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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衣-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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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精彩内容载入中·开篇——他们全是配角

    元·大德四年

    话说庆元城东临海,人居安乐,海运发达,没事总会有些传闻之类。加上庆元城里的闲人比较多,没事就爱磕牙,但磕得最多的,还是城里的四大户。

    这四大户虽是生意人家,倒不是因为家财万贯而被称为“大户”,实在是——唉,虽说无奸不商,但他们逢着初一十五便造桥修路,广施钱食,倒也得到不少好的口碑。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四位老爷的宝贝公子。

    人丁兴旺是好事,四家老爷分别纳了二、三、四位不等的小夫人,倒也多子,可,多子不一定多福。这四家的公子们,有人中之龙,也有……唉,人中之虫!

    周家老三、施家老五、梅家和林家的老二,活脱脱一桌马吊的——败家子!

    败家子啊!

    四位公子年纪相近,平日里逛花厅、狎花酒是人生第一要事,玩的是秦淮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再不就花大把的银子去修梨园,成天泡在杂剧戏班子里不成体统。

    当然,也不能说这四位公子一无是处,毕竟,他们各个皆有专长——

    玩围棋、蹴踘的,玩作画、吟诗的,只怕全庆元城其他官家富豪公子没几个能比得上。

    唉——就因为名声太响,庆元城的姑娘们没一个对这四位公子抱有梦幻,倒是对四家的其他公子暗暗中意的不少。

    在四个败家子的陪衬下,其兄长或弟弟可是城中姑娘们心上夫君的绝对不二人选。就算有脾气不好尖酸刻薄的,圆滑奸诈阴沉可怕的,总好过成天迷在香粉酥胸不回家的好吧。再则,这四户人家中,也有些公子沉稳有礼风度翩然,学识十车文采出众,走在街上常常引来姑娘小姐的侧目打探。

    总之啊,这庆元城里遭人磕牙最最多的,不是官府富豪,不是张三李四朱大麻子,而是那四个不成体统的败、家、子!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一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庆元城,东面临海,西面座山。若是从陕西一路赶来,必要翻山越岭方能到达。

    八月,清晨的日头并不火热。

    “是这儿没错了。”

    青灰的高大城门外,立在一位白袍公子,一身白袍罩在瘦弱的身子上,腰间无任何锦带约束,偶有微风吹过,掀起白袍一角,飘飘然颇有脱俗世外的一番风味。公子身后立着两名女子,穿着红黄二衫,一女子左腮边点一颗美人痣,应是仆从。

    “散烟,我没找错地方吧?”公子回头问身侧的女子,谈不上高兴,似乎颇不耐。

    “依着庄管事收集的消息,正是这儿。”被唤作散烟的女子打量四周行走的路人,点头。

    “可我看这儿的人似乎没什么动静啊?”公子弹了弹垂下的发角,无意举步进城。看这人来人往,哪里像城中发生了血腥事件的模样。太平,很太平嘛!

    四下望着,白袍公子似乎对来来往往的行人非常好奇。

    人挺多,城门外有一溜儿排开不少摊贩,各自招揽着生意,小姑娘摊上的一些精巧手工饰物看上去很可爱,江湖郞中的虎骨膏似乎也颇有趣。在众多的小摊中,突兀地挂着一面很大很大的幡——很像道士招魂的那种。

    盯着轻飘的大白幡,白袍公子眼皮挑了挑,脚步开始慢慢移动。

    “公子?”身后二人见他若有所思地移动,轻轻叫了声,举步跟上。本以为白袍公子会进城,不想挪啊挪啊,竟然挪到大幡之下。

    幡有多大是他家的事,白袍公子并不在意。但,幡上张狂的两个大字,是他不由自主走近的原因——解梦!

    停步定眼,白袍公子发现坐在幡下的竟是位年纪轻轻、身着锦蓝华袍的男子。看年纪不过二十五六,以一根蓝带高束黑发,眼细眉长,脸上的笑非常招牌化,甚至带着点可爱。

    “这位公子,早啊!”见生意上门,华袍男子放下手中书本,扬起礼貌的微笑,“您是要解梦,还是要测字呢?”

    “你是解梦准呢,还是测字准?”白袍公子眉尖又挑了挑。

    “在下解梦测字皆准,在这庆元城里,谁不知道我周家是出了名的解梦世家。看公子的模样,是第一次来庆元吧?我告诉你啊,这城里最有名的‘解梦堂’就是我周家经营,从我祖爷爷开始就在了耶,现在传到我爹那,再过四五年就是我大哥接手了,小弟我在这儿……”

    华袍男一张嘴便口若悬河滔滔乎不绝,听得白袍公子眉心大皱,神色更是不耐。

    他们很熟吗?或者这是他拉生意的手段?

