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徒笔录-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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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怀天新城的街面上，江云自然而然的想起了白石镇那热闹的集市和望京城里熙攘的人群，这里虽然是一个新建不过十年的城池，但是人气却是相当的旺，整条街上都是洪亮的吆喝声和带着笑意的人们。



一路走来，箍桶的，打把式卖艺的，献唱的，涂脂抹粉招揽客人的，剁肉的，卖十三香的那是应有尽有！比肩接踵那是有点夸张，但是车水马龙可是毫不为过。



“江云哥，进城的那天我就发现！这里好热闹！”小天看着熙攘的人群快乐的说到：“平日里居住在城池中，总觉得人多了吵闹，可是长时间在路上奔波，看不见多少人影，反倒怀念起人群和都市！”



“人都是这样！”江云耸耸肩：“得到的东西不知道珍惜，失去了之后却又追悔莫及！看看这集市！就可以知道祁大人是一个好官！如果他在城池中搞乱收税，乱抓丁那一套，相信这里根本不会是这个样子！”



“是啊！”小天微笑着说：“当时我在辽远城还对这些人有那么一点点的怀疑，可是到了这里一看，那最后一点怀疑就消失掉了！能够把一座新建城池打理的这么兴旺，那这个官一定把心思用在人民身上！这样的人不会陷人民于不义，所以他一定会站在正义的那一边！”



“说得好！”江云抚掌说道：“小天，一年的时间你也长大了呢！”



“嗯！”小天愉快的点点头：“去年我每天只想着家人，心情很是郁闷，虽然每日和大家一起跑路很快乐，但是那郁结的心绪也需要一点点的排解！自从辽远城救下红妆姐姐之后，我好像忽然想开了！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勇敢的去接受，就像红妆姐姐明明十分厌恶夏公子，却仍要牺牲自己一样！如果这件事有价值，值得自己付出，那就一定要去做！如果一件事已经发生，不管你是否定还是抗拒，都不会改变它的结果，那你就要去接受！”



“说得好！”江云微笑道：“我在汉江桥上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你很是与众不同！你果然战胜了你心中的苦难，重新振作起来了！小天，你对今后有没有什么打算？我们一路向西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夙愿，而你只是单纯的跟着我们，为了找一个活着的理由，如今你已经从自己的心魔中走出，是该找一个目标了！”



“我这些天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小天说道：“江云哥你真是厉害，一下子就说到了要害，我也和大家走过了很远的路，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和事，我发现有很多的东西都是不合理的！但是奇怪的是，这些东西明明是不合理的，却还这么堂而皇之的存在！所以我想要去改变这些不合理的存在！做一个能给别人带来幸福的人！”



“你的志向很大啊！”江云笑着说：“这么说来你应该做一个官，这样才可能给别人带来幸福，权利本身没有善恶，但是权利在善人手中，就会有更多的人受益，如果权力落在恶人手中，就会使更多的人遭殃！”



“做一个官！”小天的眼中闪出某种神采，那异样的光芒一直持续到两人回到府衙。



“呦！江少侠，你回来啦？”祁大人见江云和小天回来了，忙问道：“另外两位呢？先生们今天有空，我带你们去见见可好？”



“好啊！”江云点头道：“不用等她们俩了！你带我们去就可以了！”



祁大人和江云、小天上了马车。



一路走着，祁大人说道：“江少侠，你可能有所不知，这琳苑学府在辽远城，可是先生们为何跑到了怀天新城！”



“这个我的确很感兴趣！”江云说道：“只是您不提，我也不好问，毕竟这里面涉及到很多事情！”



“其实说说也无妨！”祁大人微微一笑：“去年敬玉坤领命带兵出征，第一个征兵就征到了西玠州，过了雍偲就到西玠，进了西玠就是辽远城，辽远城肯定是征兵的第一站！可敬玉坤在这征兵的第一站就碰到了一颗大钉子，这颗大钉子不是别人，正是琳苑学府！”



“愿闻其详！”江云示意祁大人继续说。



“其实这件事本来就是敬玉坤不对！”祁大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只是他被封为兵马大元帅，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谁也说不得！他命令征集当地所有男丁，随军出征，可琳苑学府的霍老马上就站出来提出来异议，霍老说：你丫的一个堂堂兵马大元帅懂不懂规矩，你把所有男丁都征走了，明年谁来种地？女眷种地粮食一定要减产，因为女子的效率不如壮男！后方粮食得不到保障，你们前方也别想打好仗，除非你们能在一年之内击败大食，但是这在历次的史实中已经得到了验证，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霍老说得没错啊！”江云皱着眉头说道：“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咱们在辽远城的时候，那些白痴不是命令抓好今年的生产了吗？”



