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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GL)-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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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挑眉笑得铮然,“杀人算得什么?你若让那首领心甘情愿将麻逸奉上,才算你范志和的本事!”

范汝为血气冲头,一拍胸脯大声道:“宗主您就瞧着,看我范胡子的手段,必让那黑酋甘心听命我大宋!”

名可秀面色转霁,纤手一指海事图,眸光闪耀,明睿深远,“治外当如治内,刚柔并济方是王道!”

这话不仅范汝为凛然称是,就连卫希颜也不由得扬眉生敬。

殖民征服的血腥,她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要清楚;但名可秀却以她的襟怀和眼光指出:行王道,不行霸道!

既然豪夺不行,那就巧取!卫希颜暗中笑得奸诈。

作者有话要说:1、胜于崔洁水晶盐:出自黄庭坚(苏门四学士之一)的寄糖霜诗:“远寄糖霜知有味,胜于崔洁水晶盐。”

2、中国的甘蔗制糖法应是从印度经西域传入唐朝,宋人的《糖霜谱》记载:唐代大历 (766年…779年)年间邹和尚创制糖霜,糖霜户奉邹和尚为糖霜之祖。唐书载唐太宗派遣使臣到摩揭陀取熬糖法,此后昭阳州所出产的糖霜,质量比来自西域的好得多。

宋人洪迈在《容斋随笔?糖霜谱》写道:“甘蔗所在皆植,独福唐、四明、番禺、广汉、遂宁有糖冰,而遂宁为冠……”可知在宋代甘蔗的种植相当普遍;又知福唐等四郡的糖霜产量很低,遂宁产量高质量好。

蔗糖应是从印度起源,季羡林先生在研究写《糖史》时曾发现:敦煌莫高窟藏经洞有一篇残经写卷背面写着制造“煞割令”的方法,他判断出这就是梵文 sarkara 的音译,并推断蔗糖在唐代传入中国。后来,他又发现,孟加拉语和几种印度语言中,称一种糖叫“cini”(中国糖),可见印度的制糖术在某个历史时期也受到中国制糖术的影响。

南洋设诡

江面上光色渐亮,不觉间晨光已现。

船舱里的议事已从麻逸转到柴历亭(新加坡)——范汝为的战舰离开麻逸后并没有立刻返航,而是按卫希颜的指令继续向南航入马剌迦海峡,泊靠柴历亭。

从泰昌商会的海事报告中,卫希颜已知三佛齐占据了新加坡,设立通航口岸对商船抽税什么海峡借道费、港口停泊费、码头修缮费、货品维护费、人丁费等等……各种巧立名目的杂税加起来,相当于十中抽三。

这税赋可不轻,商船仅仅只是过路和入港补给,交的税却比大宋关税还重了两倍!但是,来往的宋蕃海商却不得不接受这种“过路费”和“码头费”的盘剥,只因柴历亭扼住了马剌迦海峡的咽喉!

这条海峡是大宋南海通向印度洋的唯一航路,是打通大宋与阿拉伯、欧洲的海上唯一通道,是大宋南海丝路上的必经关口。是以,三佛齐的商税盘剥虽然重,但与满船海货带回的丰厚利润相比仍是小头,海商们固然不舍,却掏得起腰包。

因着大宋海贸的昌盛,柴历亭的商税日进斗金,养肥了三佛齐,势力日大,不仅称雄于马剌迦海峡沿岸,并且通过柴历亭向马来半岛扩张。

和泰昌的海事报告相比,范汝为从柴历亭带回的情报更具有军事上的针对性。

这个岛被三佛齐看作金银岛,极其重视,不仅在港口近岸驻扎三千名士兵,并有十五艘战舰不分昼夜地巡航,守卫相当森严。一旦遇袭,位于马剌迦海峡对岸的三佛齐在一个时辰内,王国的百艘战舰就能从苏门答腊岛援抵柴历亭!

