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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风云-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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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张立朝老爷子精明绝顶,心有千千孔。他将张家祖坟上冒出的青烟全吸了,自不会留下多少给后代子孙,他的儿子们没有出息怨不得别人,只能怨他自已贪得无厌。

张石门脸涨得通红,气运了数次,总是半途而废,终于这次把气鼓足,站起身形高吼一声:“都给我闭嘴!要说一个人一个人的说。”下面众人见主子的公子发了脾气,忙着将嘴闭起。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再不济也是个“王子”身分,看在他老子的份上,怎么也得给几分脸面,要不以后小鞋穿下来,还不把脚挤烂。

张石门见众人都不说话了,眼巴巴瞧着他,心中不自禁起了兴奋之意,忍不住想到,这些人看来还有点儿惧怕他吗,他还有几分威严,倘若以后真坐了这个位子,或许比老爷子还强。

他伸手指了指站在后列的一人,开口道:“张五羊,你过来做记录,大家说什么,你就记什么,一个字不许露,知道不知道?”他伸手猛的一拍椅背,吓得张五羊一哆嗦。

“得令。小人一定按少爷的话做。”他边说边屁颠屁颠地小跑到队列前面。

“跟你说过多次了,在公众场合,要称小王爷,不允呼少爷,你怎么老是不长记性,下次若再如此,重责你五十大板。”张石门见到这位自小伴他长大的书僮当着众人的面称他少爷,有失他的尊严,大感愤怒,开口斥责。

“是,是,是,少爷教训的是,小人以后一定记住。”他话一出口,猛然意识到又说露嘴了,忙伸手将嘴捂住,另一只手狠狠抽了自已几个嘴巴,“打你这张臭嘴,让你总是记不住。”

下面众人真是忍俊不禁,差点轰堂大笑起来,但看到张石门几欲喷火的眼睛,只好打住。

眼见张五羊的两腮微微肿起,张石门勉强压下处罚他的念头,厉声道:“既然你已自罚自身,这次就算了,下次若再犯,绝不轻饶。”

话说来说去,还是这两句。庭议的是事关他们“小朝庭”生死存亡的大事,这位张大公子偏偏为了他的些许颜面揪住自已亲信的小辫子不放,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三四十个人,每个人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唾沫星乱飞。一个说完,另一个接上,越往后的人说的越多,说的越全面。这下可苦了张五羊了,他高高撅着屁股,爬在地上,写了一张又一张,连换了二支毛笔,用了三管墨,最后累昏过去,这次庭议才算接近尾声。其间还吃了顿晚餐,加了次夜宵。这次的庭议虽然没有形成决议,但记录文字之多,进行时间之长,不能说独步古今,来世要想追上却也不太容易。从此以后,张五羊患上了写字恐惧症,一拿起笔,胳膊就抖,手就颤,再不能为他的主子做文字工作了。

***

东海,无极岛。

郎碧空迎风站在一处险峻的高崖上面,目光投注向云雾缥缈的海天之间。那云雾后面广袤的睿丽王朝太吸引人了,郎碧空每天都要站在此处,凝视一段时间。眼睛看不到没关系,心能看到就行。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李天涯张了张嘴,未敢开口,垂手恭恭敬敬地肃立一侧。

二百多年前,睿丽王朝初建,天下一统,只无极岛孤悬海上。郎碧空的祖先拒绝了朝庭要求他无条件投降的要求,率领子弟兵与朝庭水军在海上激战数月,尽管无极岛上居民在与天争,与海斗,与风拼的恶劣环境中练就了强健过人的体魄,但朝庭水军的装备、战术素养却更胜一筹,双方均损失惨重。

迫不得已,双方重新开始谈判,经过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讨价还价,签定了著名的《无极岛条约》,条约中规定:无极岛归属睿丽王朝,朝庭却不得在此岛驻兵,岛上居民也不用向朝庭纳税进贡,但有一点,那就是睿丽王朝只要还存在,姓郎的子孙后代就不能离开无极岛,否则条约作废。原来经过这次海战,朝庭对郎家的实力还是深有忌讳,特附加上这一条以为后代子孙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这薄薄的一张纸换回了世代相袭的东海王,换回了岛山居民的安居乐业,却也因此束缚住了东海龙王展翼翱翔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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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南巡~
 
良久良久,郎碧空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郎家被困此岛二百多年,看来终于有了脱困的希望了。”郎碧空轻轻叹息一声。

“师傅。”李天涯轻轻呼唤数声,郎碧空才有所觉,他转过身来,眼中竟微微湿润,自嘲地一笑:“为师今天多有感慨,有点儿效小儿女之态了。”郎碧空拍拍李天涯的肩膀,温言道:“天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王开济背后有北卑的支持,再加上此人在永平府多年经营,深得人心,不会轻易被打垮的。即使朝庭能平定永平府,那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李天涯恭声答道:“师父说的在理,是徒儿想的太多了。”

