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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GL)-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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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闲。”她轻叹道,“雷霜和雷御还在常州,据青鸟报回的消息,惊雷堂设在常州的江南堂口近日传讯将由新人过江接掌,雷动下令召雷霜和雷御北返凤翔府。你直接从唐门过去,应还赶得及送行。”

卫希颜想起二人,双眉微扬。雷霜和雷御,她是该见一见了!伸手端起茶盏递给名可秀,心中为她的细心体贴微生感动,举盏一笑,谢意现于眸底。

饮尽三巡茶,卫希颜看看天色,日头近午,她不舍地叹道:“可秀,我得走了。你可还有交待?”

“希颜……”名可秀欲言又止,似在斟酌。

她沉吟了阵,秀眉微扬下了决断,道:“希颜,中秋那日你、我、大哥三人一道去天目山拜望父亲,他老人家曾单独告知我一桩往事。”

卫希颜回想起当时情景,顿时皱眉,“你上崖时眼圈都红了。”

两人并肩坐在杌子上,名可秀臻首轻靠她肩,神容黯然,“希颜,你可知,父亲当日与雷动一战,因何会险不得生还?”

卫希颜晋入宗师境界后眼力高深,名重生与雷动的武道修为应在伯仲之间,这般级数的两大高手相斗,招式已是浑然天成无破绽,相差极微,名重生却被雷动重伤几死,除非失误出招——但这样的错误对宗师级高手来讲几乎不可能!除非……

她皱眉揣测,“有意外让你父亲突然乱了心神?”

名可秀容色转凄,“希颜,父亲在战时突知:母亲当年非为病死,实是雷动下毒暗害……”

卫希颜心中一震,不由伸手揽住她腰,“可秀,你母亲智略过人,名花流又防范严密,怎会被雷动下毒?”

“因为下毒的人,是父亲和母亲绝不会防备之人。”

“谁?”

名可秀叹息:“希颜,你可知,雷枫的娘亲,是我母亲的同胞妹妹!”

卫希颜这一惊非同小可,“小枫是你表妹?”她心头激凛生疑,难道雷动支使的下毒者是小枫母亲?

名可秀苦笑,“我也是那时方知。”

卫希颜不由握紧她手。名可秀语气沉郁,“当年,父亲与雷动江湖结义,一起结识母亲和小姨。后来,母亲与父亲结为伉俪,雷动娶了小姨。”

卫希颜心忖可秀既然仍尊称小枫母亲为姨,若下毒者为她,其中也定有不得已或蹊跷。

便听名可秀道:“名花流与惊雷堂分别崛起于大江南北,渐成对立。因父亲深孚众望,且母亲智谋过人,两人联手名花流如日中天,威势胜过惊雷堂。雷动深为忌惮,遂谋划除去母亲,但母亲身边护卫周密,雷动数度派人暗刺不得,便重金托唐门秘炼一种毒药——形影。”

“此毒发作迟缓,中毒不易察觉,专损心神,死时与虚竭之症一般无二。父亲当年虽有怀疑,却无证据,密查十多年仍无线索,直到与雷动一战,方知真相……”

卫希颜挑眉,“雷动可是利用小枫母亲下毒?”

名可秀点头,容色沉痛,“当年,名花流与惊雷堂对立争斗,但母亲和小姨的姐妹情分却一直深厚,小姨每年均会至江南探望母亲。她性子纯真活泼,与母亲向来亲密,雷动深悉此点,暗地将‘形影’涂在小姨的耳坠上,借由小姨和母亲亲密相处时的肌肤接触,将形影之毒渗到母亲体内……”

她犹能清晰记得当年母亲容颜越来越苍白,一日一日虚弱憔悴,不由心底哀痛绞缠。卫希颜默默将她拥入怀中。良久,待她气息平稳后,方问道:“小枫母亲事后可知?”

