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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衣-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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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爱人,竟然爱上你,这种事我从未想过。”主动抚上他的脸,她素来淡然的脸上升起酡色。

    “凡衣!”咬着她的手,他讷讷道,“我不会厉害的功夫,也没有成堆的金子,可是凡衣呀,我好爱你呢!嫁给我你会后悔吗?会不会觉得为夫……没能耐?”好怕她又反悔。在他眼中,她静得让他害怕。

    “不后悔。”她拉出轻佻的艳笑,“十八,我从没想过我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子。是杀手,是隐者,或是一个妖,一个怪?又或者,我会终身不嫁?在遇到你之前从未想过。”

    盯着她的笑脸,周十八顿了顿突道:“以后不要冲其他人笑。”真的很轻佻。

    “为什么?”她的笑很难看?

    “只准……对我一个人笑。”他霸道。

    “……好。”难得她述说情意,他居然只在乎这些小事。

    “凡衣,咱们的婚事什么时候……”

    “两天后,我要回谷。”

    听明白她的话后,他开始呜咽:“你……你又要抛弃为夫了?”

    “呵!”他的委屈模样稚气可爱,惹来她的轻笑,“庄舟这些天查看了庆元城,觉得这儿地势不错,可为浅叶谷银矿的买卖向海外扩展。”这也是她陪着庄舟逛了三天的原因。

    停下呜咽,周十八眨眨眼,困惑,“浅叶谷……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一会像杀手,一会儿又像商人?

    “浅叶组是杀手,浅叶谷是我们生活的地方。住在谷里,我们也要吃饭穿衣,也要读书习字,还得修炼武功。谷里有银矿,其他一切生活用品全部要从谷外买回。你以为只是杀人这种事,能让庄舟抱怨忙白头发?他是嫌谷里的杂事太多,出谷购置杀手的衣物、运粮食买杂物,全是我做的。”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杀人的血腥了。

    “这么说,你其实是谷里的……管家?”

    “不,我只是管事的得力助手。浅叶谷的管事只有一人。”她们的万能大管事庄舟。

    “可……我听着钓雪叫你秋二统领?”她自己也说是草影组的统领了。

    “是呀,我还得训练手下,让他们个个轻功了得,收拾伙伴杀人后可能失落的痕迹。没事还得捉麻雀。”主人爱草如命,偏偏谷里麻雀多。仔细算下来,她真的很忙。

    “那……若是离开浅叶谷,你可舍得?”听她提起浅叶谷,整个人犹如罩着一层银光,脸上全是笑。

    “不知道。我若不舍,你可会跟我回谷去?”她开始贪恋他的怀抱。这个男人看似油嘴滑舌,实则意志坚定,对于自己喜爱的事物可是一心一意地坚持着。如此,他对她可会坚持?

    见他眼中闪过的迟疑,她摇头,比起他生长的地方,她,似乎分量轻了些。

    “凡衣。”周十八盯她良久,开口。

    “你定是不舍……”

    “好。若是你不爱住在庆元,我随你回谷去。爹有八个儿子,我不在家中也有三哥尽孝。以后逢年过节元宵盂兰的,咱们回来看爹娘也行。”

    “你……”心中似乎有个地方动了动,令她喉头干涩,“十八,你真的为了我,能舍下生长的地方?”

    “我们是夫妻,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怜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吻了吻她微微颤抖的唇,他朗朗一笑

    “十八……”轻轻叫道,她敛下眼睑。真的……真的爱这个男人啊,居然爱到想哭。

    眼泪,多少年不曾见过的东西呀!她已经忘了眼眶发酸的滋味是如何……如何地心动、情动。

    “不要叫我十八!”她爱的男人又开始不满。

    “你不爱我唤你十八?”低头靠在他怀中,敛下满眼的酸意。

    “为夫姓周,单名一个梦字。凡衣呀,十八十八的,你好像叫外人一样。”

    “你爹你娘就是这么叫的。”难得撒娇地在他怀中厮磨,借机分散突然涌动的情意。

    “他们叫外人呢。”他完全不给爹娘面子。

    “呵呵,梦!”她顺从。

    “怎么听着这么怪?”他蹙起眉,不解为何她如愿叫他的名,他却听来怪异。

    “十八,为何到了你这宅子里,我就再没做过梦了。是地肺吸了梦吗?”她有点好奇。

    “可能吧。周家旧宅子是祖爷爷祖爷爷的祖爷爷建的,加上我又住在这儿,那些打扰你的梦应该被无形中吸走了。”他可没让地肺去打扰佳人,或许是祖屋建的时间长了,屋子带上安慰梦境的灵力。

    “十八,你可以把地肺叫出来吗?”当日见了一次,桔金蟒蛇惹人喜爱。

    不可以。周十八心中嘀咕。若是叫了那条睡蛇,他与凡衣岂不又被蛇打扰。所以嘛,岔开话题是明智之举——

    “……凡衣,你还没告诉为夫,是什么让你做噩梦呢?”

