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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之玉面玲珑-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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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分?”
  苗夫人冷不丁地把白玉盏往边上一推,底部雕花的玉石重重地划过大理石桌面,发出一阵尖锐的响声,在静寂得可怕的四周激荡起一缕若有似无的回响,尤显刺耳。
  容迎初压下心底的惊讶,垂眉敛目没有做声。
  苗夫人冷眼瞪着她,道:“韦家小姐照旧过门是事实,你如今并不是正经大奶奶也是事实。你很快便会知道,这世上多的是徒劳无功的事。”
  容迎初施施然从座上站起,低头看着桌旁的苗夫人,道:“多谢太太提醒。迎初进入柯家以来,最为有幸的就是得到太太的教诲,堪称字字珠玑。迎初更知道,所谓柯府的规矩,不过就是太太的规矩罢了,太太的规矩固然要依从,可是太太既然说还要请族中长辈主持公道,那迎初相信,纵然结果真的是徒劳无功,但总会有人愿意给迎初一个合乎情理的说法。”
  苗夫人神色慢慢地平静下来,似是山雨欲来前的压抑:“你若是个知进退通情理之人,自然知道什么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容迎初温和地一笑,道:“迎初不知什么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迎初只知公道自在人心。”语毕,她福身告退道,“多谢太太赏赐的醒酒汤,时候不早,太太早些安歇为上。”
  离去的时候,可以感觉到背后投射来的两道锐利目光。容迎初挺一挺腰,安之若素,步履稳重地走出了华央苑富丽堂皇的正厅。
  夜幕如一幅深沉而广阔的墨蓝缎绵,低低地垂在偌大庭院的上空。一路步行回万熙苑,夜风飒爽,吹拂得头脑间亦多了几分清醒,起初浮荡在脑际间的几许醉意亦消散无踪。
  走进南院中,竟见秋白仍候在厢房门前廊下的长椅上,垂着头昏昏欲睡。
  容迎初连忙上前去拍一拍她的肩头,道:“怎的不在房里等我?”
  秋白猛地吓了一跳,急急抬起头来,一看是自家主子,方松一口气,神色又泛起一丝暧昧不明来,想笑又不敢笑,指一指厢房小声道:“大爷破天荒了正在里头呢”
  容迎初一怔,道:“你说什么?”
  “大爷自打一回府就跑到你厢房里来了,说是等你回来有话要说,我也不敢多问,就在外面伺候了。”
  容迎初讶异不已,也不再多说,径自走进厢房里去。
  里内只在远远的妆台上点着一盏昏黄摇曳的灯火,照不明房中的每个角落,朦胧昏暗之中,并不见柯弘安的身影。
  心内正自纳罕,听到自床榻上传来极为细微的动静,不由一惊,旋即定下神来,缓步往床榻边走去。
  渐近了,借着明明灭灭的模糊光影,隐约看到此刻躺在床上的安大爷柯弘安。
  容迎初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厮,怎的会睡到她的床上来了!
  念头一起,双颊边顿时涌上一阵潮热,犹如是沉淀到体内的“玫瑰醉”又于脑际中挥发余下的一点醉意。心头的感觉极其异样,想要转头就走开,想要上前去唤醒他,可是却又有另外一股意识,迫使她靠近了床沿,说不清,道不明,就这样不由自主地,低头注目于他沉沉的睡容。
  犹记得上一回和他游湖之时,他盘膝坐着入睡那副模样,带点憨憨的感觉,像个孩童一般让人不忍惊动。如今他静静地平躺在床上,睡相倒是添了几分安宁与静和,不知是否做了一个畅快的美梦,棱角优美的嘴唇边似乎带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不禁猜想,他如此嗜睡,可是因着梦里有一片可供他自由翱翔的天地?
  容迎初忍不住伏身为他将被子盖上,小心翼翼地掖了掖被角,想着今夜自己还是睡在一旁的长榻上吧。待帮他盖好被子后,转身正欲走开,冷不防有一道力量拽住了她的手腕,那掌心中的温热熟悉如斯,不正是那一夜的融融暖意么?
  她微微一怔,转头看到他竟睁开了眼睛,正一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晦暗不明的朦胧之中,他深邃的双目带一点清亮的光芒,全无往日慵懒的萎靡之色,也不似是如梦初醒的迷蒙,原来他一直是在假寐。
  彼此凝望了片刻,容迎初咽了一咽,讷讷道:“大爷今夜何以在此?”
