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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GL)-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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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吹向文官仕途的偏风向自然导致了宋军高级将领中兼修文武的极少,再向下到中下级军官阶层,能文弄墨的就更是少数了。

卫希颜自然不认为不识大字的莽夫成不了名将,事实上不通文墨的古今名将还真不少见;但军队的整体素质是靠优秀的军官队伍塑造,而不是依赖于个别特异的将领。

这些通过武举上来的进士,他日未必人人可成名将,但他们通文墨熟兵书,再经军校的军事文化培塑,撒到军中就是播种机——优秀的中下级军官队伍必能促进军队素质的提升,上面的将领即使是头熊,下面的兵也是一群狼。

谁说“将熊熊一个,必是兵熊熊一窝?”卫希颜就是要打破这个常论。是以,武进士自然要像韩信点兵般,多多益善了。

***

贡院放榜的当日下午,就是殿试。

安排这么紧凑,自然是为了进士榜尽快出笼,将朝官的眼球转移到武举上来,别再掐着脑门子想西湖事件如何如何发挥——

譬如像周望这类“热血”京官,前些时被枢密院打压下去的“北攻论”这会儿又乘“西湖之风”扶摇而上。

这种势头,卫希颜自是要打压下去。

***

殿试在文德殿进行。

御座上的赵构心情颇为愉悦。或许因他自身相貌趋于英朗,因此对英姿勃发的绝伦科三魁更有好感。谋略科的欧阳澈、龚楫既有书生的儒俊风范,又不失轩昂气宇,观之也让人悦目。

赵构并不似他父亲赵佶般用人偏喜貌佳者,但当他看清谋略科的头名倪朴面容时,仍是禁不住暗地皱眉。这倪文卿面貌生得普通也便罢了,偏偏皮肤又黝黑粗砺,不像堂堂的武状头,倒似遍历风尘的行脚客。

赵构面上笑容却依然亲切如故,让人无法揣得他心中所想。

殿试问得几句后,赵构对欧阳澈的印象更佳。

抚州布衣欧阳澈之名,赵构早有听闻。靖康年间与陈东、邓肃等领太学生两度叩书帝阙,上书请诛蔡京六贼,次年又请罢白时中、李邦彦二庸相,名动公卿。赵构先入为主,心底自然就带了几分欣赏。

殿试时欧阳澈回语慷慨流畅,颇合上意。反观倪朴,回答上问却极简洁,能一字表述的绝不用两字,赵构听得枯燥无趣,心中对他印象更差,不由瞥了眼拢袖立于殿首的国师。

卫希颜一双眼眸清淡无绪,风姿洒立,一派高远。赵构不由将心头那份异议沉下去,似沉默片晌,又似乎只是一眨眼,他提起御笔在姓名资次上落了花押。

***

正月二十一日辰时,皇宫和宁门外放五甲进士榜。

宫门外聚了三四千人,其中有中榜的进士,也有入盘口下了注来确认最终结果的市民赌徒……看榜的喧嚷声和同年进士的道喜声将宫门的“和宁”二字掀得荡然无存。

向晚酉初时分,枢府会同兵部在临安最大的官营酒库——和乐楼里设武科的“会武宴”。

两科一千五百名武进士聚宴于酒楼南北双廊,人数之众,规模之宏大,场面之浩盛,超过历届武举,纵是文举进士科的琼林宴也无法与之相较。

卫希颜偕姚仲友等五位副考官与千名进士同饮,宴贺祝庆。

卫希颜容颜美致动人,但高远清姿又让众人不敢直视,诸进士初皆拘谨,南北双廊一千五百人齐聚竟鸦雀无声!直到国师笑语一句,“今夜莫非来了一众扭捏害羞的小娘子?”众进士哄声大笑,气氛方活络起来。

按理,众进士应持盏前往考官座前敬酒拜师。但进士人数太多,挨个敬酒怕是轮到三更也完不了。卫希颜遂主动出击,偕五位副考官顺向行下,挨桌敬酒致贺。

她来自后世,没有严重的等级观念,自然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何不妥。放在周望眼中,却是极失为人师者的体面——老师怎可走出向门生敬酒?

