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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冻的青春-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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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酒店，慢慢地我靠着母亲又进入了梦乡。可心中的不安与恐惧时时刻刻围绕在我身边，无论怎样也无法从我的心中抹去。
清晨凉爽的微风把我从睡梦中吹醒了，我裹紧了衣服准备再睡一会儿，突然间摸到自己的手面，那上面就像被滚烫的热水灼烧一样疼痛。母亲的泪水就像烈火一样滴到我的手上，烧的我心口都会发疼，很想伸手擦干母亲的泪水，可抬起的手又放下了，我怎么能让原本就悲不自胜的母亲再看到自己的痛苦与眼泪呀，玻璃中映出的母亲是那么的憔悴……
我看了看窗外，天已经亮了。这时，售票员告诉我们北京站到了，于是车上一半的旅客都下了车。
下了车，还没搞清楚状况，我们这些人就被另一些人团团围住。各种口音在耳边乱成一片，也听不出她们说些什么，她们人手拿着牌子，看上边的字我才弄清原来是问我们住不住店的。
我和母亲让一个有四十多岁的彪形大汉盯上了，他说什么都要帮我们拎包，母亲说不用，我们先不住店，还有事儿。可他说死不听，一把抢走我手中旅行包，拉着我就走。因为没有心里准备；加之我的身体又不好，被他这么活生生一拉，我整个人被他给拽倒在地。这还了得，母亲看我倒在地上，气得冒火，三步并一步来到我身边把我扶了起来。
我起来以后被气得发狂，没等母亲开口，我便发作起来：“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找死啊！”说着说着我就要动手。
那大汉一看活没拉成，还把人给弄倒了，正纳闷儿我怎么这样不禁拉，又看到母亲正狠狠地看着她，急忙放下包走了。
我就奇了怪了，这社会是怎么了。
那大汉刚走便又来一个，还好这个是女人，也没那么粗鲁，我和母亲经过了长途奔波实在是累了，也没力气挑三拣四了，就跟着她走了。
于是，我们又做了半个多小时的车。我心想，我这二十多年坐的车还没今天一天坐的车多。最后总算是到了住的地方，交了钱办了手续就算住下了，一到客房，我便昏天暗地的睡了起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是街上的灯光特别辉煌。
看了看表，差一刻8点，我一算，竟睡了9个多小时。这时，门“吱”的一声开了，是母亲端了水进来。她让我洗洗脸，说是要带我出去逛逛，我一听，急忙下床，三下五除二把脸洗了。
出了旅店，被爽朗的轻风一吹，整个人豁然开朗，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来看病的、忘记了自己是身患绝症的病人。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店面都灯火辉煌，里边的商品琳琅满目，有卖衣服的，鞋的，装饰品的，还有一些比较有纪念意义的小商品，可以说是五应俱全。
夜晚的温度特别适宜，一直逛到很晚，买了些有用的、没用的东西，直到身体感觉到累才回到住处。由于白天睡的太多，加之晚上的好心情使我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可母亲的一句话就让我回到了现实：“快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医院呢？”
我一句话也没说，黑暗中，泪水默默地流着……我想起了林子健的话，他说我像女人爱哭，问我是不是托生错了，现在我很想打电话告诉他，是错了，我就不应该托生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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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谱写生命的符号（3）
第二天，我和母亲买了地图打听又打听，这可真是叫按图索骥；总算是来到了北京的K医院。医院没有像我所预料的那样座落在城市繁华的中心，门诊楼的建筑也并不像这个医院的知名度一样让人耳目一新，相反地却很破旧，也许是年代久的原因，整个楼面居然呈现出了水泥灰色，倒是那明亮的的玻璃窗为这个陈旧的建筑增添了几分生气。
K医院也并没有因为身处在北京而失去让我恐惧、厌恶的面孔，它还是那个让我最讨厌的地方，它那惯有的味道刺破了我的每一根神经，可痛苦的检查还是要继续。
和每一次看病的程序都一样，挂号、候诊、被传诊，然后就是和之前毫无二致的问诊，接着就是做检查，可这一回却是我永生难忘的一次的检查，它让人难以忘记到就像人身体上某一个器官，它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看到我曾做过的几种检查，诊治医生坚决地说：
