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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赋-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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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照微微一笑:“生死由命。”

    玉藻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一样是养侍从,怎么就有人这么好福气,养得出一个生死相随的。又想想自己在京城宅子里那几个亲从,若是自己有了难能不能有人和他一般不顾生死,盘算了半天脸一黑。心想得了吧,这一次出门问那两个人哪个愿跟着伺候,结果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推来推去,最后都苦着脸说主子我们没出过远路,不知道能不能伺候好;甚至还有一个说“风餐露宿的都是荒山野岭,我怕老虎”,气得她脸色发白心道果然只能拿来暖床,其他的一无用处。想到这里一阵郁闷,咳嗽一声,也不顾那两个人到底欢迎不欢迎,笑吟吟凑过去道:“这位先生大名?”

    “瑛白。”

    一旁掌柜见这几人谈的投机,凑过来道:“瑛先生是妙手回春的大夫,在我们沈县救了不少人。就是为了救人连自己都累病了,这会儿山贼堵了道,瑛先生被我们这些人拖累坏了。”

    瑛白摆摆手道:“掌柜千万不要这样说。既然学了岐黄之术就是用来治病救人,至于生病,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病,只能怪我自己不小心。不过,掌柜的,就真的没有法子过去么?”

    那掌柜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瑛先生,要去鹤舞,出了我们这县城,不管走哪条道都要过潮阳,可潮阳县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朝廷也不知道怎的,我们的郡守大人不知道是糊涂了还是被金银晃瞎了眼,让猪油蒙了心,这么久了一兵一卒都没来。”一边说一边叹气,此时另一张桌子上有人叫掌柜的,摇头晃脑就过去了。

    玉藻前笑笑说:“这位大嫂委实有趣”,说罢望向瑛白:“先生长居鹤舞。我听说鹤舞领主大人将郡中治理的风调雨顺,可有此事?”

    “一点不假。虽然不能说鹤舞尽皆安居乐业,至少明州一带那可以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了不起!那么——辅佐迦岚殿下和永亲王殿下的几个臣子又是怎么样?”

    “鹤舞少宰秋林大人品行高贵,更是治国之能臣,乃是鹤舞大小官员的典范;司徒黎安大人兢兢业业,两袖清风。上行下效,领主心怀社稷,永亲王仁善爱民,上行下效,官员们各自用命。”

    “照先生这么说,鹤舞竟然是没有一个贪官污吏,不见任何冤狱屈鬼的世外桃源、人间天堂么?”

    瑛白神色微变,目光顿时锐利如剑,在玉藻前身上一扫,随即淡淡道:“是不是人人如此我不知道。不过领主、永亲王和少宰、司徒等几位大人确实是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啊——”玉藻前唇边带笑,若有所思。

    “司寇大人呢?”日照忽然道:“司寇白皖大人如何?”

    那人一愣,思量许久才道:“司寇公正。”

    玉藻前大笑道:“先生不愧是鹤舞人,一番故土之情尽皆展现。”瑛白听了也是哈哈一笑。

    当夜的确没有空房,那掌柜一番劝说,加上玉藻前在一边帮忙,瑛白又客气,日照想了一会也就答应和瑛白住在一起。两人进了房,小二送来洗漱用水后退出,日照将门关好又侧耳倾听觉得外面没有人了,这才转身走到内间撩袍跪倒,叩首道:“晋王府宫侍日照叩见鹤舞司寇大人——”

上篇 第二十一章 山城夜话 3

    瑛白转身望着他略微一怔,随即上前双手搀扶,皱眉道:“小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不必伪装。十来年前日照曾见过大人好几次,大人的样貌并没有大变化,您就是昔日的地官司救,而今鹤舞司寇大人白皖。”

    那人双眉紧锁,过了好半天忽然哈哈一笑,眉间舒展笑道:“你真是好记性,那时你还是尚未服礼的孩子吧。而今已经长大成人,一点都认不出来了。”

    日照笑道:“大人风采依旧。”

    “你那时跟随后宫教习弓马的女官,那人和我有些沾亲带故,带你到我这里玩过几次,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你居然还能记得。”

    “大人带日照甚为亲切,日照感恩戴德,不曾有一日忘怀。”说到这里,他后退一步再度跪倒:“求大人救我家主人。”

    白皖又一挑眉:“你家主人难道晋王殿下被困?”略一顿摇了摇头:“不可能,殿下过鹤舞时我尚在明州,推算时日早该过了此地。”

    “不是晋王。殿下安然无恙,在京城已经行了服礼大典。”

    “那你家主人”

    “小人伺候的是晋王府司殿女官。”

    他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晋王的司殿是什么人,正想着就听日照道:“女官兼拜少王傅,现任丹霞郡司制,也在正亲王花子夜殿下军前听令”

    “哦——原来是少王傅水影。她在明州建了大功,怎么,还未回到白鹤关?”

