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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君情泪-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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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浩天怔愣了,她雪白的胴体正呈现眼前,她……她竟然在披风底下不着寸缕!

就在他太过惊愕还没回神时,一只手已经俐落地扯下他颈间玉佩,跟着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呵呵呵……」她收拢衣袍,得意地又跳又嚷、手舞足蹈。「原来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是真的!我赢了!我赢了!」

「你——」他恼怒地将她扯近,没想到她卑鄙、狡猾,如此可恶。

她无惧他凶狠的目光,还灿烂笑着提醒他。「哪!玉佩在此,你可要遵守约定。」她不理会那勒住小蛮腰的强壮手臂,自顾自地将那玉佩重新帮他系回颈上。

也许是胜利的滋味让她太得意忘形,暂时忘了心中的悲苦和仇恨,这刻她甜美微笑,温柔地帮他系上玉佩,温热的纤纤柔荑轻触他颈间,竟令他感到一阵恍惚。

龙浩天仰脸,酸风射眸,花瓣如雨般坠落,接着他突然张臂环抱住白雨荷,她的身子好暖,好温暖……

「龙浩天?」白雨荷纳闷地抵在他胸前,耳畔听他苦涩的声音在轻轻恳求……

「别动、别问,让我抱一会儿。」就像抱着他难忘的那个人——背叛他的那人。

白雨荷被他语气里的哀伤镇住,他想起了什么吗?他在怀念谁?是谁竟可以让这样寡情的男人如此软弱哀伤?

她静静任他抱着,心想也许他本来是个有情人,也许他像她受过一番打击,所以才变得冷漠、沧桑且寡情。

也许他也受过重创,令他绝望、无助、悲伤。

白雨荷不禁张臂回拥他,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都活得这么孤单寂寞。但愿她能给他一点温度、一些温暖……

*****

雨过水明霞,潮回岸带沙。叶声寒,飞透窗纱。

懊恨西风吹世换,更吹我,落天涯。

龙浩天果然信守诺言,决定传授白雨荷武功,待雨荷身体已全然康复,他将悬挂于墙上的一柄弯刀取下。

「习刀,需先教你识刀。」他将刀子从刀鞘抽出,问道:「何谓宝刀?」

白雨荷凝视那口刀子,只觉那刀面利可照镜,银亮而刺眼。

龙浩天静静看她好奇地伸出手指试探刀口,登时她眉心一皱,食指已然被划出一道血痕。

她痛得吮指,仰脸听他冷冷说道:「蠢人才会以肉身试刀。」

明知她会受伤却不阻止,白雨荷心底暗暗埋怨他的冷酷。

他却一眼看穿她心底的嘀咕,只说:「这是给你教训,习武人最忌对陌生之事贸然行动,必须有冷静的头脑和心,心如明镜,方能照见敌方一切动作,洞悉敌方心思。」

他说的甚是有理,白雨荷纳闷地瞪着眼前这柄刀子。

「既然如此,如何辨知这刀子的好坏?」她问道。

「好刀条件有三,其一,砍铜剁铁、刀口不卷;其二,吹毛得过;其三,杀人刀上无血,把人一刀砍过并无血痕,只有个「快」字。」

龙浩天将刀子搁置桌上道:「你拿这刀子去剁铜钱,看刀口卷了没,再拿根头发在刀口上吹吹,看是不是根根皆断。」

「好!」白雨荷兴致勃勃地拿起刀子,霎时只听得她闷哼一声,整个手臂往下一沈,刀子坠落桌面。她诧异地瞪着这柄刀。「这刀子好重。」

「等你拿得起这柄刀,我再教你使它!」他说罢便自行离去。

听了这话,雨荷此后日日拿它,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刀子沈重异常。

他看她咬牙切齿、满头大汗,只是在一旁奚落道:「我说过你的身子太弱不能习武,你偏不信,如今只是一柄刀子都拿不起,还谈什么使它?你干脆放弃吧!」

*****

可白雨荷只要想到那惨死的父母,怎么也不肯放弃。

她每日都试,也许力气在不知不觉中因之渐长,终于她慢慢可以提刀离桌面一、两公分,日积月累,她终于可将那把刀举起。

她兴奋地提刀给龙浩天看。「行了,我可以使这柄刀了!」

这时龙浩天却又给她出了一道难题。「我捉了只兔子关在前院,今晚打算烹食,你拿这柄刀子去宰了它,放血剥皮洗净,入锅煮食。」

白雨荷愣住了。「你明知我不食荤,更从未杀过半只动物,为何还要为难我?」

「为难?」龙浩天趋前凝视她,平静地说道:「你习武的因由可是要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连只兔子都下不了手?」

「那不一样!」这兔子又无犯她什么,她生气地回道:「你根本没诚意要教我。」

「如果你这么想,趁早离开。」他沈声道。

「你明知我只能求助于你!」

「你的口气可不像在求人……我想没诚意的人是你。」他冷声说道,令她哑然。

白雨荷仰脸迎视他倨傲的目光,她这样低声下气还不够诚意吗?