    “不知道,可能是忘不了儿时见着吃人的可怕。”拉过他的头发把玩,秋凡衣猜测,倒也不再提地肺。

    啊,那天在船上听她提过,“凡衣,你的父母……”

    “不知道,我从小跟着哥哥乞讨,主人的父亲收养了我们,将我们训练成杀手。而后,主人弑父,才有今天的浅叶组。”

    他紧紧拥住她,“凡衣,以后,就让为夫来疼你来爱你。咱们做对鸳鸯,共……共游。”

    做鸳鸯?

    在他怀中点头,菱角红唇扬起满足的艳笑。

    。

    两天后——

    “十八公子,如果没记错,这‘鸳鸯’指的是兄友弟恭,手足和睦,你想与我家公子做鸳鸯?”散烟和钓雪互相挤了挤眼,挖苦道。

    她们准备好热水返来,就听到周十八说“咱们做对鸳鸯,共游”,她家统领居然脸红了。奇观,真是奇观!因此她们特地去书堆里翻找“鸳鸯”的意思。

    “非也,唐人卢照邻诗云:‘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我与凡衣,正是愿作鸳鸯不作仙。”臭丫头,几百年前的典故还拿出来,故意找他的碴。

    “你想入赘浅叶谷?”

    “有何不可?”没见他正收拾包袱,意欲与她们一同回谷。

    “我回谷只为处理一些事务,你去干吗?”趴在床上翻书,秋凡衣不怎么热情。

    “我要去见见未来的大舅子,向他正式提亲。”再看看浅叶谷是个怎样的地方,如果可以,顺便在那儿开个解梦分堂,为那些杀手测字解梦,算算出门暗杀的凶吉。那些人银子赚得多,他的要价也可以高点。最重要,他怕她一去忘返。

    “我不会带你去的。”一句话,打破周十八满心的希望。

    停下收拾的动作,他坐上床沿,抱着她开始孝子三哭——

    “呜……凡衣,你不会又要丢下为夫一个人走吧?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为夫一人在这儿,可是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若是有个万一,来个一病不起,等你回来时,说不定为夫早就见阎王了。呜……”

    咦,凡衣看什么书呢,那些字怎么眼熟得很?

    那美貌小尼姑趁着酒性,一把扯住那和尚道:“你害我等了两日。”

    和尚道:“我的心肝儿,等不得了?”于是两人趁着天黑,摸到佛座后……

    啊呀!顾不得装哭,周十八手忙脚乱夺过秋凡衣翻看的书本,果然见着封页上印着“比丘醉”三字。

    “凡衣,你这书从……从哪里来的?”他那本早还给三哥了。

    “我买的。”她特地送了一本给庄舟,他直赞著书者文采好,情节崎岖,隐隐指射当前虚假的佛门之风,值得一看。

    “你在何处卖的?”

    “施家书堂。”随便在街上走走,便知施家书堂又出了一本新书。据说第一天推出便卖到断货,经营书坊的施家三公子嘴都乐歪了。夺回书,秋凡衣翻到读到的那页,继续……

    “凡衣,你就带为夫一起回谷吧!”干脆赖在她背上,他在耳边哈气。

    “不带。”他这两天像糖人一样,粘得她有一些受不了。

    “凡衣——”他继续撒娇,借机咬咬她小巧的耳垂。

    坐在桌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的散烟和钓雪,突听窗外传来轻微轻响,不由警觉,“谁?”

    窗外静了静。

    “找死!”冷冷哼道,钓雪推窗跃出。抓过廊外正要猫腰溜走的人,一掌劈——

    “等等,是我是我,十八的爹!”这丫头好凶啊!

    “周老爷?”放开他,钓雪疑叫。

    “呵呵,媳妇啊,听说你明天要走,我来看看你。你什么时候回来与十八成亲啊?”从窗中瞥到儿子搂着秋凡衣,周父捋了捋胡子,灿烂笑道,“我前些日子对你误会了,你可别生爹的气啊。阿缘说这些天总有穿白衣的小书生在周门外转来转去,我以为……以为……”

    “以为孩儿喜爱男人。”走到窗边,周十八没好气地看了看自己的爹。

    “嘿嘿,不打扰你们了,爹走了,爹走了!”老脸热了热,周父摆摆手,落荒而逃。

    见着爹走了,周十八将目光调向廊外那堆突然出现的灰色石块,“缘伯,爹已经走了。”

    石块抖了抖,站起,“啊,哈哈,老奴这就去伺候老爷。少爷您早点休息,早点休息。”

    再扫扫院子,确定没有凭空长出其他石头什么的,周十八关了窗,又开始哭诉——

    “凡衣,你就带为夫一起回谷吧?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回答仍是坚定的两字。

    。

    夏去,秋至。秋凡衣一走便是两个月。

    “已是十一月初八了,凡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唉!”躲在堂后偷懒,周十八扳起指头算日子,“独宿累夜长,梦想见容辉。凡衣……”

    虽说隔上十多天凡衣会送封信来,见字不见人,令他相思泛滥成狂。唉,好想见凡衣啊!为了她,他一定会努力加餐饭。

    “少爷少爷!”小童拿着扫帚掀开加了厚布的竹帘。

    “什么事呀?”没见他正无病呻吟吗?

