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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月(上)-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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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好,他连问都省得问直接被赏了闭门羹一记……挫折写满脸,戎月不由得失望地垂下眼帘……看样子想透过那位将军找到兄长是行不通了,还有谁会知道雪哥的行踪呢?

    时间,只怕不多了,难道得带着这点遗憾去见姆嬷吗?不过是份薄愿而已……

    他只是想和那个同胞孪生却无缘的兄长好好相处段时日,然后载着满满的记忆去那个世界和姆嬷一一细说,母子连心却缘浅如斯,姆嬷一定很惦挂着,一定想知道雪哥现在过得好不好。

    “怎么,不会是和骥儿吵架了吧?”

    揶揄的笑语陡然唤回戎月漫游的心神,抬眼就见祁永乐正盯着自己瞧,出神的人儿这才意识到横在面前的还有个他答不出的大难题,万一不小心叫这位王爷发现他不是“初晴”,还真不知该拿什么理由解释他这张脸。

    “他啊,他……”背在身后的手东摇西摆地比划着向外求援,虽然血螭交代过别让他上台,但眼前这尴尬的场面已不是单他一人之智解决得了,谁叫他有太多内情不明,然而他却直觉地相信身后那个脸也不给看一个的神秘男人知道的没十也有八九。

    “禀王爷,将军有些事耽搁了随后即至,我家小姐先行返京,怕王爷挂念故特此上门请安。”会意地接下烫手山芋,血螭却只是随口搪塞个理由,顺道连登门拜会的原由也一并唬弄过去。

    他才不管那陈腔滥调的说辞有无破绽,在意的是眼前人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虚渺感受,越是打量就越符合消息所述的那个难缠家伙,笠罩后的黑瞳精光耀闪,兴起几许玩味。

    “这样啊,那么就在这‘绝楼’小住几日等等骥儿吧。”没在意对方的逾矩插话,也没计较和小厮般人物交谈是否有损身分,祁永乐抬眼望向门廊边的挺拔身影,依旧儒雅的笑容甚至更绚烂了几分。

    四道目光半空中交凝,各自蕴含着难明的深意,明明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在两人眼里却仿若千百年般悠长。

    敛睫笑了笑,原本站得直如枪杆的男人双臂一抱膝弯一屈,整个人陡然没了骨头般斜倚门柱,慵懒的神态再无半分下仆该有的拘谨。

    笑染的黑瞳一如另双岁月浸淬的漆眸,夺目神采下都有着抹了然的意韵。

    “多谢王爷美意,不嫌打扰的话……就借王爷脚下之地暂住一段时日。”

    “呵……好,很好。”轻笑出声,祁永乐状似一脸快慰地点了点头,精烁的目光毫无掩饰地直对上笠罩后的脸容,仿佛那层隔绝的纱帘并不存在。

    “自己人还说什么打扰不打扰,老夫知道晴姑娘素来喜静,除了三餐外老夫不会让人过来,需要什么就径自唤人,当自己家毋须客气。”站起身,祁永乐摆手示意盘坐的人儿不需起身相送。

    “你,很不错。”经过血螭身旁时,祁永乐停步转过了头,再次对凝的四目近在咫尺心思依旧远在天涯,“如果是骥儿在这儿,他铁定会交你这个朋友。”

    “在这儿的,好像是王爷吧。”一挑唇棱,血螭似笑非笑地回瞅了眼。

    点点头,祁永乐但笑不语地转回身,不疾不徐地向外头的参天枫林漫步而去。

    “是老夫,才麻烦哪……”

    低不可察的余音随风袅袅轻送,只留给有心人相听,而把话听入耳的人则是缓缓漾开炫目耀眼的笑,也同样只有有心人意会得到。

    是麻烦哪……举臂伸了伸懒腰,血螭踱步朝戎月身旁一屁股坐下,拿起杯就往嘴里倒茶,余了还不过瘾般舔了舔唇。

    前有狼后有虎,日子的确比在家时精彩得多,难怪那些书呆要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惜戎螣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泡在钱塘江里,这行路的乐趣看来只有他一人独享了。

    睇视着手里精致的杯盏,如夜深浓的黑瞳微眯了眯,徐徐浮起抹玩味的神情,连带他唇边的笑容也又更加灿烂了几分。

    那只戴着面具的老狐狸,如果有朝一日知道他不但也姓戎还和“螣王”如此密不可分时,不知道会不会对他自己今日的大方捶胸顿足?那张八风不动的脸盘也许会青红交错地煞是精彩吧。

    虽然他的脸没月牙儿那般秀色可餐,利害上……却不比他难用呢,毕竟在那达,一呼百诺的不是月王而是“螣王”。

    “血螭,你笑得好诡异……”没钝到听不出两人交锋的话里玄机,却也精明不到破题解谜,想了老半天戎月最后还是决定用问的比较快,否则这些扑朔迷离的内幕只怕他把头想破了也想小出个所以然。

    “他知道我不是初晴对不对?”

