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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色-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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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事体大,儿臣相信父皇自有考虑。菲扬莫要妄言。”沐辰曜亦开口。
沐菲扬狠狠地哼了声,用力地一甩袍,靠着殿门,只作冷眼旁观。
“既然如此,狄王,你派兵护送芷儿和倾月姑娘回府。此事容后再议。”凌帝想了想,目光却是一直落在沐芷身上,吩咐道。
“儿臣领旨。”
“儿臣谢恩。”沐芷抱着水清妍,转身走向殿外,墨眸倏地一片幽深,隐带冷意。
“菲扬,你且先帮我送她回府。”沐芷将水清妍放上马车,淡声道。
“七弟还要作甚么?”一旁狄王出声询问。
沐芷拱了拱手,“皇兄,子越于宫中还有要事。”
狄王未有立刻作答。
“让皇兄为难了。”沐芷又道。
话音一落,狄王随即爽朗一笑,“自家兄弟,说这些话做甚么?你且去,这边有我和菲扬担着。”
沐芷复看了一眼马车,点了点头。
方才混乱间,有宫人塞给他一张纸条。
纸上有三字:“丹逸殿”。
丹逸殿乃苏贵妃寝殿,凌帝四年,帝下旨封了那座宫殿。除苏贵妃之子,沐菲扬,外人擅入者杀无赦。
他绕过重重守卫,走至那座宫殿,立于门前迟迟不动。
这座宫殿,他只有三岁那年来过一次……
他推开厚重的大门,一层层,一扇扇,轰然大开。
正殿中有微弱的烛光,他却似触不及防,伸手蒙了眼。
他走近几步,伸手轻触那副画……
这个时节,貌似只有丹逸殿的牡丹还开着吧……
他神思略略恍惚,手还搭在那副画上……
突闻身后有碰撞声,大门砰地关上,卡擦一声落了锁。紧接着,是道道宫门阖上的声音。
有一阵凉风瞬间闯入,吹得他发丝轻扬,袍袖猎猎,他的心一沉,脸色顿变。
他开始闻到一种刺鼻的味道,愈来愈浓,他开始抚着心口,大口踹气。
那味道似乎窜到了他的胸腔,呼吸困难之际继而挤压他的心脏……
留一个对他如此了解的人对敌,他果然自作自受,沐芷微微苦笑。
他无力地扶着桌角,却撑不住身子的下坠,神思开始不济……
恍惚间记起,那年三岁,初初入了这宫殿,初初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
那年的牡丹当真国色,艳绝天下,隐隐地他可以想象那倾世女子的风华。
奈何他生于凌帝二年,她死于凌帝四年,而他却从未见过她。
从来,要与不要,他辨得分明……
于是以后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呃,写的有些急,明天可能会来润色下。。。。
于是,阴谋起。。。
悲催地爬去困觉。。
最后哆嗦问一句,有没有娃出来给我TX下?
哎,捂脸,这年头。。。。卖萌啥的对偶这种弱。。。太难了。。还是洗洗睡吧。。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四合的宫殿,一片死寂。此处自凌帝禁令后,几乎人迹罕至,只偶有卫兵巡逻,昔日华灯绮丽的楼阁如今不过一华丽的废墟。丹逸殿多紫色帷幔,在那唯一一盏烛灯下竟妖娆地有些惨然。阴影处有人半躺着,上半身靠着横桌,一手无力地垂在腿边,另一手却仍然微微搭着桌角。
烛光摇曳,飘忽着落在男子脸上,便见那薄唇煞白,紧抿着,似是在极力压制着不适,长睫不住颤动,眉狠狠挤在一处,素日里雅贵闲适的俊容如今竟让人看的凄厉。
“殿下当知这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不怕请佛容易送佛难?”
“我也不会爱上你。”
“沐子越,你欺人太甚!”
“你不准碰她们……怎样……怎样都不准……”
“疼……”
是谁或嗔或怨?谁的轻颦浅笑?谁在软语低泣?
