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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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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不爱闻臭味,可没说一定喜欢香味。香味过浓就成了变相的恶臭,还熏上一年半载呢,她当时闻着就腿软。更可笑,半夜三更的时辰,他拉了个中年美妇人跑来,说是白天难得找到她的人影,特地等到夜深睡下的时辰带着他娘来见她,就这么大咧咧吵醒她难得的美梦。

    刚睡着就被他从软衾中抱起来,心情怎会愉快。一掌劈开檀木桌,摆明心情不好,懂脸色识事务的就快滚。谁知,那美妇人不但不慌,竟兴奋地推开周十八,非得摇醒她起来说话。

    吓不走,她瞪眼总行吧。

    想她,可是人人闻风丧胆的浅叶组秋二统领。秋二统领耶!她挑挑眉,没人敢吱一声,可这招在周母身上似乎不怎么管用。

    瞟了三眼……不,瞪了四眼,周母干脆坐在床沿不走了,还倒出一肚子的话——

    说她是周老爷的四夫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在外,一个正是周十八。

    说十八难得对一个姑娘动心,她这个做娘的也高兴,虽说不知她打哪儿来,也不了解她家底细,但——这都不重要,只要十八喜欢,她这个做娘的一定乐见其成。

    又说平日里要照顾着解梦堂的生意,来了这些天也未能好生款待她,是她周家的疏忽。原本周老爷也想一同前来,但想着半夜里去姑娘家的房里总不太好,所以已命管家准备准备,明天为她接风洗尘,也好见见周家的八媳妇是何等花容月貌。

    接风?还洗尘?

    闻声惊醒而来的散烟钓雪,就看到她满脸无奈地任周母拉着手,乐呵呵的口沫横飞。周十八又因趁机搂着她,被散烟一揪而起推到地上,根本当周母是颗葱。

    很好,不愧是她的护卫。

    正想笑看周母花容失色的大变脸,谁知,那老人家眼一瞪掌一拍,倒骂起儿子来,说她尚未过门,十八不该如此轻薄,要本分些。还夸散烟厉害,眨着好奇的眼睛直问她是不是也是如此厉害,一手就能提起她儿子。

    当然不行啦!她可没那么大气力,怎能一手提起比她高大的男人,一招索命倒是可以。

    “一招,我自信可取他性命。”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现在想来真是后悔。倘若不说这一句,她现在也没那么惨吧?明明冷眼阴沉的话,听在周母耳中就那么的……兴奋?

    那老人家当场跳起拍板,说周十八这些年在外积累经验也够了,从明天开始可以掌管城东解梦分堂,而她秋凡衣则夫唱妇随,在成亲前可以先适应,多了解周家的营生。以后若是周十八不思长进和那周十三一样,她随便怎么处置她的儿子都成。

    哼,她有那么笨吗,好好的闲日子不过,跑到解梦堂串门子?简单是侮辱她,大材小用!

    周十八得了她娘的命令,活像挖到宝一样,眼都眯没了。第二天就拉着她去解梦分堂,来个风光上任。

    好啦,他现在好歹也算得上是个小老板了,自不能像以前想啥时上工就啥时上工,想把幡拉在哪儿就拉哪儿。照理,他应该很忙。

    的确,周十八很忙。忙到……一边坐在隐厅里看着分堂领事交上的细目一边还拉着她的手不放。

    她向来恣意妄为,除了主人何曾服从过其他人。今日明明可以不来,鬼使神差地被他一缠一闹,竟任他牵着手拉到这儿来了。支着下颌发呆,秋凡衣对自己的奇怪顺从感到心……乱。

    “……城南刘老爷想为新夫人起间宅子,投了帖子请咱们过去瞧瞧!”

    “哦!”点点头,周十八翻开另一本细目。

    “赵二夫人想为她家四公子问问凶吉,时间定在明日巳时三刻。

    “嗯。”

    “城外杜家夫人梦见已故的杜老爷,想借此问问家宅岁辰。”

    “嗯……这些不上道的梦境交堂中先生测测不就成了,干吗一目一目记下?”看得他头昏昏眼花花。难怪三哥在解梦堂里坐了两天,说什么也不愿帮爹分担祖宗事业。现下看来,他也愿意同三哥一样风流……不,他品德端正,又有凡衣这么个可人的妻子,才不会流连章台梨园呢,最多,抱着凡衣喝茶听戏,嘿嘿,凡衣啊……

    挥退领事,周十八看向身边面无表情的人儿,依旧的阴柔美公子打扮,安静陪着他坐了半天,想是闷坏了,黑幽的眸子半闭半张,俏皮诱人。

    看什么呢,盯着窗外一眨不眨的?

    顺着她的眼光,周十八看到——一个日本武者。武者站在街角处,额高眼深,一看便知非中土人氏。

    凡衣……武者……武者……凡衣……怎么看上去有点熟悉的感觉?

