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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花-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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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他算帐!我杀了他!”我愤然站起身来,她却猛地扯住我。
“求你!不要让别人知道!”她凄厉地哭喊着,“我求你……”
我脑中一片空茫,终于还是停住了脚步。人好像一下子丧失了所有力气,我只是跌坐在地上抱紧她,忍不住也哭起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哭着说,“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走错房间?他想污辱的人,分明是我……”
她只是哭着。
我们就这样抱着哭了又哭,直到微蓝的光线从窗外透进来。这个时候,她低声说:“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家……”
“走,我带你回家。”我站起来,拖着她的手。
“我想回吴郡的家……”
我怔了怔,还是用最大的温柔抱起她,贴近她耳边,轻声说:“那我们就回吴郡的家。”
回到吴郡,茹有整整七天没说过任何话。
每一天她只是坐在房间里,呆呆地看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某个方向。有时候她微微一动,我便如受惊的兽一样弹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可是她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举动,只是又静静垂下头去。
直到第八天,陆逊的家信从武昌传来,我拿着它去问茹,她才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
陆逊在信中问她,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又回了吴郡,她什么时候回武昌,是否发生了什么。
茹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说:“告诉他,没发生任何事。只是我在武昌倦了,所以想回来长住。我不会回武昌,也叫他不要来看我,我暂时还不想见到他。”
“可是茹……”我怔怔地看着她,一时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难道不应该这样么?”她给了我一个惨淡的笑,“不要让他知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停了停,她又对我说:“你也该回去了,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你放心,我不会寻死……我只是一时还无法忘记此事……”
说着说着,她开始哭起来。而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更紧地抱住她。
回到建业后,我在宫中的长廊间遇见孙和。
他应该是来晋见孙权的。他往里面走,我往外面走,在看清对方那一刻,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我用带了刻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而他,就像那年我冲入王夫人后院要杀他时那样,微微往后退了退。可是黑黑的眼睛仍平静看着我,里面找不到任何惊惶与悔疚。
最后竟然是他走上前来。
“美人,你又回来了啊。想不到,恢复得还挺快。”他凑向我耳边,竟然皮笑肉不笑地这样说道。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压抑住愤怒,冷冷地问他。
“你是孙家的女人,别的男人碰了,孙家的男人为什么不可以碰?”他仍是笑眯眯地。
那一刻我想告诉他,不,其实你错了,那一夜你根本没有碰到我,你碰到的是别人。但是话未出口我又忍住,就让他以为被玷污的是我好了,茹已经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又怎么能让更多人知道此事?
“我也没亏待你嘛,”他还是笑道,“你相好的男人死了,这么多年一定很寂寞咯。我来和你相好,补偿一下你。”
我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可是他力气更大,一瞬间将我的手扯开来,整个人压向我。“别来这一套,”他沉声道,“那一年我还小,还能容许你拿着刀吓吓我。现在你想杀掉我?不可能!”
他说得没有错,他已经是那么健壮有力的青年了。他的手紧紧握住我的腕子,力气大得似要把它捏碎。
“别做傻事,”他又说,“你想告诉陛下?让人们的口水从此把你淹死?你不是那样傻的人。”
如果这件事的受害者不是茹而是我自己,也许我就真的告诉孙权了。可是现在,我只能沉默。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我又一次问道。
“为什么?”他笑着,“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年轻这样漂亮?你为什么要让别的男人碰你?你又为什么害我被贬去吴十四年?”
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天真,真的是太天真了。天真到相信旧帐可以一笔钩销,天真到以为仇恨可以随着时间抹掉。眼前的男人,六岁时就有着那样狠毒的心,你又怎么指望他在仇恨中过了十四年后会忘掉一切?
