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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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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凯闻言暗暗啐了一口,那楼上发话的正是这队兵丁的什将了,是自己的正职,刚才见情况不明那家伙躲在上面躲懒,其实一直招子亮着呢,见队副想要自己讨价还价,立刻出声喝断。

    事到如今,一种眼热的兵丁自然也只能目送着那几个客商沿着烽火台的旋梯拾级而上,一步步迈向顶楼。

  

    。。。


第22章 遥见火号连营赤



    

    那队“大食商人”正是亚伯拉罕伍丁的三艘阿拉伯纵帆船。当先和守卫烽火台的清源军士卒交涉的大汉,正是钱惟昱身边亲卫的指挥使、顾长风;那三艘阿拉伯纵帆船上,两百个水手打扮的家伙,也大多是当初从亲从都内调来的吴越国侍卫军精锐。

    “动手!”

    顾长风堪堪踏上旋梯顶部,两手隐在袍袖之中做拱手行礼状,一边猝不及防的大喝一声。

    在顾长风正面,正是这队清源军士卒的什将,此时正一手端着一只酒葫芦斜靠在一张杌子上、背靠土墙,打量着顾长风想筹措一些敲诈的言语,而他的长枪靠在后面的墙角,仓促之间根本拿不到,而腰刀也因为主人身处坐姿无法第一时间拔出。

    乍闻变故之下,那什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顾长风袍袖之中挟着劲风卷来的两道寒芒分尸成了三段。

    原来是顾长风把那柄钱惟昱赏赐给他的、只有两尺长的倭刀和那柄更短的大马士革弯刀隐藏在袍袖之中反手持握,冬天衣服厚实,袍袖中藏有短刀在对方没有搜身的情况下也不易发现,加上此前对方已经略略放松了警惕,此刻自然是一击得手两柄刀刃划破顾长风棉袍的衣袖,随后湛然反弹划出,一刀斩落那什将的头颅,一刀斜斜地反撩其肋下,瞬息之间,就把那人杀得死得不能再死了。

    被划开的棉袍在顾长风用力一振之下立刻破碎飞散,露出顾长风贴身穿在里面的犀蛟皮宝甲,黑黢黢地得慌,后面那两个跟着上来的清源军普通士卒才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正要举枪刺出,无奈顾长风已经一个倒跃欺近身来,长枪登时失去了威力,只见对方短刀连闪,这几个士兵就纷纷倒下了,整个过程是那样的安静利落。

    烽火台楼底,那些罩在大食人黑色棉袍之下的吴越士兵,也一并猝然发难,纷纷在棉袍底下抽出短刀对着附近的清源军士卒猛剁!他们可是早就观察了自己的目标许久了,往哪里下刀最便捷利索已经门清,此刻动手自然是浑然天成。

    

    “唰~唰!”顾长风的两柄刀刃贴在队副张凯的脖子上,让张凯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双腿发软瘫倒在地。他和陈二蛋几个是一开始见机不妙就立刻跪地投降了的,所以一番砍杀下来侥幸留的性命,这些老兵油子虽然打仗不一定行,但是闽地军阀纷争多年,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事情不知凡几了,但凡有点从军年头儿不死的士卒,多多少少有点滚刀肉的油滑,知道见风使舵。

    顾长风浑身的皮甲,不仅颜色黢黑,而且纹理光泽也非常奇异,不识货的人纵然不知道其防护效果如何,也能够看出不是凡品。

    其实,那皮甲的胸腹背部大块不需要活动关节的甲皮都是整块厚实的南洋犀牛皮硝制之后反复油浸炼制的,等闲刀剑根本砍啄不开,唯有力士用浑铁长矛猛力捅刺或者强弓硬弩射击才有可能破开。那些手足脚腕关节之处、外加腰带扎束等处,则是变形灵活一些的蛟皮也就是东南亚的鳄鱼皮制造,在防御力上比犀牛皮略逊,却胜在圆转灵活,不妨碍行动。

    南洋的犀牛皮和鳄鱼皮,在中土都是等闲不得一见的,对方装备如此精良,如若说不是一国之中最为精锐的人马,那张凯和陈二蛋等人是决计不信的,既然如此,自己干嘛鸡蛋碰石头?

    “好汉,饶饶”

    “少废话此去泉州城,还有几处烽火台?想好了再说,如果我进城之后发现数量有误,尔等身上便立添三五百个透明窟窿!”

    “大人太尉此去泉州城,晋江南岸还有金崎村、东海村两处烽火台,与我这里相呼应,各自有十里地不到,过了之后,再走三里路就是泉州城的东南门涂门了那处城门乃是水门,与城外商舶的港汊相连。”

    顾长风略略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叫张凯的怂包还真是软蛋,真真是问一答三了,不过他口头上依然还没松懈,警告道,“既是这般,且缚你在这儿稍歇,待我问明你手下那几个夯货,如果对不上的话,那么你们当中必有一批要人头落地。”

    “小人不敢如果对不上,一定是陈二蛋刘三狗那几个家伙有所隐瞒!”