名可秀摇头,“母亲临终时或已料到原委,却隐去不提。母亲既有心隐瞒,以雷动缜密心思,小姨岂会得知。”

她语声陡转冷冽,“后来小姨毒发将死,雷动又下了另一种毒,嫁祸给当时号称河东绿林第一寨的晋云连环十七坞。雷动便以报妻仇为借口灭了连环坞,由此除掉了惊雷堂独霸河东的一大阻碍。”

卫希颜目色转寒,忽然想到一个疑点,问道:“可秀,小枫母亲既然中毒在先,怎么反而毒发在你母亲之后?”

名可秀苦叹:“‘形影’之毒损神,劳心劳智者尤甚。母亲每日筹谋思虑,自是比纯真无忧的小姨损耗更巨。”

“雷动竟不给他妻子解毒?”

“希颜,形影——唐门未能炼出解药。”

卫希颜扬眉,“雷动倒真是绝心绝情!”

又忽然省起一事,“小枫曾说她幼时中毒幸得青谷萧谷主解救,难道她中的毒也是形影?”

名可秀端雅面容浮出一抹悲怒,“小枫的毒是从母体带去,幸而因未直接触毒,中毒不深,否则萧谷主也难救。”

卫希颜眸中渐渐散发出锋锐之气。

名可秀握了握她手,低语道:“希颜,母亲当年未告诉父亲实情,便是不愿小姨伤心。母亲临去时,或已料到小姨难逃劫数,曾嘱父亲关顾小姨女儿。希颜,小枫一直以为她娘亲是被晋云坞毒害,若让她知雷动才是杀害她娘的凶手,必将心伤绝望,难以自处。无论是母亲还是小姨,均不愿如此。所以……”她看了卫希颜一眼,顿住不语。

卫希颜想起雷枫的明媚笑容,叹息点头。

有时候洞澈真相未必便是幸福!如唐青衣,因杀母之仇而弑师弑父,几堕地狱。雷枫与他背负的命运何其相似,这两人走到一起或许是上天的眷顾。

她心中一动,也许,雷动执意将雷枫许给唐青衣,除了看中唐门的力量外,还因了两分对雷枫的歉疚补偿之情?

卫希颜想到这忽然冷冷一笑,她知道怎么做了!

情义存心

雷枫一夜酒醉,睡了个昏天黑地,次日被小白抓醒已过未时三刻。

她喝了醒酒汤,吃饭时仍有些恍惚,手中挥舞着筷子,“希颜呢?这家伙耍赖,没喝完就跑人……青衣,抓她起来,咱们再喝……”

唐青衣颇是无语。前来探视雷枫的何栖云不由抿唇忍笑,她从凌晨起来后就未见得卫希颜身影,房间也无人;这位唐宗主面上未有半分惊讶颜色,莫非知道希颜去了何处?

她正暗想间,忽听一道笑声,似是突然从半空里蹦出:“谁耍赖了?”

随着那道笑声,清姿翩影陡然现身于花梨木雕桌前。

“啊——”雷霜被嚇得站起,指着她嗔眉,“……神出鬼没的,你是鬼呀!”

卫希颜手中多了柄折扇,摇扇笑嘻嘻道:“我是神不是鬼!”唐青衣唇一哂,心下却佩服这人来回千里的速度之快,真当得起神出鬼没之语。但这种赞美之词,他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万万不会向某人道出。

雷枫拍了拍胸脯,忽又叉腰一笑,得意洋洋,“死家伙,你昨晚可输了!喝到一半就跑人哈哈!说,该怎么受罚?”

卫希颜噗声笑出,斜眼嗤道:“昨晚不知是谁?醉得跟小白窝一堆,被人头上脚下地拎回,还醉话连篇,倒出不少糗事……”

“啊!胡说!那不是我……”雷枫此地无银三百两,失言下赶紧埋头,大口扒饭。

卫希颜哈哈一笑,想起她母亲之事,心底油然生出几分怜惜,眸光便柔和起来。

唐青衣扫了她一眼,感觉有些古怪,却说不清楚,只得皱了皱眉,沉入心底。

雷枫埋头耙了几口,又忍不住抬头,眼睛忽然一睁道:“希颜你又换了新衫!栖云姐姐的手艺真好!”

