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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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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们这店房很大,后面房子还多,都是客房么?”

瘦子嘻嘻一笑道:“不!后面是东家住家,就只这一幢楼,才是客房呢!客人你们要住几间房呢?”

照夕喝了一口茶,笑道:

“我们是一家人,就开两大间吧!要在一块儿的。”

瘦子闻言拍了一下手,遂自后面走出一人,穿着一身夏布衣服,对那瘦子叫了声:

“覃先生!”

这瘦子笑道:“这三位是自河南来的贵客,你给我两间好一点的房子,好好侍候着。”

穿夏布衣服的伙计弯腰道了声:“是!覃先生。”

他这种态度与称呼,立刻令照夕和申愿雷感到吃惊和奇怪,不由对视了一眼,因为这是大异于一般店房的习惯的。

而且那店小二穿着打扮,十分整洁,并不像普通的店家一样。这时他回过身来,对照夕、申愿雷道:“客人请上楼来。”

照夕点了点头,当时和申屠雷跟着上楼,拐向一甬道,地上铺着一种细草编就的地毡,足踏上去,觉得软软的,看看几间房子,仅是宽敞,二人选了两套房,就决定住下了。

这时那叫“覃先生”的人,又走上来了,他拿着一支笔和一个本子,请二人各自签了名字,还细细地打量了二人一会儿,才下去了。

二人至此,虽是满心狐疑,可是至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不对,也就放宽了心,呼茶唤水忙了一通,天已大黑。那穿夏布的伙计,在他们房中点上了灯,问二人是否要吃些什么。

三人早已肚子饿了,当时便点了些饭菜,那伙计就下楼了!

这整个一座大楼,楼下是否有人住就不知道了,可是楼上十数间房子里,除了照夕等三个客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客人,宁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照夕觉得十分沉闷,当时就和申屠雷下楼,在院中随便走走。

在花园外墙,有一排马棚,内中拴有数十匹马,正在仰首怒啸,一个刷马的小子,手持马刷子,正在刷着马。两院的洞门,是通着另外二幢大楼,隐约可见洞门之内花台亭榭,那景致,较这院子更不知美上许多了。

要依着申屠雷的意思,是要过去走走的,可是照夕却说是人家住家,不便擅入。

这座楼占地颇广,上阶处有一方翠匾写着“北馆”,二人揣摸了半天,也不知道“北馆”是什么意思,因为这并不像什么客栈的名字。

房中虽早已上了灯,可是西天仍留有薄薄的一片晚霞,衬托得院中暮色苍然!

管照夕不由嗟叹道:“想不到新乐地面,竟会有这么一个好地方,这真出人意料之外。”

申屠雷也叹道:“由此可知,这店主人,一定也是一个清雅之士了,只是……”

他不解地指了那远处的马棚一下道:

“他们养这么多马干什么呢?而且这么大的地方,竟是看不见几个人。”

照夕正觉奇怪,却见由那边洞门内,慢慢踱出了两个人来,为首之人,是一个身高而微显隆背的银发老人,穿着一件宝石蓝的绸子马褂,一双袖子挽着,足下是一双便鞋,一只手却拿着一个浇花的水壶。他身后跟出之人,照夕和申屠雷都认得,正是那个账房“覃先生”。

这覃先生垂手侍立在老人身后前,不时手指着这方楼上,似在说些什么。

那老者一边浇着花,一边听着,不时一双雪白的眉毛皱一皱,问上一句两句,他们说什么,这方一句也听不见。

忽然覃先生一抬头,看见了二人,不由怔了一下,那老头也停止浇花,向二人看着。

那覃先生哈哈笑道:“二位客人吃过饭了?”

照夕摇头道:“还没有,我们随便走走,这花园太美了。”

这时那覃先生又对老人说了几句,老人一面点着头,一面慢慢向着二人走过来,他手中仍拿着那只浇花的水壶。

一直走到二人身前,覃先生才含笑为二人引见道:

“这就是本店的主人金老先生。”

二人见这老头儿,微微一笑,对着二人点了点头,道:

“小店新开,老夫又是外行,有什么怠慢之处,二位万乞海涵才好。

二人见这老人面相清癯,谈吐又甚谦虚,不由对他增加了好感,申屠雷笑笑,道:

“老人家,你太客气了,我们沿途住店其甚多,就从来也没住过这么好的。”

照夕也笑道:“这地方太好了!”