    “施家三公子又印了本新书,刚才送来一本。”

    “搁着吧!”凡衣不在,他没什么心思看书。

    放下书,小童出去。没一会儿,又听到“咚咚”的脚步身,竹帘一掀,“少爷少爷!”

    “干吗?”不睁眼,周十八听着。

    “有位白衣公子指明要你去解梦。”

    听到“白衣”两字,周十八动了动眼皮,“我说了多少次,管他白衣黑衣的,全部打发走。”他哪里像玩淑风弄余桃的,为什么那些小书生全找上他?

    “是。”小童躬了躬身,掀帘出去又过了一会儿,竹帘再次被小童掀开,“少爷少爷!”

    “又怎么啦?”周十八卧在软椅上,神色有了不耐烦。

    “鸽子鸽子!有鸽子来了!”小童怀中抱着只肥大的灰鸽。

    听到鸽子,周十八倏地从椅上坐直,“快快快,给我!”一把捏过鸽脖子,再小心翼翼取下鸽脚的书信,满面喜色地展开,迫不及待地默念——

    “你想成为杀手吗?想在杀手界扬名立万吗?本师爷将为你提供最具挑战性的竞争,只要你立志走上杀手这条路,保证你与凡衣双宿双飞……”念到最后,他皱眉大喝,“这是什么东西?”

    “是……是……鸽子送来的东西啊,少爷。”小童抖了抖。

    “这不是凡衣写的。”展平纸张,周十八终于看到下方的署名——庄舟,“搞什么鬼?”泄气地坐问软椅,他又开始无病呻吟。

    小童见他眉心打皱,福了福赶紧溜出去。片刻后,帘外传来小声的嘀咕——

    “喂,你说……嗯,秋姑娘是不是不要我家少爷啦?”

    “可能是吧。和八少爷苦脸的样子比起来,秋姑娘走的时候眉头也没动一下呢。开始还是五六天一封信,现在已经十多天了,一只鸽儿也没来呀!”

    “胡说,你刚才不是抱了只鸽子进去?”

    “那不是秋姑娘写的信,少爷读信后,脸就黑了一半。”

    小童们本是小小声地嘀咕,谁知有个测完字的大娘经过他们,正巧听了去。大娘当成笑话说给自家儿子听,儿子又说给朋友听,朋友再说给亲戚朋友听。就这么一传接一传的,传了五天。等到消息再传到周家,变成了——周家八少爷让白衣公子抛弃了。

    。

    又一日,身着锦蓝布衫的男子正趴在软椅上叹气。竹帘动了动,小童拿着扫帚跑进来,“少爷少爷!”

    “什么事?”非常无力的呻吟。

    “有位绛衣公子请你测字”

    “谁?叫什么?长什么样?找个解梦先生打发他。”手一挥,他翻身不理人。

    “不知叫什么,长得很体面,是。”小童一一答道,握着扫帚退下。

    又过了五日。

    男子坐在软椅上,手上拿着一面铜镜,正打量着自己,“完了完了,眼圈全黑了。这样子若是让凡衣看到,她会不会觉得我很丑?”男子很苦恼。

    突地,竹帘一掀,“少爷少爷!”

    “又有白衣男人让我解梦?又有绛衣公子找我测字?告诉他们,没有百八十的黄金,他们别想请动我。”男子放下铜镜,口中满是不耐。

    “不……不是有人找你解梦。”小童委屈地缩了缩脖子,“我刚才听说,庆元城最近来了很多外乡人,少爷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关他什么事?

    “来咱们这儿测字的大嫂说,那些人全住在施四公子经营的傲凤楼里,个个爱干净得要命,小二们私下都叫苦受不了。”

    “爱干净是好习惯。”也不关他的事。

    “可是少爷,我今天听一个姑娘说,那些爱干净的外乡人有男有女,他们的主子好像是一个穿着白袍的……”

    自卧椅上一跃而起,周十八急道:“白袍的什么?快说。”

    “白袍的公子!”

    “难道……”哎呀,紊乱的心跳感觉又回来了。

    “他们正打算在庆元买地呢,说是要造船,正招工匠师傅。”

    “傲凤楼是吧,我去看看。”穿上鞋,周十八急急忙忙地往外冲,漏听了小童的最后一句话——“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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