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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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燝都是后期内阁实在缺人的就剩方从哲一个人,经过方从哲首肯才让刘一燝入的内阁。
    张问心里盘算,一个脑袋两个大,只得说道:“下官好好保存着册子,常常拿出来诵读。”
    实际上张问早就将那册子扔在家里不知什么角落了,估计还在浙江,什么诗文他自从考上进士之后压根一句都不读。但是人家送的书,张问也不能说老子早就扔了吧?这不是公然挑衅么。
    左光斗听罢眉头一皱,这张问是什么意思?既然态度如此恭敬,常常拿出来诵读,为什么还不改口称学生?老夫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难道还要直接叫人拜自己为师?
    很快左光斗明白过来,张问是在客气委婉地拒绝拜左光斗为师。同时左光斗又糊涂了,张问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事不接受?
    左光斗叹了一气,低声问道:“难道元辅给昌言许了什么?”左光斗除了认为浙党也在拉拢张问,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要是真是那样的话,左光斗还真为张问惋惜,皇帝登基前夕就立了个拥立头功,多么好的苗子,可给糟蹋了。
    张问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下官绝不是浙党的人。”他可不想被人一起弄下水。
    左光斗心道可能是自己太急了,既然张问没有向浙党靠拢的意思,那暂时还不是敌人,便拱手道:“老夫还有点事,先去都察院,昌言拿了公文,就来挂名交接吧。”
    张问执礼告辞,态度很是恭敬。别过左光斗,张问便忙乎着四处奔走办理手续,领了印信官袍等物。不管怎样,他心里也是高兴得紧,怀里抱着红色的四品大员官服,正寻思着回家偷偷穿来爽一把。
    刚走到都察院门口,就见着左光斗的门生苏诚和楚桑,还有其他三个官员迎了过来,纷纷向张问揖拜执礼,都是些六七品的小官,自称着下官,张问心里又是暗爽了一把。
    他暗自再次观察了一下左光斗那两个学生的面目,楚桑神情萎靡,还是那副落魄书生的模样,而苏诚则看起来精悍一些,目光有神,穿着整洁,身上的衣服一点皱褶都没有。
    苏诚笑道:“数月之间,张大人平步青云,让下官等好生羡慕啊。”
    张问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受了皇上隆恩,心里惶恐不安。”
    “这会都快酉时了,要不咱们一起吃个晚饭,就当欢迎张大人任职都察院如何?”苏诚看了一眼西边的太阳,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张问根本不想和这些人吃饭搅和,但是以后要在都察院混,也不能太高姿态了,谁也不甩帐。要知道皇帝赏识是一回事,做官是一回事,做官还得靠着同僚配合支持。张问便委婉地说道:“国丧期间,可不能宴饮啊,要是被人知道了,咱们几个少补了被参奏一本。”
    楚桑也点点头,很是赞同张问的话。
    苏诚却笑道:“吃斋饭,总没关系吧?”
    张问拒绝不过,想想一起吃顿饭也没关系,大不了一会自己请客付账便是,沈家有的是钱,沈碧瑶肚子里怀着张问的孩子,张问还缺银子么。再说在浙江干了一年的官,油水实在是顺带捞了一些。
    于是一行人乘车向南走出正阳门,走到外城清静一些的街面上,苏诚挑开车帘,打量着周围的饭馆食铺,准备选一处清淡一些又上点档次的饭馆。正在这时,苏诚急忙喊道:“停车、停车。”
    他指着那招牌读道:“清淡斋菜,正合口味。就这家如何?”众人都认为可以,看起来又清静又低调。
    于是几个官员走进饭馆,到楼上选了一间雅室,苏诚又令左右在周围看守,这才走了进去。张问见状吃饭还有手下守在外面,心道难道要说什么密事?
    数人谦让一番,最后让张问坐了上首,各人坐定,因为这里张问的官最大。过了片刻,一个跑堂的便进来问道:“客官们吃点什么?”
    苏诚道:“你们店里有甚特色菜肴?”
    小二笑道:“哟,说起特色菜肴,就得数佛跳墙了。这佛跳墙是闽菜,又叫满坛香。据说唐朝的时候,有高僧玄荃,在往福建少林寺途中传经路过福州,夜宿旅店,正好隔墙贵官家以满坛香宴奉宾客,高僧嗅之垂涎三尺,顿弃佛门多年修行,跳墙而入一享满坛香。”
    一官员道:“你这出讲得好,说得咱们口水都流了。”说罢众人呵呵陪笑了一阵。
    “这么说来,今日咱们还真得尝尝这佛也要跳墙的菜了。”
    这道菜价格肯定不低,小二听几个人这么爽快,心下也高兴起来,满脸堆笑道:“客官们再要点什么?”
    苏诚道:“其他的,随意上一些吧。这佛跳墙我也听说过,里面有鸡、鱼翅、竹笋什么的,所以其他的菜要注意克相,像什么虾呀羊肝什么的,就别上了,这个明白吧?”