何栖云轻笑,“枫妹妹,希颜这身可不是我做的!”她眸子再度扫过卫希颜颈上那两道可疑的红痕,心中惊诧疑惑不已。

唐青衣早发现卫希颜的异状,难得让这人吃回瘪,剑眉斜挑嗤道:“枫儿,你以为希颜才醒来么!她昨夜已不在堡中,连夜赶回杭州城见了你名家姐姐,这身衣衫想来定是你那位名姐姐亲手裁制,衣轻情重……”他瞥了眼某人颈项上的可疑红痕,目光愈发调谑,“所谓小别胜新婚,果然激烈得很呐!”

卫希颜轻轻一笑,摇着名可秀送她的那柄折扇,风姿洒脱,清透容颜上竟没有半分被抓包的忸怩害羞。唐青衣暗道:果然是祸害,脸皮够厚!

雷枫对那后半句话似懂非懂,前半句话却是听得明白,顿时跳起来嚷嚷卫希颜怎么不叫醒她带她一块去见名姐姐。

卫希颜心想,带你一起去还了得!雷枫跳起来离得她近了,这才看清她脖子的斑痕,“咦?希颜你被小白抓了?不像小白的爪子印啊!难道是被蚊子咬了?”

唐青衣忍不住咳了两声,忍笑道:“是蚊子!还是很大一只蚊子!”

卫希颜斜睨他一眼,回头笑眯眯道:“小枫,你身上也有这种印迹哦,是你家青衣咬的!”

唐青衣差点噎住。雷枫醒悟过来,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瞅了卫希颜脖子几眼,又忍不住扑哧一笑。

三人谑笑间,静坐一旁的何栖云却是心头潮生翻涌——雷枫口中的名姐姐难道是指名可秀?那位与靖岚交情不浅的名花流女宗主?希颜和她?两位女子??

卫希颜将何栖云神色尽收入眼,并不在意。让何栖云知道也无妨,她不是柔福,天真不晓世事,这女子心思细腻,入住凤凰山庄久了总能看出些端底,不如一早便心中有数为好。

……

之后两日,卫希颜每日里带着雷枫与何栖云出堡四处游玩赏景,时间很快过去。第二日晚,她上床后又悄然起身,潜入青隐院。

地下冰窖里,依然寒气氤氲,孤清冷寂。静卧于冰棺的绝美女子,眉目如生,却永远沉睡无法醒来。

“姑姑!”卫希颜看着冰棺内的云青珂,口中话语却是对着唐烈,“我明晨便要离开唐门,以后恐难常至。唯一不放心,便是小枫。”

唐烈微微抬头,目光幽深寂寥,似从她话中辨出意味,若有所思扫了她几眼,道:“雷动会对那丫头不利?”

“也许!”卫希颜未将话说死,只道,“雷动修炼绝情斩,必定要绝情绝心,以大业为先,其他一切,需要时或都可拿来牺牲!”

唐烈披唇哂笑,“我早已归隐禁地不问世事!枫丫头的事自有唐青衣去管,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卫希颜笑道:“小枫也算你半个徒弟,姑姑岂能不理。”她心想:不给你找点事做,成天幽闭在这地下冰室里,早晚变得跟这些冰块一样,无心无性!

唐烈哼了两声,唇角微牵,却未再多言,只转头看向云青珂。

卫希颜不作虚言客套,转身便走,将到铁门时,她停身回头,似是突然想起般问了句,“姑姑,你可听说过‘形影’这种毒药?”

唐烈目光一凝,“你问这做什么?”

卫希颜道:“可秀母亲花惜若,是死于形影之毒,据说,此毒出自唐门。”她顿了顿,又道,“另外,小枫的母亲,似乎也中过形影……小枫幼时,也曾中毒,不知是否形影……”

唐烈幽深眸子锋芒陡现,却沉脸未作回答。

卫希颜转身飘然走出,她问这话,是在唐烈和唐青衣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这两人能在阴谋毒计百出的唐门之地活下来并出类拔萃,说是心有七、八窍也不为过——世间事不怕不知道,就怕想不到!她方才在冰室中前后所说的话皆有意指,唐烈不生疑才怪!