“不过说起来我也很惊讶,”他仍是狞笑着说,“你这个不洁的女人,那天晚上竟表现得像个烈女……”
那一刻我眼前浮现出茹的脸:脸上有青肿的淤痕,肩头是一道一道的指甲印。那一刻,我心疼得几乎不能呼吸。
“居然还喊着那么可笑的话……”他又说。
“喊的什么?”我心一凛,问他道。
“你自己都不记得了么?”他笑着看我。
我茫然地看着他。
“那我再告诉你一次。你那天晚上,一直在喊,父亲,救我……”
泪水瞬间漫上我眼眶。我甩开他,转身走去。
“喂,没有什么告别的话留给我?”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等着。”我咬牙道。
茹在我心目中,一直是最美丽最不容玷污的女子。
我也一直认为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其中的一个。
甚至觉得对她的感情是和对陆逊的不同的。想起陆逊的时候,我有时甜蜜,有时忧伤,但更多时候是感觉到一种茫然无措的悲伤。可是每当我想起茹,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觉得很温暖。
这样漫长的生命,只是因为她也在这里,所以常常觉得我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可这份感情曾经有多温暖如今就有多灼伤我。我一次一次想起那个黑暗得无边无际的夜,她在魔鬼的怀中挣扎,她流泪,她祈祷,她哭喊,可她的声音,我们都听不到……
到了最后,她在喊,父亲,救我……
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孙和是该死的,但即使是死也无法洗清他身上的罪孽。
死只是最极端最便宜他的一种做法。
而在那之前,茹所遭受的痛苦,我要他十倍、百倍,甚至千倍都不为过地偿还。
那年秋天,支持孙和的朝臣纷纷上书,说孙霸既然被封了藩王,应当离开建业,择地另居。
这是稳重太子地位的一步棋。于情于理,也确实应当如此。孙权对此,也很是犹豫过一番。
只有鲁班在苦苦坚持将孙霸留在建业。她并非有多支持孙霸,因为孙霸也是王夫人的儿子。但如今这个形势,她想做的只是不让孙和顺利地继续当太子而已。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我的想法也变成和她一样。
孙权召了陆逊来建业商量,鲁班知道此事,也急急入宫到孙权面前劝阻。我进入房间的时候,陆逊和鲁班正在因此事争论着,孙权坐在上面闭目不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孙权喜欢不发一言地任朝臣互相争论,很少给出自己的看法。记得在过去,他是一个很喜欢迅速做出决定的人,可是现在的他仿佛已不再在乎结果,他只想看到朝臣互相倾轧的过程。
这曾是很令我寒心的想法,可是这一刻,我却需要他这样。
我进去的时候,鲁班脸上闪过一丝惊惶。她知道我素来站在陆逊那一边,她也知道如果我开言为孙和说话,今天她的目的就不可能达到。可她不知道,如今的我已和孙和水火不容。
即使站在那一边的是陆逊。
我走进去,他们三个人都一起看着我。我缓缓走到孙权面前,说:“陛下,臣妾有一言相谏。”
“说。”孙权漠然道。
“孙和身为太子,有不安之仪。”
此言一出,我感觉他们三个人都不约而同怔了怔。我不敢回头看陆逊,但我知道此刻他看我的目光一定充满疑惑和责问。
“为什么这么说?”还是孙权问我。
“他新立为太子,便在武昌设宴,私会群臣。这不是一个忠心的臣子的做法。”
孙权目光又闪动了下,问:“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陛下不信可以问武昌的人。”
身后是一片尴尬的沉默,空气仿佛凝结到冰点。而我,面对孙权,安然说完最后一句话:“藩王是该择地而居没有错。可是如果太子不配当太子,陛下是否要留一个备选之人在身边?”
我说完这句话,没有等待孙权的回答,也没有等待身后从沉寂中醒来的令人难过的争辩。我只是平静地告退,转身,避开落在身上的目光,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鲁班她很聪明,她会将我的话延伸开去的。
至于她怎样延伸,这一刻我不希望目睹。
从孙权那里出来后,陆逊第一见事就是来找我。
我听着门人的禀报,觉得自己应该拒绝见他,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横竖都是逃不掉的,只能鼓起勇气见他一次。
我走了出去,他站在院中看着我,眼中有深深的刺痛。
我以为他会责怪我,可是他没有。第一句话,他只是轻声地,温柔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
我告诉你怎么了。孙和是个禽兽,是个魔鬼,是个最龌龊下流的小人。他玷污了你的妻子,你应当愤怒。你要离开他,和我一起推翻他,让他永远坐不上他那朝思暮想仿佛唾手可得的宝座,让他在绝望和愤怒中死去吧。
空气中漂浮着这些我说不出口的话语,而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最平静的微笑。
“没有怎么。我只是觉得孙和不配当太子。”
“可是前两天你还好好的。”
