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叶城-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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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开心的时候……”碧水的眼神开始朦胧起来，她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的场景，她在那做饭，林尚才在那劈柴，他热得满头大汗，而她却冻得小手通红。炊烟袅袅升起，哥哥跟思贤并肩而来，他们在一起笑着，那时候，仿佛大家都忘记了仇恨，那时候是多么美好，阳光温暖的像小时候一样，她跟着哥哥一起玩耍，爹娘笑着……林尚才见她眼睛又待闭上，急道：“碧水、碧水，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我，碧水……”碧水喃喃道：“哥哥，哥哥呢？”林尚才抚着她的脸，缓声道：“他一会就来，一会就来。”碧水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她仿佛看到了爹娘，看到了哥哥跟夏思贤，还有林尚才，他们站在一起，微笑着朝她升出了手，碧水笑着缓缓将手伸出。她的眼神开始涣散，林尚才看到她伸手，急忙抓住，叫道：“碧水、碧水！”可她再也听不见了，一种祥和温暖的笑容定格在她脸上。

泪争先恐后的从眼中流出，林尚才急忙擦掉，喃喃道：“我不哭，碧水，我不哭，我听你的话。”可他擦掉，又流下，擦掉又流下。他将匕首拔出，扔在一旁，用力的紧紧的抱着碧水，仿佛这样她就不会离开自己。小白狐嗷嗷叫着，叫声凄厉，突然，它猛得撞向一旁的大树……

第八十五章匕首

林中响起一阵奇怪的笛声，数百条蛇从四面八方爬出，“嘶嘶”的吐着血红的信子，蜿蜒爬向中间的两人。两人的四周升起了火，有些蛇分明已经怕了，但在笛声的驱使下，还是向前爬行着。夏思贤望着密密麻麻的蛇，头皮发麻，紧紧握住叶城的手，嘎声道：“这、这蛇冬眠结束了？”叶城道：“不是，蛇冬眠最喜聚集在一起，妙笛蛇肯定是用蛇声将它们唤醒。”妙笛蛇吹着，眼睛望着瞟着。夏思贤灵机一动，拿起箫放在嘴里吹着，仿佛故意扰乱这些蛇一样。但无论夏思贤怎么吹，那蛇还是有条不紊的向着二人爬着。妙笛蛇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眼里尽是讥笑。

林中传来一人响亮的声音：“妙笛蛇的能耐，岂是你吹几下就能扰乱的？”一身影自林中一跃而出，白扇轻摇，三绺长须，来者正是赛诸葛。叶城心道：赛诸葛既在这里，那赵寒定在不远处。这样想着，心里不由的激动起来。夏思贤哼道：“我猜是谁，原来是来了个马屁精。”赛诸葛微微一笑：“早知道夏姑娘伶牙俐齿，果然不错。”

妙笛蛇此时见到赛诸葛，却像是正在捕食的猎豹见到喜欢抢食的猎狗，眼里露出戒备之意。他不敢再耽误，笛声一停，道：“叶城，识相的话赶快把剑谱跟天宏剑交出来，否则——”笛声又变，那些蛇已经近了火圈，也不知那笛声究竟有什么魔力，那些蛇竟然纷纷越过火圈，发出火燎“劈啪”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蛇皮烧焦的恶臭。突然笛声一凛，那些蛇竟纷纷跃起，向着信子向着二人冲了过来。叶城长剑横扫，刚刚跃起的蛇已变成两半，掉落在地上，后面的蛇不知畏惧，又冲了上来。夏思贤吓得浑身发抖，眼看着成群的蛇马上是袭上身来，叶城叫道：“等一下。”

笛声已停，那些蛇的动作也跟着一顿，停在原地。妙笛蛇露出得意的笑容，道：“拿来吧。”叶城道：“我当然会给你，不过——”妙笛蛇刚刚兴奋的脸又变得阴沉起来：“不过什么？”叶城道：“不过，赛诸葛在这里，我抛给你，你接的住吗？”叶城的话妙笛蛇当然明白，他看了眼赛诸葛，眼里充满的愤怒。赛诸葛悠然道：“他在挑拨离间，为的就是咱俩打起来，你看不出来吗？”妙笛蛇哼了一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总是听过的。”赛诸葛道：“那好，我走。”说罢竟真的转过了身。叶城从怀里一摸，大声叫道：“剑谱给你了，你拿好了！”

叶城果然将剑谱抛出，妙笛蛇欣喜的一张脸已经变了形，他伸手去接，剑谱却落在了另一人手里。妙笛蛇回头一看，那人赫然就是赛诸葛。叶城道：“赛诸葛抢了你的剑谱，你找他要去吧。”说罢抱起夏思贤，身子一掠，不见了身影。妙笛蛇的脸又由愤怒变了形。赛诸葛道：“黄雀总不会走太远的。”妙笛蛇拿起笛子刚想吹，突然喉咙一痛。赛诸葛冷道：“你以为我会让你有机会吹笛吗？”妙笛蛇倒在地上，眼睛大睁，似是不敢相信，临死，他也没有看到插在自己喉咙上的银针。