    挥手打断男子的热络,白袍公子抬眼看了看幡,道:“我要解梦。”

    “……周家解梦堂保证让你吉兆来凶兆走……啊?哦哦哦,解梦,对对对,解梦。”口沫横飞的男子呆了呆,而后才想起什么,赶紧点头道,“来来来,公子请坐,是什么梦象,请公子细细述与在下听,好让在下为公子解忧分愁。”

    热情地搬出木凳放在摊前,男子一把按下白袍公子,顺便投给身后二人非常招牌的微笑,然后急步窜回摊内坐定,挺直身子一本正经起来。静静等了半晌,不见白袍公子开口,却盯着他的脸打转,男子溜了溜眼珠,问:“请问这公子如何称呼?”

    “秋。”

    “那……请问公子可要解梦?”

    “要。”

    “可否请公子将梦中所现物象说与在下听?”

    “……”白袍公子盯着他的招牌笑,自顾着打量。

    “秋公子?”

    为何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如此奇怪,他脸上长了什么红疹绿脓吗?虽说常被人盯着瞧也习惯了,但还是比较喜欢被姑娘家盯着瞧,这个公子嘛……

    仔细端详,长得真阴柔,身形瘦弱全无男子气概,头上包在一方纶巾,长长垂在身后,颊边竟挑下两条散发鬓角。脸盘不大不小,眉细而长,眉角微有散乱,不若男儿的浓眉有气势。眼睛……很大、鼻梁……光滑、嘴巴……小而棱。

    咚!

    男子身子一颤,似乎受了惊吓。这男人,长得也太太太阴……柔了吧!

    莫非是女儿家装扮?怀疑的眼光对上白袍公子趣味地打量——咚——男子又是一振。

    不对不对,虽长得阴柔,整张脸看上去似男又似女,但应该不是姑娘家,耳上并无耳洞,包在高领中的脖间微有凸起,是……喉结。

    呼——太好了太好了。拍拍自己的大腿,确信不是哪家小姐偷偷溜出来打量他,男子暗暗松了口气。可,这秋公子的眼光也太过深沉了,黑黝黝如死水般。

    对,死水!

    一双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睛,除了黑还是黑,好像人间的喜怒哀乐全然不会出现在这双眼睛里。有这样一双瞳眼的人,也会有梦境之忧?

    男子收回对上的目光,敛眉抿嘴,为那一双深黑眸子的主人怪异。

    看他外表干净整洁,身后又跟着两个仆人,可眼下却有两圈深深的灰色,那是夜夜难眠的人才会有的。想必,这秋公子被噩梦惊扰了一段不长的时日。哈哈哈——生意上门了!

    “秋公子,是否在下的脸上有奇怪的东西?”招牌笑上脸,男子准备做今日拉幡的第一笔生意。

    “没有。”

    “秋公子来在下的摊前,不是想解梦境之困吗?不妨说来与在下听听,在下才好为公子解忧。”

    “起初……不是。”白袍公子又看了眼大幡,淡淡道。

    “不是?”男子怔了怔,立即回神,招牌笑扬起,“不是没关系,既然公子来了,不解梦也可测前程啊。敢问公子可是上大都?如此更要测测前程了。来来来,既然公子无梦可解,不妨测上一字,很便宜的。解梦五两,测一字只需三两。若公子想测上两三个字也不成问题,小弟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管让您尽兴而归。”

    “现在,是。”白袍公子皱眉,吐出语意不明的三字。

    “很抱歉,在下不收纸钞……呃?”

    “我要解梦。”

    最初是看着这白幡黑字不顺眼,飘啊飘啊地让他心烦,心一烦,腿也不由自主地走了过来,只想看看什么人这么张狂。现下倒真想解解烦了他数月的梦,顺便瞧瞧这解梦先生有何能耐,敢扬这么大的一张幡……很大很大,实在大到让人想撕了它。

    “秋公子,在下知道你要解梦,可你得先告诉在下,是什么样的梦境,或梦中出现何种事物?”

    “记不清了。”

    男子招牌笑一凝,“可有一丝残相留于脑中?”

    “没有。”

    “那……是噩梦还是美梦?”笑,笑,招牌的笑。

    “记不得。”

    “……”收起招牌笑,男子脸上浮现狐疑,上上下下打量半晌后道:“秋公子,你真的是第一次到庆元城?”不是那些狐朋狗友找来整他的?

    皱眉展平,白袍公子转身问身后二人:“钓雪,我以前来过庆元吗?”实在是记不清了。

    “公子未曾来过,破梦两年前随秋大爷来过一回。”

    “哦?大哥来过?”白袍公子颇为惊奇,转脸看向二人。

    “听庄……管事提过一回。秋大爷水性好,这种地方应该秋大爷来。”被唤钓雪的年轻女子想了想,低头在白袍公子耳边解释。

    “早知如此,这麻烦事应当让大哥来才是。”白袍公子的脸上升起嗔意。

    “公子,时辰不早,咱们该进城了。”

    “哦!”白袍公子不顾城外人多眼杂,轻佻地点了点钓雪的红唇,起身。

    咦咦咦,就这么走啦?不解梦、不测字、不想问问前程吗?不想让他赚五两银子吗?

