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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清-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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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直接叫敏绣。敏绣格格被一个男人看了身子,这种事,任何人知道了,都只能装作不知道。
  以敏绣的脾气,看她洗澡的人,以及知道了她被人看了洗澡的人,都该砍头!
  刘步蟾这么一分析,樱桃却是不以为然,周宪章要真是rì本人的间谍,当时就该杀了格格,哪里会有那么好的闲情逸致,全程观赏格格洗澡。而且,他被格格发现之后,也可以动手,但他不仅没有动手,反倒是老老实实等着格格杀他。
  两人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决定,连夜探访周宪章,先搞清楚周宪章的真实目的。
  两人定出三个选项:第一,如果周宪章是个yù对格格不轨登徒子,那就由着那晋杀了他;第二,如果周宪章是rì本间谍,马上移交北洋水师,严加审讯;第三,如果以上两项都不成立,就要出手,把周宪章从那晋的刀口下救出来!
  两人赶到牢房的时候,崔曝已经把周宪章带走了,一打听,是那晋给周宪章“饯行”,也就是说,马上就要杀!
  两人大急,一路小跑赶到了那晋的住所,一进门,却看见周宪章悬在房梁上,那晋抱着周宪章的腿大喊救命。
  两人帮着那晋把周宪章放下来,这才知道,原来那晋这是要放周宪章跑。
  刘步蟾严重怀疑那晋也是rì本间谍!
  当然,事情很快就搞清楚了,那晋和周宪章都不是rì本间谍。
  周宪章跑到格格的房间里,客观上对格格造成了严重的jīng神伤害,但没有主观故意。说起来,全都是那晋这个老家伙给逼出来的。
  整个事件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
  当然,周宪章是整个事件的最大受益者,这家伙全程观赏了格格洗澡,却是无罪!
  当然,周宪章有没有罪,该不该杀头,刘步蟾说了不算,那晋说了也不算,周宪章自己说了更不算。
  只有受害人,也就是敏绣格格自己说了才算数。
  敏绣格格不在,那就只有她的贴身丫鬟樱桃最有发言权了。
  所以,刘步蟾把皮球踢给了樱桃。
  樱桃一时也没了主意。不管周宪章如何无辜,在客观上,对格格造成了实实在在jīng神伤害,尤其是对格格的名誉,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樱桃知道,以敏绣的脾气,如论如何不会放过周宪章!
  樱桃心地善良,又见周宪章见识不凡,果然是个人材,这样的人杀了实在可惜,而且,刘步蟾也有放过他的意思。
  樱桃咬咬牙,喝道:“周宪章,你要对天发誓,今天白天在格格房间里发生的事,不能说给任何人听!”
  樱桃知道,一个女孩子最在乎的是名誉,格格更是如此,如果周宪章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到处乱说,双方就当没发生过,就可以把对敏绣的伤害降低到最低。如此一来,料想格格也可以接受。
  周宪章马上明白了樱桃的意图,慌忙指天发誓:“请樱桃小姐放心,我周宪章一定守口如瓶,若是把这事说出去,死无葬身之地;不仅如此,我要把我看见的一切,全部从脑袋里清理出去,彻底洗脑,不留一丝痕迹!”
  “算了算了!这事就这样吧。”樱桃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周宪章不仅长着一双贼眼,还长着一张烂嘴!发誓守口如瓶,倒也勉强可信,可他说要把看见的东西从脑子里清洗出去,鬼才相信。
  刘步蟾点头说道:“既然樱桃小姐代表格格饶恕了周宪章,这事就当没发生过。至于李中堂那边,我看,这也是他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我想,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后悔的,周宪章,你恩师要放你,你赶快走吧。”
  周宪章知道,到了现在,他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樱桃皱着眉头说道:“在我们大清国,李中堂真要抓一个人,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心!周大哥就是跑到湘西大山里去也不行!”
  那晋愁容满面:“这,这可怎么好!”
  刘步蟾说道:“我倒是有一条路,公私两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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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4章 苦肉计穿帮

      “刘大人莫非是想让宪章去北洋水师?”那晋问道。
  刘步蟾笑道:“当然不是,周宪章去了北洋水师,就是在李中堂的眼皮子底下,我刘步蟾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住他。我和奉军统领左宝贵有些交情,我马上给他写一封书信,让周宪章带着去见他,左将军定能收留周宪章。”
  那晋摇头:“我听说,左宝贵治军有方,对朝廷忠心耿耿,是个难得的将才,为人也极为信义。只是,他现在驻守奉天,那是我大清东北重镇,朝廷耳目众多,宪章去了那里,难免会露出风声,传到李中堂那里,宪章跑不了,也连累了左将军。”
  “请那大人放心,”刘步蟾说道:“左宝贵已经奉命率部进入朝鲜。奉军入朝,名为帮助朝鲜镇压东学乱民,实为阻止rì军入朝。而现在,rì军已经在仁川登陆,这就意味着,要不了多久,我大清就会在朝鲜与rì军开战。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周宪章文武双全,追随左将军朝鲜,于公,可以我大清效力,于私,也可以躲避李中堂。一旦周宪章为国建功立业,衣锦回国,到了那个时候,李中堂也就无话可说了,这岂不是公私两便。”
  那晋那晋长舒一口气:“刘大人如此安排,甚好甚好。”
  刘步蟾说着,拿起笔墨,写了一封信,交给周宪章。
  那晋拿起麻绳,递给周宪章:“宪章,赶紧把为师捆起来。”
  周宪章正sè说道:“学生万万不敢捆绑师傅!”