烛灯若泣,一睁一闭间已烧了大半,泪痕在那一方攒起,顶头一团黑烟,厚重似煞气,隐隐无数小鬼枭笑。
搭在地上的那只手略略一动,手指慢慢拢起一段空虚,眼皮似乘了千斤重,他费尽心力勉励睁开,终于偷见一丝光亮。于洪荒中,闻得一声轻笑,那丝光度终汇成璀璨星辰。
生死阴阳,不过是一缕呼吸,一下心跳之隔。片刻之间,或许就能在奈何桥上走一遭。孟婆汤一灌,前尘往事,支离破碎。
他终是缓缓勾起唇角,用力攀着桌沿,托起沉重的身子,另一手也慢慢反身搭上,却不防一个脱力又倒了下去。连带着手里攥着的绸布亦被扯了下来,那盏烛灯往外一弯,先落到了他的手臂上,又硄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沐芷朦胧的意识倒被那急剧的烫伤惊起,墨眸瞬即紧缩,印入的是满眼的红光。
他立刻翻向另一侧,用身子压了那只臂膀。
他想过无数种死法,却从来没有一种这般窝囊。
他抬眸望去,一如封藏了千年的宝剑出鞘,清冽,锋利,寒光动九州。修长的手指慢慢挪去,终触到那坠地的蜡烛。手腕一翻,他将它狠狠抵在地上,灭了那灯火,随后却是再使不上力,唯有平躺在地上。
袖中一滚,一支玉笛翻落在他脚边,莹莹如雪。
沐芷心一动,奈何冷汗涔涔,手臂上的灼伤一片,便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他偏脸在地,想借地板的凉意压住滚烫的触觉,玉冠早已松动,墨发贴在脸上脖间,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舒适。耳边却是分外清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缓弱,却依旧昭示着生命的起伏……
他叹了一口气,也罢也罢,油尽灯枯也好,总要一试。只盼那人当真念旧……
他左手撑地,终是盘腿坐起。真气运行周身大穴,初初却似分外艰难,额上青筋屡现,片刻之后,他的脸色方略略缓转。他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从地上捡起玉笛,这般狼狈不堪,真真稀罕。也好在不曾让那人儿看见,他一手贴着额,靠着殿门,将玉笛凑至唇边。
天音老人曾道他是世之罕有的武学奇才,奈何身有宿疾,即便身怀绝世武功,亦惟有用来强身健体,否则便是自取灭亡。好在他性子使然,并无强求,从来量力而行。如今这衰败的身体,再动用内力,也不知能维持多久……
一曲清音却已从唇边散了开去,丝丝缕缕直透重重宫门,宛转直上九天。
“皇后,你可有听到笛声?”凌帝神思一晃,放下手中折子,抬头道。
连皇后递上一杯茶,笑道,“皇上可是累了?这个时辰,宫人哪有胆子吹笛?”
凌帝抿了口茶,皱着眉,“你再听听。”
连皇后端正身子,细细地寻觅。倏尔轻笑,宫装下的手却是略略颤抖,“皇上多思了。来,让臣妾服侍您早些休息。”
她扶起凌帝,“这些个奏折是看不完的。皇上可要保重龙体。”
笛音低回陡转,突然若剑鸣铮铮。一啸间又带着人心幽沉下去……
凌帝陡然间一震,神色万端,恍惚间似忆起前生,他的唇抖了下,字字颤抖,“是……紫昀调”
连皇后笑容一滞,“皇上定是又在想梓依妹妹了。这紫昀调只有梓依妹妹能奏出神韵……更何况还用笛子?”
她专注地看着凌帝,柔声安慰,“皇上,逝者已矣。皇上还有臣妾。”
凌帝脸一冷,却是猛地推开她,“来人,摆驾丹逸殿。”
“皇上,丹逸殿的钥匙由内侍府保管,这一时半会恐怕取不来……”连皇后扯着凌帝的衣袖,劝阻道。
“那就给朕提头来见……”凌帝甩袖。
“三哥,你可有听到什么?”一路人马中,沐菲扬猛地一拎缰绳,坐骑一声嘶鸣,刺破静夜。
“什么?”狄王领兵在前,回转身来大声问道,他反应过来,侧耳倾听,疑惑道,“好像是笛声?”
“三哥,倾月姑娘拜托你了。”沐菲扬调转马头,用力地一甩鞭,风驰电掣。
“皇上……丹逸殿的钥匙奴才,奴才找不到了……”一宦官跪倒在地,身子颤抖一如筛子,哆哆嗦嗦道。
“奴才明明有放好……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那人不住地磕头,一如捣蒜。
凌帝怒极反笑,偏首向近侍问道,“是何人值夜?”
“皇上,罪臣来迟。”木都尉带着一列巡夜官兵赶到。
那笛声已越来越弱,虚虚成调。
“不迟。木都尉,给朕把这些个锁都砍了。”凌帝语调冷静,“限你在这曲……停之前。”
木都尉一皱眉,也不多言,一马当先,宝剑落,锁断,势不可挡。士兵齐拥,推开沉重大门。
“内侍府上下,凌迟处死。”凌帝负手而立,盯着丹逸殿,半晌利落地抛下一句,抬步走入。明黄的帝袍猎猎,天子一怒,尸横百野。
有人影一晃,木都尉喝道,“是何人在此?”
有宫人提灯靠近,地上男子轻喃,气若悬丝,“父皇……”
众人跪地,凌帝惊愕惶然,目眦尽裂。
凌帝二十年的七月七,帝令封口,史书难载。
☆、谁知前事堪悲伤。
凌帝张张了唇,却发现喉间涩涩,浑身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压抑着,他僵硬着身子,将将要俯身,手却不知该落在何处。
半截烧坏的袖子勉强地挂着,裸/露在外的是被烧焦的肌肤。墨发丝丝缕缕粘湿地贴着男子的脸颊,缠绕着脖颈,夹着青白的肤色。那双素日沉静的眸子,如今却只是安然地闭着。他的嘴角仍微微勾起些弧度,似怜悯,似自嘲,又似无谓。血丝沿着唇角渗下……
月白长衫上灰尘几多,呛着斑斑血迹,似从神台上坠地,一不小心便丢了仪态,摔的体无完肤,狼狈不堪。
有一阵风闯入,人影妖娆。
“七哥,你要记得,你还欠水姑娘一生,别与我说,你给不了。”沐菲扬托起地上的人,一手抵着他的后背,叙叙道。
“你若死了,我便把她杀了,与你陪葬。”不断输入的内力似有了些回应。
沐菲扬眸中一动,细碎的光亮生起,他半真半假,突地一笑,“反正你千方百计引她入了这污水,就没想过死后如何安置她不是么?”
