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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贵女(女扮男)-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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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徳帝是真动了废太子的心思,且已经在暗自操作这件事了,姜池不知晓倒罢了,一旦得知了,自然不会让事情按照薛贵妃的思路发展下去。

书湘看着太子冷漠的背影,蓦地打了个寒噤。

太子利用薛贵妃派人寻来的玉葫芦害死了溥徳帝,也因此,回头若底细查起来,所有线索都是指向薛贵妃本人的。纵然任何人都不觉得她有谋害皇帝的动机,然而只要太子认定薛贵妃是凶手,她就只能是凶手。

在这个时候,太子早晚便要继位的。书湘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阴毒冷漠至此,弑父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世上还有他不敢做的么?

殿前胡桃儿尖利的嗓音猝然响起来,“都给咱家听仔细了,太子殿下的口谕,这里的任何人,哪怕是蚊子苍蝇,都不能放出去!要是少了谁跑了哪个,仔细你们的皮!”

溥徳帝的遗体这时候早已被抬走,整个朝露宫一派死气沉沉,那些宫人在胡桃儿眼神下全都低下了头诺诺称是,书湘还没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薛贵妃却从正殿里走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她只是换上了孝衣,并没有露出钗环散乱的狼狈样子。她冷笑了几声,一巴掌甩在胡桃儿脸上,力道大得胡桃儿一边脸庞迅速肿了起来,险些儿站立不稳。显然是往常打习惯了。

“呸!吃里爬外的东西!”薛贵妃双目赤红,昔日的气势丝毫未减,“你是谁的奴才?是谁将你拉拔至此!姜池允了你多少好处,竟叫你黑了良心背叛本宫!”

她身边一个伺候的宫女也没有了,形单影只立在殿门首,白色的麻布孝衣随风“呼呼呼”的鼓动,身形愈发显得单薄。

胡桃儿如今是无所畏惧的,太监么,都是没根儿的东西,如果连见风使舵都学不会也爬不到薛贵妃身边最倚重的位置,或许旁的太监里头是有忠心不二的,可他胡桃儿不!

胡桃儿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朝地上吐了一口,竟笑起来,虾着身子道:“娘娘糊涂了,不是您叫咱家把玉葫芦里的药水儿放在皇上的酒水里,咱家当时就劝您了,您偏不听,咱家不愿苟同,这才将事情汇报给太子殿下,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薛贵妃几乎气晕过去,她扶着殿前合抱粗的红柱子稳了稳,心知到了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得不到了,想要的一切都得不到了,甚至——以姜池的阴狠性情,她连活路也没有了。

院里的树下扑簌簌落下几片叶子,打着旋儿滚过去,胡桃儿对薛贵妃行了个礼,转过身径自出去了,到了朝露宫门前还朝里头望了望,同守门的几个侍卫老熟人似的寒暄几句才离开。

一夕之间,一落千丈,万般计较都付之东流。

薛贵妃摇摇晃晃地走进内殿,廊庑下惨白的灯笼被呜咽的夜风吹得转了转。有点冷,书湘抱臂上下搓了搓,她朝紧闭的宫门看了看,不甘的发现自己也被软禁了。

皇权更迭的拉锯战进行到现在,胜负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书湘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很久以前谁坐在皇位上她并不在意,可是目下这般苍凉的场景却由不得人不感慨。

姜池胜利并不在于他的计策有多高明,他只是比别人狠得下心。可见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亲生父亲也谋害的人,这样的人若当上一国之君,身边人岂不是伴君如伴虎?且他又是猜疑心极重的人。

书湘心间漫上一层恐惧,她不知道外祖母一家将会是怎样的下场,甚至连宁家她都隐约担忧起来。

姜池果真会放过宁家么,他似乎极为讨厌大老爷的。

“书湘哥哥,你在看星星吗?”姜佑仰起小脑袋往天上看,纯净如洗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黑宝石一般明亮。

书湘低头便看见小皇子肉嘟嘟的粉脸,小孩子并不懂得发生了什么,她有些酸涩地抱起他,姜佑把小脸往她手心蹭了蹭,可怜巴巴地道:“奶嬷嬷不见了,母妃也不睬佑儿,是不是佑儿做错了什么?”

书湘摸了摸他的脸,没有说话,回了后殿把孩子交给茗渠,她自己反往薛贵妃殿里去了。

未关紧的窗户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然而这时候不会有宫人有闲心去关上。薛贵妃是真的失势了,她如果有翻盘的机会,也只能是小皇子。然而小皇子年幼,如何是早已成年的姜池的对手?