  柯弘安再用力拉一拉她的手,迫使她不得不在床沿边坐下,一时更觉此间的气息都是凝固的,益发连呼吸都觉得不由己了。
  她嫁入柯家以来,虽说名义上是柯弘安的妻子,可由于他头一个多月都在重病中,后来虽慢慢好了,可大夫说还要注意休养生息,固本培元,因而也就一直没有与他圆房,后来又生出了大太太要贬降她的事,更是顾不上这茬了。
  今夜的这个时候,他以这样的姿态在自己的厢房里,只不知意欲何为
  他仍旧握住她的手腕没有放开,她只感自己连指尖也是滚烫得如有一股莫名的暖火,从四肢蔓延开来,直抵心房。
  他抬起另一只手枕在脑后,语气中带着一点笑意:“干得漂亮!”
  容迎初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有点意料不到他在此时说这个,定一定神道:“我曾经跟相公说过,要让相公看看我有多大的能耐,也是想让相公,相信迎初。”
  柯弘安这时不经意地松开她的手,两手都交叠在了脑后,又显出了一副闲散模样:“相信你?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吗?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你真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吗?”
  容迎初心头一跳,低头注视着他,道:“迎初愚笨,只知奋力保全自己,只有自己得以保住名分,方可留在相公身边,为相公尽为妻的重任。”
  他却笑得嘲讽,这样的嘲讽让她心内升起了一股极大的不安。
  “你是替你自己挣得了一个好出身,可你不会知道我为何会答应韦家的这门亲事。”他轻轻踢开被子,两腿吊儿郎当地跷起,“你很聪明,可是你猜尽了所有人的心,却从来不会猜我的心,这也算是值得信任吗?”
  容迎初错愕不已,转瞬心头充斥了百般滋味,叫人如冬天饮雪水,满心苦寒。片刻后,方开口道:“是相公亲自答应韦家的亲事?”
  他略抬起上半身,两手一撑坐了起来,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娶韦家千金,是势在必行。”
  风过,烛火摇曳欲熄,他们彼此的脸庞隐在黑暗之中,谁也看不清楚谁。
  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舌尖的苦涩:“我千方百计得来的东西,决不会拱手相让。”
  “我并没有叫你让。”
  “相公说得对,我由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相公心里想些什么,那如今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我该怎么做方为妥当?”
  “什么都不要做,静待韦家千金过门。”
  容迎初霍地从床上站起,斩钉截铁道:“恕迎初不知进退,无论相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也请相公在迎娶韦氏之时,让迎初以正室大奶奶的身份受韦氏之拜礼!”
  柯弘安慢条斯理地从床上下来,趿了鞋子站定在她跟前,出其不意地一把搂过了她的腰身,她惊得低呼了一声,整个儿失了重心地倒在了他怀中。
  他的绛红色海水暗纹长袍上是淡淡的海索草香气,若有似无地,带着专属于他的气息,不可抗拒地渗进她的鼻息,袭进她慌乱的意识间,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攥紧了他的手臂,也不知是想要推开他,还是要迎接他。
  他凑近她的左耳,气息轻飘飘地在她温软的耳郭旁打转:“一直以来,你都是孤军奋战,为何如今,又寄望于我了?”
  她微微惊颤,小巧的珍珠耳坠子摇摆得犹如此时如鹿撞的心房,她压一压惶惑的心神,迎面向他,曼声道:“若无相公怜惜,迎初纵然机关算尽,争得再多也如嚼蜡,还似如今辛苦一场,只落得一个不解郎君意的罪名。”
  他逐渐逼近她的脸庞,淡淡温热的气息如轻风拂面:“我就是想看一看,你使尽浑身解数,却依旧走投无路的模样,可还会像如今这般理直气壮。你怎么就不会想到,哪怕只是向我示一个弱,甘于听我所命,兴许就会比你处心积虑要来得轻松?”
  她心神初定,绽出妩媚一笑,道:“迎初小时候便听说书人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迎初本就是个小小的弱女子,不求成为人上人,求的就是相公的一点恩情。若相公还觉得迎初有那么一点用处,求相公保全迎初的正室之位。”
  他玩味地端详着她,彼此第一次靠得这样近,也是第一次把对方看得那么清楚继而道:“那你可曾听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以为你有用,可你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你何用之有?”他一手抚上了她的脸,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脸颊,“既然你想为我所用,那么这一次就听我的,安安分分地等着韦家小姐过门,不要争一时之意气,可好?”