  “你他妈的不想活了吗!”那晋怒道,那晋满嘴礼义,可一发急就要骂人。
  周宪章捧着麻绳,对刘步蟾说道:“学生今rì捆绑恩师,情非得已,虽然如此,理法不容,此事还是烦请刘管带出手相助!”
  刘步蟾接过麻绳,笑道:“那大人,你这个学生,倒是得了你的真传。”
  从理法上讲,学生捆绑老师,有悖人伦。而刘步蟾的官职比那晋高,上级捆绑下级,却是顺理成章。那晋讲礼,讲秩序,周宪章这么做,完全符合那晋的伦理观。
  刘步蟾把那晋五花大绑在太师椅上,周宪章面对那晋双膝跪地,郑重地磕了三个头,流着眼泪说道:“恩师在上,学生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恩师一面,恩师保重,学生走了!”
  “去吧去吧,”那晋已经是泪流满面。
  周宪章拿起那晋准备好的令牌,和刘步蟾、樱桃出了那晋的寓所。
  三人正要迈步,忽听一声喝斥:“站住!”
  皓月当空,只见一人手握钢枪,拦在了三人面前。
  “崔总教习!”周宪章吃了一惊。
  崔曝一手持枪,一手拿出一套北洋水师的号服:“周宪章,快换上。”
  “这是为何?”周宪章不解。
  “你穿着天津武备学堂的制服,是出不了学堂的!”
  原来,那晋毕竟是个迂夫子,好不容易想出这么条苦肉计,其实思虑很不周全。如果在平时,拿着那晋的令牌倒也能通行无阻,现在,李鸿章亲自坐镇天津武备学堂,门卫不仅有学堂的jǐng卫,也有李鸿章的亲兵卫队,那晋的令牌就不管用了。
  刘步蟾来的时候,就做好了要放周宪章走的准备。他在寓所外遇到崔曝,命崔曝去准备了一套北洋水师的号服,用来乔装打扮周宪章。
  崔曝本来就同情周宪章,见刘步蟾要出手救他,毫不推辞。
  周宪章换上号服,压低毡帽,遮住眉目,向刘步蟾单膝跪地:“学生周宪章,感谢刘管带救命之恩!”
  刘步蟾摇头:“天津武备学堂不行跪拜礼!”
  周宪章脸一红:“大人,学生昨晚一时糊涂,冒犯了大人”
  “周宪章,我更希望你向我敬一个西式军礼,”刘步蟾缓缓说道:“军人是国家的栋梁,而不是朝廷的奴才!”
  “是!”周宪章起身立正,向刘步蟾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刘管带,学生斗胆问一句,您为什么要救我?”
  刘步蟾沉声说道:“我救的不是你,而是我中国的未来!”
  周宪章心中一怔,慌忙说道:“刘管带言重了,学生何德何能,如何承担中国的未来!”
  刘步蟾笑道:“你就不要自谦了,记住我的话就行了!不过,有一件事,还请你答应。”
  “刘管带请说,学生一定效力。”
  “今天李中堂要杀你,也是出于无奈。官场政治,牵一发而动全身。希望周先生以国事为重,不要计较个人恩怨。”
  “学生谨尊。”周宪章听出来了,刘步蟾这是希望周宪章不要记恨李鸿章,他是李鸿章一手提拔起来的,李鸿章对他有知遇之恩。
  周宪章对李鸿章的为人并不恭维,不过,刘步蟾是他的救命恩人,他都这么说了,周宪章只有遵命。
  周宪章与刘步蟾、樱桃作别,跟着崔曝,来到学堂正门。
  哨兵见是崔总教习,单膝跪地:“崔总教习要出学堂?”
