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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月(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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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你想象的严重,真的,小意思而已。”越紧开口发慰人,血蝻开始后悔起不该老爱嚣张穿白的,项敌人示威的目的是达到了,却也吓着了自己人。

    兀自暗怨着人算不如天算,心神全贯注在戎月的反应上,谁知道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原本还圈围在眼眶里打转的水泽全化成泪雨潸潸。

    无奈地叹了口气,血螭抬手想揩去那颗颗坠下的珠泪,偏偏两只手十只指头找不出方寸干净的地方,最后只有偏首以肩头抹去嘴角蜿蜒淌下的血流,好让自己看来别那么狼狈,他不敢希冀眼前的雨势能在片刻间收起,只求别变成倾盆大雨就谢天谢地了。

    “很恶心吧,来不及叫你闭眼别看,结果连衣服也弄脏了。”盯着戎月胸前喷溅到的点点血渍,血螭懊恼地抿了抿唇,这颜色出现在戎月身上实在碍眼已极。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你白痴啊!”哽咽的语音削弱了不少骂人的气势,戎月又气又急地只差没扯喉大吼,他不懂眼前人怎么还能够一脸云淡风轻地仿若无事人。

    又是习惯?雪哥是,阿魅是,连这男人也同个德行?为什么这些人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看?就算豁达生死也不该是这般糟蹋生命,他们难道就没想过身边的人会担心会难过吗!

    “小天是死没良心老乱喊,怎么连小月也……”小小声咕哝着,血螭投以哀怨的一眼,虽然说早领略了这弯月牙急起来的口不择言,但那两个字可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脚,更何况这回挨的训实在冤枉。

    那双蕴着火色的澄澈蒙眸,只消瞄一眼不用多言他就知道在指控什么,他看起来像没事找死的人吗?怎么可能……这条命可是打小挣来的,哪可能这么大方送人,秤斤论两地卖都还得看买主是谁哩。

    “别瞪我,我既没活腻了也没嫌命太长,只是真的真的没你以为的那么惨,手上的还有前面这一记都是浮伤,没伤筋也没见骨,不过就难看了点碍眼罢了。”

    “还说!你……”

    “要我上来吗?血螭。”冰冷的语声骤然截断戎月的怒嗔,重林叠叶间一道凌厉的目光穿透而来。

    “啧,差点忘了还有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低啐了口,血螭微拧了拧眉,虽然对戎月呈报的灾情掺了点水,但的确身上可见的伤势并不算太严重,真正让他放在心上在意的是刚刚为了拦下那枚暗锥运足了命劲,胸口的血气已隐隐开始浮动。

    强用内力缚锁的毒伤,怕是压不住了。

    “小月,等解决了这老小子后我们再慢慢聊,我保证绝对活蹦乱跳地回来,所以别哭了,嗯?”

    撂下誓语,落日余晖下潇洒的身形宛如天祗,只见血螭脚后跟一勾一甩,原本挂在枝桠上死气沉沉的红绳瞬间活了起来,交织着血染的绛彩一明一暗地将白影盘成了火般的艳红。

    “打勾勾不食言。”深深吸了口气,戎月举臂抹去面上的水泪,强打起精神地注视着眼前一身刺眼红彩的男人,轻重缓急他还能分辨,实战上帮不上忙的自己现在只能尽力不让人分心挂念。

    “……”低头看了看自己两手上的血腥,唇棱微勾血螭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俯身凑近脸,飞快地在戎月唇上落下一记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用这个保证可以吧?”余音犹存人已是翩然跃下枝头,稍嫌苍白的薄唇漾着抹淡淡得色,那张青白的俏颜总算如愿换了种颜色——红霞满布。

    意思应该可以当作是……不讨厌吧……

    “我说老头,我的宝贝可是回到手了,你确定咱们还继续吗?再想占爷爷便宜可没那么简单了。”漫步迎上丈许前负手而立的孤傲身影,血螭抬手抛玩着腕上的绳坠,笑语晏然的潇洒神态完全不似外表的伤重。

    “……没想到你倒不怕这寒毒。”狭长的凤眸微眯了眯,莹莹流光中有着份兴色,紫影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

    嗜血的欲望在心底鼓胀着难受,全身血流都奔腾喧嚣着战意,血皇轻轻扳动着双腕,多年沉寂清静归清静却也有些索然无味,没想到静极思动一时兴起的决定会带给他这么大的乐趣,这个叫血螭的男人果如传言不逊于自己,不枉这一路迢迢奔波尘埃满身。

    “唉,我就说你们怎么不完打听清楚再上门,我主子是谁你又不是不晓得,何必这时候才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看来戎螣对你很不错,常人梦寐以求的辟毒本事竟不藏私传予你。”

    “废话,就我一个任他搓嘲捏扁,他不对我好对谁好去?”

