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男孩到男人-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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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威风

郭明的讨好黄河水和龙江水，完全是冲着他们的成绩去的。他欢喜且善于玩这套把戏，平时千方百计同成绩好者套近乎，与他们打得火热，考试时，他们碍着哥儿义气和平时的恩情，必鼎力相助，使他郭明考出好分数。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但是遇上龙江水，让他很不爽，龙江水根本不吃他那一套，最终他没有搞掂龙江水，反而与龙江水结下深仇，拳脚相见。此是后话。

周末的上午，郭明一伙又邀龙江水黄河水上街闲逛。郭明为要显示一下自己的能耐，使龙黄对他产生几分饮敬和惧怕，故他事先吩咐好杨好付人豪诸人，今天要找个倒霉蛋修理修理。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因为他当初表现出太过于友好，黄河水已产生一种错角，以为可以对他指手画脚，二则龙江水对他不屑一顾，简直没把他郭明放在眼里。所以郭明要出这口气，找一个人打一架，打给他俩看，开开眼界，明白他郭明非一般人。

他们到处闲逛。郭明诸人到处找茬，但都未得逞。

他们来到一处农贸市场，江水很觉新鲜，来自农村的人，对农产品有种特殊的感情，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外人是无从理解的。

但是他看到了失望。几个大棚下，动植物汇聚一堂，许多文牙雅的标语贴在这个不文明的地方。江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农贸市场，触目皆腐败，臭气扑面而来。青菜水果肉制品经卖主稍稍加工包装，摆成一堆一堆，任由苍蝇们享受，然后由各位买者带回家细细品尝。整个过程很像爱幻想的文学家编造的荒诞剧。江水为这些遭遇不幸的青菜水果肉制品难过。他无心再细看，想尽快逃离。河水也不满，吵嚷着要走。

“等等，帅哥！”郭明叫道，“拿一个老头开开心。”

郭明大步流星奔向一个卖黄瓜的老农。

一堆鲜嫩的黄瓜堆放一张塑料纸上，两个空箩筐放一旁，老农把扁担横搭箩筐上，自己坐扁担上。这是一位饱经风霜的老农民，阵旧的衣服，深沉的皱纹，斑白的短发。

他见郭明一伙来到面前，以为是他们要买黄瓜，忙站起来热情招呼：“后生，要黄瓜呀？”

郭明似笑非笑：“你说你在卖什么？”

老农很奇怪，仔细地打量郭明，于是笑了：“你是上海人吧，连黄瓜也不认识？”

他也许忆起当年上海知青把韭菜认作小麦，冬茅当作甘遮的掌故。

郭明明知故问：“你说你卖什么！”

老农以为他真不认识黄瓜，很认真地告诉他：“这是黄瓜，我卖的是黄瓜。”

郭明放出二流子的眼光：“你再说一遍！”

老农哪知他的底细，如实地回答：“我卖的是黄瓜。”

郭明抓起两条黄瓜掷向老农，紧接着拳头也出击；可怜的老农傻了眼。郭明边挥国拳边吼市骂：“我鸟你娓！好大的口气，居然卖得起黄家！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你黄家祖宗在这儿！欠男，去死吧！”　　（按：安城人的嘴里，黄与王不分，瓜与家音同，均念“WANGGA”。又，“欠男”是安城的市骂，意思是“没有父亲的野种”。）

看客们云集。江水惊呆了：眼前的一幕与自己初到安城的遭遇何其相似！河水也懵了，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老农民尽可能地逃避郭明的拳头和皮鞋，一面大声地说：“后生，你弄错了，我是卖菜的，卖黄瓜。我自己都姓黄呢，我怎会把姓氏卖掉呀！后生，你听我说。。。。。。”

郭明一脚扫过去，老农民四脚朝天的重重地跌倒地上。其时付人豪连兵司军等也手脚痒将起来，冲上前消遣了。老农民本能地蜷缩成一团，任他们施威。

场面之热闹，看客之满足，成正比例。

“郭明，别欺人太甚！”江水忍无可忍，跳过去推推撞撞掀开他们。

郭明红着眼：“龙江水，你他妈的疯了！鸟你的，别多管闲事！”

那边付小聪罗友黄河水也一齐过来，强行拉走几个行凶者。

走出农贸市场，郭明还叫着要回去打过瘾，江水怒火中烧：“欺负老人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我们两个单挑！”江水动了粗，一拳击中郭明的前胸，郭明踉踉跄跄退出三四步远。“我看你胆敢回去！”龙江水大踏步往前走。

郭明恨得咬牙切齿，但当作黄河水的面不好发作。他说一声回校，然后快速追上龙江水。江水哪里肯理他，他拦江水前面：“龙江水，你干吗！”

江水没好气：“用得着问吗！”

郭明说：“我跟那个乡巴佬玩玩，用得着你来打抱不平！”

江水吼道：“我也是乡巴佬！”