  崔曝拿出的不是那晋的令牌,而是北洋水师的号牌:“北洋水师刘管带有重要军务,命一名亲兵连夜出城去威海卫,会办大人恐有差池,命我护送出城。”
  哨兵不再多问,打开城门,崔曝带着周宪章出了武备学堂,一路向北,出了天津城,到了运河边,崔曝这才把手里的枪连同一包散碎银子递给周宪章:“这是冯国璋冯教习送给你的枪,你可别辜负了冯教习的一片苦心!“
  原装进口的德国1888式委员会步枪,枪管在月光下散发出幽蓝的寒光。
  周宪章持枪在手,向崔曝行西式军礼:“崔总教习,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
  “好说好说。”崔曝拱手。
  周宪章乘着夜sè,一路向北而去。
  
  第二天,周宪章捆绑会办那晋,畏罪潜逃的消息不胫而走,学堂上下一片哗然。
  那晋被带到演武堂,面对李鸿章、翁同龢、敏绣格格以及大小官员,一把鼻涕一把泪,严词控诉周宪章捆绑恩师、欺师灭祖、不忠不孝的罪恶行径。
  那晋的表演十分到位,把一个惨遭门生欺负的老业师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博得了在场众人的极大同情,以及对周宪章的强烈愤概。
  就连一向沉稳持重的户部尚书翁同龢也受到强烈感染,流下了数行清泪,叹道:“那晋一时不察,收得这样一个不孝的门生,给那自己造成了强烈的伤害,我辈当引以为戒!”
  那晋见翁同龢上当,泪流满面,心中窃喜,一时间得意忘形,张口说道:“周宪章固然可恶,但念在他和卑职师生一场的份上,恳请李中堂、翁中堂、敏绣格格网开一面,对周宪章畏罪潜逃之事网开一面。”
  那晋是个迂夫子,能想到一个苦肉计,已经到达了智商的极限,而要把这个苦肉计编园,就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本来,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周宪章捆绑恩师,效果还是不错的,暂时蒙蔽了在场绝大多数官员,可是,后面他这一句却是画蛇添足,立马露出了破绽。
  那晋这么说,是担心李鸿章下令通缉周宪章。周宪章昨晚出逃,应该还没跑出直隶,直隶是李鸿章的地盘,周宪章的处境仍然十分危险。那晋希望李鸿章放过周宪章,至少,不要下通缉令。
  可是,那晋也不想想,就算李鸿章想放过周宪章,也绝不是在这个时候,昨天刚刚宣布了周宪章的死刑,今天就放他走,当着这么多文臣武将,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嘛!
  而且,那晋刚刚还在血泪控诉,一转眼就替周宪章求情,前后矛盾,反差巨大,别说是jīng明透顶的李鸿章,就是满堂文武也是疑窦丛生。
  还没等李鸿章开言,敏绣就发怒了:“那晋!你把我们当小孩子耍呀!”
  那晋这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了,心中后悔不迭,只有硬着头皮说道:“格格此言,卑职不明白。”
  “你不明白,那我就替你说明白!周宪章就是你放走的!你演了一出苦肉计!”
  “格格此言差矣,卑职原是好心,看在师生一场的份上,请周宪章吃上一顿最后的晚餐,哪想到这个周宪章竟然狗急跳墙,将卑职打倒在地,卑职年老体弱,不是他的对手,这才被他捆绑”
  “你年老体弱,你的手下,天津武备学堂的人难道都是年老体弱!”
  那晋奋力狡辩:“当时卑职寓所没有他人,只有卑职和周宪章!”
  敏绣大笑:“那大人和一个死囚单独在一起,你们在密谋什么呢?”
  那晋面如土sè,他又把话说错了,而且,错得一塌糊涂,救无可救。身为朝廷命官,岂能与一个待罪的死囚单独呆在一起,身边一个保镖都没有!
  站在李鸿章左手的刘步蟾也是面如土sè,心中暗骂那晋这个书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也是无可奈何。
  那晋哑口无言,敏绣厉声喝道:“那晋身为朝廷命官,私自放走了罪犯周宪章,该当何罪!”
  jǐng卫营守备叶焘应声说道:“按我大清律法,当与罪犯同罪,斩首示众!”
  叶焘此言一出,满堂文武一片默然。
  按照叶焘的说法,周宪章是死罪,那晋与他同罪,也是死罪!
  翁同龢捻着胡须说道:“昨天在这演武堂,李中堂把周宪章交给那晋处理,并没有判周宪章死罪啊。”
  谁都知道,李鸿章是要借那晋之手杀掉周宪章,可谁也知道,李鸿章的确没有判周宪章死罪!
  李鸿章瞄了一眼翁同龢,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脸sèyīn鹜:“翁大人,那晋和他的哥哥一样,都是八面玲珑之人啊!”
  翁同龢一愣,不知道李鸿章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鸿章这话的意思是说,那晋吃里扒外,暗地里投靠的翁同龢。
  那晋没有杀掉周宪章,反而把周宪章放跑了,这足以说明,那晋这个天津武备学堂的会办大人,脑子后面有反骨!而且,那晋的胞兄叶赫那拉那桐,是翁同龢的属下,任户部主事,此人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现在,翁同龢又替那晋说情。
  一切迹象表明,周宪章定是受那晋指使!而那晋的背后,就是翁同龢!
  李鸿章认定周宪章事件,就是翁同龢为首的清流派,向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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