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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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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从对待女人的不同开始。我以视死如归的豪迈,大声说,干妈,不要管我,我走了,保重!说完,我松开手,要从她的身上翻滚下去。让深不可测的大海淹死我吧,让无边无际的海水带走我吧,让我痛痛快快地离开这个狗屎世界吧。
这时,我的屁股上落下了重重一巴掌。啪叽!带着湿漉漉的水音,带着肉与肉拍击的响亮,我没能溜下去。我不是被吓住了,是被一只有力的手箍住了。我大吃一惊,我感到我的那个小牛牛,在这一瞬间,突然膨胀了,像一根干硬的柴棍儿,原来搁在叶儿身上的任何部位,都是很舒服的,现在没处搁了,我试挪了几个地方,都不合适,顶的难受。一个好端端的牛牛,变成了一件多余的烦人的东西。我感到难堪,感到羞愧,我顶的难受,叶儿肯定也不好受。我完分愧怍地说,干妈,我顶疼你了。叶儿眯着两眼,喃喃地说:我的乖蛋蛋,长成男人了啊。她的另一只摊在水上当翅膀用的手也卷了回来,双手抚摸着我的瘦骨棱棱的脊背,我的圆圆滚滚的屁股,上下,下上,我在她的抚摸下,内心焦躁起来,燃烧起来,火焰汹汹,海水蒸腾,我知道,我的火把冰凉的海水都烧开了。我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但,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海水凉了,会淹死人的,会凉死人的,海水烧开了,也会淹死人的,也会烫死人的。我无所谓,我死不足惜,凉死淹死,是死,烫死淹死,也是死,男人嘛。可叶儿怎么办?她不能死,这么好的女人死了,这世界就真他妈不是世界了。想到这,我一下可怜的一塌糊涂,我哀求道:干妈,放开我吧,要死,我一人死,你不能死,我死,是我一人的事情,你死了,是大家的事情。啪叽!我的屁股同时挨了两巴掌,是叶儿双手一齐拍下去的。她睁开两眼,嗔道:这娃咋胡说哩,这么好的日子,啥子死呀活呀的!她这一拍,我的身子往下溜了一截,让我难受的东西不难受了。牛牛搁在了一个温暖的,潮湿的,甜丝丝的地方。
叶儿的身子很有节奏感地动了起来,我不觉也随上了她的节奏。海水在这时,也变得有节奏了。忽闪忽闪,海水忽闪,叶儿忽闪,我忽闪。真是太美妙了呀!叶儿又呻吟起来,嘀呤呤的声音顺水波一圈圈荡漾开来。我已顾不上问她哪不舒服,身子剧烈地活动起来,她也剧烈了,海水也剧烈了。一种新的成就感又在我的心头冉冉升起,我可以支配叶儿了,我可以支配大海了。叶儿的呻吟声变的尖利了,那声音不再让我感到不安,那是敲锣打鼓的声音,那是风展红旗的声音,那是举拳高呼口号的声音。爷爷马登月五花大绑,头戴纸糊的高帽,立在高高的土台上,台下人潮如海,拳头的起落如海水的潮涨潮落,呼喊声如海水的波峰浪谷,人们平时黑黢黢的脸如三月桃花,闪射着艳艳红光,马登月的黑黢黢的脸,也如三月桃花,红光艳艳,照射出土台一片艳艳地红。声音可以使人兴奋起来,可以使病重的人兴奋起来,可以使死人兴奋起来,可以使海水沸腾起来。我沸腾了,叶儿沸腾了,大海沸腾了。叶儿的两眼重新闭上了,两面眼角挂上了两串晶莹的水珠儿,顺着两面脸颊,溜下来,溜下来,我想问,干妈,你哪儿不舒服吗?我没问,我顾不上了,我只管不顾一切地忽闪。我本是想停下来的,可叶儿在忽闪,海水在忽闪,我停不下来了。叶儿的双手死死地箍着我,我听见她说话了,声音很轻,很遥远,她说:乖娃,干妈的好乖娃,你们马家的男人个顶个的,你才十岁的人儿呀,就懂事了呀,就成男人了呀,你要活活地爱死干妈哩。我不回话,我的嘴派上了用场,我咬住了爷爷马登月咬过的地方。