    “嗯,从我们在门前报名就知道了。”

    “我露马脚了?早知道应该露过脸后就再把帽子戴上,雪哥的表情我实在学不来,真搞不懂之前那群人是怎么看的,差这么多也会认错。”

    “呵,就算你全身罩在斗篷里都没用。”打趣地点了点戎月的鼻尖,血螭随手摘了纱帽往一旁扔去,再举杯却是把新注的茶水直接往薰炉里倒,浇熄那淡淡的松香。

    身在虎嘴里,即使有敌人恩赐的大方,心眼也还是小点好,他是宁作小人也绝不逞英雄,有月牙儿在半分马虎不得。

    “我也是刚刚才明白,你哥来这儿绝不会是用两只脚走进门。”

    既然这家伙就是那家伙,戎雪即便是在这官家府邸出岔子也自有人收拾善后,况且若依过住“暗”呈报的消息所述,不扮名妓作杀手的时候,那小子可不知什么叫客气。

    递帖敲门?没直接把门拆了只怕还是看在那位靖远大将的一点薄面上。

    “知道我不是初晴却也不觉诧异……”没多想戎月就马上知道了答案,赞佩之余也不禁为自己白担心一场感到好笑,“他早知道我是谁了,没想到大祁这位七王爷这么历害,居然连我和雪哥同胞孪生的秘密都一清二楚。”

    “嗯哼,是‘他’,当然没什么好意外。”一语双关,血螭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林梢,“虎父无犬子,倒过来讲也不会有多大出入,不过这位七王爷不但不比儿子差还出色许多,有他在一窝子里的那一票想南下可没那么容易。”

    明掌权势,暗握生死,大祁有这样的人物在,难怪盛世太平国祚昌隆,可笑的是国内那群傻子与敌人携手犹不自知,被人家玩弄在股掌间还做着侵入国土的春秋大梦……

    若非戎雪和月牙儿这层关系,不,该说若非大祁没想染指北汉的意思,否则一个令下,就算月牙儿有他护着,其他各军首政要的人头大概也难逃“黄泉”之手。

    “你很欣赏他。”虽然相处不久谈不上有多了解,但莫名地戎月却明白能得血螭褒扬实非容易,尤其是让他这般坦荡地说出来。

    “欣赏?呵……同情可能多一点。”屈臂为枕,血螭仰身一倒躺在了席榻上,唇角勾起的又是抹淡淡的讥诮讽味,“做他那种人哪,比我这种见不得光的还惨,蜡烛两头烧做驴拉磨都还比较轻松,到这把年岁还没得失心疯算他姓祁的祖上积德。”

    “……做人,都不容易吧。”也随着仰倒在席上,戎月望着顶上繁复的雕饰有些出神,也许触动了某条心弦,喃语盛着的尽是不胜唏嘘的感慨。

    “也没那么惨啦,事在人为,这位王爷不也还活蹦乱跳的。”侧身相对,血螭的语调又是一派轻松悠然,再无点片刻前的沉凝。

    “曝光了你还答应住下来?真要在这儿等?”配合着,戎月也放开那一时上涌的感慨,转了个方向重启话题。

    “我随口胡诌的你还信啊?”当然不会被戎月故作如常的神情给骗了,血螭却体贴地不予揭破,有些伤情藏隐着总比戳破好受,同是过来人的他最为能够明了。

    “祁大将军人在哪儿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有王爷府这块大招牌顶着,我们可以安静休息个几天,反正那位七王爷不也满嘴欢迎,我们又何必客气。”

    “嗯,说的也是,官贼不两立,皇戚府邸又戒备森严,那些人再不要命也得顾忌几分。待几天也好,也许会有祁大哥的消息也说不定。”

    “……”闭口不语,血螭无事悠哉的神情下实则强忍笑意,会挑这儿歇脚,他贪的可不真是王爷府那块破匾。

    无关戒备是严是散,也无关那些锲而不舍的杀手们胆子是大是小,能得几日清闲的理由无非是他们根本已是身在贼窝里,而天底下没几人会愿意把自个儿家当战场,搞得鸡飞狗跳腥风血雨。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何况他拣的还是贼头子的窝。

    “黄泉”阎罗,该说声幸会吗?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四章 情思
    ·精彩内容载入中·能否掬一捧水洗尽想你的心倾泻记忆忘了你身影

    直到尽了再忆起这份痴狂再记起那个不曾属于我的你

    ***

    落雁楼,碧落斋。

    来到这天子脚下,如果不上回落雁楼不想法子进趟碧落斋,可说等于没来过,虽然只是秦楚烟花之地,其景其人却全是京城之最。

    景是处处巧夺天工华丽炫目,人则个个才貌出众风情万千,怎不叫人忘却红尘流连忘返,这样不俗的所在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在此寻梦,出入落雁楼的向来不是王公贵族商贾巨擘就是地方缙绅骚人墨客,就连江湖草莽之流只要够出色也不乏其中。