龙浩天望着她沈默的面容,她那双黑眸益发黝黑深邃,她咬紧红唇,不知又在想什么、打什么主意。

她突然逼近一步,一只手轻轻抵在他胸口,他防备地凝视她,有些诧异她的举动。

她直看进他眼眸深处,然后她垫起脚尖,用一种莫测高深的表情和极之轻柔的语气,脸孔凑近他唇边,如梦似幻地说:「告诉我,这世上有什么可以融化你的铁石心肠?我愿意牺牲一切讨好你,换你一身功夫,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这样竭力讨好一个人,虽然我只是在「利用」你。」

不知何故,最后一句话似一把绝情刀,令龙浩天感到寒冷。

白雨荷伸手轻触他刚毅冷酷的脸庞,食指轻划他的唇线,她凝视他紧闭的唇。

「求你,帮助我复仇,求求你……」她柔声哀求,接着冰冷虚伪地微笑道:「这样的口气是在求人了吧?」

她退开身望着他。「为了复仇,我连自尊都可以抛弃。你要求的我都会做到,只要能让你教我武功,杀兔子就杀兔子,我去表现诚意给你看,我现在就去宰了那只兔子。」

人被逼急了,真会索性把一切豁出去。

她一鼓作气提起那把刀,奔出屋外,蹲下身子望着笼里纯白无辜的小兔子,那兔子尚不知死期已到,还活泼地蹦蹦跳着。

白雨荷望着它红着眼眶道:「兔子啊!兔子,原谅我,其实我本来也像你无忧无虑、活蹦乱跳的,可我现在要一刀杀了你,就像当初有人一刀杀我那般残忍,我对你无情,亦是因为有人对我无情,你莫要怨我,来生我再还你。」

想到王逵的残酷,想到那风雨夜父母惨死刀下,想到这满腔的仇恨,白雨荷左手抓住兔子,提起右手一刀了结它,霎时鲜血如泉涌般喷了她一脸,兔子痛苦的发出一声悲鸣,她双手颤抖,眼泪扑簌直淌,她放声啜泣,痛哭着剥了兔子的皮,也剥去了心底最后一丝的柔软仁慈。

那情非得已的委屈、无人可诉的悲愤,全化做泪水,湿透了那把弯刀。

而在她颤抖哭泣的背后,龙浩天倚在门旁冷静观看这一切,或许真小看了她的毅力和决心,看样子她不达复仇目的决不甘休。

这个白雨荷不似外表那般柔弱,也许她有一颗比他更坚冷的心。

这刻凝望她无助纤弱的背影,铁石心肠的龙浩天忽而决定,要将武功尽数传予她,龙门武功从不外传,然而这或许是缘分,让他对这个无亲无故的女子兴起了一股奇异的怜惜之心。

第五章

乱絮飘晴雪;残花绣地衣。

四年后的冬天。

这一天对白雨荷而言是特别的具有意义。因为今日龙浩天告诉她:「我已将所有的武术招式传授予你,如今你已学尽了技巧,余下的就是根基的问题。」

这等于是告诉她:她终于可以去报仇了。

四年的煎熬、四年的努力,她生存为了复仇、她呼吸为了复仇,她思考和梦见的全是复仇。仇恨已经盲目了她的眼睛,亦成了她生命的动力。然而仇恨也使她失去了灵魂,再难感受其他,仇恨便是白雨荷的生命。

龙浩天看得出来,她是那么急迫的想复仇,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清晨才告诉她武功已全数教予她,夜晚她没说一声再见就消失了。

当龙浩天狩猎完返家时,房里已没有她的踪影,屋后系着的爱驹——「影子」也跟着消失。

龙浩天心中一震,震惊、惶恐和愤怒的感觉一并袭来。

他冲出屋外搜寻她的身影,盲目的追寻任何蛛丝马迹,他循着雪地上遗留的蹄印追寻,然而天黑雪劲,那足印模糊、难以辨识,他狂奔了数里,急切地想在漠漠烟野里看见她娉婷的身影,他忘了披雪衣、忘了戴蓑笠、忘了白雪将他的身体打湿、忘了北风冷得蚀骨,就这样疯狂盲目的追了许久,突然他愣住了,茫然的凝视白雪皑皑的世界,接着他仰天狂笑,笑自己失控的行径,笑自己为了个白雨荷竟紧张至此。

荒野里、骤雪中,那笑声显得那么孤独、凄怆、沧桑,像一只迷途的老鹰、受伤的野兽,倔强骄傲却寂寞无比……

她利用完他就走了,还聪明而卑鄙地偷走他最心爱的马儿。

白雨荷,你够绝情。

龙浩天返回住处后,激动的砸毁屋内的桌椅,发泄完怒气,他抱了一坛酒,就在屋檐下对着枯树与白雪狂饮。

然后他开始担心这种风雪天,她一个弱女子是不是能安全的下山?她没带走雪衣,她会不会冷?