卫希颜对新加坡岛上的这点兵力自然不放在眼中,但她不得不顾虑和新加坡隔海相望的三佛齐。

——大宋海军和久历海战的三佛齐相比,犹如一只雏鸟,甚至还称不上真正的海军!

当下,她唯得忍!

卫希颜眸光钉在苏门答腊岛上,这里就是印尼。冷芒从眸底一闪而过,她唇角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诡谲笑意。

她要的,不仅仅只是一个新加坡!

为了大局,她眼下也必得忍!

诸般思虑在她心头瞬间辗转,清透的眸子寒澈如雪。她微微敛眉,隐去眸底那分冷芒,再次抬眸看向名可秀时目色已如水清柔。

“我南洋水师创建不久,尚需磨砺……”她笑看妻子,话语点到为止并未说透。她知道可秀定能领会她的意思。

名可秀走前一步,眸子凝在海图上。片刻,唇角微勾,显是已有所得。

“可秀,你看!”

卫希颜修长光洁的手指从柴历亭向上,穿过狭窄的柔佛海峡,落在海峡对岸的马来亚半岛上。这块三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岛屿内陆多数还是不毛之地,只有沿海港城和接毗的城市才有繁荣的迹象。

她的手指沿着马来亚半岛的西部海岸线划了道弧圈,语声轻缓,“三佛齐的势力已侵到西海岸的南端,但还未能完全掌控佛罗安国,这对我们有利。”

她所说的佛罗安国是宋商对马来亚西半岛的统称,也是历史上最古老的马来王国。

“宋人在佛罗安发家置产的不少,但这一带种族混居,加上三佛齐战舰在海上不断挑衅,政局颇不稳定,是以,保障产业安全应是宋商在此地的迫切需求。我们可从这一点切入——”

卫希颜语声微微转沉,“我琢磨着可以从军中抽调一批好手,改装进入佛罗安,以镖行作掩护行走各港城,一是保护海外宋商的安全,二是联结宋商,结成联盟渗透,影响佛罗安,阻碍三佛齐的扩张。”

她还有一层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如果镖行建立,便可名正言顺地发展地方武装势力而不招人怀疑。

名可秀睇了她一眼,微笑勾唇,明睿眸子笑意深深。

卫希颜那些说出口和未说出口的盘算她自是看得明明澈澈,这些话却是说给范汝为知晓。

她瞥了一眼兴奋沉思的范汝为,相信这位水师都统经希颜的提点,目光将不会只着落于麻逸和柴历亭上,而是思谋如何刚柔并济维护大宋整条海路的繁荣安全。

但有些话毕竟不方便范汝为知晓,譬如联结海外宋人,除了镖行外,更重要的手段应是通过商会浸透,由泰昌商会选择精干人才打入海外宋商,或者是在当地扶持可信任的宋商……这属于商会运作,若出意外也扯不上中原朝廷。

范汝为作为武将,冲锋陷阵打胜仗是首要,至于背后的阳谋阴谋,尽可能少知为好——在这方面,名可秀和卫希颜的想法出奇一致。

她笑了笑,纤纤玉指点在三佛齐的位置,幽邃眸子和卫希颜对上。

佛罗安有宋商,三佛齐亦有宋商!

未出口的话语寓意深刻。名可秀唇边笑意悠远,眸心跃动两簇亮芒,衬着舱室烛火如幽黑深潭明珠,光润耀目。

“可秀——”卫希颜噫叹出声。

语声柔绵婉转,在舌尖悠长低颤,既是为爱人的心有灵犀而欢喜,又是情难自禁的爱意流露。

正揪着胡子兴奋沉思的范汝为心口突突一跳,只觉那道语声入耳,胸腔子里那颗东西就仿佛陡然被一根丝线高高挑上半空,晃悠着靠不了边……

他心中一惊!这是什么功夫?