郭明说：“好好好，算我说错了。我又不是故意要找那个卖菜的麻烦，只是想用实例让你们晓得我郭某人的本领。”

江水冷笑：“你的本领？欺负乡巴佬的本领？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手段，无法无天的本领？”

郭明还要解释什么，付人豪接声说：“流氓手段也不是好耍的！不是我小看你，你跟黄河水就耍不出，不信你们试试看！”

江水说：“我为那种把劣迹夸耀于人的东西感到可耻！”

自此，江水有意识地疏远郭明；但是郭明仍天天来找他，且郭明并不在乎他的爱理不理。

第26节：三级片（2）

一个星期六下午，郭明，杨好，付人豪三人来邀江水河水去看录像，江水执意不去；那时恰巧周洋在，他对江水说：“你这样日以继夜的苦读决不是好事情。外面走一走，散散心，增长点见识，不是很好吗？一个不懂得休息和娱乐的人，必定也不懂得工作和学习。天才毕竟是少数，每个人的智力都差不多，同是读书，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事半功倍，有的人却事倍功半呢？你应该去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学习要注意方法，要劳逸结合。你看河水，他是你要学习的榜样。星期六星期天吗，我劝你还是多于同学一起出去玩一玩。”

黄河水露出得意之色。郭明心花怒放，无比感激周洋。

江水想了想，带着勉强答应了；于是一群人告别周洋出发了。郭明尤其兴高采烈，走调地吼着“只想一生跟你走”横冲直撞地行进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杨好滔滔不绝地同江水说话，江水为使他不至于无聊，有一着没不着答理他。河水早已城里化，和付人豪勾肩搭背，迈出大步独当一面。

莲花路是一条影视街，百来米内有数十家营业的录像厅，以及两家电影院，一家剧院。业主为招揽生意，大声宣传着录像的精彩。年轻人走进这儿，会遭遇围追堵截的麻烦，十来个少妇或少女围上来，硬把碟子塞进你手里，拉拉扯扯的要你看录像。江水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凡事全由郭明他们应付。郭明选中有空调的一家，随着一个女孩子爬上四楼。里面正放成龙的武打片。

江水和打打杀杀合不来，他懒得看，借着光线欣赏全神贯注于屏幕的人们的脸。接下来是周星驰主演的《食神》，江水对搞笑片有些喜爱。而后是李连杰的，江水觉得索然无味，他孤坐欲睡。他呆不下去了，想走；郭明拉住他，神秘地说：“别着急，刺激过瘾的就要放了。”

江水只得坐下来。好容易送走李连杰，江水舒了一口气，他等待刺激戏的开始。然而郭明所说的“刺激过瘾的”却是国家三令五申严禁开映的黄色录像，镜头一出现，观众的精神立马振奋，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简直成一尊尊雕像。

江水很吃惊且难堪：“郭明，怎么敢放这样的呢？”

郭明显出不耐烦：“哎呀，有什么不敢的！别说话，自己看。”

江水劝道：“不能看这样的，我们走吧。”郭明说：“哎呀，别假正经了，丢人不丢人！”

江水受以侮辱，决意要走；郭明那有心思顾及，并不理他。江水要叫河水一起走，经他一叫，河水吓一大跳，他右手正伸进裤裆里呢，他不满地低吼：“干什么呀！”

江水不理他，独自跑出来。夜已经很深，惨淡的路灯照着路面。江水的心里很不平静，憎恶之情油然而生，他考虑要不要报警，他担心河水被抓受累，也许还会受到学校的处分。他煎熬着自己，终是走向了电话厅。

警车以安城最快的速度赶到时，江水已等得不耐烦了，他正打算离开。

从两辆警车里挪出六条配枪的汉子。为首的那人问江水：“你报的警？哪一家放三级片？“

江水说：“我带你们去。”

江水带六人爬上四楼，楼台已开亮灯，业主站门口，笑容可掬地欢迎警员们的到来，且忙着递送香烟；同时狠狠地瞪一眼江水。江水傻眼了：播放的不是三级片，是周星驰的搞笑片。看客们回过头来，两眼放火射向呆立门口的江水。郭明他想不到报警者竟是江水，愤怒中夹带着惊骇；河水则惊异中夹着恐慌。

为首的问业主：“你这里放三级片？”

业主理直气壮地说：“没有啊。”

为首的指着江水对业主说：“你看过他吗，他报警说你这儿放三级片。”

业主说：“我不认识他。我这儿只放武打片搞笑片，不信你问他们。”

为首的问：“刚才你们看三级片了吗？”

看客们异口同声响亮地回答：“没有！”

龙江水被铐起来了，任他怎样辩解都无用，他于是乎只好沉默。为首的向看客们发话道：“有谁认识这家伙的，回去转告他家人，要么带一千块钱来公安局领人，要么让他受三个月的拘留。要领人晚上来领，明天以后领不到人。”