“想的太多不是坏事,只是你对大局观的把握还有所欠缺,以后还要多练练。我只有一个女儿,限于那该死的条约,还不得不随她母亲的姓。她一个女孩子限于身体条件,也做不了什么大事,这东海的事以后还不都是你们师兄弟几个管,多加把力,多用用心,把担子担起来。”

“是。”李天涯一脸的感谢,越发恭敬起来。

郎碧空负手踱了几步,停下身形,沉声说道:“石门府张立朝那边还是要多做些工作,他手下虽然多乌合之众,但其中有几个人物,还是有两下子的,争取先把他们拉过来,到时,就由不得这老狐狸再推三阻四的。”

“每次朝庭进剿,我们都出人出粮,可这老狐狸连感谢的话也未说过一句,好象我们是应该的,这也太气人了!这次非给他点颜色瞧瞧。”李天涯讲到张立朝,恨得牙根疼。

“齿亡唇寒吗,我们帮他也是为了自身。老狐狸看破这一点,当然认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是理所应当的了。他感谢不感谢不要紧,重要的是他得服从我们。你回去后一定要把这件事当头等大事来抓。记着,这挖别人墙角的事,一定要小心谨慎,要做到万无一失。”

看到大弟子心神领会的模样,郎碧空心中很是欣慰,脸上不由自主浮上笑容,他手抚颌下尺许长的长髯,淡淡说道:“对了,有一件喜事忘了告诉你——我们的东海之鹰经过这数百年的摸索训练,终于成功了,已有四只可堪传递信息,观察敌情,准确率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你这次回去就带上两只。”

“太好了!”李天涯小孩似的跳了起来,“有了它们,等于多了十万兵马,我们还怕得谁来!义父!大事可期呀!”

“不要太依靠它们,毕竟仗是靠人打出来的,只有人才是最主要的,什么时候你都要牢记这一点。”

李天涯不住点头称是。

“本来已训练成功六只。前段时日,南宫峻那个贪婪的家伙派人来,正赶上我们测试东海之鹰,结果来人假托南宫峻之名,要走了两只。我们还有事相求于他,不得不给这个面子。虽然南宫峻不太可能将东海之鹰送与军方,但也不得不防,万事多加小心就是了。”

李天涯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甘心,这东海之鹰训练起来何其艰难,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怎能说送人就送人呢。

“又小家子气了吧。送就送了,有什么打紧的。我们既然敢送,就有应对之法,呆会你去向训鹰的主事请教请教,你就全明白了。”

李天涯又高兴起来:这老爷子居然也学会了卖关子,跟弟子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你师妹中州一行,按理说早就该回来了,可到现在还有消息,虽说不会出什么事,但你义母整日念叨,想女儿快想疯了。你回去以后,派些人找找她,让她赶快回来。这个疯丫头就知道玩,连父母都不要了。”

***

京州,太和殿。

纯宗皇帝燕子脸上一片铁青,粗气呼呼从鼻中往外喷。他狠狠将一份奏章,甩到殿下,气狠狠道:“朕只不过想南巡,又不是迁都,武章徒你这个狗奴才居然言辞烈烈,说朕是误国误民之君,简单是大逆不道。睿丽王朝建国这么多年,哪一位皇帝没南巡过,为什么偏偏朕要南巡,就成了昏君了。”纯宗皇帝长出一口气,厉声道:“来人那!将武章徒推出武门问斩,家人全部流放到昌州为奴。”

殿前侍卫叉起武徒章,往外就拖。

武徒章双手一挣,甩开侍卫,“扑通”跪倒在地,叩头不止,待他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他嘶声道:“皇上啊!皇上!为臣一片忠心可表日月。臣的奏章言辞或有不敬之处,皇上要治臣的罪,臣也认了。只是恳请皇上回收南巡成命。臣从未说皇上不能南巡,只是时机不对啊!我们要平息叛乱,那得花多少钱呀!皇上您这一南巡,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国库中哪还有钱用来平叛那。”

“拉出去!拉出去!”纯宗皇帝厌恶地摆摆手。

“老天那!老天!难道我们睿丽王朝就这样完了吗?”武徒章猛地站起身形,向殿中的柱子撞了过去,“砰!”的一声,脑浆迸裂,人“扑通”一下倒在大殿上。红红的殿柱被血一浸,艳红了许多。

这等场面,惨烈无比,殿中众臣人人失色。

“拖出去,晾尸三天。”皇帝有一瞬间的惊恐失神。

凌治方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他咬了咬牙,整整衣冠,就想出列劝谏,这时一道目光射了过来,直直盯在了他的脸上,他侧头向目光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燕骥遥一脸铁青,目光隐蕴泪花,但眼中神色凌厉无比,狠狠瞪着他。