赛诸葛喃喃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颤抖着打开剑谱，突然，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一个人见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难道会激动成这个样子吗？只听他喘着粗气，似是忍着巨大的愤怒，手中的书被狠狠的抛在一边。他咬牙切齿道：“叶城！叶城！”风吹开了那本剑谱，只见上面用粗线条画着一只乌龟，旁边还有一个圆圆的蛋……

夏思贤道：“我们现在去哪？”叶城道：“找赵寒。”突然他脚步一滞，脑海中闪过小妹的身影，一种强烈的不祥笼罩在心头。叶城惊道：“小妹？”他快速向回掠去。

楚天浩接到赛诸葛的消息就往这赶来，突然，前方传来急速的风声，一眨眼，就看到一条身影向这边掠来。那人身后一个姑娘还较为吃力的跟着。是叶城？当楚天浩看清时，叶城早已不见了身影，他心道：叶城既然过来了，那师父是不是还没拿到剑谱？看他焦急的样子，难道是？楚天浩喊道：“想救你小妹，先拿剑谱！”他叹了口气，那小子怎么会听见呢？楚天浩快步向前走着，突然，眼前一晃，叶城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满脸怒容。

楚天浩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竟一阵发冷。叶城道：“小妹在你们手上？”楚天浩定了定神，道：“没错。”叶城一把抓住他往外一扔，楚天浩竟然像只小鸡似的被扔了出去，撞到一棵树上又落了下了。他捂着胸口，道：“只要你把剑谱交出来——”叶城一把将他提起，剑出鞘，横在他的脖子上，冷道：“不要跟我讲条件！小妹在哪？”楚天浩这是第二次被叶城用剑架在脖子上了。而现在的叶城，跟之前不同，他像只发了疯的野兽。楚天浩冷汗频出，道：“我，我不知道！”叶城手一用力，楚天浩叫道：“我真不知道，我只不过是听司大娘的话将林尚才引开！”叶城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楚天浩道：“我说了你千万别杀我！”叶城冷道：“我不会杀你，不过——”剑一落，楚天浩的手臂竟然落在了地上，然后他感到右臂火辣辣的疼，靠着树倒了下去。

叶城不知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碧水安静的躺在那里，她还是那样美丽，仿佛睡着了一样。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朝阳的光辉打在她的身上，金色的光芒笼罩在碧水的身上，胸口的血已经凝固，仿佛盛开的一朵大红花，鲜红而刺眼。叶城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苍白而冰冷。他从未有过这种肝肠寸断的感觉。十几年前父母双亡，但小妹还在。他活下去的信念除了报仇，还因为在某个地方，有一个亲人在等着自己。而现在小妹死了，再也听不到她甜甜的叫自己几声哥哥，再也看不到她温暖的笑容，这一切再想起时，只能变成回忆。

林中的鸟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像是约定好的一样，不再蹄叫。风，似乎也停止了。四周，静得可怕。叶城，静得可怕。他没有歇斯底里的哭泣，他甚至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的表情是冷峻的。夏思贤望着碧水的尸体，她不敢靠近，她看着两个男人跪下两旁，林尚才默默流着泪，她也默默流着泪，她甚至不敢哭出声。夏思贤望着叶城，心里突然害怕起来，她宁愿叶城大哭出声，她宁愿叶城挥着剑去找凶手，可叶城没有，他冷静的可怕，他一双眼睛只是那样望着碧水，仿佛此时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

叶城的目光终于从碧水身上移了开，他望着前方。夏思贤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死去的小白狐，她将小白狐抱起，忍不住哭出声来，为碧水，为小白狐，也为叶城。可叶城的目光并没有随着小白狐而动，他手向着前面乱草处一伸，拿出来时手里已多了把匕首，叶城端详着这把匕首，突然大喝一声，鲜血从嘴里吐出，叫道：“婉儿婉儿！”夏思贤心急如焚，她料到叶城这样控制自己的情绪会出事的，但却没想到这么严重。她抱着倒下的叶城，豆大的泪珠从面颊流下，心疼道：“叶哥哥、叶哥哥！”夏思贤从叶城手里抽出那把匕首，那是把普通的匕首，匕首的柄上刻着朵梅花，梅花下面刻着个“晴”字……

第八十六章结束

夜已深了，可这里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诺大的屋子空荡荡的，前面只放着一张座椅，椅子上坐着位老者，手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平日里脸上的笑容现在也不复存在，良久，他叹了口气，道：“我说过了，你们可以离开了。”屋子里除了他空无一人，他是在对谁说话呢？他又在等待着谁呢？

院子里想起了箫声，箫声悠扬婉转，仿佛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可是，谁会在这时吹箫呢？老人拍打膝盖的手突然停顿了。门“哐”的一声开了，风呼呼的灌了进来，箫声也听得更加清晰了，老人不知不觉已经攥起了拳头。

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少年。面庞冷峻。他的手一直按着剑柄。老人认得那把剑，那曾经是他费心收藏在名剑阁的天宏剑。但他再见到这把剑时，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因为这把剑，已经握在别人手里，因为这把剑，很有可能最后会刺向自己的喉咙！

