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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唐-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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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依旧站在那处,若有所思,动也未动,只是天上稍显阴寒的月色洒在他的身上,所映照出那条淡淡地影子寂寥但也决然。
过了少许,张宏停止了深思,却似这才想起一事,开口问道“韦和,现下你是否仅为平民?若是如此你这几日便在我府上暂住罢。怕是这三位公子的家族不会轻易放过我等。”
韦和笑了笑。有些喜悦奇怪之意:“倒是出乎大人意料,陛下不曾将小人革职拿办,只是撤除小人兵部侍郎一衔。”
连张宏也忍不住转过身来。这确实乃是他所不敢想到之事,而也由陛下此举更能看出陛下对他的宽容,甚至是不惜一切也要拉拢于他地决心。所以这让张宏很难想象,对于韦和这事,真的是那一向中庸奉行平衡之道的相王之意,难道他真地不知极有可能因此事而使得朝政大乱?
看得出大人的惊讶,韦和随即恭身再道:“除了宁王,赵王二人,倒还有尚书左仆射张说。以及中书舍人姚崇等几位大人为小人开脱,所以陛下虽然勉强,但好歹不曾将小人削职为民。”
虽是说的轻松,但其中陛下对这少年的回护已让韦和心中震撼。他真的不能理解为何京中这所有上位者似乎都很青睐这少年。
沉吟着,这一时让张宏也的确有些惊慌了起来,在这等朝局党争之下,所有人都青睐拉拢显然风险更大。
又过了少许,张宏终于强自不再去想这些事,暗想到总是将要离开这京城时。转而再去问向高不危:“范慎还是未有消息?”
“这倒又是大人所未曾想到地。”高不危言着,却是面色古怪,显然是因这昨夜之事可能会有地影响一事上,有太多的事都出乎了这位一向料事如神地少年意料。
“京兆府尹乃是崔日用,而崔日用尚兼着刑部侍郎一职,所以范慎今日状告王府三家一事,崔日用并未上报刑部,他今日一早受理此事后,便随即传召王家三府。当堂对质。怕是这时仍未了却。”高不危言着,却见张宏面色越发凝重了起来。而也在他言罢这些后。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再道:“大人,不危以为这是好事,如此一来那三家府上再无太多精力日日对付大人,大人也正好可趁此时机多做些准备。”
“你错了。”张宏断然,神情冷俊:“怕是那三家根本不可能再给我任何机会来准备了。在今日他们各自得知这三位公子不知所踪后,定能料想到乃是我等所为。”
韦和与高不危显然还是未能明白。
“你二人想想,我本意是要先下手为强,要范慎从台面上拖着他三家府上,至少表面上他们不会再有太多机会对付我。”顿了顿,这时张宏也是深觉棘手:“可今日范慎所行之事竟然当时便被审理,那也谈不上在台面上拖着他们了,如此一来,在他们又得知府上公子为我等擒下后,暗中随之而来的报复怕更为强烈,根本不是我等所能应对。”
正面由范慎拖着他们,暗中却是拿下这三位少爷,张宏的本意便就是作出一副决然地姿态,要那三家不敢轻易有所举动,可在那崔日用如此一举后,非但时日不能再拖,怕是连张宏这决然的姿态也变成了事实。
故意表现出来的决然,毕竟不是真的决然。这也正是张宏此时心虚之处。
明白了张宏的意思后,韦和与高不危显然都料到了此事的严峻。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遗漏?张宏皱眉苦思,却当他随即想起京兆府尹崔日用后,豁然而明朗了起来。
崔日用乃是平王李隆基手下之人,而若是崔日用此举本就是平王的意思,那一切似乎都合乎情理。毕竟,迫使那三个世家向张宏动手罢,太平公主既然想回护张宏便也不得不与京中那三个世家有所冲突,而如此之下,便也就符合了张宏先前对韦和言道的,平王李隆基,正好在一旁坐看太平公主与那些世家的冲突争斗,享鱼翁之利。