此刻若换了慎细入微的李允在此,必然能从卫希颜的声音中觉出一丝端倪,但范汝为这人大事不含糊,在儿女情事上却马虎粗放得很,加上对卫希颜的崇敬,浑没想到这让他心口晃悠的柔声是国师因情而致的魅惑,竟以为是堪比佛门狮子吼的音波功!

范汝为赶紧眼观鼻、鼻观心,调运真气抵抗……

名可秀瞥见范汝为样态,思及他平时为人对他此时所想大略揣摸出个七七八八,一时不由好笑,复又挑唇扬眉横了某人一眼。

卫希颜忍笑不禁,单手撑在书案上双肩微微抖动。

名可秀趁范汝为没空分心,裙底伸足踢她一下。卫希颜本想逗逗范汝为,接到妻子无声警告只得罢手,一缕指风弹上他挺阔的脑门,“发什么呆!给你一年时间做准备,你的南洋水师有没信心拿下柴历亭?”

范汝为猛然惊醒挺胸,虎目瞪得噌亮。

“有!”

一转眼,他又耷下身子,涎着脸儿搓手嘿嘿一笑,厚颜道:“卫师,您能不能……再给末将一点人哪?”

卫希颜挑了挑眉,“范胡子,你剿朱聪、潘远福那会,枢府允你从长江水师借调了一万水兵,到现今仍在你南洋水师里待着!怎地,还嫌不够?”

范汝为拉着胡子诉苦,“卫师,您知道,四千石的战舰篙师和水兵至少需百二十人,万石巨舰少说也得五六百,咱南洋水师三百艘战舰不说满员配备吧,至少也得配个六七成吧,末将粗粗算了算,至少要三万人。”

“但南洋水师只得三千人!借来一万水兵哪够?”

“卫师,咱一半战舰还在船坞里空耗着,看得末将那个心疼啊……卫师,您好歹再给一点……”

卫希颜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范汝为的南洋水师配有十艘“神舟”,这种二万石的巨舰代表着大宋朝造船技术的巅峰,有一百三十多米长,即使以现代的眼光看,也相当可观,在当时是超冠古今的庞然大物。宋神宗时两艘“神舟”出使高丽,巍如山搬,浮动波上,锦帆鹤首,屈服蛟螭,高丽人聚集海岸,“倾国耸观”、“欢呼嗟叹”,可见其巍峨气势。

但这种神舟级的巨舰光蒿师就得六百人,还不包括可作战的水手。范汝为那三千人,也只填得满一艘神舟。但卫希颜以火炮装备战舰,就意味着海战将脱离近舷的人海战,而是实施密集炮火的远程打击,这样的兵员配备自然是少而精,拼的是炮火而不是人多。

卫希颜必须要水师的官兵摆脱惯性思维的海战,去熟悉新的海战方式,因此一开始在兵员的配备她就故意作了“克扣”,否则兵改时再怎么不济也能给范汝为整编出个二万人的水师队伍。

除此之外,她还有着另外的盘算。

战舰多不意味着实力强,什么都配全了不一定是好事!兵力有限就会逼出他们的潜力,逼他们琢磨出更适宜炮战的兵员配案,逼他们更快地熟悉新的海战方式……

再者,跟着范汝为的这帮兄弟海里来海里去的豪放惯了,不知道珍惜家底,唯有绷紧了,才知道心疼——那些战舰空泊在船坞里也是要耗钱的,定期的上油、维护……这些枢府可不会出一个子儿,全数由范汝为的水师衙门自个掏腰包,能不心疼?

卫希颜给范汝为派了个很有管帐头脑的书记官,预算出的维护帐单让这位水师都统当场傻眼,尤其神舟的维护费更是让他身形一个趔趄差点跌坐下去!

他怎么养得起?

