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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之玉面玲珑-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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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差一点点,自己险些就此殒命。在剧痛中昏迷的一瞬间,隐约听到他的声音,她心内顿时涌起极大的恐惧与悲痛,也许这一生也不会得到,如果他们最终的结果便是阴阳相隔,不复相见,那么此次她的前来便是冥冥中的注定,注定她此生终究是在失去中湮逝。
  可能再也不会得到了,她在迷迷糊糊间对姐姐吐露了心声,亦是因着以为,以为将命绝于此。
  再度醒来时,只感觉已然重新为人,一些人与事,均已是面目全非。而姐姐,总是最为沉着的一个,在遭逢背叛后,还能平静如故地向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姐姐说:“眉儿,我和娘疼你,是因为我们心里有你,不因为你乖巧,不因为你勤快,不因为你聪慧,只因为你是你,你是我的好妹妹,是娘的好女儿。眉儿,我多么希望,将来你也不需要因为你的出身、你的门楣而去费心、费力地讨好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
  姐姐说:“我知道你心里藏着这么一个人,如若这人的心意与你相同,那么姐姐愿意赴汤蹈火、拼尽所有,为你玉成好事。但是咱们容家的女儿,向来是有争气的勇气与胆量,却并非强求的愚昧与无知。不是咱们的东西,心里没有我们的人,我们就不去纠缠不放。咱们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连尊严也丢了。”
  姐姐又说:“他心里有谁,这个已经不需要我再跟你明言。我只想告诉你,我心里有你,姐姐身边的这只小草蜢从来没有离开过,你织它的时候是欢欢喜喜的,我也但愿你日后一直是欢欢喜喜的,不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变了模样。”
  不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变了模样。何尝不是如此呢?
  雨仍然在下,淅淅沥沥地打在伞上,细密绵长。
  秋白深吸一口气,道:“这一次我对奶奶所做的已是无法弥补,我也没有资格劝你不让奶奶操心,只望你是真的放宽心。”
  容轻眉笑得凄微,款款站起身来,道:“我明日便会离开柯府。”
  秋白闻言,不觉一怔。
  容轻眉转过身往苑门走了两步,又驻足回首,道:“我不知道你这样做背后有什么用意,姐姐一心要放过你,我也无法不原谅你。”她轻轻咬了一咬下唇,方道,“你们往后的日子还长,如果如果你们真的能在一起,那么替我好好待他。”言及此处,她双颊不由得绯红,旋即又笼上了一抹伤怀。
  秋白却止不住目中的愧疚之色,抬头看向她,认认真真道:“轻眉,对不起。”
  容轻眉不再看她,踽踽地往苑门内走去。
  秋白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鼻中虽是酸涩无比,眼内却是干涸一片,竟是欲哭无泪。
  雨彻底停下的时候,已是天光乍现之时。
  她在不知不觉中跪伏在地上昏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方缓缓醒转过来,只觉得浑身酸软发麻,稍动弹一下,手和腿的关节处都传来钻心的疼痛。这样的疼痛,一下接一下的,却始终是敌不过纠缠于心胸间的那份翳痛。
  算来已过了足足一天了,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要站起来,脚下一阵发软,不由狼狈地跌落在地。
  这时,身旁的光线一暗,眼角余光中是那一抹绮丽高雅的彩霞暗纹裙袂,她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人已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柔语喁喁:“我的好妹妹,可辛苦你这一夜了呢。”
  秋白抬头看向韦宛秋那妆容精致的脸庞,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头晕乎乎的,仍强自向她绽出了一个笑颜,弱声道:“事没有成你还要认我这个妹妹吗?”
  韦宛秋扬了扬下巴,书双和丹烟二人适时地上前来搀起了秋白。
  “你是没有成事,不过,至少你让我看到了你的诚意。而且”韦宛秋脱下了身上的貂皮大裘,往秋白身上披去,温言道,“而且咱俩日后可以互相扶持的时候可多了。”她凑近秋白耳畔,“我来的时候,看到六爷就站在后头的亭子里,不知是不是一夜都没离去你们的事,我一定会替你好好安排。”
  秋白苍白如纸的面上隐隐地泛起一抹不自在,她回头望了空空如也的亭阁一眼,复又看向韦宛秋,轻轻道:“我求之不得日后,有劳姐姐了。”
  容轻眉离去的那天,天色尤其阴沉,漫天的阴霾,一如姐妹二人心头难纾的郁结。容轻眉在马车启程前,含着一缕轻盈的笑意对姐姐道:“我这就去了,姐姐保重。”
  看到妹妹眼中那抹淡淡的沉郁,容迎初挽着她的手良久,方道:“眉儿,你也要保重,保重身子,保重心绪。”
  容轻眉心领神会,含泪点头。
  时日渐逝,转眼已过了半月余。这日清晨,柯弘安在出门前拉着容迎初的手道:“今日他恐怕就会找我,幸亏我们早已得了信儿,我有了应对之法,你就不必担心了。”
  哪里能不担心呢?可是不愿在他面前露出忧色来,只得沉稳道:“一切小心。”胸中犹有千言万语,但是深知此时多说一句便是为他多添一分负担,只有无声相信,只有静心等待。
  送了相公离去后,容迎初换了一身宽松的蔷薇粉原锦边琵琶襟妆缎的长袄,依旧到前厅去主理家务事。进了屋里,便见铺着金心绿闪缎大坐褥的炕上,临东边的板壁边放了两个秋香色金钱蟒靠背,她不觉怔了一怔。一边在炕上坐了,一边把那靠背拿在了手里,轻轻一捏,果然是内里加了双重的棉絮,厚实而柔软。可不就是秋白在得知她有孕,久坐会觉腰背酸软后说要替她另做的靠背吗?