想着这些,张宏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头,有太多地人看似都回护他,其实都是在利用他,而他现下似乎只能为他人所利用。想起今早陛下不曾将韦和削职而使得朝臣对张宏这少年更加不满,再想起平王李隆基故意要崔日用当日便受理范慎一事,表面上是在回护张宏为他争取时日,可其实是在诱使王府三家尽快暗中对张宏动手,好迫使太平公主出手。这等等一切,都让张宏极为愤怒。
他不甘也不能只是作为那些大人物上位者的玩偶。
(找回状态,尽快尽快。不然写着很不爽。)
江南楚氏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世家
清晨的长安道异常冷静,在这路人本就稀少的长安道上,那一袭白色长衫风度翩翩的青年公子甚为惹眼。这青年公子自然便是范慎,他今日一早便依张宏之言向那京兆府而去。
手持着几册薄薄书册的范慎,踏着昨夜繁华所遗留的痕迹缓缓行着,他的脚步甚为从容,在这位范门世子的身上,属于他的似乎从来都是那份淡定自若,即便今日他所要去做的事确实在他心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将手中这些所谓的罪证交到京兆府所含着的深意,范慎当然再为清楚不过,这其实根本是将他范门陷入与京中所有世家处于敌对的绝境中,所以即使当时因张宏的那些言语范慎确实心有所动,但在后来他回到府上仔细又思虑了遍这事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后,他也不得不犹豫起来。
可这些犹豫也终于在他父亲范善稍显隐晦的几句话后被范慎压制,转而终于决然。其实说来范慎也真的很不明白为何父亲大人也是那般的看好那少年张宏,他不可能不知道若是真依那少年所言去做了,会为范门带来怎样的凶险。
但不管怎样,既然父亲大人都未曾反对,并且似乎也隐隐赞同,那范慎倒也真无须再有太多顾忌。
范善所言甚为简单,其实总结起来也不过仅仅是五个字,但也就是这五个字促使范慎下定了决心,决心将他范门的未来彻底交在那少年的手中。
立场要坚定。便就是这五个字。时,京兆衙门不过才刚刚打开那道黑漆漆的大门,而即便那门是在范慎注视之下被人推了开来,范慎也依然不曾直接入内,反而依循旧例规矩,先是走到一旁击鼓,随后才由衙役的领引之下向着那京兆府而去。
之所以这般做,其实也是范慎在宣示着他今日的诸般举动仅仅是他个人之举。而与范门无关。
两旁衙役按部就班站好了位置,在范慎含着笑意期许下,那一名身着朱红官服的京兆府尹自内堂而步步走出,但也便是那朱红官服却是让范慎瞳孔收缩。朱红官服乃是五品以上朝臣才能穿戴,而依范慎所想,在京兆府尹崔日用高升刑部侍郎后。理应是京兆府七品司丞前来主事,显然应不该是朱红朝服。
虽仍是面色自然而微笑着,但其实范慎已然微有苦涩,他与张宏本来的计划便是将这些事先呈报于京兆府,而京兆司丞肯定不敢受理,如此之下,他须送往刑部定夺,这期间需要几日的过程,而这几日正是范慎与张宏所要争取的时日。
可眼下竟是刑部侍郎崔日用直接出来受理。这便堪堪扰乱了张宏与范慎所计划已好地事。不过,此时的范慎倒也顾不得奇怪为何今日崔日用不曾早朝,他这时自是深知已无退路。
将手中书册由衙役之手递往京兆府尹崔日用案前。坦然而立身那处地范慎自然不须下跪。他在很早以前便顶着举人地身份。故而。当范慎看着崔日用面无表情而翻看起那些书册时。虽是惊讶崔日用地亲自前来。但范慎也仍然依先前计划那般。口中言道:“京城人士范慎。举告城南王氏。城南吴氏。城中郑氏三家。行不义之事。残害黎民百姓。祸乱乡邻。以势欺人。”
伴随着范慎字字落下。崔日用显然也未曾料到这位范门世子竟是要状告那三家京中名门。而这等京城高门间地争斗在以往根本不可能会放在台面之上地。所以这时地崔日用也终于知晓了为何平王会在先前通知他今日不必早朝要亲来京兆府。
当满面震骇地崔日用放下手中书册而抬头向范慎看来时。这时地他真地很奇怪那位范公子为何仍能镇定从容。甚至也还如先前一般微笑着!他难道真地就不知道他今日所行之事会为京中带来怎样地风波?