范汝为心头直哆嗦,由十艘神舟巨舰带来的耀武扬威体态顿时蔫巴了下去。

“范帅何不找国师求助?”书记官眨着小眼点拨他。

卫希颜那阵子还在广州返京,正等着范汝为找上门,先劈头盖脸训了他一通:“国家百废待兴,朝廷于财政艰难中尤拨巨款支建你水师,你的战舰空耗在港中,对朝廷无半分贡献,还好意思向朝廷要维护费?你不感到羞耻我还觉得脸红!”

这番话说得范汝为无地自容,正想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去,卫希颜又提点他:“你自个就守着一个大金盆,怎么不知道用来生钱?”

范汝为眼神一亮,恭恭敬敬道:“请国师指点。”

卫希颜暗笑,给他出了个点子。既然战舰空耗着,何不租两艘神舟给长江水师暂用,另外几艘也可租给有实力的海商,既省了养船费用,还能收得大笔租金,这神舟巨舰若载我大宋海商出航外国,还可扬我天朝巍巍国威,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范汝为心忖,神舟借给长江水师,八成就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他有些肉痛!但范汝为也是粗中有细的人,同样是水师,南洋水师独拥十艘神舟,早在长江各路水师中引起不满,眼红的家伙多去了,他眼下不割点肉,以后难免被割得更狠,倒不如大方点租过去,割小肉保全身,不但有几个钱拿,面子上还落得个光彩。

租给商会那就更合算了!那些富得流油水的海商最不缺的就是钱,能用大宋的战舰给自家商行运货,那是多有面子的事!范汝为敢提着脑袋打赌,只要水师衙门一贴出告示,就有人疯抢着出高价……嘿嘿,待得他兵员配齐了,想什么时候收回就收回,还顺带赚一大笔钱!

他盘算着:十艘神舟,两艘租给长江水师,七艘租给东南的大海商,南洋水师保留一艘;那些千石级的中小型战舰也可以按不同的价位租出去……这是多少钱?回头得让钱书记官好好算算……

范汝为喜滋滋地拨着如意算盘,兴奋得咧嘴直笑,浑不知他的每一步都落在卫大国师亲设的套路里,整一个被卫希颜卖了还心怀感激的主儿。

前话不提,范汝为从出租战舰中狠赚了一笔后,有了钱腰杆子便硬了,将水师官兵的饷钱一提再提,以此吸引壮丁入伍。

这一招倒挺管用,广南的从商气氛本来浓重,无田可种的多是入城打杂,极少有愿意当兵的,但当兵的饷钱高了谁不动心?几个月下来,范汝为又招了两千新兵。

但广南地广人稀,在这里招兵本就困难,范汝为再有办法也难以生出多的兵源。从麻逸和柴历亭回来后,属于男人天性中的好战因子让他止不住地雄心万丈,迫不及待地要将他的舰队风帆扬起来,脑子鼓捣了一阵,琢磨着趁国师高兴赶紧再抠点人出来。

“卫师,您老人家大慈大悲,就再借给咱两万人吧!”范汝为狮子大开口,两眼紧巴巴地瞅着卫希颜。

两万人?名可秀挑挑眉,却含笑不语。

“行!”卫希颜应得爽快。

范汝为“啊”一声张大嘴。他原想顶多只能要来一万人,但提防着国师往下砍人,索性多报一倍,如此磨下来也就差不多了,哪成想国师竟痛快地一口应承了!片刻他回神后,顿时喜不自胜,重重一抱拳,“多谢国师!”

“你先别急着道谢!”卫希颜说得慢条斯理,“这两万人不是白给你,有条件!”

“啊?”范汝为心中发毛,有不详的预感。

“国师,什么条件?”他心想有人总比没人好。

“其一,枢府不拨兵,这两万人你自个招去,地方可以不限于广南福建,你若有本事,荆湖、两浙的壮丁都由得你招……”

范汝为听到这心头一松,心想他南洋水师的军饷待遇比国防军优厚,只要出了广南,还怕招不来兵?

卫希颜又道:“其二,这两万人每月的军饷朝廷只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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