“不行，还得重做。不管你以前在哪做过什么样的检查，在我们这就得重做，别的可以先不做，肌电图必须重做。”
我被安排在一星期后检查，无论母亲如何肯求医生给我们提前几天检查，说我们是外地来的，等不起。可医生却说：“在这看病的你看看有几个不是从外地来的，就你是外地的吗，你这就算不错的了，只等一星期，人家有比你早来的一等就是10多天，还要提前，那其他人怎么办？”
以前等半天都嫌时间长，这次却要等一星期，我开始无法自控，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古怪，每天都要发脾气，看什么都烦、都气。看我这样，为了让我开心，母亲几乎天天带着我出去散心。
每天正午的时候，温度特别高，街道两旁的树木被太阳晒得毫无生气，人走在太阳底下简直是活受罪，就算躲在树阴下也是一样，活跃在身边的空气分子好像是从地底下发出的，走在马路上就像蒸笼里的包子，这时候，我一股气喝上几瓶水都无济于事。回到住处，刚洗完澡，身上也会粘糊糊的，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睡，就算是勉强睡着了，过一会儿也会醒，空气总像要下雨的样子——闷得要死，直到下半夜，一天的余温才会散去。这样的天气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每天，除了出去散心，母亲还带着我到别的医院去检查，而我所做的不仅仅是回答医生的问题，还要做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检查。一个星期里，我就被抽了三次血，原因是要看我的血液是否有问题，加上之前在S市和学校的几次，这一年我共抽了6次血，如果再有几次，我怀疑自己的血都有可能被抽干。可最让人懊恼的是，抽了这么次血，我居然连自己的血型都不知道，郁闷啊我。
看病的这期间，真的如郝康所说的，在医院内外都能或多或少地看到那些“医拖”。因为郝康的警告，我自然对那些败类有所提防，无论哪个陌生人和我搭话，我都一律不予理睬，甚至恶言相向，也算免了上当受骗的机率。
一天和母亲下楼吃饭，听旅店的老板说，天安门离这不远，要是早晨能早点起来的话可以去看升国旗。
我一听，还真想去感受一下那样的场面，毕竟这跟我们在学校和电视上看到的不同，我心想真要是看到了那庄严、盛大的场面，我的思想与人生态度一定会有所改观的。于是，我让母亲清晨早一点叫我。可第二天母亲叫我时，我只翻了个身，哼了几声便又睡过去了。等第三天清晨，我睁开眼睛时太阳都出来了。
每天晚睡前我都决心第二天早起，可因为太懒惰，直到离开那天，我也没看过一次升国旗。后来又要去长城，但一想到我的身体就又没去成。人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可我踩在北京的土地上，离长城仅几千米之遥，竟没有机会去看看它的雄伟壮观与气势磅礴。
我想，也许这将是我一生的遗憾了。
母亲说去天安门看看吧，然后再看看故宫，虽然去不了长城，这样也算没有白来，以后你病好了再来玩个遍！
会有那么一天吗？感觉似乎很渺茫。
到了天安门，觉得亲切与感动，为自己是个中国人而感慨；又看了故宫，突然有某种莫名的情绪，让我都来不及思考些什么，心中只想起了那句话：若登高必自卑，若涉远必自迩。
就这样等了一周的时间，终于到了检查的日子。按照医生说的，我的检查被安排在下午，地点是在住院楼。远远地就看到路人为我们所指的住院楼，是一个相当崭新的建筑。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住院部的内在装修居然比它的外表还要让人瞠目结舌。
迈进住院楼的大厅，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清清楚楚地照射出母亲和我那憔瘁、疲惫的面孔；正厅的各面均摆放着我叫不名字的盆景，它们高大、富丽、名贵；通往不同区域的走廊里，阳光从偌大、明亮的玻璃窗外射进来照射在地上，让人有一种眩晕感；镶嵌着名贵风景壁画的墙壁；洁净、光滑的象牙白色楼梯扶手；花岗岩的阶梯；我可以描述的，无法说清的装修程度，这一切都显示出了这个医院并不是像我们这样的平民所能消费得起的地方，它没有一处不证明这不是我们这个阶级的人所能来的地方，没有一处不显示着它的雍容与华丽。
走进这样一个地方，让人自惭形秽。此刻，我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有人温饱都无法解决，可有的人家中一件装饰品就足够一个家庭一年的生活开资，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过的日子简直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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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谱写生命的符号（4）