姚仲友、谢有摧、张宗颜、何庆言四位副考虽初有惊诧,却转瞬即消。他们本是武人出身,如谢有摧更是江湖中人,极为变通。国师这种做法无疑最便当,何况坐在桌前不动,等着千余人轮流来敬酒,不把人喝死,也把人闷死!

可怜的兵部尚书周望,仅走得三十桌后,便被人横着抬了下去。板着面孔的周房师“出场”后,席间的气氛似乎更活跃了几分。

一巡酒喝罢,已近亥时。卫希颜和姚仲友、谢有摧有事先行。

张宗颜和何庆言却留了下来,坐在进士席间,换起袖子划拳吆喝,武将粗豪之见尽显,哪还有半分房师的姿态?围在他身边的诸进士俱忍不住欢声大笑,喜动形色,对这位何房师更觉亲热两分。

进士中酒量豪者甚众,绝伦科的数百江湖进士更是酒中豪杰,一个个意兴未尽,斗拳呼喝关酒不停。

那夜,丰乐楼直到夜半三更仍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

行出和乐楼的彩门,谢有摧、姚仲友向国师抱拳道别后,打马离去。

卫希颜却没有回凤凰山庄,而是去了东城的国师府邸。

她在书房等待。

果然一刻钟后,云贺进来禀道:“国师,新科一甲三元倪官人等求见,已在花厅候着。”

“带进书阁。”

“是!”

***

约摸半刻,靴声轻响,倪朴三人恭声请入。

“学生等拜见座师!”

入得书阁,三人行下叩拜大礼。

卫希颜为武举主考,五甲进士皆为其门生,但两科三魁经殿试后便是天子门生,不可对座师自称“门生”,三人遂以“学生”自称。

卫希颜对跪拜之礼向有反感。

在她看来,人的身体上有两样东西应该最硬——膝盖骨和脊梁骨,不可轻弯。但她听名可秀提过,赵宋两百余年来,士人父子兄弟同年绝裂的并不少见,但罕有学生背叛老师,可见士人对“尊师之道”的看重。

是以,她虽对跪拜之礼不以为然,此刻却端坐书案后受了三人这一大礼,以正“师徒”名份。

这三人中,状元倪朴尤得她看重。

***

倪朴的状元定名曾出现过争议。

周望与何庆言这两个不搭调的老对头此次意见罕见的一致,均将欧阳澈置为头名,倪朴次之;而姚、谢、张三位副考却都属意倪朴为首。

双方分歧的原因在于:首重才还是首重名?

论名,欧阳澈两度叩阙闻名天下,堪为士人表率,倪朴有才名声却不显——此次既是南廷新立后的头期武举,状元取名才俱显的人物自然更有威信和号召力。

姚仲友三人对倪朴的“东京攻略”赞不绝口。此生对山川地理熟稔之极,明明是浦江人,却对东京地形了如指掌,其细节把握甚至比姚仲友这位禁军都虞候还要清楚,怎不让人吃惊赞赏!

双方的争议自然呈到卫希颜处作裁决。

倪朴名声不显,卫希颜对他却并不陌生。

武举解试前,一位风尘仆仆如行脚客商的浦江武子便曾到国师府拜访。卫希颜那会正避嫌,那举子自然没见着她,却留下了亲著的《舆地会元志》五卷,备列幽云十六州的山川险夷和户口虚实。

卫希颜观之扬眉,遂拿到枫阁。

名可秀看后点评道:“此生胸负大志,更难得认真务实,所著所说皆来自于亲眼所见。从这些细致记载就可看出,如非亲至断无法写出,且用语谨慎,对无十分把握之处皆留注有待考证之语,没有丝毫虚遮或敷衍,实是难得!”