薛贵妃站在正殿中央,暗色的夜里她穿着白衣仿佛阴司里的幽魂,一旁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条案上放着一条白绫,她怔怔看了一会儿,明白这是姜池非要她死不可了。

她若不这样自缢尾随先帝而去,姜池必会将下毒一事公之于众,且不论小皇子能否平安长大,有她这样一个谋害先帝的母妃,小皇子在宗室里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横竖她是必死无疑了,姜池若愿意去母留子,事到如今为了孩子,她是心甘情愿的…!怕只怕,她死之后她的佑儿仍旧不能活下去。

书湘到正殿的时候薛贵妃正摩挲着那一条长长的白绫,仿佛抚摸着一匹圣上御赐的锦缎,她的表情柔和的诡异。

“湘儿来了?”她只字不提为何玉葫芦落到了姜池手里一事,书湘心里却有愧疚,到底是自己的亲姨妈,是母亲的亲姐姐,如果她能早点把葫芦的事情告诉薛贵妃… …她似乎也不能够这么做。

“湘儿晓得这白绫的用途罢?”薛贵妃转了转指甲上细长的护甲,“我这条命到今儿算是走到尽头了,底细想想,我此番是追随先皇而去,我并不悔。”

溥徳帝临死之前还拥着她笑着说起改立姜佑为太子一事,他们在年纪上是有差距的,然而他待她倒不错,明知她的野心,却故作不知事事顺着她的心意。临了了,竟是自己敬上一杯毒酒害死了他。

她欠皇上一条命,来生还愿意陪着他,只是希望来生做他的妻子,不再有那么多的纠葛算计横桓。简简单单的,在他们都最好的年纪遇上,君生我生,彼此相携着过完一生。

死到临头了,薛贵妃思绪空前的清明起来,她瞧见门边一个踌躇的小黑影,眼眶蓦地一红,拉紧书湘道:“你去把佑哥儿带走,暂时带离这里,”顿了顿,她笑了笑又道:“佑儿毕竟是无辜的,你若有法子,千万替我保护好他。若如此,我在地底下也不忘记你的恩情。”

小皇子已经吮吸着手指头进来了,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书湘眼睛憋得通红,答应一声就抱起小皇子往门外走。

小孩子伏在书湘肩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母亲,伸开手臂喃喃着要抱抱,母亲留在他记忆里最后的剪影是动荡的,她对他笑着的面容比黑夜更加模糊不清,转眼就出离了眼帘。

书湘刚出了正殿,不知从哪里过来几个内监迅速走进去将门关了起来,殿门闭合的声音惊得她心头一跳。

她们还没走远,很快殿内传出凳子倒地的响动,书湘倏然停下步子,转过身往回看,小皇子吮着手指头巴巴地望着天空。

“书湘哥哥,母妃就寝了么…?”

书湘无言以对,沉默得如同一口枯井。

远处茗渠跑过来,她才一个不注意小皇子就不见了,忙从姑娘手上把孩子抱过去,发生了什么她亦是清楚的,不由同情地看着手上的孩子,温声道:“小殿下困不困,奴婢带您安置去可好?”

夜凉如水,天幕阴沉沉的,书湘走到宫门口,敲了好久,那大门才敞开一条缝隙,外头侍卫懒散的声音传出来,“殿下有吩咐,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书湘回身望了望,这幽暗的宫廷仿佛巨兽张开的大嘴,獠牙已直逼到她面门,无论如何她是再也不能够呆下去了!她甚至清楚自己的心,她根本不愿意嫁给姜池,她现在就要回去跟大老爷说清楚。

可是门外的侍卫无论怎样都不肯放她出去。

他们也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太子殿下的命令都敢违抗,脑袋不想要了么!

书湘在里头急躁不安,她也不晓得自己怎么突然狂躁起来,恨不能插翅从皇宫里飞出去,空气里太压抑了,连呼吸都不畅快,薛贵妃死了,太子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同薛家相关的人。

姜池并没有将她放出去,而是将她同薛贵妃一同软禁在此,现在薛贵妃被赐死了,那么她自己呢?难道姜池是反悔了,改变主意要对付宁家么?

书湘脑子里千头万绪,慢慢累了倚靠着宫门蹲了下去。

门外守卫听见里头没了动静,不妨面前突然出现一双靴子,他们猛一抬眼随即惊了惊,“世子爷这会子怎的来了?”

对面人的面孔半隐在黑黢黢的夜色里,神色难辨,侍卫不晓得他的用意,陪着小心又道:“您这是——?”

赫梓言抬眼看过去,薄唇微启,只说了两个字,“开门。”

这两个字是寒冰一样的温度,侍卫犹豫着,心说这可是太子下的命令啊,这可如何是好?方要委婉的告诉世子爷自己的苦衷,却见他抬了抬眼睑,灯笼的光影便照在他脸上。

那是一张线条分明的面孔,他们甫一接触到他的眼神便吓软了腿,赶忙从腰间掏钥匙开门,这也不是为旁的,只因这位世子爷身份非同小可,他是殿下外家之人,且忠义候来日指不定还要压着继位的太子一筹。

便是冒着被太子处死的危险,赫家的人也不能得罪。

靠在门上的书湘觉得身后的门动了动,旋即站起身转过去探看,赫梓言的身影在宫门后一点一点出现在她面前。

他踏进门里,转身将门关上了。

门里一身白的女孩儿眼圈微微红着,一脸不确定地看着自己。她甚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好像确定下来,那双湿漉漉浮现泪影的眸子便一动不动的,仿佛连眨眼也不会了。

院中栽种了一棵桂花树,花枝延伸处绽满小小的饱满的花朵,她安静地看着他,犹如一朵白色的小花。

赫梓言朝前走了几步,话也不说,直接就将怔愣中的她拥了满怀。

“书湘… …我这样擅自来了,你怪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自由式标题扔了一颗地雷

园子扔了一颗地雷

晚安!!每天都这样真是累心!!!么么哒!