    来来回回梭巡,周十八终于发现两人有何相似——两人脸上全是那种不痛不痒的笑,眼睛同样的幽深如死水。

    武者眼睛像不像死水不关他的事,就算那人眼睛像一潭泥水他也不会介意。但,盯着他的凡衣看就是不行。走到窗边,刻意挡去两人对视的目光,也如愿将那潭深水翦眼吸引到自己身上。

    “凡——”浓情地轻问,不幸被门外飞来的娇呼打断。

    “公子!”钓雪踢开厅门,身一飘到了秋凡衣身侧。

    “累了!”举起衣袖为她拭汗,秋凡衣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笑意,“如何?”

    昨晚她亲自去投石问路,就不信那些日本武者沉得住气。

    “有——喂,你拉我干吗?”正要贴着秋凡衣的耳边说话,不想某个面色阴沉的男人一把隔开,硬是将她拉离秋凡衣三尺。

    “凡衣,有什么话我不能听吗?”他不喜欢她的神秘,他要知道她的一切,包括她来庆元城究竟想干什么。何况,她都已经看到他自小养到大的地肺了呀,他把什么都告诉她了,她怎能忍心还拒他于心房之外?

    他是真的真的宠她,真的真的想娶她呀!所以,说他厚脸皮也好、说他霸道也行,他就是要知道她这些天在干吗。而且,坚决不准那两个丫头没事贴着凡衣。

    凡衣散开乌发的女子模样已经够诱人了,扮成公子模样更是风华绝雅,让人雌雄莫辨,偏偏两个丫头总爱以卿卿我我引人误会的姿态说话,看得他的脸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黑。

    凡衣心情好,喂她们吃颗花生,他不介意;凡衣兴致来了,点点她们的脸啊唇啊的,他也不介意;凡衣体贴,为她们拭拭汗,他更不介意。但是,两个丫头丈着凡衣的亲近,故意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他可是非常非常……非常的介意!

    全是姑娘家,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不行,绝对不允许!成亲后他还得提点提点,最好让凡衣将那两丫头赶得远远的,特别是叫散烟的丫头,没事总拿带火的眼睛瞪他,赶得远越好。

    哼哼哼!细眼阴森森眯了起来,俊脸染上一丝诡黠。

    就在周十八想着如何让凡衣远离散烟钓雪时,钓雪早已将查到的消息低声禀明于她。

    垂敛翦眼,秋凡衣静静思索片刻,正要询问,却见周十八又拉开钓雪,展臂搭在她肩上,脑袋在肩窝处磨来磨去,神情……委屈?

    “干吗?”她已经陪他在解梦分堂坐了一整天,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凡衣,我宠你,你都不理我。”他控诉。

    “是吗?”怎样才算理他?秋凡衣眼角微挑。在浅叶谷里,就连大哥也不曾要求她寸步不离地跟着,陪了他一天,已经够给面子了,这还叫不理他?

    “你说我‘三十不豪,四十不富,五十将进死路’!”从那晚起,他就以赚钱为人生首要目标。

    “你有三十了吗?”好笑地斜了斜颈边的黑脑袋瓜子,她冲钓雪使个眼色,示意她注意窗外盯着她们的日本武者。

    “没有,为夫今年二十五,等过了明年四月初九,为夫就二十六了。”趁机香了香秀颈,他一口一个“为夫”,称呼作响。

    厚脸皮!暗呸着,钓雪别开眼,看不爽他怪没男儿气质的撒娇模样。

    “才二十五啊,还没到五十呢,进不了死路。”秋凡衣戏讽,分神看了看窗外。

    察觉她轻微的倾首,周十八又蹭了半晌,方抬头,正色问:“凡衣,你认识那个日本武者?”

    两人眼中相似的情感让他心中升起猜疑,那日本武者不会是……凡衣的旧识吧?严重点,根本就是他的——敌人!

    专和他抢凡衣的敌人,不能放过!细眼又眯了起来,黑发在无风的厅内微微扬了扬,幽蓝划过黑眸,射向窗外负手远立的武者。

    “公子,他走了!”钓雪蓦地开口,正待回头,身后竟响起满是寒气的鬼魅声音——

    “他是谁?”呜……呜……阵阵阴气吹在钓雪垂下的乌发上,引来全身寒战。

    “他是……哇,你突然在我身后出声干吗,想吓死我?”惊醒回神,钓雪美目睁大,跑回秋凡衣身边,“公子,他欺负我!”

    “钓雪,要我说多少遍?凡衣是女子,是我的妻子,在外人面前叫公子我不反对,可别在我面前叫。”当他没脾气吗?

    哼!下巴傲然一抬,钓雪眼中全是轻屑。

    一口一个“为夫的”,一句一个“我的妻子”,他以为自己娶定统领了吗?就算她们不瞪他,秋大统领那关也不是那么简单过的。别说还有个万能的庄大师爷,才不会轻易将统领嫁出给他哼!哼!哼!