    嘴上大剌剌说得叫人倾羡,骨子里血螭可是有苦自吞,天知道他此刻气血翻涌得厉害,胸臆间的疼楚也越来越剧,若真有戎螣那身好本事也就不用一忍得这么辛苦。

    他这半吊子的拒毒能耐对付小鱼小虾没问题,再则充其量就不过是赌运气了,血皇不过吃亏吃在同自故乡来才会被唬得一愣一愣,总没道理不先从自家门里拣毒练吧,再说也由不得他做主东挑西选。

    “……”

    “臭老头,废话一堆打是不打?不是想等我血流光自动倒地吧?”不露端倪试探着,血螭心底明白得速战速决才行,再不就得找空子溜走,否则再过一阵子不用人动手他自己都得趴下。

    “同僚这么多年,难得有机会见上面聊两句,一动手只怕就再没机会了。”

    “呵,你这老小子哪来那么多愁善感?刚刚可半点情面也没留哪。”抬了伤痕累累的手臂示意着,血蝻撇唇笑得邪肆。

    “来而不往非礼也,该轮到我回敬了。”抬臂抛扬,艳丽的朱彩霎时旋得满天,血螭决定先发制人不再思索血皇拖延的用意为何,对方能等他可没时间陪着穷耗。

    银晃晃的亮泽一闪没入红影旋起的风暴中,血皇仗着手上刀枪不入的织套近身游走在漫天绳影间,眼角余光瞥着一点晶莹迎面疾来时想也不想就是运劲于掌,准备抓下那弯锐利的月牙毁去,另一掌则一鼓作气横截腰侧,打算在抓住坠饰的同时一并将飞窜的红绳从中截断。

    岂料血螭像似看破了他的算计,晶亮的小点随即改弦易辙从箭般激射化为螺旋抛移,蛇般攀上他伸出的左臂,右胁刷过的红绳则依旧不变任由他落掌斩下。

    危急中俊脸上神色不变,红绳相缠的左臂逆势急摆,一股与绳身攀旋完全相反的气劲骤然暴起,风雷之声霎时大作,原本将紧缚咬住的艳彩瞬时被气劲撑胀开数寸距离。

    就在这眨眼不及的须臾间,银闪的右掌结实地触上了红绳,掌缘上传来的厚劲让血皇眉宇一轩,五指如勾将蛟龙般腾跃的绳索紧紧束锁在宽掌间,两股内力相较下一阵雾茫烟起。

    就在血皇打算占兵刃上的便宜辗碎掌中的绳段时,一声若有似无的锐啸声霍然在颈旁数寸响起,先前那点被他震开的灿月晶坠不知何时竟离了绳穗,如雁回旋直锁咽喉要害。

    本能地松手一个大仰身铁板桥倒下,再倏地直身昂起,血皇抬手缓缓拭过耳侧的湿暖,一道不住滴淌着鲜红的狰狞血槽从右颈险险地开向耳际鬓发间,再深点脖上的血脉便会被划断血涌如泉,而划痕再长点则换作右边招子不保。

    “……你很不错,真的不错,已经很久没人让我见血,而且还是这种浑身战栗的感受,呵,有点怀念呢。”

    血染的月牙弯坠挟在修长的两指间,血螭缓缓屈指将其收纳入掌,没真把对方的称颂当作赞美,他很清楚血皇某方面来说和自己可算是同类,伤痛之于他们这种人只会激起更强烈的斗志,增添嗜血兽欲而已。

    对付这类人只有一击必杀才不会没完没了地累死自己,只可惜人时地利人和没一样对……

    暗自忍着喉间不断上涌的腥涩,血蝻运劲强压下体内分崩离析紊窜的内息,不让一丝不对流露于面,真力相拼是他目前状况不佳下最忌讳的,偏偏遇上血皇这种高手光以巧劲周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苦果就只能咬牙自尝。

    “彼此彼此,我也很久没用血洗澡了。”仍是没正经地说笑着,长睫垂掩的墨瞳却是疾扫了眼戎月藏身的方位,血螭脑里迅速盘算着退路,敌我两势互为消长,他可没笨到傻等着人收拾,更没蠢到死要面子称英雄。

    打不过就该逃,天经地义,他的小命可值钱得很,拿老小子的命抵账也不卖。

    “再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吧。”深紫的衣袍无风自动,血皇脚下的落叶也跟着旋转扬起,旋舞的片叶如同圈障壁般将人包围其中,外势则层层散他,风势劲锐如刀。

    深纳口气力沉丹田,艳红的身影立时如箭激射风暴中心,接触的刹那红绳却如天外飞龙般直奔反方向的绿林,而同时一点乌泽挟着锐不可当的强劲势如破竹般狠狠划开风帘直奔中心的紫影。

    “哼。”冷哼一声,血皇左手一招,狂风成锥吞噬了那点黑泽,右手三枚乌锥也同时成品字疾袭,人更是随着打出的暗器暴起追向前方遁逸的红影,然而中途却突然一顿,风雷之势骤敛无踪。

    飘然落地,血皇面无表情地捂着左肩,银白掌套间暗红缓缓滴淌着,这回是他低估了对手的能耐,没想到一枚小小短锥上竟能布下七重回旋迥异的巧劲。

    望着人影消失处草地上映染的红泽,凤眸若有所思地垂睫微眯着,片刻后血皇噙着抹意味难明的淡微笑意转身朝残破的轿队走去,经过在血泊中扑腾的血蜻身边时,黑眸中笑意更盛。

    很有意思的家伙,竟让他有了期待的心绪。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九章 撼
    ·精彩内容载入中·君之傲然该似耀阳拥青天该如鹰翔