多好的地方呀,只可惜让爷爷马登月这个老卖血的咬出了两记牙印儿。我是不会做这事的。我不是个老卖血的。我老了也不卖血。我轻轻地咬住那里。这样多好。我要睡了。我睡意浓重。我的上下眼皮在打架。我爬在摇篮里。我爬在风吹婆娑的树梢上。我爬在刚解开的木香味可人的白木板上。我爬在大海波涛的床上。突然,我感到腰里一松,我尿了,一股尿水箭一般射了出去。坏了,坏了,坏了,坏了!我尿到叶儿身上了!我一下惊呆了。我定定地伏在叶儿身上。我早都不尿炕了。刚记事时,奶奶老夸我,她说,我蛋蛋娃乖的,这么大点个人,就不尿炕了啊。奶奶死后,我跟爷爷马登月睡,马登月有很多坏毛病,可他经常表扬我,他说:这碎狗日的,没一样好的,就是牛牛争气,不尿炕!不尿炕,是我的优长,是我的自豪,是我人生的价值所在。可我竟然尿到叶儿身上了!丢死人了,丢死人了,丢死老先人了!我今后咋见人嘛,我咋有脸见叶儿嘛!我羞惭满面,我惶恐无着,我死都没处死了。这当儿,我却听叶儿说:娃真的长大了啊!她说,好了,你下来吧,看把我乖蛋蛋娃累成啥了。
我下来了。叶儿身子一转,将我抛进了海水中。我醒了。我也许是大叫一声醒了的。睁开眼睛,我看见了马登月那张老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我还沉浸在尿到叶儿身上的羞愧中。脚裆湿湿的,粘粘的,像是熬烂了小米粥。马登月快步走到我跟前时,鼻子抽了下,又抽了下,又连抽几下,像一条老狗闻到了新鲜的稀屎。我看见了他的诧异,他的兴奋,他的在灯光暗影下的不怀好意。多年后,我回首往事,我想他一定已经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可这条老骚狗,对骚味儿永远保持着高度的敏感,他绝对是那种心里老装着烂脏事的人,他笑眯眯地把老脸贴向震惊莫名的我,他悄声问:
“咋啦?”
“尿了。”我知道小孩尿到炕上是要挨打的,尽管我在这档子事上,从来很出息,没挨过打,但,我知道与我大小差不多的伙伴,都为他们那夹不住尿的牛牛挨过打。挨打就挨打吧,我是一个男人,天大的事都得自个儿扛起来,而这时,我并没反应过来我睡在爷爷的炕上,我的意识还漂荡在无垠的大海上,我还在为刚才美妙的历险而激动,还在为尿在叶儿身上的事倍觉不安。他问我时,我只说尿了,并没有说尿到哪了。他与叶儿的关系我心里亮儿堂儿的,虽然,两人多年不来往了,但,要是说尿到了叶儿身上,他肯定不会高兴的。我不喜欢马登月这个人,尤其不喜欢他当我的爷爷,他要是一个与我不相干的二闲旁人,他爱咋咋地,爱是啥样是啥样,可他是我的爷爷。我本来不应该反感他的,因为他并不反感我,也没做过让我反感的事,可我还是反感他。我对他的反感来自我奶奶。我喜欢奶奶,但奶奶不喜欢爷爷,我便也不喜欢那个叫马登月的人。可喜欢我的,和我喜欢的奶奶死了,在整个认识的人中,比划来比划去,还是马登月喜欢我,我便也对他有些喜欢。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就是真喜欢,真不喜欢的人,哪怕他是谁,我就不喜欢。比如,我就不喜欢我的老爹,我曾努力喜欢过他,为了喜欢他,我累酸了腰,还是喜欢不起来。喜欢爷爷时,我只用了一点点劲儿,他伸手摸我牛牛时,我硬着头皮没有逃开,我大咧咧站在那里,肚皮腆起,把牛牛尽量露的多一些,让他好抓些。