她纤指一一抚过那五卷《舆地会元志》,语气感叹,“希颜,大宋官场是一团糨糊,为官讲究正确地做事,而非做正确的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到了年头就可坐待升迁,谁敢冒头打破官场规则谁就是众矢之的!如倪朴这般,费尽心血去做这种稗益于国却吃力不讨好的实事,朝官中有几人可为?”

“倪朴难得,更难得在这里!”她冷笑,“倪朴早前若为官,怕是早被官场的糨糊淹没,连泡都冒不出一个!”

卫希颜自然知道妻子感叹之因。

自宋太宗北伐失利后,朝廷得了“恐辽症”,北宋君臣对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信心和决心那是江河日下,从皇帝到文臣武将哪个还有进取北地的雄心——如倪朴这样的人突然冒出来,定然被官场打压得渣子都不剩!

放任这样的人存在,岂不是反衬高立于朝堂上的众人都是些吃饭不干活的碌碌之辈?

卫希颜挑了挑眉。倪朴遇上她和名可秀,当算时也、运也!

“此人文武全才,同时报了绝伦科,中得第二百六十五名!”卫希颜笑道,“奇的是,他似乎在江湖中籍籍无名。”

名可秀随后召来莫秋情。次日下午,千机阁很快收集汇总出倪朴的资料。

“这倪朴竟是雁翎刀倪归城的长子,武技当是家学渊源了。”

名可秀感叹一笑,道,“这倪文卿十五岁起便独行远游,精力和时间都花在山川地理上,哪来心思江湖争雄?倪老爷子气极下几乎将之逐出家门,雁翎刀传给了次子倪桐继承,甚至对外羞于提起长子,与倪家相熟的皆以为倪桐即长子。这倪朴的籍籍无名倒正常了!”

“此子不为魁首,何人当为?!”她笑着下了断语。

***

卫希颜拢回思绪,清透目光扫过倪朴三人,第一句话就问得尖锐,“你三人文才不弱,考文举当也能中,何以选择武举?”

倪朴当先抱拳作答,声音低沉,“武定国、文安邦。”

卫希颜心下暗笑,这倪文卿当真惜字如金。此话原为“文安邦、武定国”——倪朴改了语序,隐喻“武定国”为先,国不定,岂可安邦?这也恰合了他编撰舆图志的心意。

龚楫赞道:“文卿兄说得好!”他和倪朴原为旧识,早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

他祖父曾任过兵部、工部侍郎,龚家书香传代,历代皆通儒学,却没想到出了龚楫这么个不慕文途、反好兵道的异数,幼时没少为此罚跪反省。

这位刚及弱冠的青年温雅如书生,言语却锵然有力,尽显英风浩荡,“卫师,我中原鼎志昌盛,数千年从未有君王被掳蛮邦之耻——此耻不雪,我辈何以立足天地?”

卫希颜抬了抬眉,目光倏然锋利,“北廷与金人相接,太师雷动雄图大略,济道既负雪耻之志,何不入北军更得捷径?”

龚楫直视她冷锐目光,夷然无惧,昂首抱拳,道:“武者实为‘止戈’,德者驭武可定国安邦,失德者驭武则黩武穷兵。学生观北廷数战,只求败敌,无视被掳同胞之死活,对子民无爱者,岂能有德?无德者驭武必以武败!学生焉能投入无德之军!”

卫希颜语声更冷,“济道,你焉知吾便非穷兵黩武之辈?为求战争胜利,吾也将不计手段。”

龚楫似对此问早已深思,目中隐隐透出信任之色,道:“卫师若无德,翟固之战时便不会怒箭射杀三百骑,喝出‘欺我汉家女子者,虽远必诛’之语!”

