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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第2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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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听说是周娥皇周嘉敏宴请,也是震惊非常。在杭州的这些日子,他的亡国哀痛之情依然不减,只不过因为吴越人毕竟不如柴荣李重进那般是“灭南唐的第一凶手”,所以仇恨值倒是淡了一些。如今当年周太傅的一双女儿居然以敌国王妃的身份请他去,着实令李煜的物是人非之感泛滥了。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好避嫌不去,只能是任人摆布了。

    玉华楼中,几席精致的小宴,周遭有宫女环侍,倒也不虞有瓜田李下之嫌。娥皇嘉敏都带着面纱,略微用了一些茶酒之后,便拿出《霓裳雨衣曲》与《长秋卿竹谱》吹奏演示,请教源博雅其中技法情致。源博雅始终非常守礼地就事论事,只谈音律,没有丝毫及于其余之处,娥皇与嘉敏看在眼中,也是暗暗呐喊此人连任何寻常男人该有的反应都没有,难道是全然不好女色?可是他又有两个日本公主做妻室

    数人讲了一会儿,有一个宫女轻轻碎步走到娥皇身边,附耳说了两句,娥皇脸色略微一变,幸好隔着面纱外人看不见,随后她便略略告罪起身离开了一下,示意源博雅和李煜继续自便饮宴谈论。

    娥皇来到玉华楼后头,便看到钱惟昱下朝回宫,私行至此,显然是知道自己宴请了源博雅等人,想要旁敲侧击。

    “爱妃如此怎得看得出来,寡人准你,把宫女都撤下好了,事后绝不多疑。只要别太久就行了。”

    娥皇咬着牙,恨恨地说:“大王便如此自信么?”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疑女不爱,爱女不疑。寡人得到女人,难道还是靠权势相逼的么?爱妃当寡人是赵匡胤那等矮胖粗鲁之人,需要用强么?”

    当下,玉华楼内宫女便被钱惟昱亲自下令悄悄撤了下去。娥皇与钱惟昱略略说了几句,便收拾神色妆容重新回去,强颜欢笑试图从源博雅那里套出一点什么消息。姐妹二人再次相携走到宴厅后廊时,还未进去,便先听到内中源博雅和李煜在唱和感慨,其中一个声音乃是竹笛“叶二”吹奏之声,显然是源博雅在那里奏乐,间或笛声止息处,便改用琵琶“玄象”间杂。另一个声音,则是李煜在那里痛饮吟诗,显然是宫女被叫走、周娥皇也告罪离开后感情抒发决堤,不可收拾了。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周娥皇偷偷隐身到帘幕之后,打开一条缝隙往里面偷觑,只见李煜倒是浑然还在伤感派姿态中,源博雅的目光中却是流露出了一种令女人感到危险的神色。

    女人只会在情敌身上感受到这种危险。一刹那,周娥皇什么都明白了——她不仅明白了为什么源博雅那么多年都没有对选子有什么非分的举动,而且,只怕源博雅是一个比选子还要恶心的敌人。或许,将来应该撮合源博雅多见见李煜,但是要让他少见大王才是。

    娥皇还没回过神来,耳边一个声音在那里低语,竟是钱惟昱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过来:“看来爱妃已经不需要问什么了。放心,寡人不会因为李煜作词怨望而对他不利的,寡人不是那种人。他要是肯与源博雅结交,不也是一件美事么?”

    “唉,天意弄人。如此一来,非但他源博雅不可能吃了自己的小姨子,连选子那两个姐姐,只怕最终都是便宜大王这个妹夫了——大王究竟是积了多少世的德,为什么凡是大王的小姨子大姨子,就没有一个能够逃过大王的毒手呢?”

    “还不是因为有你这般祸害亲妹子的姐姐。”

    娥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时代的男人或许会生出七年之痒,女人却是绝大多数不会的。以娥皇的孤傲高冷,世上旁的男人要想让她再看得上,已经是不可能了。她们姐妹唯一的命运,自然只能是极尽所能拴住爱慕的男人,如果有别的女人做得更多,她们就也得放下一些身段把场子找回来,绝对不会有人敢“不恨小三恨老公”。

    尴尬归尴尬,场子还是要收拾的,娥皇把面纱整理好,然后又优雅地踱回宴会厅,内中的源博雅也立刻恢复了正襟危坐的姿态,不再露出丝毫不该有的神色。娥皇强颜和源博雅李煜又吟诗作对切磋音律了许久,才把二人礼送出宫。

    

    数日之后,一本记载了《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和《雨霖铃…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等词作的诗集便在杭州与金陵等地为中心的书市上流传了开来,总计收录了诗词三四十篇,均为故南唐吴王、现吴越国淮海郡公李煜所做。文坛士子争相购阅,对于李煜的文才认识也更加折服,纷纷认为仅论诗词一道,李煜的水平不在当今吴越王钱惟昱之下。

