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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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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走进这道门发现余琴心,到张问坐下,他的心里其实发生了几番变化,他原本想这事可以装作不知情、听之任之,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想算计的人的悲剧下场;但是张问却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是绣姑改变了张问的一些价值观,让他多少有了一些爱,这种爱也可以说是善良和良知。
    张问沉思了许久,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过得一会,王公公或者王公公的人就会偶然出现在这里,发现我和你呆在一起吧?”
    “张大人这是何意?”
    张问将目光转向余琴心,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却胜似说话。
    余琴心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绝望,她的眼神很明显地说明了她完全相信张问已经知道了整个过程。
    张问见状,说道:“或许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跟着魏忠贤客氏不会有好下场,我可以告诉你,这种下场比你想象的可能要来得更快。”
    余琴心脸色苍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想知道一个事”张问说道。
    余琴心怔怔地说道:“你说吧。”
    张问想了想说道:“你和王体乾拿音律来说,他是你的知音吗?”
    余琴心沉默了一会,说道:“王公公和我有很多话能说,他是我想说话的人。”
    张问说道:“这就够了。”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胖太监不知怎么突然走了进来,张问一看,正是王体乾的管家覃小宝。覃小宝见到余琴心和张问坐在这屋了,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张张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呢?”
    张问也不回答,站了起来,对余琴心说道:“你给王公公带句话,就说是我说的:现在我们是对手,但是以前我们是朋友王公公会明白的,他如果不明白,那我以前就看错朋友了。”
    他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突然余琴心喊了一声:“张大人。”
    张问顿了顿,放慢脚步,只听余琴心说道:“谢谢你。”
    张问也没有画画,因为今天见面的人是余琴心,显然她不是冲着画来的。他径直叫马夫把马车往家里赶。
    今天这件事的处理办法,让张问心里很好受其实善良一点,对他人好的时候,自己也会好过一些。张问突然感触良多,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他看明白了许多事。
    回到家中,路过外院的时候,张问又看到了院子里那口枯井,青石板已经长上了青苔。
    其实他很久以前不是这样偏执无爱的人,他原本是一个地主少爷,过着每天吟诗作赋、无处惹闲愁的悠闲生活。是失去小绾之后才改变了他的心境,让他充满了仇恨。
    时间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现在仇恨已经离张问远去。许多年过去之后,他正在渐渐找回本性,比如今天这件事,他就做了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选择。
    而最难让人无法释怀,还是爱张问回忆着往事,其实小绾只是个普通的地主小姐,她长得不是很漂亮、也不是很会打扮很有品味,她其实就是个普通女孩。
    可张问对她感情很深,不仅仅是因为青梅竹马。时过多年,这时候张问回过头、以比较理智的态度看它的时候,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人的一种寂寞,而小绾一直在他的身边,两人读同样的书,做同样的事
    
    王体乾刚从司礼监回府,就在门口遇见了管家覃小宝,他见覃小宝神色有异,好像有什么话,便说道:“出什么事儿了?”
    覃小宝左右看了看,躬身走到王体乾,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老奴在棋盘街的一家古董店里面,发现余姑娘和张问在一起。”
    王体乾的神情顿时一冷,说道:“你随老夫进来。”
    在前院的倒置房里,王体乾屏退左右,问覃小宝:“房间有些什么人,他们在一起做什么?”
    覃小宝小心地说道:“只有余姑娘和张问二人,老奴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那门没关,老奴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坐在暖阁里面。”
    余琴心为什么瞒着自己和张问单独幽会?王体乾听罢脸色铁青,十分生气。他虽然是个太监,但是余琴心是他的灵魂伴侣,当他意识到余琴心心里可能有别人的时候,也是很难接受的就像孩童的玩伴,当最好的伙伴和别人好上了,也会让人难受。
    王体乾生气之后又有些悲伤,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是个太监,一种自卑从心底泛起来,让他苦不堪言。如果他要报复余琴心,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报复无法得到爱王体乾不是很需要女人,他只是需要一颗真心。
    他神情迷茫地呆坐了许久,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一般那些山盟海誓、那些挖心窝的话,难道都是假的吗?
    “老爷,老爷”覃小宝的喊声把王体乾拉回了现实。覃小宝有些不知所措,为了忠心,覃小宝有什么消息都会告诉王体乾,但是这次他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愣愣地说道:“老爷,您的脸色不太好”
    王体乾沉住气,摇摇头道:“没什么。”
    覃小宝想了想,说道:“对了,张问有句话要带给老爷。”
    “说。”
    覃小宝道:“张问说,现在我们是对手,但是以前我们是朋友。”
    王体乾体味着这句话的意思,朋友?张问在那种时候说咱们是朋友?王体乾回忆着和张问相处的时候他的为人。虽然内廷和外廷肯定会有冲突,现在王体乾会防着张问,但是王体乾认为张问其实是一个比较率真的人,在某些时候他很坦诚。
    王体乾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看向覃小宝:“你为什么会这么巧去古董店,有那么巧正好走进那个房间?”