    舞宇苍但慕尘颜敛翼落红尘

    ***

    一路疾奔,血螭几乎是只凭着梗概的方向感,不择路地往密林深处飞窜,顾不得缓口气察看伤势,也顾不得耳边频传的急切呼喊,他知道怀里的人儿八成又被他吓坏了,只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无法张嘴应答,只能趁着一口真气未浊能跑多远是多远,多离一分距离便是多一分的安全。

    逐风飞驰,也不知究竟奔出了多远,直到夜幕低垂完全掩去天边澄彩,疾掠如飞的人影才一个趔趄停了下来。

    “血螭?”

    撑掌抵着身旁的林干不住粗喘,胸口翻腾的内息激得血螭说不出一个字来回应耳边的轻唤,只能紧了紧搂在人儿腰间的臂膀示意。

    纷窜的血气激荡欲呕,脑里的晕眩更如拍岸惊涛,强烈地几乎叫两条腿软如棉般站不住,然而这一切全被他不动声色地隐藏在平静下,即使两眼所视已是片蒙蒙雾茫什么也看不清。

    竭力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血螭从没感受过这副躯体如此沉重过,沉得叫他忍不住开始想着以后每餐饭是不是该少添两碗。

    提气强压下体内紊乱的脉息,硬是将横冲直撞乱窜的内劲逼着重归丹田,尽管这么做无异是饮鸩止渴片刻后有得好受,但怎么说总好过现在卡在这儿动弹不得。

    血螭很明白自己的体力已是强弩之末,体内“魂牵一系”的发作再也无法压制得住,在不支倒下前他必须先安置好怀里的人儿。

    调息大半晌,头昏眼花的晕眩感总算退了些,血螭缓缓闭了闭眼,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涣散的瞳彩重新又有了灵韵,却是灿芒不再,幽泽中尽是掩不去的疲惫。

    总算,天上蹲着的那位爷还算自恃身分,没落井下石让他太难看……撇唇微哂,血螭徐徐挺直了背脊打量起自身所在,前方目力所及的矮坡上有座不甚起眼的隆起物,看似过往狩猎者暂憩的小屋,虽然已颓塌半倾破败得可以,但这时候总比露宿野林来得妥当。

    深吸口气,沉凝的身形立时动如脱兔,眨眼就已掠开了数丈,落地点足再一跃便来到半毁的木屋前,一鼓作气奔进木屋里,甫站稳放人离手血螭便再也支持不住地呛咳了声。

    一莲血花骤然开在遮捂的拳背上,随即人也像断线人偶般颓倒于地。

    “哇……”趴俯着连连又吐了好几口暗红,血螭才觉得胸腹间的骚动平缓了些,等到再能重新抬起头时,人已是手软脚软地全没了力气。

    萎靡地瘫坐在地,累到极点的男人终于承受不住地敛上了睫帘。

    “你怎么了?”两手颤巍巍地平伸摸索着,五指难见的漆黑里戎月压根看不见血螭人在哪儿,惟独飘散在空中的血腥味昭示着存在。

    胸口像压了块大石似地闷得叫人透不过气,戎月忍不住大口大口深深吸吐着,然而鼓擂般的心跳却是一次比一次鼓噪更剧。

    尽管一路风驰电掣,甚至比从前任何一次的奔掠都还快上许多,他心底却明白一路上紧拥自己的男人恐怕伤得不轻,否则不会丢着他不闻不理,始终不曾应答一句,更别提刚刚那作呕似的声响虽然轻微,蔓延开的血味却远比身躯相贴时还要腥膻许多……

    这点发现让戎月恨极了自己。

    为什么就这么笨手笨脚连点武艺都学不会?否则就算花拳绣腿帮不上大忙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没用,连人倒在哪儿他都看不见!

    紧抿着舣唇,戎月有生以来不曾感到这么彷徨无助过,就连姆嬷去世的那阵子也不曾,素来傲人的脑袋全成了片无用的空白,空荡荡地什么主意都没有。

    尽管神智昏沉着,血螭还是感受到了那短短几字问语里满载的不安,原本逐渐模糊的意识不由挣扎着恢复几许清明。

    吃力地睁开眼,血螭奋力抬起虚软的臂膀牵住身前那宛如盲者颤嗦探寻的手,虽然他很不想把人拉近一身腥臭血污的自己,但他更舍不得看到那张俏颜流露出弃孩般无依的彷徨。

    “血螭!”宛若溺水者抓着了片木浮身,戎月牢牢握住手中突然碰触到的冰凉,极为小心地慢慢靠近,就怕双目无法视物下碰触到血螭的伤口。

    “你怎么样?能说话吗?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骤然恢复生气,戎月飞快思索着自己能帮忙分担什么。

    直到在人身边蹲下,他才赫然察觉到相握的指掌迥异于平时,不但冷得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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