    “小人位卑,不能在军中效力,并未陪伴主人前往鹤舞。前些日子在丹州听到家朱被困潮阳县,又说山贼迁怒丹霞众官,要拿家主为那些被诱杀的匪首报仇。”

    “嗯,那你不请丹霞郡守发兵,一个人到此地为何,又要本官帮你什么?”

    “小人在丹州听到消息后心急如焚,日照这样卑贱之人不能知道郡守府的举动,又不甘束手无策,故而到此,但求早日与家主相见,请大人援手。”说话间叩了下去。白皖连连摆手,又一次将他扶起,苦笑道:“你这傻孩子,你忠诚可嘉,可你单枪匹马去了何用?莫要说救王傅,能不能活着看到潮阳县城都难说。”

    日照淡淡笑着:“大人,日照既然到了这里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日照也不是一味鲁莽,只要能让我出城,小人有七成把握能救出家主,而且还能解潮阳之围。”

    白皖大吃一惊,望着他道:“此话怎讲?”

    “大人品行高贵,故而日照敢将此事相告,不过,此事可大可小。大人,在日照讲述之前,小的要说明,以下一切皆是日照擅自作主,与我家主人无关,将来要是有小人用此事对我家主人不利,请大人记得今天的话,为我家主人作证。”说罢,也不等白皖答复,上前双手呈上一物:“请大人过目。”

    白皖见是一封信,信封上没有写字,也没有封口,打开来一看顿时变色,起身又将门窗检查了一遍方返回,正色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人?”

    “少朝——丹霞郡匪首。也有说不单丹霞,丹霞山以南四郡二十一州的山贼都唯她马首是瞻。”

    “你——这东西从何而来?”

    “小人去求来的。”

    “什么?”

    “小人离开丹州后想到既然少朝被称作丹霞匪首,或许丹霞郡的山贼都听她的话,所以就上了丹霞山求见少朝,求到了这封信。”

    清平关陷落一事让少朝两个字传遍全国,她名气实在是太响了,故而白皖一见之下大吃一惊。他毕竟是担任鹤舞司寇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一会就平静下来,虽听日照这些话说得奇怪却也不见震惊之色,平平静静道:“那你又如何能让她写出这样一封信?怎样能让她这个丹霞匪首亲笔书信要襄南那些盗寇放你家主人一条生路?”

    日照神色泰然,在白皖锐利目光下没有半点畏惧,缓缓道:“小的不过是说动了少朝,叫她相信若只是想要为那些被诱杀之人报仇,靠他们杀州官围潮阳是没有用的。诱杀一事乃是元楚所为,与我家主人何干。就是杀了家主,那些人九泉之下就会高兴?那元楚现下在丹州快快活活当她的司救,看样子过些日子还要高升。不错,她少朝兵强马壮,可她能打下丹州?”

    白皖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道:“不过,她要真有这能耐,早就动手了。”

    日照听了一愣,心道“啊呀,和我说的一模一样”。当时少朝还真的冷笑一声说:“日照,你当我真的没这个能耐?”当时旁边还有好几家首领,一阵鼓噪,一个个柳眉倒竖仿佛一句话不中听就要斩杀他当场。他冷笑一声:“各位要是真有这能耐,直接拿了元楚不好?犯得着围着潮阳县和家主过不去?”

    当下又道:“小的又对她说家主嫉恶如仇,诱杀一事有违礼法,我家主人若是在丹州绝不会放任如此恶行。少朝若是肯援救我家主人,家主脱困后一定会弹劾元楚,还各位一个公道。”

    “她居然信你?”

    日照一笑,当时少朝也说:“我如何信你?若是司制大人在这里,亲手写下字据,到还能相信。你一个奴仆,空口白话,叫我如何相信?”他目光一转望定众人,缓缓道:“杀了我家主人,百害无一利;放了我家主人,还有一线复仇之望。”

    “大人,”他含笑道:“只要他们真的只不过想复仇,那就别无他选。家主新立战功,退敌于无形,正当天下闻名之时,襄南盗匪若是杀了她,就是杀了保国之英雄。世人定会百般唾弃,与其如此,不如将希望放在家主身上。大人,您说是不是?”