他果然一把抓住了那里的所有东西。他很兴奋,把玩着那串吊儿浪荡的东西,两眼放射着迷离的光,涎水从下嘴唇左中右三点溢了出来,挂在胡须上,伶伶仃仃,那样子与人的馋相有些类似,我真害怕他会一口吞吃了的,转眼一想,不会的,他毕竟是我的爷爷嘛。我与他关系还不好时,他就不止一次吓过我:碎狗日的,把你那宝贝看顾好了,小心让馋猫叼了去!哇呜,他像猫那样,奋着两爪,扑将过来,情势凶猛之极,抓住那里后,却春风化雨,阳光灿烂,轻抓轻放,真的如对待宝贝一样。
在这个一灯如豆的半夜,他的动作还是那样的夸张,他一手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抓住被角后,却轻轻揭起,揭的看见我上半截身子后,一用力,被子像纸片一般飞向一旁。我完全暴露在他的视野下。往常,马登月都是脱的像杀死后褪了毛的猪一样睡觉的,我也一样,身上片布没有,在我面前,他从不感到羞耻,在他面前,我也从无羞耻之念,我经常故意把身子尽力摊开,屁股上抬,把裆里一摊子零碎全数露出来,这会儿,他会伸出一手,轻轻地把他们都按住,来回拨拉几下,嘴里念叨着:懒懒——,懒懒——,懒懒——这当儿,我会嘎嘎笑着,忙用手去把别人的手拨开,用自个的手捂住那里,别人的手强行要来,我又半推半就,让他懒懒一下,又拨开,用手捂住。村里所有的爷爷和孙子,奶奶和孙子,都作这种游戏,这是爷爷孙子奶奶孙子友好关系的铁证。我和爷爷的关系就是这样改善了的。但是,大约有一年了,他很少这样做了,我有时故意把牛牛亮出来,他也不做,即使做,也是把手往那稍一搭,便匆忙抽走了。说实话,我心下颇感郁闷,是我的牛牛长的不好看了,还是爷爷另找到了乐趣?我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相当痛苦地思考后,得出了一个令我信服的结论:都不像。那么,是什么?我发现我的牛牛与先前不大一样了,先前像一只蚕虫,柔若无骨,像永远睡不醒的懒汉,死眉瞪眼卧着,只有尿憋了,它才会稍稍直起腰,尿完了,又原样卧着。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它如同脾气见长的年干部,与人一语不和,便红头涨脸,脖子撑得硬的如愤怒的蛇脖子。它的个头眼见得长大了,头围腰围根围有了雨后春笋的气象。半年前的一个夏天的晚上,照旧是我先躺在炕上的,我把自己精光光地摊在那儿,天热嘛,撒娇的屎盆子谁也不好扣在我头上,这是晚上睡觉前的必修课,马登月不怀好意地溜达着来了,我看见了,装看不见,他装不来,却来了,一个饿狗吞食,他一把按在那里,我装着受到了突然袭击,慌忙去拨他的手。可是,这次原来施行了几年的程序全乱了,他的手刚搭在那里,像被蝎子叮了一口,火速撤离了手,站在那儿手足无措,我也像被蝎子叮了一口,没有用手去拨拉,去捂,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我勾头一看,我的那个东西呼呼呼,带着强劲的风昂扬了。它是那么地兴奋,那么地激动,那么地怒不可遏。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吓坏了。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形,可与这次绝对不同。原先只是觉出尿憋了,这次,不仅觉出了尿憋,还觉出心口也憋的慌。仿佛灾难来临,仿佛一桩积久的期待,看看无望了,却鸟一般忽闪着翅膀飞来。