担心了半天,他又笑了,然后叹着气摇摇头。

「龙浩天,你疯了不成?她无情的离开,还偷走了你的马儿,怎么你还坐在这担心她穿得够不够暖?你忘了葛香云给你的教训吗?」他扪心自问道。

是的,他忘了葛香云。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现在他心底占满了白雨荷的身影。

她没有香云的温柔,她只有好强倔强。

如果香云是一朵叫人怜惜的高雅兰花,那么白雨荷便是一朵带刺的蔷薇,没有玫瑰那么明显的刺,她的刺是小小、细细的,在不知不觉中扎人。有着绝佳的生命力,爱恨分明、凄冷孤绝,还有比兰花浅的一阵暗香。

赫然间,龙浩天发觉这四年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就算她不常开口说话,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却已坐出了他对她的一份依赖。

怎么会这样?龙浩天捂住自己胸口,心怎么如此酸痛,山林、松竹与琴酒怎不再能抚慰他的寂寞?他的心好似被这白雪掩埋,好冷、好空虚……

原来她真的只是在「利用」他,当他再没有利用的价值时,她便毫不留恋地离开。

虽然一直了然于心,然而真正感受到时却是此等的心痛……

*****

白雨荷伫立在残破的屋舍里,北风从破落的窗口吹进,大门嘎吱摇晃,桌椅上积满厚厚的一层灰。

这里曾经有笑声也有哭声,曾经有人间至善和至恶。

「爹、娘……」白雨荷对着空荡的屋子喊:「你们放心,我会把那丧心病狂的王逵揪出来,我会拿他的人头来祭你们,你们听见了吗?」

回答她的是呼呼的风声。

白雨荷忍住眼泪,踱进父母的卧房,搜出母亲藏于床底的一只银罐,幸好王逵不知道那里头有一叠银票。

跟着她打包了几件衣物,拿了父亲的白色雪裘,突然雪裘里滚出个东西,吱吱叫的扑进她怀里。

「小云?」她拎起怀里的松鼠端详,接着怜爱的笑道:「真是你?你跑到这儿避寒吗?还是在这儿等我和王逵?」瞬间那笑容隐去,她黯然地将它小心地捧在脸边,疼爱地磨蹭着,她望着远方轻声的说:「你知道吗?那王逵是个好坏的人!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现在跟你一样无依无靠……」

她将松鼠高举眼前。「不过还好有个人收留我。小云,你跟我一起回去那儿好吗?这里已经不能住了。」她竟对着一只松鼠自言自语:「那儿的房子很坚固、很温暖,有酒有茶,还有个很沈默又冷漠的人,可是他武功很好喔!而且他还会吹笛子,对了,我带你去认识新朋友,就在外面哪!它叫影子……」

*****

冒着风雪,她鞭策「影子」赶回四年来的住处,然而眼前的景象教她傻了眼。

龙浩天倚在门旁,抱着酒坛,一看见她竟愣住了。

白雨荷跃下马背将马系好,然后进屋却发现一片狼藉,东西破的破、碎的碎,又见龙浩天一脸憔悴、一身狼狈,她紧张的忙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他浑身湿透且充满酒气,霍地一把揪住她。「你……你……」他原是气她不告而别,然而她没有,她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原已坠至谷底的心,瞬间因她的出现而又跃升云端,本因她消失而极度的失意消沈,这刻却因她出现又极度的兴奋欢喜,这极端复杂的情绪和失而复得的雀跃,使他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不知所措,粗鲁的紧揪住她的衣襟,黑眸疯狂、激动的直直盯住她。

我做错了什么吗?白雨荷有些恐惧他反常的态度,他从没有这么激动过。

「你怎么了?」她担心的问道。

「我……」以为你离开了。他话没说完便扯她入怀,霎时粗鲁蛮横的吻上她的唇,像是急切地要印证她的存在,他撬开她紧闭的唇瓣,夺取她的呼吸、她的湿润、她的芳香……

「你……」来不及阻止,白雨荷被他突来的举动给震撼住。还没回神,他的吻已侵入她口中,他的舌已缠绕住她的,他湿透滚烫的身体已经紧紧覆住她的身躯,他急切又蛮横的吻令她招架不住,那是和王逵完全不同的吻,既粗暴又激情,他吻得她莫名其妙,吻得她天旋地转、头昏目眩,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几近窒息,用力推开他,激烈的呼吸空气。

「你、你、你……」她满脸通红地瞪住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吃错药了吗?怎么突然会……

「我以为你走了。」他沙哑低喃道,表情是那么无助。

白雨荷愣住了,这刻她猛然发现他脸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憔悴和落寞,他向来炯炯有神的黑眸里竟盛满了恐惧。

难道他……她的心底忽而漾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莫非眼前这个人在乎她?万分恐惧她的离开?

顷刻间,龙浩天令她感觉自己不孤单,她和他有了一种相依为命、惺惺相惜的感动。尽管身后狂风呼啸、雪花纷坠,她却一点也不感到寒冷。她主动执起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上她的脸颊,好温暖的手,那是令人安心、厚实、长着粗茧的手掌。她仰着脸,无言温柔地凝视着他,像雪花绽放般静静地绽开一朵微笑。

龙浩天傻了,他怔住了,很少见她这般温柔地对他笑过或温柔地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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