    不过诗集当中还有诸多题跋序言,便是多方所作了,对于那几首诗词的创作情境背景也颇多描述,当士人们听说李煜居然大胆到在吴越王宫中、赴有吴越王与王妃周氏参加的宴席时纵酒失态、公然撰写怀念故国的诗词时,也是大为震惊。震惊过后,便是对吴越王的慷慨雅量的折服——这种怀念南唐故国的诗词,吴越人居然还允许其流出,并且在吴越官营的**排印发售。很显然,若不是吴越王自信能够收服天下读书人的人心,是断然不会如此自信;来展示自己的雅量的,要是换一个大头兵老粗出身的国君,说不定为了压服南人士绅心向故国之心,遇到这种事情肯定用牵机药把李煜给做了吧。

    。。。

    。。。


第406章 改革契机



    大理国方向彻底平定了,后宫的隐患也得到了解决,美洲作物全部有条不紊地分批下种繁衍,至于工部和太医院的人则在试验金鸡纳霜和熬煮金鸡纳树皮的土法产物如何加入一些君臣调和的辅料配比成治疗疟疾的特效药。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当中。吴越国的国策,终于可以转入对下一阶段目标的规划上了。

    如今,已经是建隆三年年中,按照钱惟昱所知道的那些历史知识,目前最急迫也是最需要面对的问题,便是对湖南地区武平军政权的攫取工作了——

    钱惟昱记得历史上的武平军节度使周行逢貌似就是在建隆三年下半年病重挂了,只留下一个11岁的儿子周保权继承武平军节度使的位子。

    因为周行逢到死都是一个节度使,而没有称王,更没有称帝,因此在这种乱世中,其权力的世袭继承权威性便受到了更大的削弱——这年头,哪怕是称王称帝者,若是死时推举幼主继承,都会有掌兵大将跳出来生事儿,何况只是一个节度使呢?历史上周行逢临终前告诫其幼子说:“为父一生共同起兵的袍泽大将,基本上都被为父找借口杀了,只剩一个张文表非常谨慎,实在找不到错处,没有借口杀。不过为父深知此人隐忍,若是为父死了你继位,张文表定然要叛乱,到时候一定要提前做好武力平叛的准备。”

    周行逢死后,张文表果然叛乱,占据朗州(今湖南常德)为根据地、并且试图进攻潭州(长沙),幸好周行逢临死前做了一些制衡的处理,给周保权留下了另一个能力和资望略在张文表之下的忠心部将杨师е坪狻Q钍Ν'的能力虽然不如张文表,不过因为手头有武平军麾下主力的作战部队,靠着一力降十会的正面硬抗,在两个月之内就平定了张文表的叛乱。

    虽然张文表被压了下去,但是历史上到了这一步武平军显然已经因为内讧而元气大伤,北边的赵匡胤以李处耘、慕容延钊等人分统水陆军,集兵数万南下。

    加上武平军北边的荆南高氏政权主公高保勖也在周行逢死后仅仅几个月便非常巧的一并病死了、把荆南政权传给了19岁的高继冲,高继冲相比于周保权当然是年长不少,但是同样存在威望不足的问题。如此形势下,本就两家合兵都扛不住赵匡胤南下的荆南军、武平军两家政权,便被赵匡胤轻而易举地小半年就搞定,湖南湖北的地盘彻底改姓了赵。当然,最终的统一过程也不是全部靠武力,而是作战为辅、威慑为主。高继冲和周保权在初战受挫后、明知不可能抵挡住的情况下,主动选择了投降北宋。

    钱惟昱对历史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了,但是具体周行逢几月份死高保勖几月分死那些细节就记不清了,对于如今的吴越国政权来说,要想利用这些机会唯有趁早做好准备,以不变应万变——正如天才等于99%的努力加1%的机遇,既然知道有机遇在那里,那么不管机遇究竟在哪个具体的时间点到来,只管做到有备无患也就是了。

    如果把视野放大到“上帝视角”俯视两湖地区的战略地图,便可以看出,如今两湖周边政权的存在于历史同期相比还是有很大差异的。首先原本应该在建隆元年年底就该被赵匡胤剿灭的李重进政权因为赵匡胤在登基之初就折了慕容延钊这个臂助与大量兵力、同时李筠也比历史同期更能打更能撑、北汉刘家见有机可趁也表现得比历史同期更加积极;多方因素作用之下,李重进足足比历史上多撑了两年之久。