两人目光相撞,火花四溅。凌治方最终抵挡不住燕骥遥的眼神威势,败下阵来。

至此纯宗皇帝南巡的大事因无人再敢劝谏,终是定了下来。

***

皇帝南巡是天下大事,不出数日已是天下皆知。

知道这一消息时,凌云飞正在给花圃中重新栽种的花浇水,当他听到客玉涵说出这一消息时,手一松,木桶掉到地上,水洒了一身,他楞是没有感觉到。

“瞧你,不就是皇帝南巡吗,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客玉涵边手忙脚乱帮凌云飞换衣,边对他嘲弄不已。

凌云飞自失的一笑,轻斥道:“小丫头,就爱胡说八道。”

“他南巡他的,关我们什么事,臭小子你何必如此失态。”元雪晶在旁一脸的不以为然。

“关我们什么事?能不关我们的事吗?”凌云飞心中的震动到了这时才平息下来,“皇帝要南巡,所经之处,须得歌舞升平,地方官员才能保住官位,进而升官有望。这中州是他必过之地,过不了久,这中州一切身份可疑人员皆要抓的抓,驱逐的驱逐,你们几个怎么办?”

“怎么办,你看着办吧,反正你要是连这件事都摆不平,你在中州算是白混了。”元雪晶眼睛一翻,将凌云飞上上下下瞧了个遍。

凌云飞被她看的有些发毛,忙又道:“这还是小事,只是我无缘无故的又要出一大笔血,想起来真是让人心痛的很。”

客玉涵在旁插嘴道:“那你就少出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少出?你说的倒轻巧。中州这么人家,按财产多少都得出血,少出能成吗。”

“中州几十万户人家,那不得有几百万两银子,要这么多银子干哈用?”元雪晶张大了嘴,一脸的疑惑。

“到不了几百万,但百十万还是有的。皇帝南巡,这千里官道要重新修整吧,否则颠着了轿中的皇帝,臣子的罪过可就大了;千里运河得重新疏浚吧,运河中的桥要拆了再起吧,皇帝的龙舟又宽又高,如被运河,桥梁所阻,地方官还要不要脑袋;皇帝停靠休驾之地,需建行宫吧,这数千里下来,要建多少座行宫;皇帝经过的村庄集镇,破败的房子也须推倒重建吧,要是让皇帝看到你辖下的百姓还这般贫苦,这父母官称职吗。还有重要的一条,这天下的官员好不容易逮着了这样的好机会,能不大捞一把,此时不捞,更待何时。”

三女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

净饭、梅念臣、池上谰、柳轩窗、熊适履、马弟初再加上凌云飞一共七人挤进了凌云飞的屋中,使得他那不大的居室一时之间没了多少空余之地。

池上谰也是位道士,与净饭乃莫逆之交,柳轩窗、熊适履皆是落魄的文士,才华非凡,只有马弟初是梅念臣带来的,称呼梅念臣为恩人,长的高头大马,健壮非凡,往椅子一坐,椅子咯吱吱直响,凌云飞看着悬心,唯恐椅子承受不起他的重量,摔了他。

“那面要打仗,这边却要南巡,搜刮来搜刮去,老百姓吃什么喝什么,他这做皇帝的就不能为天下想想。”净饭关心民众疾苦却是半点不假。

“为他自已想想就够了,百姓是死是活,能碍着他吃喝玩乐?”柳轩窗屡试不弟,早对朝庭失望,言语中大是不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为百姓鸣起了不平。

梅念臣肃着脸一言不发,等到马弟初裂着大嘴,说众人说的都没用,他一槌下去什么都解决了时,才开口:“弟初不许胡说。”马弟初嘴一合,面上悻悻,却是不敢出言顶撞。

轻轻咳嗽一声,梅念臣清了清嗓子,才道:“清剿叛乱,耗资巨大,南巡更是用银子铺路,这番折腾下来,百姓的活路已是所剩无几。朝庭如能顺利扑灭叛乱,还可残喘上几年,若败,则大势去矣。依我看,还是败的成份居多,那么明年,最迟后年,天下烽烟四起的时候就到了。我们要抓紧时间准备,空谈何用,今天聚会就到这,大家回去赶快行动起来,切忌要保密。”

众人散去,梅念臣却留了下来,马弟初自然相陪。

凌云飞知道他有重要事情要谈,给他续上水。

梅念臣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在太苍腹地有一巨坑,方圆数里,人迹罕至,是我当年落弟,游山玩水时发现。”他伸手指了指马弟初,“老弟,你猜这位是谁?”

凌云飞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十多年前,太苍府有一伙巨盗,来无影去无踪,专门抢劫大户,弄得是人心慌慌。后来官府请出云鹏出面,这伙人听到消息,烟消云散,不知所踪。这位马弟初就是巨盗首领马汝成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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