“既然如此,我便帮你,让她与你生死与共罢。”沐菲扬仿佛在讲着什么趣事,笑容颠倒众生,他顿了顿,口吻无一丝正经,又接着轻慢道,“也省得她失了你的庇护,活着遭人算计。”
地上的那只手似滑过一段距离。男子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似万分痛苦地挣扎着,不复平静地毫无生气。
“七哥,你等着。我去找霖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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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经一个时辰了,哀家怎生还不见芷儿醒来?”林太后不安地踱步。
“母后莫急,御医们正在诊治。朕以帝王之名跟你保证,芷儿定会安然无恙。”凌帝安抚道。凌帝脸上并未见慌乱,威仪尤在。而扶着太后的手,却也在微微颤抖。
丹逸殿。紫昀调。依儿,是你在惩罚朕么?
“启禀皇上,太后,微臣在这烛芯里发现红陀花的粉末,这种花生在东陵国,颜色讨喜,花香浓郁,东陵国人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植此花。”张太医从帘子后走出道。
“有话直说。”凌帝体会到未尽之意,不由面色一厉。
“是。这花本无不妥,关键在这花香上,对平常人无害,但若有心疾者,闻之则易引发心跳衰竭之症,以致一睡不醒。”张太医又道。
太后又急又怒,指着张太医,“皇儿你听听,这皇宫里竟养着如此歹毒的人!你那丹逸殿,当年的晴妃误入,生生被你处死!如今那人引芷儿到那,就算不被那劳什子花夺了命,恐怕也要被你这个皇帝问罪!”
凌帝苦笑,忙忙起身告慰,“母后切莫气坏了身子,儿臣并非糊涂之君!此事儿臣必定彻查!”只是这事,真要查起来,恐怕也毫无头绪,宫中不白之冤从来不缺。凌帝亦不由皱眉。
“有皇帝这话就好。”太后面色方缓了,“张太医,如今七殿下究竟是何情况?”
“微臣已帮殿下处理了伤口,喂了药,短时间应该性命无虞,只是……”
张太医尚未答完,有宫女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太子,太子妃求见。”
“哼。这个时辰来,是来看人有没有死绝么?”太后闻言,恨声道,“别以为哀家老糊涂了,这几年,你们看芷儿在四国声望日盛,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们这是怕他挡你们的道了!”
“除非哀家死了,否则你们一个个狼子野心的,谁都别想得逞!”
太后这话说得颇重,且是故意说得大声,足够殿外的几人听见。连皇后不敢反驳,只带着太子,太子妃一齐跪了。宫人们也跪了一片。
“皇后还不退了,留在这徒惹母后心烦!”凌帝忙解围道,透过帘子的视线却是分外冷冽。
“是,待七殿下醒了,臣妾再来看望,臣妾告退。”连皇后也不声辩,面色依旧温婉端庄。
张太医暗示地将视线一扫。
凌帝会意,“除了张太医,其余人都退出去。”
“张太医,七殿下的病一直由你调理,你有话不妨直说,哀家和皇帝都信你。”太后坐下道。
张太医扑通跪地,偷偷看了一眼太后,“皇上,微臣有罪。”
凌帝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太后和张太医,“说吧,朕恕你无罪。”
张太医方启奏道,“微臣一直帮七殿下瞒着皇上他的病情。”
他偷偷觑了皇帝的神色,壮着胆子又道,“殿下实则自幼习武,只是脉息特殊,其他御医不能辨别。且心疾这几年本来已大好。”
张太医抹了把冷汗。那年少年方五岁,在大殿上晕倒,所有御医都被召来。却始终没有法子救醒他。后来,所有御医都出去请罪,只有他仍想一试。他从药箱抬头时,却见一双墨眸正笑着瞅他。
皇帝未有动容,只是用手指扣着桌面。
“皇儿,别怪哀家帮芷儿瞒着你,哀家也想着这样能打消了那些人的念头。”
凌帝略略笑笑。
“只是方才微臣给殿下把脉的时候,发现近日殿下似乎发病频繁,而且受内力反噬,五脏六腑皆有受损。恐有……”
张太医咬咬牙,“恐有大限将至之态。”
“混账东西!”林太后脸色顿变,骂声颤抖尖利。
“芷儿同菲扬同岁,再过一年多便要满二十了罢。”凌帝眸色一闪,将手拢入袖中,站起身,“母后可还记得住持大师的判命?”
言语间竟隐隐有认了之意。
林太后大震,她仔细地瞧着凌帝的神色,随后又大笑,“皇帝,你也容不得他罢!这么多年,但凡你有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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