☆、第六十七回

乌云徘徊的天幕不知何时透出了皎皎的清光,书湘感觉到他的手臂一寸一寸地收紧;须臾又放轻了力道。

她从来不敢想象赫梓言会在这种时候来这里看自己;若是叫太子发现了……

太子!

想到姜池;书湘悚然一惊,慌忙推开赫梓言急切道:“皇上不是薛贵妃害死的;是太子;是姜池,是他弑父——”

赫梓言静静地看着她,眸中没有一点波动;书湘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恐慌之中;抓紧他的外袍道:“太子连皇上都敢谋害,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小皇子会有危险么?我一直以为史书中那些弑父杀兄的事情都是杜撰的;可是事到如今却不得不怀疑太子他…他会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小皇子?”

赫梓言看得出她害怕极了,将他视作救命稻草一般喋喋不休着。

他在她柔顺的头发上抚了抚,复拥住她,声音里透着几分哄劝道:“我向你保证,太子是不会害小皇子的。你且安静一会儿,成不成?”

她顿了顿,果真一点一点埋首在他胸膛间,呼吸里是他身上青草一样令人感到舒心的味道,书湘抿着唇,慢慢才抬起手,轻轻地搭在他劲瘦的腰间。

她小小的动作令他意外,才要开口,她的声音却嗡嗡地传进耳里。

“你今儿不是陪公主看桂花去了,公主左一声叫你御都哥哥,右一声叫你御都哥哥,你骨头想必都酥了罢?”

书湘不开心地咬了咬下唇,隔了一会儿听不见他的回音,她闷闷地道:“你往后只管陪人家去,再不要来招惹我了,横竖我是没有公主会讨你的喜欢,我身份也比不上人家矜贵,你还是娶了她好了……”她想到什么,连忙又改口道:“不成不成,我竟忘记你已经与杨家姐姐定下亲事了,你看看你自己,叫我怎么说你好。”

她想起这些来就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喜欢一个人这么难的?她不过单纯地喜欢他罢了,可是似乎最后是不能够同赫梓言在一起的。

依着书湘从前的性子,她知道自己嫁给姜池的事情是j□j不离十了,这会子自律起来是不必说的,退离赫梓言二十步都不在话下。

然而情之一字确实叫人犯迷糊,她心里泛酸水,闷在他怀里嘟嘟囔囔地数落他,说的全是有口无心的话,存心想气他。

他无奈,把头搁在她头顶上听她数落自己,一手在她腰上若有似无地抚着,胸腔里竟微妙地觉得满足,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从刚儿关上宫门的一刹那起赫梓言便敛尽了身上的煞气,在外头对那些人他是截然不同的,自有贵族不怒而威的天然气韵。

而在钟爱的人面前,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堂堂七尺的大男人,连说话的声气儿都压得柔柔软软的。

他抱着她缠绵摇撼着,捧起她别扭的小脸看了一会儿,扬唇道:“你这得理不饶人的小嘴儿,哪里有这许多的话,我为什么陪柔平逛园子去,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他的手指滑入她的发间,温温的手掌捧住她面颊,书湘迎着他的视线对视了一会儿,喃喃着道:“我不清楚,你想什么我却怎么知道……”

他就那么看着她,狭长的眼睛黑魆魆的,幽亮而深邃,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脸滚烫起来,热热的,心口也扑通扑通直跳。

忙拂开他的手自己转过身拍了拍心口,这样猝不及防甜蜜又苦涩的滋味是书湘过去十来年从未体验过的,她拿手在脸上扇了扇以图降温,敏感地意识到这一刻越是感到悸动欢欣,将来没有他的陪伴便越是乏味孤单。

廊下的灯笼不知为何竟灭了,猛一阵大风刮过,周遭响起漫天漫地的落叶簌簌声,书湘想起姨妈才在里头被缢死了,一时心头烦乱,赫梓言笑着从后揽住她时书湘下意识就躲开了。

“你走罢,天色不早了,万一叫人发现你在这里回头说不清楚,你也没法子向太子解释。”她说着,边转过身看他,今时不同往日,过去说完这样的话她不会考虑他的心情,如今却不想他因自己的话心里不舒服。

赫梓言的手僵了僵,随即缓缓垂在身侧。

两人的关系只能如此了,他一日不能把她娶回家她就不可能把整颗心托付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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