  亦绿在旁看到她的神情,小心道:“奶奶,可要换一换?”
  容迎初摇了摇头,仍旧把那靠背放在了身后。一手正要取过炕几上的账本,瞥眼看见了海棠花式雕漆碟子上盛着的姜丝梅,不禁拈起了一枚吃下,轻轻道:“还是这个味儿。”
  亦绿和念珍相视了一眼,这也是因着主子孕时害喜呕吐,却吃不惯府里的糖山楂,秋白特意从外头寻来的姜丝梅。亦绿到底藏不住话,开口道:“奶奶,昨儿我听南院里的念桃说,秋白从东院出去后,便一直留在南院里。却也并不是为奴做婢,竟是与韦奶奶姐妹相称。”
  容迎初面上也没有显出特别的意绪来,只拿起账本翻开,道:“是吗?”
  亦绿看主子样子淡淡的,一时也不好再多说,便噤了声。
  容迎初一边细阅账本上的条目,一边问秦妈妈道:“怎的咱们手上这本子里记载的田庄、房舍、地亩,没有对应的地契和房契?还有,咱们看以往的往来账目,也是有来自这些田庄的供给,可也不齐全,怎的没看到房舍和地亩这一年的供给之费?你瞧瞧,这本子里的好些账目都不清不楚,又有好些地方曾被篡改过。”
  秦妈妈敛眉道:“回奶奶的话,这账本原是最初记载的本子,后来掌管的人因着数目和入项与以往不一样,该是已经另立账册了。”
  容迎初听了,把那账本往楠木小几上一搁,道:“既然如此,那新的账本在何人之处,咱们也该向何人问个明白才是。只不过,过去掌管这些账目的人毕竟也是我的长辈,而且见识也比我广些,我虽是现任的管事,可多有不解之处,该好生向长辈请教方妥。妈妈,您是府里的老人,也比这些年轻的知道这些产业的来龙去脉,如今便有劳您往那边跑一趟,替我向她问明这些账目的来往明细了。”
  秦妈妈知意,当即便去了。
  容迎初心内隐隐地担忧着相公这边的境况,可又知多想无用,每到忧念起时,便强压下去,敛着心神扑在这些事务之上。
  老太太当日把主中馈的大权交到她手中,苗氏只不声不响,皆因柯家名下所置田庄、房舍、地亩的地契和房契都没有交到公里,若不是这几**细查往日的旧账目,也不一定能察觉当中的端倪。
  以她眼下的根基,要名正言顺地让苗氏交出这些契约和进项明细,显然是以卵击石。无妨,老太太让她来当这个家,原便不是要她在短短时日内把握大局,只是想扰乱一些人的视线罢了。今日相公是如临大敌之时,她也不能让那始作俑者心安理得地坐山观虎斗。
  这大半日的辰光,她都用在向苗氏询问各处产业的诸般事宜上,不时地派了秦妈妈和念珍到华央苑中,问的无非是“祖茔附近那一带的庄园去年秋末收成的进项如何?”“东郊的房舍可是前年置办的?”“为何旧账本上记载的地亩数目与二房所载的不一致?”诸如此类的细务。因前去请教的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管事妈妈和大丫鬟,苗氏纵然是百般不愿,亦不会对秦妈妈她们太过怠慢,少不得频频设法应对。
  到得将近酉时三刻,秦妈妈从华央苑回来时,身后竟跟着周元家的。容迎初抬头看到她,不觉笑道:“今日吹的什么风,周嫂子怎的来了?”
  周元家的嘴角牵了一牵,勉强地向她行过礼后,道:“大太太身子不适,大夫才来为她诊过脉,病又重了些。大夫叮嘱大太太要好生休养生息,可大奶奶这一日不停地过来问事,大太太又惦记着,奈何精神气不爽,终是撑不住歇下了。为着生怕大奶奶这边还有事,大太太便遣我过来,让大奶奶有事只管问我,往日我也曾帮着大太太打点账目,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容迎初客气道:“既是大太太派来的,那请周嫂子赶紧到我这边来,亦绿,看茶。”
  周元家的不知端的,依言来到了容迎初的炕前。
  容迎初把那账本递到她跟前,微笑道:“周嫂子倒是替我瞧瞧,这本子里有多少账目是不对的,哪些是大太太往日记下的,哪些又不是。再有这本子里的地契房契公里并没有,可是我一时看漏了,周嫂子心思澄明,必定能替我料理周全。”
  周元家的脸色一变,嗫嚅道:“这个可怎么使得。”
  容迎初笑里带了一丝讥诮:“怎么使不得?大太太信赖周嫂子,让你打点账目,又让你过来为我解惑,我敬你还来不及!这点小事,想必也难不倒周嫂子你吧?”