少年还在继续向前走着，他似乎感觉不到奇怪，又或者，他根本不将这种奇怪放在眼上！突然，房上传来细碎的声音，紧接着，漫天银针向着他飞去！那银针已经变成了墨绿色，显是涂了极厉害的毒！在这密密麻麻的银针中，连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眼看银针就要刺向他，但叶城只停下了脚步，甚至连剑也未拔，那银针突然变了方向，一齐向着门上刺去，转眼间，门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插满了银针。

赛诸葛自梁上跃下，望着门上那亮闪闪的银针，似是不敢相信：“你、你……”林尚才在门外闪现，他的手在门后一格，手里多了块薄磁石，远远的向外面抛去，那些银针也跟着飞窜而出。叶城冷道：“赛诸葛练了半辈子的银针，却连块磁石也抵不住。”赛诸葛满面死灰，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叶城进门里会紧握着天宏剑。

赛诸葛直了直身了，他仿佛又恢复到之前高傲的神态。哼道：“你以为没有银针你就能杀死我吗？”叶城缓缓抽出剑，冷道：“之前或许不行，现在——”突然，剑光一闪，血洒在了白色的窗户上。赛诸葛喉咙里发出“咕咕”的怪音，双手抱着脖子，缓缓倒下，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在江湖上跑了大半辈子的赛诸葛，竟然连对方的剑法都未看清便倒在地上——同样没有想到的还有坐在椅子上的那个老者，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叶城缓缓的向前走着，他盯着老者的眼睛，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可慢慢的，他的眼神转变成了愤怒，一种无法言说的仇恨。可他的声音还是平静的：“十多年前，你便想要《噬血剑谱》，现在，我给你带来了。”叶城的手伸向怀中，他果真掏出了一本剑谱。赵寒眼神还是那么复杂，慢慢的，他的眼神转变成了哀伤、悲痛。

叶城道：“现在，我把它给你了，你可要接好了。”剑谱如箭般破风而去，重重的打在赵寒的胸口。他随着椅子一起倒了下去，嘴里吐着血，他竟没有躲！林尚才没有想到，他理所当然的以为梅庄主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可他竟躲不开这本剑谱！叶城没有想到，他吃惊的望着在地上狼狈而起赵寒，他在抛书的那一刻已经做好决战的准备，可他却没有想到，他竟没有躲？

叶城缓缓向前走着，他的眼神变得疑惑起来。突然，一把明晃晃的剑向这边刺了过来，一个人影挡在了他的面前：“要杀爹爹，先杀了我！”

叶城握剑的手青筋暴起，长剑紧紧的指着赵婉晴白玉般的喉咙。他咬牙道：“你以为我不敢吗？”赵婉晴没有看他的眼睛，她只感觉到剑尖在颤抖，他的心是不是也像她的一样痛呢？

赵婉晴道：“我知道谁也无法阻止你。”叶城冷哼道：“我父母惨死时你们就应该料到有今天。”长剑轻轻一划，白玉般的肌肤上随着剑锋多了道血红的口子。赵寒捂着胸口，道：“晴儿，你、你躲开！”赵婉晴道：“爹爹根本不会武功！”剑尖明显一抖，叶城讥道：“你在求我？”赵婉晴不答。叶城的脸突然变得苍白起来：“不会武功，不会武功还觊觎《噬血剑谱》害的我家破人亡？！”赵婉晴突然冷笑道：“即使没有《噬血剑谱》，梅庄也不会放过你们叶家！”叶城狠道：“你说什么？”赵寒突然冲了过来，叫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晴儿，你别说了，你快走！”赵婉晴叫道：“为什么不说？”她指着叶城：“当年灵山叶老鬼，他杀了我爷爷跟奶奶，只为了证明他的剑法是无敌的！而我爹爹，则被你爷爷封了经脉，再也无法练武了！”

屋内突然一下寂静了起来，静得只听见赵婉晴的哭泣起，静得只听见叶城粗重的喘气声。箫声，似乎也停止了。叶城定定的看着他，他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了，可他的胸口还是剧烈起伏着，关于他爷爷走火入魔之后的所作所为，是叶家人永远不想回忆跟直视的！叶正文每每忆及此事，满面悲戚，不知多少次语重心长的告诫叶城：“习武先习心。”是不是如果没有叶老鬼的走火入魔，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呢？仇恨，究竟是什么呢？

赵寒突然冷笑道：“这一切，也该有个了结了。”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只希望，仇恨在我这里停止，至于晴儿，你、你不要为难他了！”叶城的身子突然颤抖起来，他的剑还直直的指着赵婉晴，突然，赵寒冲了上来，双手将剑送入了自己胸口。

赵婉晴脸色瞬间惨白：“爹——”可赵寒并没有看她，他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叶城，断断续续的说道：“放过、放过晴、晴儿！”他带着些命令，又带着些乞求，他的身子慢慢滑了下去，至死也没得到想要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