  她含着一缕冷笑,轻轻拨开了他的手,道:“也许迎初并没有违逆相公之命的资格,可迎初有迎初的坚守,不想在最后关头,前功尽弃。”
  他推开她挡却自己的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头来,“你若执迷不悟,那也别怪我没有给你提醒。你要争么?好,我由着你争,我只等着看,看你落败的那一天。”他贴近她,几乎便要凑到她那娇艳欲滴的朱唇之上,“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坚持。”
  她的腰肢在他的迫近下微微往后弯,益发显得身姿婀娜,“得相公这一句,迎初反倒觉得安心。只要相公不再阻止迎初,迎初受再多的苦,吃再多的亏,也是值得。纵然落败”她抬手软软地放在他的肩头,绣碧霞云纹的广袖往下滑去,露出一截嫩白如玉的藕臂,“亦不言悔。”
  柯弘安不以为然地一笑,静静地注视容迎初片刻,慢慢地放开了她。
  与他拉开了距离,她忽然觉得跟前仿佛有点失落的空虚。他仍然拉着她的手,她仍可以感觉他掌心的暖意,但也可以感觉到他不欲久留的心思。
  “跟你说话真累。”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一伸懒腰,又道,“不过倒挺有趣。”
  容迎初暗自犹豫,眼看他就要转身走开,心下一横,开口道:“迎初还有一事要告知相公,迎初寻思着日后要更悉心伺候相公,东院离正院最近,因此我明日命人把东院打扫干净后,就会迁到东院。”
  柯弘安闻言,回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住在哪里都一样。”
  容迎初也不理会他话中的不以为然,道:“到得韦氏过门,南院这里或者西院那边都可供她选择,我作为大姊,自会安排妥当,不会让她受委屈。”
  柯弘安冷笑了一声,道:“你爱折腾便折腾。”语毕,转身就想走。容迎初却在他身后轻轻道:“相公,你可还记得你当日是为何发病吗?”
  他的脚步略有踌躇,在原地停了一下,微微侧首,道:“你知道什么?”
  容迎初缓步走上前,在他身侧站定,道:“我知道的并不多,也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不是相公知道的。但迎初想让相公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面对什么人,迎初虽然不能洞悉相公之意,但始终愿意站在相公身边,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这样一句温情脉脉的海誓山盟,于此时此刻,在这种情景下对他说出,竟带上了一份只可意会不可明言的凛然与坚持,也是步步为营之下的一着算计,是带着交易意味的表明心迹。对,她是在争,争他对她的信任,争他对她名分的认同。
  柯弘安低低地笑了,俊朗的侧脸在黯淡的阴影中带着朦胧的深沉。他道:“果然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么?希望你的手段真的高明到,我真真正正地需要你的不离不弃。”
  他终究是走了。她在黑暗中跌坐下来,深深地吸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开来后,弥漫上心头的是大敌当前的焦灼与决绝。
  翌日一早,容迎初便吩咐秋白和紫文领了崔妈妈等人,到东院去收拾打扫。东院原便是留给柯弘安的正室夫人居住的院落,与柯弘安的正院只是一墙之隔,且又在内里开有小门,可供夫妇二人随时走动。
  尚有十日便是韦氏过门之期,容迎初早早便搬进了东院,一切打点停当后,方到锦和苑处向戚如南告知一声。戚如南得知此事后,面上略显为难,期期艾艾对她道:“大嫂,原也该让你住在东院,可是,依娘的意思,本是想把东院修葺一下,作为给韦家小姐的新居”
  容迎初双目泛红,拿着丝帕拭眼角,哽声道:“本来我是不该在此事上让弟妹为难,只要还是大爷的房里人,住在哪儿不是住呢?一样地伺候大爷,一样是柯家的媳妇。要是过去,我断断不能搬到东院去,合该让新妹妹住在那儿才对,可如今我承了马家的错爱,名义上也算是马家的女儿了,那马大人和唐夫人,都是极为讲究的,私下劝迎初不止一回两回了,口口声声说不能矮那韦家小姐一头,这关乎的是马家的颜面,可真是折杀我了!我左右为难,无计可施,只好去求了相公,让他体谅我不得法子,先允我住进东院,也只是这一阵子的事,过段日子,我寻个住得不适的借口再搬出来,必定还是让新妹妹住进去的。”
  戚如南微有不忍,道:“我也知道此次当真是委屈嫂子了。既然嫂子已经搬进了东院,那我这边断没有让嫂子再搬出来的理,只是娘要是问起”
  容迎初道:“我也想到了这一层,为免太太怪罪,我已经命人把西、南两院都收拾干净了,弟妹如若要为新妹妹布置新居,可以从中选择一处。”
  戚如南不想惹得婆婆不快,又真心实意想帮容氏,想一想便道:“如此也好。要不这样,我去向娘回话时,只管如实告诉娘你的苦衷便是,想必娘也不想在此节骨眼上多生事端。至于选择哪个院子给韦家小姐,我还要问准娘。”
  容迎初略略显出犹豫来,讷讷道:“那就有劳弟妹了。只是,若太太不喜欢迎初住进东院,为免太太迁怒弟妹,弟妹还是让她找迎初来问话好了,迎初自会亲自向太太交代。”
  戚如南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嫂子的难处,自会替嫂子说话的,你不要担心。”
  容迎初将得意之色掩盖于感激的神情之下,向戚如南欠身道谢。
  待容氏走后,戚如南心事重重地走进内室之中,看到相公柯弘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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