成。

    后仰拉开些距离,在确定那张俏颜除了眼肿了点鼻红了点再没其他瑕疵后,血螭扶着戎月的肩头徐徐半转了圈朝前。

    “可以见人啦,去找故人叙叙旧吧。”

    话出口了大半晌,背立的身影却仍没一点动作,眼见人儿扯着自己衣角没移步的意思,没奈何血螭只有凑上前贴着情人耳边温言依语。

    “去吧,记得帮我多说点好话,灿月宝贝跟了我这么多年不算功劳也有苦劳,我可不想拿它去祭你哥袖里的那把‘流虹’,月牙儿想必也不忍看它代主人受过被切成十七、八截吧?再说如果被切得一段段像毛毛虫的,我手再巧也翻不出那些水榭庭阁、狮虎象龙呀,你不是挺爱看这个的?所以啰,帮忙讨个人情吧,月牙儿的磨功我可以保证绝对天下无敌。”

    尽管理智上明知不该绊着男人碍手碍脚,戎月却没办法忘却大半时辰前心若擂鼓的惊悸感受,才在惶惶然地踌躇不前,谁知耳边就传来这一大段叫人啼笑皆非的借口。

    这男人……怎会如此地懂他呢……

    一抹令人目眩惊艳的灿笑如花盛绽,戎月偏首在男人面具未覆的耳颈边迅速地落下一吻,紧接着头也不回地拔腿直向据说是兄长的蝶面神秘客跑去。

    霎时,目睹这亲昵之举的满朝文武个个僵化如石没人例外,就连当事人也似傻了般愣立当场。

    “呵呵……哈哈!”

    初时还闷在喉间的沉沉低笑没多久就变成了抚掌大笑,座上王者早已笑趴在怀搂的素玄身影背上,最后索性下巴枕在人肩上,满脸戏谑地瞅着下方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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