    “走开,别拉着凡衣的衣袖。”不理她的轻哼,周十八又推开她,占据最佳亲近位置,道,“凡衣,待会儿见着我爹,你别怕,他不会放睡蛇吓你的。虽然我爹长得有点凶,看上去还是慈眉善目。其他大娘二娘三娘也挺好相处,不会为难你。”

    凡衣一向睡得晚起得晚,早上不想打扰她,让兴高采烈跑来见八媳妇的爹失望而回。临走前,他爹的眼神可真是凶呢。

    “嗯!”被他这么一说,倒挑起秋凡衣的兴致。她还真想看看周父养的睡蛇,是否也如他养的一般……可爱。

    。

    “放开我家公子!”女子气恼低吼。

    “走开,散烟,别搂着凡衣。”男子不耐。

    “你才走开!”

    散烟心中火大,举起手便要劈他。掌心离后背二寸时,竟劈不下去,好像有人推开似的,“怎么回事?”挫败地看着拖搂着秋凡衣跨进门槛,散烟盯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自问。

    “你也觉得奇怪吧,他明明不会武功,这些天的气力却挺大,总能把我们从公子身边拉开。”钓雪见她皱眉,不由道出心中疑惑。

    “哼,我就不信。”急追两步,纤臂搂上秋凡衣的腰,散烟瞪着周十八道,“公子是我们的!”

    “散烟,我只说一遍,放手!”素来俊朗带笑的脸现出少有的凶狠。

    “不放!”难道他能吃了她!

    “放、手!”

    见她不听,周十八亦搂上秋凡衣的腰。三人拉拉扯扯,以奇怪的姿势定在前院中,争斗的两人眼对眼,谁也不愿先放开。

    “关门,快关门!”开门的老管家急令家仆掩上大门,以免又生传言。

    待大门掩定,心中大石未放,老管家就见前院大厅内缓缓走出一……不,五,不不不,老爷和四位夫人,加上三少爷,共是六个人。

    今儿个难得老爷下令,命三少爷务必回家吃饭,一来见见八少爷的媳妇;二来,也让三少爷掂量掂量自己,该娶房媳妇管管了。

    “八——”

    正要叫唤,就见周家老爷挥了挥手,目光闪闪盯着院中拉扯的三人,是激动、是不信、是难以言喻的……气愤。

    看着三人不顾礼数地拉扯半天,周老爷终于忍不住,发起中气十足的蛇吼:“不孝子!”

    “放——爹?”回头一看,周十八就见自家老爹以颤抖的手指着他们,似乎……有点生气,眉毛胡子全抖了起来。

    “还不放手!”大吼道,周老爷三步迈一步,第一个拉开自己儿子,第二个拉开秋凡衣,第三个……颤指点了点散烟,拂袖回厅,“你们全都给我进来。”

    不孝子,想气死他啊!有个十三败家已经让他白了大半的头发,如今又多了个十八,存心想让他早登极乐参见我佛啊。

    听他大吼,众人不吱一声地鱼贯走进大厅。秋凡衣眨了眨眼,见周老爷颇为面生,方想起当日在解梦堂所见的蓝袍老者并非周老爷。

    “我们要进去吗?”被周父莫名其妙地指了指,散烟呆问。

    “要,当然要!”方才拉开她的力气可真大呢,她倒想看看周家老爹到底气什么。点点散烟的红唇,秋凡衣正要调笑,胳膊却被身侧突来的力道一带,跌进宽阔的胸中。

    “我们进去。”重新搂着她的肩,周十八不理散烟。

    哎呀,跩得二五八万的,他以为自己是谁呢!姑娘她世面见多了,不与这小气男人一般见识。怀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心情,散烟拉过钓雪相偕而入。

    。

    茶过三旬。

    周父方正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一言不发,眼神却不住往秋凡衣身上瞟去。四位夫人各有特色,端坐一旁亦是不吭声响。周十三全身懒洋洋地靠坐在太师椅上,与周十八三分样似七分神似的脸上挂着轻佻笑意,眼神停在钓雪脸上溜转。

    “十八啊!”周父开口了。

    “孩儿在。”

    “为父平日里管教你,可曾严厉苛刻?”

    “爹对孩儿循循善诱,极少厉声斥责。”

    “十三啊!”周父突然转向三儿子。

    “爹有何吩咐?”收回盯着钓雪的目光,周十三随口应道。

    “你自小到大,为父可曾严厉过?”

    “没有。”他家老爹对八个儿子疼爱有加。

    “那好,今天全在这儿,你们告诉我,为什么整天迷在花堆子里,居然会迷到男人身上去了?你们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

    “扑通!”有人跌倒。

    重新爬起,周十三有些狼狈,“爹,孩儿什么时候迷上男人了?”要迷也是十八迷嘛。这句只敢在心里念。

    “你夜夜在飘香院戏梨园子里,迷的不是花堆子是什么?”周父骂过三子后,又转向八子,“你……你……十八啊,你从小就乖巧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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