“的确是这样！”祁大人点头道：“圣人之所以是圣人，就是因为他们的高瞻远瞩！新官上任三把火，当时的敬玉坤根本听不进别人对他说半个不字！如今看来，当时要是听了霍老的话，今年的战况还会好过一点，从十二月份才开始抓今年生产，未免有些马后炮的意思！”



“我大致了解了！”江云寻思了一下说道：“霍老驳了敬玉坤的面子，敬玉坤一定不会给先生们好果子吃，所以大家才避到了这里，是吧？”



“没错！”祁大人说道：“当时楚大人嗅出气氛不对，连夜前往琳苑学府请求先生们撤离，楚大人是秀峰学府林老先生的学生，和霍老他们都是旧识。那一百多名先生在楚大人的协助下出了辽远城，一路来到怀天新城，说来也多亏楚大人反应快，前后没有两个时辰的功夫，敬玉坤就下令，说是霍老要求不征集所有男丁的建议明显是不想盛唐取胜，这样的行为和叛国无异！一顶叛国的大帽子扣下来，这些先生不死也得半残！整个消息在西玠州传的沸沸扬扬，琳苑学府的先生们逃得了性命，也只能暂居怀天新城了！”



“原来如此！”江云眯着眼睛说道：“早就知道这敬玉坤不是个东西，我从东边走过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我对他愈加的鄙视！听了这件事，我更想见一见琳苑学府的各位先生们，相信他们也和秀峰学府的先生们一样的正直，善良！”



“正直肯定是正直！”祁大人忽然擦了擦汗：“不过有几位老人是在是耿直的过了头！少侠你想，敬玉坤那是带着圣旨来招兵，大敌当前谁敢说个不字？可是霍老就偏偏敢于站出来，这种耿直真是…”



“我能想象得到！”江云想起这个形象不由得笑出声来：“那种行为就是常人口中的倔和不识时务啊！”



马车一路驶进了一个诺大的建筑，建筑大敞四开，像是一种很开放的，做生意的地方，矮矮的围墙里摆放着数不清的园艺盆景，千八百号人在院子中忙进忙出，十多辆马车在大门口装卸着各种盆景，整个场面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江云一行的马车穿过了前院，直奔后院而去，后院依然有很多的盆景和花木，但是相对来说人员要少一些，马车停稳，祁大人下车说道：“到了！就是这里！”



第二百零九章　强势



“这里是怀天新城的盆景交易中心！”祁大人小声说道：“琳苑学府的先生大概有一百五十多人，只有这里足够大而且可以掩人耳目！我几乎每次来这里都挨训！所以帮不上什么忙，一切都需要少侠自己了！”



江云也不言语，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祁大人领着江云和小天来到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不小，能容下二百人，屋中有四五十个人正在把培育好的小树装进造型别致的花盆中。



“呦！老祁，来啦！”一个温文儒雅的中年人面带微笑的和祁大人打着招呼：“你不是说最近不过来了吗？”



“哦！老顾啊！”祁大人看了看四周快速的说到：“这两位是那边的人，今天我带他们来看一看，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江少侠，这位是老顾，顾天明，你跟着他就成了！”



“来都来了，怎么这么着急走？”祁大人刚要转身，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附近传来，江云定睛一看，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从内间走出来，老者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看样子和自己差不多一样的年纪，十六七岁。



老者头戴古朴发簪，一头的银丝梳的是整整齐齐，身穿暗灰色武者短褂，前襟的五枚扣子系的是一丝不苟！老人约么六、七十岁，可是身板硬朗，大步流星，十分有活力。



江云再看老者身后的女孩，这女孩明显不是老者的随从，因为从女孩的身上看不出一丝随从的意味，江云把这女孩仔细打量了一番，女孩的头发挽了两个很随便的造型，一枚银针十分干练的把头上的发髻固定住，明明不那么正规，可是却让人看着舒心。女孩身着一件粉红色宫装小袄，高高的立领贴着脖子，剪裁的十分得体；一条淡粉色莲藕长裤，显得十分的灵活，脚下一双造型普通的带着两个小绣球的鞋，江云眼尖，那鞋帮分明固定着两块铁片，估计踢在谁身上谁也不能好受！



女孩不仅年龄和江云相仿，连个头也差不多，当然，在身高一样的情况下，男生就会显得比较挫，两人一进大厅，这个大厅的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