    如今虽然李重进露出了颓势——比如说,经过建隆二年的相持消耗战之后,赵匡胤的宋军在建隆三年逐渐把被李重进占据的山东地区给扳回来不少,李重进北边的战略前沿重新被压缩到了徐州一线——但是不管怎么说,此消彼长之下,赵匡胤要彻底克服有吴越人在背后阴着输血的李重进,没个一两年是不可能的。

    李重进未亡,那么与武平军、荆南军接壤的军阀就多了一个。至今为止,淮河以南最西端的光州、黄州等地还在李重进手上。黄州便是大致相当于后世的黄冈市地界,外加后世武汉三镇中位于汉江东北、长江以北的汉口,属于湖北省,因此自然是恰好和荆南军、武平军分别隔着长江和汉江相望的。

    除了李重进之外,原本时空中武平军南有南汉,东有南唐,其中南唐虽然强大,却是武平军世仇,因此不存在被南唐招降的可能性。而如今历史上南唐与南汉的地盘基本上都被如今的吴越国接收了,整个武平军东南两面乃至西南角都是被吴越国的势力范围所包裹。虽然从人口、地盘和兵力上来说,吴越国还没有表现出对北宋的优势,但是吴越国的钱粮财力、军械物资等方面已经有了完爆北宋的能力。加上吴越国在五代十国各个政权当中独一份的巨大内部稳定性与统治权威的延续性,更不是任何一个短命的朝代或者王国可比的。因此,除了大义名分这一点之外,纯属从实力对比的角度来看,一旦到时候周保权撑不住的话,也不是没有向南倒向吴越国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到时候周保权明知自己非要当投降派了,依然因为赵匡胤称帝、吴越国没称帝,害怕受二番之辱而非要倾向于投降赵匡胤的话,钱惟昱自忖他手上还有一张牌可以打,那就是水军的实力差异——自古以来,水师部队的战力都是从南到北逐次增强的。李重进据有长江北岸领土已经有四年,和吴越国方面的往来也比较多,纵然步骑兵仍然打不过赵匡胤,但是在水军上依然是对从来不曾占据过长江水系的北宋水师有优势的。到时候吴越人要是不想和赵匡胤明着翻脸抢武平军的地盘,便需要考虑一下再用什么好处让李重进配合卖命演戏了——若是李重进摆出武力西进夺取武平军的架势,相信凭着黄州汉口一带驻扎的李重进水师,把赵匡胤的人马堵在江北还是做得到的。

    各方事务筹措停当,钱惟昱正打算把吴越军队主力整备补给后渐渐往江西方向移动,并且让刚刚歇息了不久的四伯父钱仁俊以两广兵马向北往郴州、永州、桂州一带靠拢,从南边对武平军的地盘先暗暗形成包抄态势。原计划这些战略调整在建隆三年中秋之前就该全部准备停当,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个当口,吴越国内部居然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意外,让钱惟昱是又期待又觉得此事来的不是时候。

    

    六月末的一个夜晚,杭州王宫、咸宁殿内,钱惟昱等来了一个兼程赶路而来的岭南秘使。因为事情重大,没有耽搁就直接送入了王宫。

    “什么?四伯父告病,乞归杭州致仕将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看到广州都护府那边送来的密报,钱惟昱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回踱步地非常不安,最后才憋出这么一个问题,质询四伯父派来觐见的使者钟允章。钟允章谦卑地回答道:

    “启禀大王,苍梧郡王殿下乃是从大理国征伐回国时便染了一些时疫,只是初时还撑得住,延医问药之下暂时压住了病情,那还是五月初的事了。谁知回军到广州之后,随着天气炎热,又逐渐严重。都护府的医官们会诊之后,认为是南中疾气,凡暑热不易痊愈,故而日渐加重,如今不能视事。大王近日又命人传令将征伐大理后收拢的精兵重新调度备战,苍梧郡王不知大王何时要动用,又怕误了大事,便恳请致仕休养。”

    钱惟昱略一回想,四伯父和他故去的父王钱弘佐实际上是堂兄弟的关系,是自己的祖父、文穆王钱元瓘当年在没有生出亲生儿子的状态下把一个侄儿过继过来的,过继时已经有好几岁年纪了。因此四伯父的年纪如今算来也不年轻了——当初钱惟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父王钱弘佐已经有二十六七岁年纪,而四伯父钱仁俊已经三十几了。如今十五年过去了,钱仁俊的岁数虽然记不清晰,大致也有四十七八岁。

    对于五代十国的医疗条件来说,一个年近五旬的人已经算是有些苍老了,尤其是从血统上来说,作为一个两浙地区的人,被长期派驻到岭南去任事、军务民政都要一把抓的话,纵然养尊处优,健康有点问题也是很正常的。何况四伯父这个年纪了还带兵出征了大理国,在云贵呆了半年呢——大理战争中,吴越军的另一名统帅林仁肇从岁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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