郭明无动于衷，继续欣赏好戏；河水吓坏了，忙跑出来给周洋打电话。周洋正和家人看电视，听说不幸消息后，急不择言，连连吼道：“真真蛋白质！真真蛋白质！”

河水傻乎乎地问：“周老师，什么是蛋白质？”

周洋没好气：“你真是白痴！”

周洋又赶紧嘱咐他：“黄河水，你别乱跑，我们马上过来。”

周洋重重地挂上电话。周清洪季秀忙问什么事，周洋急急地说明情况。

宋芳说：“骂人有什么用？救人要紧。可惜老黑不在家，那什么都好办。”

周洋仍一味埋怨，一面吩咐周沐准备一千块钱。周清边往外走边说：“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走吧，老洋，快点，先把孩子要回来，免得他吃苦。”

洪季秀拿一件外套追出来披他身上：“外面夜风大，别着凉。早点带防卫孩子回来。”

一行四人赶到公安局，公安局灯火通明。龙江水被五马分尸般吊在院子的空中，五根麻绳分别系五根木桩上。江水嗷嗷大叫着。一边坐着六个警员在喝酒聊天。

周清断喝：“放他下来！”

他们投来轻蔑的眼光，然一见是周清，立马改换颜色，为首的忙迎上来：“老书记，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周清不理，重复说：“放他下来！”

“哦，是老局长的人？误会，误会。”为首的回身挥挥手，”放下他还给老局长。………老局长，里边请。”

几个警员忙动手解绳结，把龙江水放了下来。获救的龙江水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周洋忙上前扶住他。

为首的说些道歉之类的漂亮话。周清铁青着脸，从周沐手中拿过一千块钱甩给对方：“点数吧，你们要的一千块钱。人，我带走。”

为首的讪笑着缩手：“误会，误会。怎么能要老局长的钱呢，不敢不敢。”

周清仍钱给他：“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的孩子做错了事，应该受到惩罚，我不敢以私谋公，放心点数吧。告辞。”

为首的把钱揣进周清手里，一面送他们出来，一面说：“老书记，得罪了，得罪了。老书记，好走好走。”

摆脱警员，周洋抱怨开了：“你叫构怎么说你哟！自己不看也就算了，还充什么君子，当什么先进，报什么警！报警有什么屁用呢，他们是一路人！凡事争一眼闭上眼，不是很好吗？吃了这次亏，看你以后还屌不屌，出不出风头！人人相安无事，就你会惹事生非，爱管闲事，人家放不放三级片，关你什么屁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以为你是谁啊，管得还够宽的。好好想想吧！算了，不说你了。嘿，你看河水那像你，就你事多。。。。。。。”

周清听不下去了：“你是这样为人师表？大言不惭，说得出口，不误人子弟才怪呢！江水还用得着你教训？洒泡尿照照够不够格！江水什么也没做错！”

大家不再说话，怀着各自沉重的心情。人造光明的似乎柔和的夜里，周沐忽然大笑起来。

第27节：情潮涌动（1）

黄山秀一向安分守己，所以她那儿一直平安无事。她所在的班级与（1）班不同一幢教学楼，因此她与江水河水很少见面；她偶尔找他们说说话，而他们又不把发生的事同她说，她也就很少晓得他们的事，只一心扑在学习上。

因录像事件，郭明收敛了好些日子，不再来找黄河水。河水哪里是耐得住寂寞的人，他的心早已玩野，郭明不来找他，班上那么多同学，找他玩的人多的是。他照样疯狂。

又是周末，海柔来找他跳舞，他满口答应。

他感到奇怪：“华玲玲呢？”

海柔说：“她心情不好，今天不来了。”

河水说：“她上课经常睡觉，我早发现不对劲，又不好问她。”

海柔酸溜溜地说：“你对她还真够关心的。”

河水说：“谁叫她是我的老师呢。学生关心老师，应该的。”

海柔说：“你不会不承认我也是你的老师吧，发现我有不对劲的地方么？”

河水笑说：“你样样都好，只是上课容易分心走神，常常慌里慌张地往教室后面看。你看什么呢，后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又使你害怕呢？”

海柔心中一喜，原来河水是注意她的，那么细微的动作他都观察到了，她心里说：傻瓜，我在看你呀！但她嘴上却说：“你一点不留心我，我上课够专心致志的了。”

河水问：“玲玲为什么心情不好？”

海柔说：“她处于爱一个人好难的时候，心情能好吗？她爱的人对她没有感觉，她不爱的人坚持每周给她送玫瑰，啊呀，真可怕！”

海柔与河水混得很熟了，两人在一起什么玩笑都会开，但每涉及到敏感处，彼此之间心照不宣。海柔早有意于河水，但她从未有勇气表白；她摸不清河水，河水对每个女孩儿嘻嘻哈哈的，好得不得了。然海柔认为，最大的威胁来自华玲玲，她知道玲玲一直在努力忘记周沐，一直在找能够替代周沐的人，十有八九，河水会成为她的替代周沐的牺牲品，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