  正好这时亦绿递了茶来,周元家的也不接,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片刻才道:“大太太只让我过来回大奶奶,有些事大奶奶可以问,但有些事大奶奶还不是时候接过去,大奶奶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原不必把话说白了才是。”
  容迎初面沉如水,道:“那敢情好,我且问你,这些以柯府之名置下的产业,当年可是定下了各房按年掌管地亩、银粮、祭祀、供给之事?按这个旧本子来看,大太太掌管已有数年之余,这又是何缘故呢?”
  周元家的早知她会发难,只强作镇定道:“各房如何掌管产业,这些都是在老太太跟前定下的,前年昕三爷成亲后,原是想要按年分配各房掌管,可是老太太只说大爷尚未能掌事,便又暂且搁下了,还是由大太太管着。”
  容迎初唇边泛起一抹笑意,道:“有劳周嫂子跑这一趟了,既然大太太身子不适,那我今日便不再派人前去叨扰。但有些话还烦请周嫂子带给大太太:当日如何定的规矩,今日也该如何遵守,家中产业需要费神之处颇多,娘身体欠佳,我这个做媳妇的原该替娘分忧,事关重大,请娘三思。”
  周元家的闻言脸色愈发难看,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草草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外头崔妈妈进来问亦绿可要给主子送来晚膳,容迎初听到堂前她们的声音,着实没有心思进食,便扬声道:“你们都先下去吧,现下我还不饿,待我想吃了再唤你们。”
  秦妈妈担心地看着她道:“奶奶,你午时就没吃什么,这也是时候用晚膳了。”
  亦绿也劝道:“今日特地吩咐小厨房里做得清淡些,再没有那些油腻腻的东西让奶奶倒胃口。”
  容迎初正想说什么,却听门外传来一个清清柔柔的声音:“大嫂不爱吃那些,可以尝尝别的!”
  容迎初闻声一喜,忙站起身来道:“芷儿来了?”
  果见一身锦茜红如意锦纹对襟长衣的柯菱芷从门外进来,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眼内难掩殷切之色,三步两步地来到容迎初跟前道:“大嫂,韦将军果然约了哥哥到韦府去,相公已经前去接应了。娘和我都生怕你这边不知怎样,所以我回来看看你。”边说边扶着嫂子坐了起来。
  容迎初不由蹙紧了眉头,道:“相公到韦府去有多久了?”
  柯菱芷握住她发凉的手,温声道:“大嫂不要担心,我相公是将近酉时的时候接到大哥的信的,该也没有多长辰光。我相公是和兵部员外郎吴大人一起过去的,想来那韦将军也不敢对大哥怎么样。”她看嫂子并没有半分展颜,便也不在这上头多说,只微笑道,“我今儿陪大嫂一块用晚膳吧?娘可是深知你此时没有胃口进食,便教了我一道糯米山药粥的做法,我这就跟他们说去,让他们马上做了让你尝尝?”
  容迎初不忍拂她一片好意,遂强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姑嫂二人便相伴着说说话,一起度过焦灼难耐的等待时光。
  夜色渐深沉,容迎初坐在灯下心乱如麻,总不见有相公回来的动静,暗自焦急得无以复加,已然没有了与柯菱芷言笑的心绪。左右无事,便胡乱拿起那绷架来刺绣,拈针的手指止不住微微颤抖,一不留神,只觉左手指尖一阵刺痛,她惊得扔下针线,但见那指尖已渗出了殷红的血珠。
  柯菱芷见状,急忙上前去检视嫂子的伤处。容迎初心下只觉不祥,敛一敛神,自行将那血珠抹去,道:“不打紧。”
  过不多时,亦绿匆匆进来道:“奶奶、四姑娘,大爷和四姑爷一起回来了!”
  容迎初心下一松,忙与柯菱芷一同迎出了门外,只见柯弘安和冯淮二人并肩从廊上走来,一边在说着什么。容迎初站定在原处,凝神注视着他,昏黄的灯笼光影下,他的面容仍如出门前那般泰然自若,似乎这一日中并没有发生任何事,也没有经过骇然的风浪,他始终是他,是她心心念念、只愿他平安归来的夫君。
  柯菱芷快步来到冯淮跟前,冯淮看到妻子,目光益发柔和起来,一手拉住了她。她语气温柔中又带着急切:“那韦将军可有为难你们?”冯淮替她拢了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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