    “好勒,客官真是食中内行哦。几位需要什么酒,有女儿红、高粱酒”
    张问忙道:“酒就算了,这国丧期间,咱们这样吃也算不上宴饮是吧。”众人都觉得有理,便说今日不喝酒。
    待那菜肴上来之后,张问看着那装着佛跳墙的酒坛子,里面啵啵还在沸腾,刚刚煮好。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后娘吴氏说的家乡易子而食的事来了,他寻思着,煮人也是放在这样的缸子里煮的么?
    几个人一边吃一边闲聊,说着说着,终于说到正事上来了。只听得一个官员纷纷地说道:“促使李选侍移宫那会,元辅就掺和着表了一下态,不冷不热的,大伙说元辅是不是和李选侍郑贵妃一党人有什么关系?”
    另一个听罢马上煽乎道:“先帝驾崩那会,元辅也在旁边,说不定那红丸就是郑贵妃和李选侍指示李可灼”
    张问听罢脸色一变,忙说道:“李可灼也死了,这事死无对证,说不清楚的事,大伙还是慎言的好。”
    苏诚看向张问道:“怕什么,郑贵妃意图不轨,路人皆知,就是当着!~!
    ..
段三 分庭
    张问借机尿遁,出了饭馆,寻到一辆两轮马车,便雇了马车溜之大吉。wWW!回到家才轻松了一头,苏诚等几个人实在是太激进,如果和他们一起用那种强烈的手段弹劾方从哲,以后不被当成东林的死党才怪。
    他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菜肴的香味,一个提着食盒的白衣少女见到张问,急忙避于旁边,弯着小腿道:“奴婢拜见东家。”
    张问看着面生,不禁问道:“你是刚来的?”
    张家这栋祖宅是二进的小院子,本来就不大,张盈听到声音,就走到洞门口说道:“家里缺人,我想着请生人不方便,就从沈家钱庄里带了两个人回来。相公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听曹安说你升了中顺大夫四品官衔,就叫人准备了一些菜肴,都热两回了。”
    张问将手里的官袍等物交到张盈手里,想着她专程准备了菜,不能说自己吃过了,让她失望,便说道:“我刚到都察院挂名,几个同僚要商量朝事,就耽搁了一会。既然准备了这么多菜肴,叫黄先生一起来吃吧。”
    他寻思着这么避着东林,终究不是办法,明天去衙门的时候还得用肚子突然痛不及告辞之类的谎言敷衍。现在家里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正好顺便和黄仁直边吃饭边听听他有什么主意。
    不料这时张盈说道:“黄先生病了,他身边没有细心的人,我就接他到了前院调养,方便照顾。”
    黄仁直和张盈的交情不浅,以前同是沈碧瑶手下的人,常常一文一武相互合作,所以张盈对黄仁直很是关照。同时张问认为黄仁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幕僚,平时也是以礼相待。听说黄仁直没有儿女,遇到张问夫妇,老年倒也不算凄凉。
    张问听罢说道:“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张盈道:“那日下了场暴雨,黄先生回去的时候不慎淋了雨,不想就染了风寒。”
    张问又问了请郎中没有,表示一下关心,张盈自然是请了的。二人便一起去黄仁直的房里看望,刚进门,张问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
    黄仁直听见门响,睁开眼睛看见是张问,便要坐起来,张问忙道:“黄先生且躺着,好生休息。”
    旁边一个正在煨药的婢女急忙站起身扶了黄仁直一把,又给张问作了个万福。黄仁直靠在枕头上,喘着气说道:“老夫正要等大人回来有事相谈。”
    张问见他脸上红烫,可能还在发烧,便说道:“有什么事等黄先生好了再说,先好生养病要紧。”
    黄仁直摇摇头,“老夫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么,老骨头还硬朗,人食五谷,得百病,是天道伦常,大人不必挂心今天曹安去朝外接大人,大人因为有事没有一同回来,听说大人是和苏诚楚桑等人一起出去的?”
    张问看了一眼在旁边拿着扇子扇火炉煨药的婢女,转头看向张盈。张盈发现他的目光,便对那婢女说道:“你先下去,我来看着药。”
    等那婢女出去之后,张问这才说道:“嗯,都是左光斗的学生。今天左光斗有意让我拜到门下,我委婉拒绝了。苏诚等人明天早朝要上书弹劾元辅,一是与红丸有关、二是督促李选侍移宫不力,最胆大的是想公然指元辅和郑贵妃有关系。”
    攻击政敌和前朝争权的郑贵妃有关系,并不是新鲜招数,妖书案、梃击案等大案都是这么干的,方法老套却很是有效。苏诚等人说着说着就要弹劾首辅大臣,其实并非心血来潮,从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们没有说要攻击方从哲扬言调兵逼宫的事。东林党嚷嚷的时候,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黄仁直闭上眼睛养了片刻的精神,喘了一口气道:“大人自然是不会答应和他们一起做那件事的”
    张问点点头,又听黄仁直继续道:“老夫听说大人升了四品御史,该穿红袍了啊,已是朝廷大员老夫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大人要在朝廷立足,该何去何从。东林党不能掺和,浙党眼看就要倒台大人何不另立一个党派?”