    顾长风拿过一节断枪的枪头这柄断枪的主人一盏茶之前还活着,试图持枪刺他,结果被他的大马士革刀削断了枪头,又用倭刀顺手一刀斩首随后收起自己的刀,用枪头对着张凯被按在墙上的手臂扎去。

    “啊!”张凯闭目大叫,半晌才发现只是左臂一凉,并没有被扎穿。原来那个断枪枪头从他的袍甲衣袖中穿过,贴肉刺进了土墙里,把他钉在了墙上。

    “别乱动,就不会死。”

    匆匆半晌,盘问敌情的事情基本上解决了,顾长风挑了三十个原本穿着大食黑袍打扮的士兵,换上了清源军士兵身上扒下来的战袍外衣。随后押着那几个软骨头投降了的清源军士卒,把另外两个经过分别讯问后确认说谎了的降卒当众斩首震吓,随后一行人重新上船向下一处烽火台驶去。

    四更天很快就过去了,吴越人帆桨并用,大半个时辰倒也把几艘先锋探路的阿拉伯纵帆船驶出了十几里地,一路上又依葫芦画瓢地端掉了两个清源军的烽火台,有降卒的配合,情况比第一座烽火台还要顺溜一些。

    在将近五更天的时候总算是赶到了泉州城东南面的涂门之下。再后面,多达数十艘的吴越水师福船队也堪堪在夜幕掩护之下在晋江口北岸靠岸上陆。

    几十名先登勇士趁着城头士兵松懈的时候,悄悄靠着凿入墙壁的铁钎和挠钩飞爪,迅速登上了不过两丈高的泉州城墙。

    涂门城楼上,一伙巡夜的士兵正在烤火假寐。冬季夜长,对于巡夜一宿的人来说,五更天是最困乏也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刻。若是平时,或许泉州城头的戍卒还会更加警觉一些,但是自从防御使张大人在泉州南北及晋江沿岸部署了烽火台之后,泉州城头的士兵就更加麻痹懈怠了。

    “锃~”地一声轻响,几个戍卒揉着眼睛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却再也看不见了。那声轻响是顾长风用那柄大马士革刀在女墙的垛堞砖缝里插入后时的声响,随后他就如同大鸟一样接力一跃翻上城头,用另一只手的倭刀一记横扫,几颗大好头颅就倏然飞起,脖腔子里的血泉先是猛烈狂喷了一两秒,随后渐渐萎顿下来,随着尸体尚未止息的心脏搏动间歇性地一喷一射,最终归于沉寂。

    几十个先登死士紧跟其后立刻在城头站稳脚跟,随着第一批站稳之后,后面的人就轻松一些,还能背负一些手弩短弓一类的远程武器。甚至于两个城头打更的更夫被吴越人埋伏斩杀之后,顾长风还分出两个士兵照旧拿起锣鼓打更如故,竟然让泉州守军在吴越军控制涂门城楼之后都还没发现其中变故。

    

    “副节帅,大事不好了,吴越人杀进城来了!涂门已经被吴越人破坏,好几千人马直接杀进来了,兄弟们要顶不住了!”

    留从效去莆田御敌了,泉州城内官职最大、统筹全局的是挂着清源军节度副使、泉州防御使头衔的张汉思,张汉思年近六旬,已经是人老嗜睡的年纪了,五更三点天色晦暗,还在府中渴睡。前来报信的是一名牙兵指挥使,晃了他好几下才让他清醒过来。

    “什么?吴越人奇袭?吴越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翻山还是海路?”

    “吴越军马从海路而来,直入晋江,杀到城下的。副节帅快快披甲上马吧,是战是走全靠您拿主意呢。”

    “从海路而来?沿海烽火台为何不举火为号,难不成吴越人是走远海直趋数百里海路逆风而来的不成!”

    张汉思吃这一吓,顿时困意全无,浑身一个激灵。当初留从效想要北进莆田,在荻芦溪边阻挠吴越军主力的时候,陈洪进就对这一守外虚内的策略提出过质疑,是自己倚老卖老以熟悉闽地节气海况为由劝说留从效出兵的,如今偏偏是自己镇守的泉州有失就算逃出城去和留从效合兵一处,说不定也会被震怒的留从效以军法斩杀的吧。

    “事到如今,只有勉励死战了,我们还有多少人马,随我全军出击!”

    张汉思此举,无非是想死得体面罢了,清源军帐下主力都被留从效带走了,在莆田和钱仁俊对峙,漳州泉州两处总计兵力不过六七千人,留从效陈洪进还要沿海数百里分布烽火台,几十处烽火台每处哪怕只派一队兵马,也要占用一两千士卒,故而遇袭的时候泉州城内满打满算也就三千人马,吴越人六十条福船,运来八千水师毫无问题,一旦进城、控制住了城门城楼,剩下还有什么可挣扎的?