    覃小宝作恍然大悟状,“哦”了一声道“对了,老奴刚才忘了说这事儿,有个不知身份的人,给老奴递了个消息,约了个地方见面,老奴怕错过了什么大事,就带着人去了古董店,按照约定的地方进去,结果才看到了张问和余姑娘。他们俩单独出现在外边,老奴非常吃惊,心里边惦记着这事儿,就把那个神秘人给遗漏了。”
    王体乾身上顿时一松,哈哈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老夫险些误会、中了别人的奸计。如此技俩还敢在老夫面前耍弄,哼!”
    实际上这个技俩虽然不是那么高明,但是余琴心如果把后续招数使将出来,在王体乾面前再加一把火,情况就会不同了。
    但是今天张问对余琴心说的话,让她有些犹豫起来,如果按照既定计划实施,无疑会失去王体乾的信任如果不这样做,余琴心又不知道该向王体乾坦白自己的身份,还是装作毫不知情遇到的张问。
    她的心境很乱。这时候王体乾回到了内院,他的神色很正常,镇定地说道:“今天你是不是见了张问?我本来是不想提这事儿,但是既然我们真诚相待,我还是决定说开了比较好,以免憋在心里产生隔阂。”
    余琴心点了点头,她看着王体乾,感觉他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王体乾虽然是个太监,他对余琴心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不然他不会那么容易受骗。真诚在这一的环境中有时候确实就是一个弱点。
    “妾身听说棋盘街古董店有一副雷公琴,上月就去过了一次,但是琴不在店里,妾身打听好了这个月会运到京师,于是就约好了时间去店里看琴。不料正遇上张大人,张大人也对这把琴有兴趣,正巧妾身在场,他便请妾身调试琴音就在那时,管家覃小宝就进来了,老爷,覃小宝一直都在监视妾身吗?”
    余琴心不自觉地就撒了一番谎其实她也很想和王体乾坦诚相待,把什么事儿都告诉王体乾,但是,如果说了,王体乾还会相信自己吗?余琴心很矛盾,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锦衣玉食、得到了足够的尊严,还有一个对她全心全意的人。
    她的心里充满了痛苦,当感情和现实产生矛盾的时候,一切都那么无奈。
    王体乾听了余琴心的一番描述,不但丝毫没有怀疑,反而有些紧张地说道:“琴心,覃小宝不是我派去监视你的,你相信我,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
    “我相信你。”余琴心毫不犹豫地说道,面对王体乾的紧张,她已经无地自容了,内心里受到了难以忍受的折磨。
    她几乎想把一切真实都告诉王体乾,以求安心,但是她明白不能这么做,她的牙齿都几乎咬碎了,才忍住没有这么做。
    王体乾十分高兴,就像一个孩童捡回了最心爱的玩具一样的心情,又像一个孩童一样蹦蹦跳跳起来,头发都已经花白的王体乾、原本是沉着冷静的人,却作出这样的动作,无疑十分滑稽。
    过了一会,王体乾安静下来,愤愤地说道:“肯定是魏忠贤设计的局,他是想破坏老夫和张问的合作关系。哼!魏忠贤,老夫当初真是高估他了,他就是一头蠢猪!皇爷正担心魏忠贤倒台之后内外廷勾结容易失控,这才没有动他,他倒是好,自作聪明地瞎捣鼓一番,不是自寻死路吗?”
    “老爷是说只要您和张大人反目成仇,魏忠贤就会立刻被皇上收拾?”
    王体乾冷笑道:“魏忠贤早都大势已去,神仙也救不了他!就算他不来挑拨,老夫和张问也会成水火之势。”
    余琴心无法理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张问一入内阁,既要设法获得外廷官员的支持、又要在皇上面前表现出积极进取的态度,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办的事儿?他只能维护文官的利益、然后从内廷碗里抢肉而魏忠贤一倒,老夫就是司礼监掌印,底下多少人指靠着老夫,老夫能让张问轻松到咱们的人嘴里夺食?对立的局面不可避免,大势面前,朋友又如何?还不是要翻脸作对。”
    余琴心心道:魏忠贤客氏一旦失去了皇帝的支持,实在斗不过王公公她只望魏忠贤早点去死,又担心自己和魏党的关系被其他人泄漏出来。
    余琴心充满了忧虑,有些伤感地说道:“老爷,会不会有一天你不再相信我了?”