“我突然想通了。我觉得鲁王更适合当太子。”
“不,”他摇头道,“这不是你的作风。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告诉我。”
“我什么苦衷都没有,”我漠然道,“我就是觉得孙和不应该当太子。”
我的演技真好,决绝得连我自己都开始相信,我这样反对孙和,只是认为孙霸比他更适合当太子而已。他看着我,脸上也开始出现疑惑之色。末了,他低声问:“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为什么要这样想呢?”他看着我,急急地说,“太子是有些不妥的地方。可是人孰无过?他还只是个小孩子,设宴庆贺,只是些小孩子的虚荣心罢了。鲁王也并非完人,为什么非要给他们二人之间分一个高下?太子只能是嫡长子,如果废长立幼,会给国家带来不幸。”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固执呢?”我问他。
“我从来都是这样固执。”
我笑了笑,心里有种浅浅的痛在慢慢扩散。而在它彻底征服我之前,我只能平静地、沉稳地,用了此生剩余的所有勇气和决绝对他说:
“你不必劝我。我一定要反对孙和为太子,不惜一切。”
“我一定要扶持孙和,不惜一切。”
他昂起头,平静与决绝的表情与我同出一辙。
第二章 两种忠诚
这一场“两宫之争”的戏,随着我义无返顾的加入,终于拉开了大幕。
天平的两头,一头站着我,一头站着陆逊。
真没想过是这样的结局。
在此之前,在这样的风雨、长夜、突如其来的噩运到来之前,我也曾不止一次地设想过我们的结局。我知道结局不会令人愉快,我知道我们终将葬身于时代的洪流,可我梦也梦不到的是,在这样的时候,我们竟扮演着两个这样的角色。
我们不是涸泽中那两条相濡以沫的鱼,我们只是渔翁的绳索前那誓不共存的鹤与蚌。
我知道孙和终究不会做上皇帝,我也知道孙霸到死也不曾尝过做太子的滋味。我还知道无论我加不加入,无论我做什么,历史总是会沿着它的既定轨道走下去。我什么都知道,但还是无法阻止自己义无返顾地陷入。
如果我不加入,如果我不做点事,即使孙和会被废、会在孤独落寞中死去,那于我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孙和要死,就让我做他的掘墓人;如果我要死,我也要踏着他的尸体死去。
因为他玷污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陆逊也不可以。
我写信给茹,我说我会为她复仇。我还说在孙和彻底崩溃的那一刻,我会让她见证。
她没有回我信,也许她不相信我,也许她只是倦了,但她怎样地想,于我来说都没有关系。命运把我带到这里,即使是深渊我也要走下去。而在那之前,茹所遭受的痛苦能够得到偿还。
孙霸的地位随着我和鲁班不遗余力的配合而扶摇直上。
对于我的加入,他表现得相当受宠若惊。被明确地留在建业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来答谢我。他甚至以拜母之礼待我,眉开眼笑地对我说:“有影娘娘支持,一切都好办了。陆逊、诸葛恪那些人,怎么能和影娘娘比!”
我转过脸去,给他留下个茫然的背影。
我从来就不曾喜欢他,这个典型的蛋白质男生。他像所有被宠溺坏的孩子一样贪婪地索取权力,但他丝毫不知道随着权力而来的那些沉重与风雨。也许到死的那一刻,他都不会明白。
可是没有办法,我还是得支持他。
那一天会面之后,我再没有和陆逊说过话。有一次在街上遇见,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以为他要走过来和我说话,可他明显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风雨在迅速地蔓延。
孙权,这个最终且唯一的裁决人,在这场风雨中表现得如同古旧的钟摆。
有时候早上他还若有所思地说孙和不好,到了晚上他又说孙霸也未免太胡闹。今天他才答应把孙霸派往地方驻守的请求,明天他又收回成命。
他或许是真的糊涂,又或者他比谁都清醒。他是那个手拿绳索的渔翁,一会给鹤加油,一会给蚌推波助澜,也许他根本不在乎谁赢,他要的只是两败俱伤。
他已老去,生命在逝去,力量在消减。而在那之前,他要削弱那些他所不能控制的力量。
——即使他同时也在削弱一个国家的力量。
我残存的那百分之一的理智告诉我自己,无论如何,不要伤害陆逊。
即使我不顾一切地在孙权面前毁谤着孙和,即使我不遗余力地驳斥着反对孙霸的意见,可是每当遇见和陆逊相关的事情,我总是刻意避过。
每当有人上书说陆逊偏袒太子,我总是对孙权说,这不关陆逊的事,是太子太奸猾狡诈,令陆逊偏袒于他。
可是又有什么用。明明是站在两个对立面了,这样子的言辞,形同伪善。
没有人会原谅我,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夜半醒来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在想,自己这样做,是否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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