    何况,仓促之间,四面城墙城楼上的守兵不知变故就里,仓促之间不得军令怎敢乱动?吴越人却是目标明确,一杀进城马上直奔府前街留后府,仓促间张汉思只集结了千余人马和吴越大军死战。

    混战之中,老迈的张汉思被一马当先的顾长风一刀斩首;留从效留在泉州城中的两个儿子留绍其、留绍兹也试图螳臂当车组织兵马抗拒,被吴越军内牙水师另外两名指挥使马先进、诸温分别斩杀。

    节度副使、泉州防御使张汉思被杀,留从效的两个儿子也战死之后,城内的清源军士兵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不到一刻钟就纷纷投降,五代闽地纷争,反正留从效上位也还不过三年,此前王延政、朱文进一水儿的主子都换过来了,这些泉州兵又有多少肯为刚来不久的留氏效死呢?

    天色渐渐放亮,督帅后军的水丘昭券和钱惟昱踏着满地的尸骸鲜血,走进了原本属于留从效的留后府,还俘获控制了大批身在泉州的清源军节镇高级将领的家属,泉州城大局已定。

  

    。。。


第23章 知是先锋已上城



    

    腊月十一,莆田,荻芦溪。

    数日来,留从效亲率的清源军主力一万余人在荻芦溪畔与钱仁俊的吴越军互有攻守,激战数场。从规模上来说,这些战斗的级别都不高,但是激烈程度却不见得低。荻芦溪西面是武夷山区蜿蜒的崇山峻岭,东面就是直入东海,可供两军交战的正面战场宽度不大,所以每一次两军能够投入的兵力都不多,只能用少量精兵进行试探性的攻防。

    从腊月初七开始到如今,四天之内留从效的部下和吴越军各自战死了几百人,受伤、疾疫损伤的约摸在各自千人的程度,倒也让留从效可以接受。

    在莆田城北的中军大帐里,留从效正在进晚膳,眼看天色昏黑,一天又行将过去。在他对面,坐着泉州军行军司马钱向民,帮留从效看着又一天的作战损失、粮草辎重消耗统计,一边对留从效忧心忡忡的进言。

    “节帅,如今这形势,我们如果和吴越人长久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虽然目前我军暂时不处下风,但是一旦两个月后,回暖开春,东北风劲吹,到时候吴越人以舟师袭我背后,岂不是处处受制于敌?两年前的白霞浦之战,当以为鉴啊。

    张副使的办法短时来看虽然老成持重,可是也只解得一时燃眉之急;两个月后,吴越人还不退兵,到时候又该如何打算。”

    留从效捋了一下唇下长须,略一思忖,示意钱向民不必担心。

    “春暖时节,吴越军固然可以浮海而来,但是到时候,建州的唐军应该也能恢复一些元气。唐国坐拥数十州,户口百万,文徽丢了区区一两万兵马,应该还伤不到根本,李知道闽地对牵制吴越的重要,不会不派援兵。只不过如今武夷山冬季大雪封山,赣南唐军无法入闽,等我们坚持到开春,唐军也就到了,到时候吴越人敢进犯,就不怕再次以一敌二么?”

    钱向民只是普通的行军司马,行军司马一职其实就是提供一些参谋计点军需消耗、整理斥候回报、评估两军力量对比的活儿,对于大局观的把握实在是谈不上,所以留从效出言之后,也就只有唯唯而已。

    何况,留从效所说,根本不能算错,因为如果没有钱惟昱这只蝴蝶,留、陈两姓军阀确实可以把清源军节镇那超然**于唐、越之外的格局一直保持到北宋为止、比南唐亡国都晚。

    清源军能存留下来,难道是因为其兵强马壮,能征惯战不成?非也非也,其立身之本,无非就是联弱敌强,确保任何一个想要打破现状的势力都要有同时击溃另外两家合力的情况下,才能破局。

    平行时空的历史上,吴越和南唐都没有这个绝对的力量优势突破此局,所以清源军存续了下来。

    

    用过晚膳,巡视了一遍莆田大营,又拨了两个指挥的援兵去荻芦溪前线砦垒,留从效也就准备安歇了时间也才时间也不过才申时末刻而已,算不上晚,只是冬天天黑早,军营中又没有娱乐活动,所以留从效才会早歇。

    刚要在大帐内躺下,一阵马蹄撩乱地杂响在中军辕门之外响起,让他心中略微有些悸动,莫非有什么不祥?可是如今的形势,正该是四平八稳。

    “报!节帅大人,不好了,粗大事了!”

    “pia~”一个嘹亮的耳光划过,匆忙失措冲进帅帐的钱向民被留从效猛力扇倒在地,“号丧什么嚎,有话好好说。”

    “节帅泉州失守了!”

    “你说什么?”刚才还镇定自若状的留从效浑身哆嗦,抽出榻前的宝剑猛然指向钱向民,嗡鸣的剑尖寒芒闪闪,似乎一有虚报就会立刻把这个狐颜乱欲动摇军心的家伙给剁了。

    “节帅卑职不曾胡言乱语啊,是吴越水师泛海而来具体您听这位信使细说吧。”一边说着,钱向民一边把那个他领进来的泉州信使推到了前面,唯恐留从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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