说是治病，医院里人来人往，每天前来看病的人不计其数，可我很想知道，真正能把病治好的又有几个人呢。
我躺在检查室胡思乱想着。这时；突然门开了。陆续进来了五个人，其中有两个是男的，她们一律穿着白大褂，让我万万没料到的是这五个人居然都是为我检查的。
和以前一样，母亲是不被允许进去的。我平躺在那，望着天花板，想起了上一次检查的情景，曾感受过那样的疼痛，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了。可想归想，医生还是拿着我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检查仪器往我身上又是粘又是绑的。
当我的手指突然感觉到疼痛时，我才知道自己手上的那个玩意是带电的，无名指、食指、中指，每一根手指上的痛感都不相同。似乎觉得电力不够大似的，其中的一个医生又把那该死的玩意放进了水中，然后套在我的无名指上并通了电……
我以为这总该完了吧，可大刑还在后边呢？虽然和上次一样是拿着针往肌肉里扎，可这次不但是往肉里扎，而且一个针眼儿还要分上、下、左、右、中五个方向，左面完了针拔出一点，再往右面挑过来，依次是上、下、左、右，最后一针是中间。这时的针，整个都扎进肉里去了；不仅如此，针头每换一次方向，我都要跟着用力，或握紧拳头、或用劲蹬腿、或用力提臀。
如果疼痛可以让人的病很快好起来，我希望这五个医生可以一人割掉我一块肉；如果疼痛可以让旁人身临其境的话，林子健和郝康就不会说我不是个男人了。
躺在病床上，望着惨白的天花板，眼泪一滴滴地流了出来。心里真的好痛，这种痛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它不是孤单一人时的茫然、不是遇到挫折时的无助、不是失去爱人的伤心、不是失去亲人的悲痛、不是遭遇至爱背叛时的绝望；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总之，想哭！让自己的哭泣可以使世界变得暗无天日，让充满光辉的太阳失去色彩、让白天永远也不要来临、让天空和我一样哭泣，一样陷入无底的深渊……
回想以往的种种，觉得一切都像一场梦。真希望这恶梦快些醒来，让自己重新恢复健康，希望梦中的撒旦可以让我离开，重新自由自在地奔跑。
抬起头
白云正冲我微笑
一丝轻风吹起我的衣衫
我哭了
因为你的温柔
带走了曾经的我
可以
插一双翅膀给我
和你一起飞
从用电击我的无名指那刻起我便开始咬牙，直到23块肌肉扎完，我的嘴唇都咬出血来了。这五位医生是轮着给我做检查，可却没有人和我换着扎。如果疼痛可以让我的病好，我想告诉医生别说是23*5次的疼痛，就是100*5次都行。
大刑中场时，女医生问我：“你是不是天天都洗澡呀，怎么身上全是泥？”
看她疑惑的样子，我都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了。我告诉她自己天天都洗澡，可能女娲娘娘造我的祖先时，用的不是好泥……
这期间，母亲推开检查室的门有N的平方＋3次，她的眼睛通红，我的眼睛和嘴唇血红。
当我终于从检查室出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脱了一层皮，就像经过蜕变的蝴蝶，不同的是蝶的蜕变可以使其重获新生，而我则是脱了一层皮的蛇，只能是更加的恐怖与丑陋。
此刻，我真想打电话告诉郝康与林子健，要是可以选择，我不想托生成人，也不想做人了，可我的胳膊与手指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走出医院时，太阳已经落下了，一抹余辉还恋恋地飘在天边。母亲告诉我这次检查一共做了5个小时，我一惊，怎么赶上做一次手术的时间了。
结果出来那天，我几乎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其实，事情早已经成了定局，并不是来了北京我的病就可以治愈，只是母亲自欺欺人，认为只要钱花到了，也许病就好了，就算花钱免灾。可事实就是事实，怎么会容许讨价还价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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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谱写生命的符号（5）
回到住处，母亲开始收拾东西，并把在K医院买的药像宝贝一样地小心装在了包里。这其中有几个月的中药，还有N个月的西药，再加上从不同医院买回来的中西结合药，我一看比我们来时带的衣物还多。
趁她收拾东西的空档，我出去给林子健、郝康打了电话，说我要回去了。林子健问我：“怎么样了。”
我说：“不怎么样。”他又问我这半个多月我都干什么了，我说就是检查再检查。
郝康只说一句：“回来就好，兄弟惦念你。”在电话里，我听出他的声音有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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