    看着三人转身走远,男子可爱的招牌笑垮了下来。呜呜……他今儿特地起个大早,跑到最热闹的西门外拉摊设点,屁股都坐痛了还开不了张,呜呜……命苦啊!呜……啊,回来了,银子回……不不不,是解梦的人又回来了。

    赶紧挂上招牌笑,男子眼中闪着希冀。

    “这位先生,我想请教个事。”白袍公子去而复返,非常礼貌地问。

    “不敢不敢,怎么能说‘请教’呢,公子尽管问,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管让您尽兴而归。”

    “这庆元城里,近来可有新鲜的事儿?”

    “新鲜事?”男子眨了眨眼,“哦——你是说城西外飞过的异禽?人们都说那两只鸟儿是凤凰呢,可惜我没见到。”

    “不是,可有一些令人害怕的事?”

    “害怕?哦——城南林家的老二,就是那个败家子,听说他得了花柳病。”胡乱造谣犯不到大元律令,男子说谎说得脸也不红,似乎认定这白袍公子是被串通了的。

    “不,可有……”白袍公子低眉想了想,正要再问,却被身后的二姝打断。

    “公子,别跟他嗦。”

    白袍公子看了看拉他衣袖的二位姣美手下,耸耸肩,摇头依了她们。

    “公子,我们先找间客栈,您要好好歇歇了。”

    “也好。”白袍公子点头,似抵抗不了软语温香。

    渐行渐远,直到三人消失在城内,男子才收回紧紧追随的目光,盯着桌角愣了片刻,猛然惊醒似的拍拍脸,“我干吗盯着那秋公子啊?”

    回了神,他拿起方才看到一半的书本,正要继续——

    “十八!”有人叫他。

    抬头一看,男子眉头皱了起来,招牌笑完全敛去,“三哥!”

    彻夜未归,如今又从城外走来,绸衣全是褶皱,倦容满面定是一夜未睡,莫怪家中老爹常在耳边念叨念叨。庆元城周家老三——人称周十三,一桌子马吊的败家子之一,正是他的三哥。

    “十八,你今天怎么将幡拉到西门来了?”周老三神情疲惫,却依然俊美,一举手一投足全是风采。见到弟弟,似乎有些意外。

    他高兴,不行呀!看了眼兄长,男子不理。

    “唔!”头痛抚了抚额,周十三也无意多留,冲弟弟打了声招呼后便离开,回家补眠也。

    要知道,败家子的头衔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要有足够的银子让你花,要有足够的才华惹人非议,性格要放荡不羁,还得温柔知礼,怜香惜玉处处留情,非香衾不卧,非莺柳不拥。

    男子目送他摇晃地离开,再次将眼光调回手中的书本,趁着无生意的时间,又翻了数页。

    城内,傲凤楼酒家。

    临街的二楼栏边坐着一男二女,正是白袍公子与他的两位美人丫环。趁着人声嘈杂,三人正低声讨论。

    “公子,咱们该如何调查?怎么引那冒名者出来?”

    “先看情形。”白袍公子啜了口茶,不多言语。

    “可我瞧这地方人人乐呵呵的,看不出有什么血腥的事。”

    “就是因为看不出,才要慢慢来。”敢冒他们的名做事,不管是谁,倒是挺有胆子。

    “不如……咱们杀……”

    “啪!”一支竹筷敲上女子脑门,打落她眼中突出的杀意。

    “收敛些。”白袍公子淡淡瞟了眼,看向街道。

    这庆元城,的确有些怪。

    大元朝里,有谁不知“浅叶组”。不是因为它多么驰名江湖,也并非它高位显赫,只不过,它是一个杀手组织,一个神秘、凶残的杀手组,也是热血之士希望除之而后快的邪魔外道,更是让朝廷头痛难安的贼乱。

    杀人前,被杀者必会收到一枚黄木雕刻的浅叶令;杀戮后,在场众物和尸体必定干净整齐,不显紊乱。这是浅叶组独有的特色,没人可以假冒。也没必要假冒。

    令人头疼的,半月前,庆元城内,朝廷命官市舶司被人取了脑袋,尸身被扒了衣服吊在城楼上,裸露的身子上书有两字:活该。

    活该就活该吧,除了朝廷外没人会介意,可偏偏吊着尸身的绳上悬了枚黄木令。一时间风风扬扬,从东传到西,从南传到北,传得大元境内人心惶惶,说这是藐视大元朝挑衅皇威,皇帝的位只怕保不住了。

    传闻怎样对浅叶组而言并无影响,问题出在浅叶组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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