    而有幸能进碧落斋听上一曲的,则又是小圈圈中的金圈圈,只因为碧落斋里有个冠盖京华的名妓“初晴”。

    只可惜,半年前一纸皇谕,竟把这位可人的初晴姑娘送上了前线和番,北去后音讯杳然,让不少仰慕者骤然碎了一地心,碧落斋也就从此成了各方才俊掉泪凭吊的伤心地。

    而今,这方久无人居的禁地却突然有了几许人气,尽管斋阁四周依旧维持着无人的静寂,燃起的灯烛却明白昭显著有人在里头。

    “这样好吗?”坐在软榻上,戎月不住环顾着屋内,据刚刚招呼的嬷嬷说,斋里的一切摆设都保持着雪哥离开前的样子,让他不禁万分眷恋地摸摸这碰碰那,遥想着兄长往昔的生活模样。

    “有什么不好?有吃有住有人伺候又没人打扰。”推开窗子透气,血螭不经意似地伸手在外头窗棂上拂过,隐隐留下些图案似的浅痕。

    “何况你是‘初晴’呀,住这儿名正言顺,你难道不想在你哥待过的地方住上些时候?”

    “想是想,可是大剌剌地住在这儿也太招摇了吧。”

    “放心,除非他们不怕气走你这棵摇钱树,否则绝对三缄其口大气不敢喘上一个,你瞧这附近不是连个影都没有?那些家伙还等着靠‘你’吃饭,所以听话得很。”

    话说这碧落斋在初晴离开后落雁楼就立了规矩,仗着九王爷的庇护,任是重金利诱或强权逼迫也不让人越足一步,而这当然难不倒血螭,他不过是神秘兮兮地请能做主的嬷嬷屏退左右,然后稍稍撩起戎月脸上的纱帘让她看个清楚,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人给吓得瞠目结舌差点连下巴都合不拢,哪还说得出一个拒绝的不字来。

    趁此,血螭又鼓起三寸不烂之舌,不但让对方相信他们是历经重险逃回来的,更半胁半诱地让人同意暂时匿而不宣,理由是待“初晴”拜访过最疼她的九王爷取得皇上赦令后,才好正大光明地重启蓬门迎客。

    信手拈来的说辞合情合理毫无一丝破绽,所以也就顺理成章大摇大摆地住进了这座媲美大内深宫的碧落斋。

    转身跃上窗台坐下,血螭抱着膝头屈腿高踞着,远眺天边缺角圆月的黑瞳熠熠生辉,有如夜幕上镶缀的耀眼星子。

    当然,销魂乡也是白骨地,他没忘了这儿和“黄泉”的渊源,离了贼头子窝,想必那只老狐狸再无顾忌,但台面上就算做样子落雁楼也得替他们隐着行踪,帮忙打发打发不相干的闲杂人等,闹得满城风雨那家伙明里暗里可都没好处,而至于那些迟早该来的……

    在人家地头上凿山钻洞只怕也藏不了,何不干脆舒舒服服地以逸待劳等人上门?况且……收回远眺的视线,幽幽目光改落在屋里那映着一身皎洁月色的人儿身上。

    那可恨的“魂牵一系”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省得一颗心老揪着悬在半空不好过,在这儿他多少比较有余裕空得出手,只是这方法……长睫覆掩下的眸色不由地一黯,惯于微挑的唇也多了抹自嘲的苦色。

    如果可以,他永远也不想见到月牙儿失了笑的愁容,偏偏……这次却不得不由自己亲手烙下那伤那痛,亏他还信誓旦旦不让人再欺负他的月牙儿,老天爷根本是在跟他作对看笑话。

    岁说是他的疏忽才会让人有机可乘,不过这样惩罚也太狠了吧?可恶的贼老天,心眼还真不是普通的小,枉他还存着分敬意不似戎螣那般张狂……

    “……雪哥在这儿过得开心吗?”低喃的语声像似自言自语般,只见视野中原本坐在榻上的人儿漫步走向一旁的妆台,神色几许茫然地眸视着铜镜中那张熟悉却模糊的脸容。

    “应该不,阿魅说过当年的事雪哥始终耿耿于怀不肯原谅自己,所以老故意弄得一身伤当作惩罚,雪哥一直……都很难过吧。”

    “说得这么伤感干嘛?逝者已矣,就算有不开心也都过去了,再说你哥现在也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喜怒哀乐都有人分享分担,不用替他操心啦。”

    语气有些不善,血螭意兴阑珊地枕臂侧倚着窗棂,原本就低落的心情无异雪上加霜变得更差了些,他本就见不得那张俏颜愁眉不展的苦瓜样,何况还是为了个缘悭一面的陌生人。

    他可不认为流着同样的血就有什么特别。

    “嗯,我也这么认为,那个靖远将军看来很在乎雪哥,而且好像很厉害呢,任他摆冷脸骂人都不管用,这点连阿魅都甘拜下风……”想起上次见面的情景,一抹笑就忍不住划破戎月脸上的轻愁挂上唇角。

    “只是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如果那时候跟媚姨走的是我而留下的是他,结果……会怎样……”目光重新聚回镜中扭曲的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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