    王体乾忙好言宽慰道:“琴心放心,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吗?无论发生什么事儿,我都信你。”
    余琴心幽幽说道:“真的吗”!~!
    ..
段三四 规则
    冷血、当地方官盘剥百姓时对疾苦的漠视,是多么恶心
    谁能相信,一个村姑出生的平凡女人,能对一个帝国的命运产生重要的影响?
    绣姑为张问穿完亵衣,拿起整洁的官袍给他穿上,柔声说道:“相公的衣服都是我自己洗的,我用陶器装了开水,可以把衣服烫平,你看,一点皱褶都没有。相公穿着这身衣服,可不能做坏事。绣姑不懂官场上的事儿,绣姑只知道,做好事、咱们才过得踏实。”
    张问感动道:“这身官袍是绣姑给我穿上的,我穿着它一定会做有利百姓的事!”
    绣姑甜甜地一笑:“晚上早些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她抚摸着张问坚实的胸膛,仰起头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喜爱,垫起脚尖在张问的脸上亲了一下。
    张问顿时闻到一股宜人的清香,伸手紧紧搂住绣姑的纤腰,她嘤咛一声,小声说道:“相公不要耽搁了正事,晚上回来”她的脸一下子绯红。
    张问放开她,柔声说道:“我去衙门了,记得给我做好吃的哦。”他都不明白,这样的口气为什么会出自他的口里。
    他转身走出门,走到外院门口的时候,头也不回地向后面挥了挥手,因为他知道绣姑肯定在门口目送自己。
    上午半天,张问在紫禁城外面的户部衙门里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并得到了下属官员的联名奏疏,要求朝廷严查宫廷采办、贡品、制造局、织造局等部门的**。都是有关内廷太监的部门,所以这样的主张在外廷助力不大,很顺利就整体成册,通过内阁直接递送到了司礼监。
    到了下午,皇帝召张问进宫面圣、当面陈述。朱由校依然在养心殿做木工,张问到得养心殿的时候,只见朱由校衣衫不整,外衣都没有穿,还在那里忙乎木工活。旁边还有个女孩儿在那里哭诉,张问一看,不是遂平公主朱徽婧是谁?
    朱徽婧哭诉的事情自然就是她的婚事,朱由校正被她的纠缠哭诉告得十分苦闷,但是他又忍不下心呵斥她,本来这件事他也觉得对不起妹妹,他也没得办法,要怪就怪祖制是这样,他到哪里为妹妹去找称心的夫君去?
    正巧张问来了,朱由校长嘘了一口气,对朱徽婧说道:“朕要和大臣商议国事,你先下去,这事儿以后再说。”
    朱徽婧用手帕擦着眼泪,嘟起嘴道:“皇兄不答应我,我就不走!”
    张问跪倒在地,高声道:“臣户部尚书张问,叩见吾皇万岁,叩见遂平公主殿下。”
    朱徽婧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一了一跳,一跺脚娇嗔道:“你不能小声点吗?”
    “回殿下,臣是皇上的忠臣,忠臣坦荡荡,不会小声说话。”
    朱徽婧瞪了张问一眼,“哼,那行,你们坦荡荡不怕人听见,那我就听听皇兄要和你说什么。”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说道:“张问,平身吧,赐坐。”
    “谢皇上。”张问依言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朱由校也停下了无趣的木工活,穿上外衣,又在太监宫女的侍候下洗手擦汗,干了许多琐碎的事。
    朱由校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面,“你们递到司礼监的奏疏,今儿下午朕已经看到了,朕已经下旨司礼监批红,即刻实办”他说着很有深意地看了张问一眼,“你深体朕心,朕没有看错你嗯,这事儿大有可为,至于以前你们弹劾魏忠贤通敌这样的事,都是空穴来风,不要再提了,明白吗?”
    “臣明白,臣谨遵圣旨。”
    魏忠贤要倒台的实际原因,是他的一党在执政上的错误,导致了京师蒙难、官民愤怒、大失人心。但是现在要他付出代价的时候,却不能就事论事,否则就是朝廷自己承认施政不当,影响官方威望。于是就要用其他事由来处置魏忠贤,最简单的由头,当然就是贪墨朝廷内外,有几个人屁股干净呢?一查内廷的贪墨,想让谁滚蛋就让谁滚蛋。
    就在这时,只听见朱徽婧冷冷道:“还说什么坦荡荡,真是可笑!魏忠贤一党施政有误,你们想治他们的罪,却顾着朝廷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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