从老者推门来到大厅几秒钟的时间，江云就能明显感觉到大厅中分成了两种气氛，而这两种气氛的分界点分明就是这个老者和这位女孩！



老者面前的所有人都是一脸恭敬而严肃的表情，气氛很是凝重，而在老者的身后，女孩明丽的大眼睛灵活的转动着，虽然是单眼皮，但是却并不妨碍女孩的清丽，在女孩顾盼神飞的动作下，老者背后的人们显得十分轻松，气氛很是随和！



几秒钟的时间稍纵即逝，祁大人看见老者脸色明显不是太好。



“我说小祁啊！”老者严肃的说到：“你真是缺少上进心啊！上次刚说了一个时辰你就要走！这次倒是好！来了就想走？来来来！老夫给你说一说你们怀天新城的弊病！你要虚心受教啊！”



“霍老！您容晚辈说一句！”祁大人赔笑着说道：“这两位是那边的使者，代表那边来看看您！我今天就是把他们送到这里！府衙还有一个案子要处理，一个财主欺负了读书人，晚辈得回去断案！”



“嗯？有人欺负读书人？”霍老听了马上变得很生气：“那你还在这耽搁什么？还不赶快回去？真是让我操心！”



祁大人给霍老坐了揖，转过身来对江云抱歉一笑，匆匆走了。



江云多聪明一个人！这三言两语中已经判断了事情的经过！想来祁大人是被霍老给训怕了！找了个借口，拿自己当挡箭牌开溜了！开霍老的神情，明显是很爱护读书人！祁大人吃准了这点，才找这个借口开溜的！



“哦？你是那边的人？”霍老把江云和小天上上下下打量了三十六眼：“你随我进来吧！羽薇啊，你先帮帮你师兄，我来见见这两位！”



“好的！”女孩乖巧的答应了一声，走到了顾天明身边。



“跟我来！”霍老背着手大步走向内间，江云和小天连忙跟上，就在江云和羽薇擦身而过的时候，江云听到单眼皮的女孩用气若游丝般的声音说：“可怜的孩子，你惨喽！”



江云挑了挑眉毛，深深的看了羽薇一眼，跟着霍老进入了内间。江云进入了内间，发现内间中还坐着一个老者，和霍老不同的是，这位老者慈眉善目，表情很是随和，一身学者长袍尽显儒雅气质！老者看见江云等人进来，也不言语，只是独自的喝着茶。



“闲话少叙！有什么事情说吧！”霍老关了门，大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江云给霍老鞠了躬：“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是三殿下刘彻的先锋官！殿下托我来看看琳苑学府的诸位，殿下说，诸位都是国之栋梁，如果有什么难处，还请霍老直说，我们会尽量为您解决！”



“少来这些弯弯绕！”霍老大手一挥：“你不说是吧？你不说我说！你们刘彻也好，敬玉坤也罢，到底为没为这个国家想过？这个国家现在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们在干什么？啊？你们在干什么？前方抗敌的一溃千里！后方增援的优哉游哉！火都要烧上房了你们知道不知道？大食现在就在荆滁州兴许已经走了一半了！你告诉我荆滁州过了是哪里？”



“是西玠州…”江云老实答道。



“那西玠过了呢？”霍老又气势逼人的问道。



“到望京了！”江云回答。



“望京！你还知道望京！”霍老啪啪的拍着椅子被：“望京一破，皇城倾倒，恐怕那些王公大臣都要踏上逃亡的路了吧？你们告诉我他们往哪里跑？豫临州还是东祥州？我告诉你们，他们会被大食一直逼进灾难之海！望京一过，再无险可守！你说说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大食打到了家门口！百年前我没出生！出生了我一样骂！百年前有江云的禁咒，现在你们有个屁！有人知道把脑袋塞到裤腰带上和敌人拼命，有人只知道把脖子洗干净让别人砍！你说说，你们是那一种？”



江云和小天互相无奈的对视了一下，终于知道祁大人为什么跑得这么快，敢情这老爷子被这帮废物憋得郁闷，逮着一个人就得发泄发泄，这连珠炮似的说话方式，别人根本插不上嘴，看来这是当教书先生的年头太久了，训起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在下不才！偏巧属于第三种人！”江云也不气恼，只是微笑的说到。



“第三种人？”霍老眉头一挑：“老夫平生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卖弄！你倒是说说，你如何是第三种人！”



“晚辈认为，把脑袋塞到裤腰带上的是莽夫！”江云不急不缓的说到：“而把脖子洗干净的是懦夫！盛唐就是因为懦夫太多了，所以才被人欺负！试想一下，十只羊可以打过一只老虎吗？答案当然是不能！而十只狼能打过一只老虎吗？也不一定！所以晚辈认为，懦夫不可取！莽夫也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