我看见,马登月的脸红了,而且,呼吸声急促。这很不容易。他的脸白了,黄了,黑了,紫了,都不算啥事的,只有红了,其重大意义如同千年铁树在某个早晨,突然花蕾饱满,突然迎着东升的朝阳,爆炸般地绽放了。这让我感到恐惧。如果他的脸色如常,或者与平时那样黄白黑紫转换,都没啥,大不了挨一顿揍,没啥,男人嘛,女人都挨得起几下揍哩。可他的脸居然红了,红的真不是时候。他的脸这一不恰当的红,害了我几十年。当然,他死了,在我没长大成人时死了。死了,死了,死了就了了。我了不了,他死了,我的日子才开始。长大后,每当我与女人干那活时,如果在干活前,女人的脸红了,或呼吸声稍重一点,我的那个东西便死活不肯起来,要是顺手有一条打驴的皮鞭,狠抽它,它也是不肯起来的,而要是在做那事的中途,女人的脸红了,或呼吸急促了,那的东西便立即停止工作,怎么哄,答应带它去出国看西洋景,带它去芳香四溢的温泉里洗澡,都不济事。这让我在女人面前大丢其脸,无数次地大丢其脸。这都是有好几个女人勇敢地站出来给我作证的,揭发这个坏东西的恶作剧的。我丢过的脸绝大多数都是这个王八蛋一力导演的。我治不了它。在它面前,我甘拜下风,拱手认输。而追本溯源,都是我的爷爷马登月闹的。他脸红了,我的幸福没了。
马登月的脸红了,气喘如牛。
我哭了。
我哭的很伤心。
我为我身体的突然变化哀哀欲绝。
马登月意味深长一笑,扭头回到灯下,去掐他永远也掐不完的事了。我忘了这个事件是如何平息的,此后,似乎一切如常,好似暗夜里那天边的流星,一晃即逝,留下的只是淡淡的幻影。即便是我那天在马车下遭遇了那么严重的场面,我的内心也只是惊起一波涟漪罢了,而很快,那一波涟漪也被一颗糖甜死了。
马登月揭开了我的被子,尽管灯光昏暗,我还是急速把身子侧了,对于他,我这是第一次。他很不适应,其实我也不适应。但,我却这样做了。他这人就这毛病,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知其为之不当强为之,他的一切乖张,都是他这毛病造出来的。他一把将我的身子扳平了,一把掏在了他不该掏的地方。他的手被滑的跌了一跤,快跌倒时,幸亏又被粘住了。他的那只手在那停顿了片刻,我感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我也在微微颤抖,我的心口,我的双腿。他把他的那只手抽了出去,就在鼻孔前使劲嗅了嗅,又颠回灯前,就住灯苗,摊看手掌,反复看了几遍。他站在灯下,指挥我挪了一个窝,睡在干爽的地方。他没有返回来,他也没有再看我一眼。他看窑洞顶。我顺着他的目光朝上看,看了半天,屁核儿没有。他把嘴扬起来,两片嘴唇平行朝上。原先垒窝在窑洞顶破土缝里的燕子于奶奶死的那一年搬走了,要是还在,我猜想,燕子尾巴一翘,摔下一粒屎,正好会毫不浪费地全部灌进他的嘴里。那将是多么地有趣啊。可惜,燕子搬家了,奶奶家的那窝燕子也搬走了。奶奶说,这两窝燕子本是一家,硬叫这个老卖血的把它们拆开了。说实话,奶奶这话说的不对,我这人从小就这样,一是一,二是二,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不会做拿偏头斧子砍人的歪事。事实是,那两窝燕子原来就是在两孔窑洞分别安窝的,分灶吃饭,分炕睡觉,白天,干活在一起,耍在一起,天黑了,才各进各的窝的。爷爷奶奶分居后,它们的生活如常,并没有因此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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