    张问听罢愕然道:“另立党派,是要和东林分庭抗礼?”张问沉吟不已,想着黄仁直说的这个点子,要自立门户谈何容易,不仅要收拢人员,还要对抗东林,有了政敌,稍有不慎就会受到攻讦。但要是成功的话,张问就真是有深厚根基的大员了,不是随便就能整倒的。
    黄仁直道:“夫人的妹妹做了皇后,大人又深得皇上器重,尽可顺势而起。东林咄咄逼人,方从哲一倒,浙党内部许多官员便会朝不保夕,这时大人便可借机拉拢保全,真是天赐良机。”
    张问越往细里想,越觉得机会很大,渐渐地,他表情从愕然吃惊变得兴奋起来,他看了一眼张盈手中拿着的包裹,里面是他的红袍官服,还没来得及放起来,他恨不得现在就穿来过一把瘾。这不仅是官瘾,而且是权柄和势气。每当张问看见别人浑身散发王八之气,震慑众人的时候,他就艳羡不已,如今积累王八实力的机会就在眼前,不能不让他兴奋不已。
    他压抑住兴奋,仔细一想,又想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便对黄仁直说道:“我要是这样起势,就是依靠皇上皇后,如此说来,这个派系就应该称为皇派。要依靠皇上,以后得拉拢宫里的内侍,东林因此定会污蔑咱们是阉党”
    皇帝不是经常能见到的,又看朱由校那身子骨,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天天上朝的生活,在一些迂腐大臣的责骂下,估计也得和前朝的几个皇帝一样,常常不上朝。所以要依靠皇上,得有太监帮助,才能和皇上保持联系,拉拢太监势所必然。和太监勾搭在一起,东林不骂成阉党才怪。
    黄仁直听罢说道:“大人保住自己人之后,尽量少掺和党争,便可以和那些纯粹依靠太监想升官发财的人区别开来,被骂阉党也不怕,想今日的首辅大臣方从哲不是经常被骂成奸党奸臣么,还有人被骂成妖党,还不是没事,人在其位,不被骂都很困难。”
    张问呵呵一笑,心道我最大的特长就是脸皮厚,根本不怕鄙视,如果仅仅是被骂,一笑了之而已。
    黄仁直又道:“老夫还有一事相求,有一个同乡,考了多年都没中举,现在他放弃科考,想找点事情做,已到了京师这段时间老夫身体有恙,无法在大人之旁尽力辅佐,大人有事可找他商议。”
    张问问道:“什么名字?人靠得住么?”
    官做大了会有许多事务缠身,需要一些人辅佐操办事务,忠心的人越多越好,张问自然是愿意收有见识有能耐的幕僚。但是找幕僚才能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忠心靠得住,所以张问先问了这个问题。
    黄仁直道:“此人名叫沈敬,表字义方,四十六岁,正是壮年。老夫和他二十几年的交情,大人尽可放心。”
    张问心道考科举考到了四十多岁都没考中举人,真够背时的,不知道才能如何。虽然科举考的东西和经济治世没多大的关系,但是一个天分高智商高的人专心致力科举,肯定容易中一些。张问顿时不觉得此人多有能耐,不过只要靠得住,又通书礼,总是能用的。
    黄仁直却是不同,他是很早就放弃了科图,干别的事去了。张问认为黄仁直这样的头脑要是一心科举,总是能中的。
    黄仁直观察着张问的表情,猜得他的心思,便笑道:“义方的才学绝不在老夫之下,而且此人曾经游历辽东,好谈兵事,兵事老夫却是不内行,正好为大人储备人才。他没考上科举,是因为习性散漫所致,又好喝酒,云里雾里的,时光便蹉跎而过。”
    张问笑道:“那义方现在为何又想做事了?”
    黄仁直尴尬道:“祖产被他败了个精光,想弄份生计”
    张问听罢哈哈大笑,“此人倒是很特别、很有趣。”
    黄仁直和张问一通畅谈,心情一好,精神头好像也好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坐了起来,也不靠着枕头。这时说到那同乡沈敬,也许是思念故人,想着马上可以共事,黄仁直心情转好,饶有兴致地说道:“义方虽有才能,但是一般人可能用不了。”
    张问道:“为什么?”
    “通常在巨宦之家,礼仪尊卑严谨,义方可能无法见容。给大人说个义方的轶事,一次老夫和他一起去家乡的父母官那里做客,言谈之间,他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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