卫希颜眼眉微扬,道:“或许,吾只因怜悯同为女子者却陷惨境而顺手为之,非是出自德心。”

龚楫目光纯澈,“德者心存怜悯。”

卫希颜不由笑了。这位探花郎着实有意思,能笃定地坚持纯真信念的人也是一种幸福!

这种人,将是军队的良心!

战争打的不是慈悲,但没有慈悲心的军队,只是禽兽!

她不再发难诘问年轻的探花,目光转向欧阳澈,笑语清雅,“东京元夜相会一别,德明风采依旧呐!”

她手指轻叩书案,清声吟出欧阳澈当日那则明志的灯谜,“……日中荷盖影亭亭,雨中芭蕉声肃肃,晴天则阴阴则晴,晴阴之说诚分明,安得大柄居吾手,去履东西南北之行人。”

欧阳澈顿然激动,深吸口气,抱拳道:“卫师,学生久居乡梓,多见蔡、王贼臣乱政下民生悲苦,曾立志:若得一日大柄居吾手,誓除奸贼清贪佞,福泽黎庶百姓……”

“学生遂进京备考文举,孰料金虏悍然南侵,河东河北尽为瓦砾,百姓流离失所,弃家南徙……学生在临安,每每见得流民心伤故土、悲凄难禁!”

“学生尝与东阳兄、志宏兄等争辩靖康罹祸之因,窃以为致祸根源为兵事不兴!卫师的兵改之策,学生拜读再三,叹服投地!是以甘心拜于卫师门下,以竞大志!”

倪朴、龚楫听到最后一句,均不由肃目。

若说这话的是别人,他二人或会怀疑为逢迎之徒,但欧阳澈性格如峭崖峻石,刚硬凸出,心之所向不吝身死——又岂是逢迎讨好之辈?显是因兵事掌于国师之手,方才毅然投效门下,否则,依他之志,当是考文举意在都堂。

卫希颜心忖:这欧阳澈的性子倒真应了可秀当初所评——太直!此话若被季陵之辈听得,定要弹劾他结党和目无君上。原以为经历牢狱之灾他性子会有收敛,如今看来刚直不减当年。此人,可为道以身赴死,却难成如丁起般通达权变的宰执大臣!

这人,先去军中倒也合适;之后,或可谋往御史台。

卫希颜回转心神,微笑道:“你等志向吾已知晓,无论出发点为何,既以兵谋入武举,当以兵道兴国事!”

“东京之战,你三人的策谋均为精到,然又各有所失……”

卫希颜抽出三人策卷,让三人互观传阅,议他人之长、自家之短。

议论中,三人时有争辩之声,声音渐趋激昂……倪朴顺手拿起国师书案上的物什,摆阵进行说明,竟浑然忘了座师犹含笑在侧。

卫希颜也不出声惊扰,由得三人激辩,到得后时,她悄然离座而去。

出了书阁,她吩咐云贺:三位新官人若议得过晚,离去时勿需拜别,自去便是。云贺恭声应喏。

*********

月华清淡,凝落夜池,如笼一层薄薄寒烟,让人从心底透出一股子冷。

卫希颜仅着了一袭雪青色的丝袍,慢悠悠行走在国师府邸的后宅,衣角之风掠过池廊,如雪眸底似有寒气氤氲。

这座宅子原是杭州上上任知州徐萦的府第,后因贪墨家产被籍没充官——赵构赐为国师府。

徐萦德行有亏,却颇具雅风,令工匠引东城河渠水入宅,辟以为池池相连,石桥相贯,池岸碧树围绕,婉丽清新。后宅的春莺苑更有百柳如绦,春日时燕语莺啼不绝,喜色满园。

早春寒月下的春莺苑却如染霜雪,薄柳拂岸,清辉映冷,柔弱如闺阁纤秀,忍禁料峭?

那一袭淡青如烟的女子,恰如孤鸿照影,容色漠漠,寂冷如雪。

卫希颜不由伫足。

杨柳桥下,波心荡,冷月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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