这驼背高大的老人,闻言之后,声若洪钟地大笑了两声,遂用手在照夕背上拍道:

“小朋友!你们如喜欢这地方,就尽管住在这里好了,老夫不收你们的房钱就是了。”

二人一听不由都怔住了,那老人却又是一阵大笑,把手中的浇花壶递到那姓覃的手中,搓着双手笑道:

“来,年轻人!我们来谈谈。”

他说着话,张着二臂一边一个,把二人抱在臂下,十分亲热地向前走着,一面笑道:

“我最喜欢交年轻的朋友,来!我们谈谈。”

二人不由都笑了,因为这老头说话很风趣;而且很直爽,倒不好意思把他推开,只得任他像多年老友似的拖着走。

老人一直带着二人走进了大厅,坐下来,眯着一双眼睛笑道:

“二位是由河南来的吧?”

照夕吃了一惊道:“咦!你怎么知道?”

老人点了点头,却也没有解释,他仍是带着微笑,目光在照夕身上转了一转,又在申屠雷脸上看了看,不由笑了笑道: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两位小朋友,你们都有一身好功夫啊!”

二人不由吃了一惊,方自一挑剑眉,那老者却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接着就摇一条小白辫子的头,笑道:

“你们不要奇怪,老夫虽是上了些岁数,可是自信这双老眼不花……小朋友,你们说对是不对?”

二人都不由脸色微微一红,互相对看了一眼,照夕不由也冷笑了一声道:

“老先生目光实在厉害,只是恐怕也未必仅仅老眼不花吧?”

说着一双眸子,精光四射地在这老头儿身上转着,老人先是怔了一怔,可是却又洪声大笑了起来。他连连摇着头,大声道:

“看错了!看错了!你完全猜错了……老夫我可是一块废物点心……哈!”

照夕只微微笑了笑,心中暗想道:

“看样子,这老人定有来路,莫非他真是一位身怀绝技的隐者不成?”

可是却又不能十分断定,忽然他吃了一惊,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老人,心中惊道:

“他又姓金……别不是那九天旗金福老吧?”

这么一想,不禁令他大吃了一惊,可是转念一想,那九天旗既是一个著名绿林魁首,怎会是一个如此和善的老人?再说也不会在此安家立寨!

他想着不由把本欲探询的话忍住了,反倒作出一副安祥姿态,和老人又谈了许多别的话。

老人谈锋甚键,指南话北,颇能吸引住别人兴趣,直到有人下楼来请二人吃饭,这老头儿才含笑站起,他眯着眼睛道:

“你们去吃饭吧,小朋友!”

说着哈哈笑了几声,就出去了。二人对看了一眼,却见那覃先生正含笑,弯腰道:

“二位相公的饭菜都已摆好,请上楼用饭。”

照夕点了点头,遂和申屠雷上楼而去,申屠雷微微笑道:

“这老头子很有意思。”

照夕却问道:“你方才说,那九天旗金福老,是住在什么地方?”

申屠雷不由怔了一下,他想了想才慢慢摇了摇头道:

“不会吧……那金老头子听说是在旗杆顶开山立寨,他怎敢到这种地方?”

照夕微微皱了皱眉道:“话虽如此,可是这老头儿,却令我有点起疑;而且这地方也太奇怪了。”

申屠雷微微摇了摇头道:“不会吧,即使有什么不对,莫非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照夕不由笑了笑,没说什么,因知道这申屠雷,和自己一样,不但毫无世故;而且年轻气盛,他心中暗暗想道,只好小心,一切随机应变了。

想着,二人已上了楼,青砚早已把饭盛好了,二人就命他同坐,三人早已肚子饿了,不由大吃了起来,方吃了一半,却听门外有人叩门道:

“相公请开门,小的送酒来了。”

青砚忙把门打开,却见那个穿夏布的伙计,双手捧着一个银盘,盘中托着一把银质酒壶,一面笑道:

“覃先生特叫小的送上一壶酒,为三位客人洗尘,这是自酝高梁。”

说着遂把酒壶放下,申屠雷笑道:

“这酒钱我们照给,你去谢谢那位覃先生。”

那伙计连道是是,遂退了下去,申屠雷把酒壶盖子打开闻了闻,连道:

“好酒!好酒!”

照夕却仔细看了看酒色,不见有异,这才各自酌上一杯,对饮了起来。

那酒壶本小,三人略饮一二,已见了底,正要唤他再送些上来,却见那伙计又自动送上了一壶,并亲自为三人斟一杯。

三人因不觉有异,遂也就各自饮下,那伙计见三人喝了酒,就悄悄退了出去。

照夕喝了一杯之后,正要再斟,却见那青砚忽然往起一站,含糊道:

“大爷……我不行了……我醉了。”

他说着转身离席,不想才走三两步,竟自咕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下。

申屠雷皱眉道:“这奴才酒量太小了……叫他在地上呆一会儿好了。”

一言甫毕,他忽然叫道:“大哥快看!”