    “的确有道理。只要他们的确只是想要复仇,确能信你。”

    “少朝怎么想日照不敢妄下断言,可襄南匪首确是一心复仇。再说了,当时旁边那么多头领,少朝就算真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收拾起来。”

    白皖听到这里抚掌大笑。

    他在沈县很有些日子,襄南诱杀一事知道得清清楚楚。更知道当下围困潮阳的匪首乃是被诱杀匪首的丈夫,本是好人家的男子,出嫁从妻才上了山,一直安分守己,在山上也只是耕田种地,从不劫道分赃,原本没指挥过人马。这一次妻子惨死之后为了复仇,他散尽家财登高一呼,居然让其妻旧部追随马后,这才有后面的火烧州府,斩杀官员。

    想到这里笑声一停,正色道:“你忠心可表,也确实有所准备。可本官不想帮你。”

    “为何?”

    “本官的事情你是知道的,这世上有一个人本官终身不想见。日照——你可知沈县知县是什么人?”

    日照心中一硌楞,心道“不会吧,不会这么倒霉,偏偏是那个人?”白皖看着他脸色变化淡淡一笑:“不错。就是你心中所想。”

上篇 第二十一章 山城夜话 4

    日照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间说不出的伤心,怔了好半晌又一次跪倒在地:“大人,求大人勉为其难,让小的能出城门前往潮阳,日照”

    白皖重重叹了一口气再次拉他起身,柔声道:“你不过是要出城罢了,今天和你我同席的那个女子是从京城里来的官员,位阶应该不低,身上也带着官凭,你何不去求她?”

    “司刑大人”他苦笑起来:“大人,日照信不过司刑。”

    “怎么说?”

    “大人刚刚看过日照带来的东西。这少朝是丹霞郡的匪首,朝廷通缉要犯。昔日我家主子曾对我说,身为官员最忌讳两件事,一个是受贿,另一个就是拥兵。前者是自取死路,后者却是怀璧其罪。又说朝廷上争斗,要人降职丢官,就告他监守自盗或是受贿;倘若要人死,就告他心怀不轨。至于这心怀不轨的花样就多了,从出言不逊到阴养死士皆是可用之法,而与江湖中人结交,好的时候是豪侠仗义,不好的时候就是图谋不轨。”他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望定白皖,缓缓道:“日照手中这样东西,若是叫用心不纯的人知道了,说不准哪一日就害了家主,所以,日照不敢随意求助于人。司刑大人虽然没有不好的名声,可也不曾听说她有过两肋插刀的义举。”

    白皖一愣:“难道本官就有过两肋插刀的义举?”

    “我家主人闲暇时常和我说些朝廷里的事,也曾说过朝官中哪一些是在危难之中可以向其求助,绝境之中能够托以后事的人,其中就有鹤舞司寇大人。”

    白皖微微皱眉,心道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并不曾听说过“水影”这么个人。后来她以十七岁少年点女官长震动天下,邸报来时他顺口问过,几个人都不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倒是西城雅听到后笑笑:“那是皇上身边宫女出生的女官,不是名门贵族之后。”算算年龄,那女子比迦岚尚且小上两三岁,对他的以往不能了解太多。

    日照看着他的神色,补充道:“家主人说,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自己受了委屈,受了不平,就恨不得天下人都和他一般倒霉;另一种人却是己所不欲,不施于人,自己受了不平待遇,就但愿天下再无不公。家主说,大人就是后一种。大人昔日受够了被人落井下石的滋味,绝对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白皖没有开口,心中却暗道“这人倒是我的知己。”虽这么想,神色依旧淡然,更摇了摇头:“王傅过奖了,白皖不过是个怕事的庸俗之徒,但求自保,太平度日而已。”

    日照淡淡一笑:“大人,家主在正亲王面前说得上话,又新建了天大功业,也就是在这丹霞郡也不知道和什么犯冲,过了这一劫定然前途无量。我家主子是知恩图报之人,往后保不准有用的上的地方。大人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白皖又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拍拍日照的肩道:“你这样的人居然是个奴仆,可惜了。”

    “都是我家主人教得。”

    “能把宫侍调教成你这个样子,王傅名不虚传,皇子们能有这样的先生,是苏台皇室的福气。”

    “家主原就是罕见的人才。”

    “好,既然是这样的人才,落在山贼之手而死实在是可惜。”

    他眼睛一亮:“这么说,大人愿帮忙?”

    “本官在沈县耽搁的时间够长了,也该返回明州。另外,那位司刑恐怕也是个背负皇命的人,同样耽搁不得。潮阳若是早日解围,对本官,对那位司刑都是好事。明天一早本官就走一趟衙门吧。”

    日照大喜倒头就拜,白皖苦笑着要他起身,缓缓道:“告诉你家主子,她欠我一个天大人情。”

    那日日照在外间睡地板,他心事沉沉,就想着千山万水总算到了最后一关,也不知能不能成功,更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如此七上八下哪里睡得着。偏偏内间的白皖也是睡不着的样子,不断听到他在里面踱步,有时安静了一会儿又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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