她明明可以直接告诉二人当年那段往事,但对唐烈和唐青衣这类人而言(包括她自己),别人口中的真相,远不如自己查知的更可靠!再者,她扬唇一笑,这两人日子过得太平静了,不找点事做怎么行!

卫希颜暗笑着潜回卧房。雷动今生,是休想得到唐门之助了!

一夜好眠。

次日辰时,她便带着何栖云向唐、雷二人告别,准备离去。雷枫抱着小白眼泪汪汪,万般不舍,嚷着要和她一起去杭州去见名姐姐。

卫希颜心想这丫头若知可秀是她亲表姐,还不知怎么歪缠!不由回想起当年雷枫初见名可秀时便亲热如故交故友,难道是受血缘亲情的牵联?

她笑了笑,紧紧一抱雷枫,当是替可秀拥抱妹妹,许诺道:“小枫,下次我与你可秀姐姐一道来看你!”

“真的?希颜,说定了,不许耍赖!”

卫希颜不由失笑,这丫头怎么每回都来这一句,难道在她心中她就是这般耍赖的形象?卫希颜自然不知道,雷枫素来认为某个家伙机谋多变,一不小心就会让人甘心上当,被骗了还不知。

“希颜,我会想你!”雷枫紧紧一抱她。

卫希颜微笑离去。到梓州城后,她携何栖云潜入青络绣庄,将伊人留在夏浚书房,同附名可秀亲笔信函一封,夏浚见信后便知分晓。

“栖云,我们山庄见!”

“山庄见?”

何栖云喃喃低语,娴静端丽的颜容透出一抹怅然。这短短数月里的惊心动魄和忧喜悲欢实是比她十八年加起来的生命更加跌宕起伏,回味无穷,此时乍然和卫希颜分开,她倏然有些不适应,不由暗叹:难怪靖岚宁愿选择能与他同骑驰骋的女子,并辔扬鞭,傲笑天地,那是何等的快意!

**********************

小桥,流水,人家。

枯藤,老树,飞鸽。

卫希颜摇着折扇,扇面是贡品雪丝绢,绢面是缂丝大家朱刚刺绣的松涛竹影图,名家珍品,扇骨为“一片万钱”的南海沉香木共三十六骨——总值千金。她就晃着这柄千金扇子悠悠然穿过小桥,跨过流水,经过老树枯藤——

树上藤缠间一只鸽子,褐灰色不乍眼,耷拉着眼皮,歪挂在枝丫间几与枯藤混为一色。

卫希颜看了它一眼。

那鸽子陡然一个激凛,眼皮下那两点如同蒙了层灰尘般黯淡无光的黑豆眼忽地如被水洗,澄亮有神,扑啦一声展翅升空,如一道灰色闪电由近划远,转瞬便淡影无踪。

卫希颜眯眸笑了笑,继续前行,走近那座青瓦土院时,却不敲门,径直跃上土墙。

院内一女子,三间土屋,四五只鸡。

卫希颜摇扇悠立,飘扬出尘,风姿翩美,语气却轻佻不正经得很,“小娘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有想我否!”

布衣衫裤的女子手中篾萝一扔,朗声大笑,原本闲适疏懒的身子忽然挺直,昂起头来。俊美英气的脸庞上春水眸子顾盼生辉,英美而又柔媚。

她朗喝:“哪来的登徒子!”浓秀剑眉陡然斜飞挑起,右手一招,倚靠在墙角的长剑铿然出鞘入手,浑身上下气场立变,依然是布衫布裤,却盖不住那烈烈鹰扬、搏击长空的气势。

“子”音未落,布衣女子已跃至墙头,剑气辉煌如长江大河,劲气捭阖,浩浩汤汤。

卫希颜不急不慌,折扇轻扬,口中佻语不停,“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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