京中高门之所以素有名门望族之称。乃是因为这几个家大业大地名门都至少有几个家中之人在朝为官。好比如范善便是有着国子祭酒一职在身。所以这些名门间地争斗一向都不是任何人敢轻易参合。这其中地水。已然是深到足以撼动朝堂根基地地步。
这是一个极大地难题。换是其他官员怕早便早早打发了这位范公子先行回府。转而将此事再向上呈报。直到刑部。再到陛下手中。因此。这时台下地范慎在看到竟是崔日用亲自过堂时。虽有惊讶。但也仍不会以为他会亲自主理此事。一个小小地京兆府尹。即便兼着刑部侍郎一职。怕也仍是不足以来处理此事。
崔日用在范慎说完后。认真打量着这位范公子。如同范慎所预料地那般面色颇为难看。阴晴不定之下自有许多犹豫挣扎。可接下来崔日用所说之言却是再次出乎了范慎地预料。
“既是范公子有足够的证据在此,那本官自当受理。”像是未曾看到范慎那些再也不复存在的微笑,崔日用在开口之际也是极为苦涩,他当然知道这京中高门之间的事根本不是他一人所能承担。但他却也不得不即时承担,这其中的不得已实在乃是崔日用深明平王李隆基一早送来的密信之中究竟有何深意:“来人,传王氏,吴氏,郑氏三位主事过堂。”言罢,崔日用在衙役出府通传之时,也挤出一丝微笑来:“烦劳范公子在此处稍歇片刻,待当事之人来堂,本官定会依据而夺。”
范慎大为惊愕,他很不解这位崔侍郎地雷厉风行,也真的不明白为何这位崔侍郎竟真的敢来主审此事。
先前的所有计划谋划似乎到这时已然都是出乎了范慎与张宏的意料,因此这时的范慎确实稍为慌乱了起来,尽管他在向崔日用还礼之时仍显镇定,但实际上范慎已是轻皱了眉目:“谢大人,学生这便在一处等着。”
崔日用摆手,不再多言,却是认真翻起范慎所递的那些书册证据,在他翻看着书册之时,虽是时时面露惊讶骇然。但实际上他对这些所谓的证据早已见怪不怪。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表面光鲜之下有多少污秽不堪之事,崔日用自是不会陌生。
也在范慎逐渐由惊慌而慢慢镇定了下来时,他站在一旁看着台上地崔日用,认真思虑着究竟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意料之外,而依现下局势看来。即便崔日用仍然不可能在今日审定此事,但也始终不可能避免的会加剧王氏三家的报复之心,这样一来,不仅大人张宏的计划会遭到破坏,便连他范门的处境也会尤其危险。
这很简单,并不难理解。先前张宏与范慎地意思是将此事扩大影响,造成便连皇帝陛下也不得不对此事采取冷处理,也便是不处理的局面来。可现下崔日用已然是开始了处理此事,即便他到最后可能也只是处理不出任何结果来。但他毕竟仍然是处理了。
冷处理不处理与处理了但没有结果这二者显然是两个极端不同的概念,与前者稍显温和之意相比,后者自然更能让王氏三家来地怒意十分。
也在范慎如此苦思而未曾有任何眉目时。前去通传王氏三家地衙役回转,而范慎在看到那回转的衙役时已然看清了在他身后随着地三位衣着气度均是极为不凡的人。
刑部侍郎,郑经略,内侍,王伦,御史中丞,吴尽用。
这三人虽非各自家中族长,但由其在朝官职来看显然也是在家中地位不低,而由这三家所派应堂之三人来看。当可看出他们的怒意以及誓要与范门对横地决心。
崔日用一人面对这三位职衔品阶都不比他低多少的朝上官员自然不敢托大,在他忙迎向台下之时,范慎虽是流露出了些惊慌的意味,但他心中却是极为镇定,他当然知道越是此时他越不能慌乱。
崔日用与那三人客套罢,范慎这才上前见礼,无论如何说来,他毕竟乃是晚辈。
“见过郑侍郎,王内侍。吴中丞。”范慎含着微笑一一见礼,虽然遭到地乃是他意料之中的冷颜以及不屑,但就礼数而言,他依然是做足了功夫。
“倒不曾想,范善的儿子长大了倒是成材了,竟是敢诬告起我等,莫非你真以为你范家在京中还如前朝一般风光?”郑经略在范慎说罢,冷嘲热讽。而其他两位却只是晒然一笑,坦然而坐在崔日用所搬来的座位后。根本不再去看那范慎一眼。
于是。在这些虚礼都尽罢,崔日用极为认真的拿起案上那几册书册来。向着台下四位都不是他所能得罪的大人物,含笑言道:“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但既然诸位都已然至此,那今日自当审理清楚,免得日后诸位会生间隙。”
随后敷衍了崔日用几句,虽然崔日用的言语间似乎是显露着今日定会审理完结此事之意,但实际上台下四位却是谁也不会相信他真的能了结此事。
“范公子,本官且来问你,这些凭证你究竟是从何而得?是否可信?”崔日用坐在堂上,面向台下独独站着回话的范慎而言。
先是看了眼身旁坐着,气焰嚣张地三位长辈,范慎在崔日用言罢,这才施施然一笑,不卑不亢而向着堂上回道:“这些凭证皆乃晚辈整理收集,自是可信。”
崔日用稍稍皱眉,他听得出范慎话中的决然,于是在他转过头来看向台下那三位大人时,不免因那三人面上的居傲而稍有不忿,这毕竟乃是京兆府衙门,乃是他崔日用的地盘:“不知三位大人可有何说辞?”
郑经略率先起身,却不曾直接回崔日用所问,反而径自言道:“分明乃是诬告,我三人因他范公子毕竟乃是晚辈,不屑计较,故而崔侍郎可传唤外间讼师,自有他来作答。”
讼师,乃是大户人家应对官司之时所聘请的言辞锋利,博学多才的人,这些所谓的讼师不仅要口舌利,更要精通大唐律法。往往能凭一张口舌颠倒事非黑白。
听闻郑经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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