照夕吃了一惊,忙放下酒壶,只见那青砚口吐白沫,两手乱抓,心知中计,不由一拉申屠雷道:

“好恶贼!走!我们找他去。”

申屠雷这时也是气愤膺胸,猛然往起一站,还没站起,只觉头一阵昏,咕咚一声也随着倒下了。

照夕这时方觉不妙,正想以内功强将酒力逼出,不想不用力还好,这一提力,顿觉一阵头昏,还没有吸上两口气,也就倒地不起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管照夕觉得透体冰冷,昏迷之中,他用手摸了摸,觉得竟是睡在一块冰冷的大石之上。他忙坐起身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不由拚命地摇了摇头,心中想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来?这又是什么地方?”

忽然他想起来了,便翻身试着下地,轻轻叫了声:

“申屠雷!申屠雷!”

可是申屠雷没有一点回音,而房子里实在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索着到处摸了摸,只觉得四壁全是极为坚硬的石头。

这房间地方还不算太小,只是没有一个窗户,他想摸出身上的火折子,可是连那鹿皮革囊,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叹了一声,又坐在那冰冷的石头上面,心中大为失望,后悔,暗想道:

“这到底是为什么?唉!一定是那酒……我太大意了!现在怎么办呢?”

他于是又叫了两声:“兄弟!青砚!青砚!”

可是没有一个人答理他,这时他才觉出不妙了,而申屠雷和那书僮,也不是和自己关在一起。

照夕又急又气,当时运足了内力,力贯双掌,朝着四壁,用力地击出,一时碎石飞溅如雨,嗡嗡的回音之声,几乎震耳欲聋。可是那坚硬的四壁,并没有被击开,他只好叹息了一声,收住了手,心中恨恨不已,这时他才明白了,暗想道:

“这么看起来,那姓金的老头子,定是所谓的九天旗金福老了。”

想着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暗忖自己既和他女儿五姑结了仇,又打死他手下多人,至今更是落在了这老儿手中,只怕是没有活命了。

想着又惊又怕,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既已为他迷药酒灌醉,要想取自己性命,岂不如反掌,可是他又为什么不杀我呢?

这么想着,他心中似稍微定了定,可是仍不能令他就此安心。

他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又大叫了几声申屠雷,依然没有一点回音。

忽然头顶一阵石块磨擦之声,掉下了不少石末子,照夕抬头,始见一线天光,敢情外面竟是白天,只是却只有碗口大小的空处,露出一个人头,传出一声轻笑道:

“小伙子!酒醒了么?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哟!”

照夕不由厉声叱道:“你是谁?为什么好好把我弄到这石头房子里来?”

那人摇摇头嘻嘻笑道:“我是谁?哈……小子!你喝醉了,不给你找个地方凉快凉快还行?”

照夕知道此刻厉害是自找苦吃,当时强忍着怒火,哼了一声道:

“我的那两个同伴呢?你们把他们关到哪儿去了?”

这人又尖笑了一声,操着破锣嗓子道:

“小子!你放心吧!他们和你一样,只是给他们另外换个地方凉快去了。”

照夕大声叫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又是一声尖笑,照夕真想一掌劈去,只是他知道那么做,自己更吃亏,当时冷笑道:

“你笑什么?要知道我管照夕可不是好惹的。”

那人尖声笑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还不知道?哈!小子!你真是白活了。”

照夕真气得肚子都快破了,心知从他们口中,也问不出个名堂,只气得坐在石头上直生闷气。那人又咳嗽了几声,才嘻嘻笑道:

“小子!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还不明白么?真是上天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自来投!”

照夕冷笑道:“你们想怎么样?”

那人尖笑一声,回答道:“不想怎么样,小子!你好好在里头呆着吧!你要是再乱叫乱吵,娘的!老爷就要给你罪受了。”

说着一阵石响之声,又把那洞口给堵住了,照夕真是被气了个半死,方自狠狠地捶了一下石头,却见那才关上的石块,忽的又开了,露出了脸盆大小的一个空处。

照夕只以为又是那小子找麻烦,理也没有理他,仍然低着头,心下纳闷。却听见上面似有人互相争论之声,似闻那先前说话的小子道:

“小姐!这……这我可不敢当家,是老爷子关照的,小的实在不敢当家。”

另一个女人声音嗔道:

“老爷怪罪有我来当,你不要管,你先下去。”

那人又道:“唉呀!这怎么行呢?老爷子说这小子本事大着呢!最少要饿他三天,这才多一会儿呀!小姐……老爷子到时候……”

才说到此,那女子却娇嗔道:

“你怎么这么罗嗦,叫你下去你听见没有?告诉你出了事有我,不关你的事。”

这才听到那人连道:“是!是。”

照夕听着奇怪,抬头一看,不由顿时怔住了,原来那洞外,此时正现出一个女人的头来,似正在向石室内张望着。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开封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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