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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兄弟-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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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村气恼地抓过苏小小带来的鞋垫和假领什么的,往一个战士的怀里一塞道:拿去,分给战士们用。

战士们欢天喜地地跑了,田村随手带上了门。

苏小小脸红红地冲田村道:哥,那是给你做的,你咋送人了?

田村不耐烦地说:我用不着,让他们用吧。

她低着头道:回去我再给你做,没时间送就给你寄来。

傍晚的时候,田村领着苏小小去了师部招待所。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他快一些,她也快步跟着,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路上有战士看到了,就笑着冲田村说:这是嫂子吧?

田村一脸严肃地纠正道:别乱讲,这是歇马屯的苏小小,拉练时是我的房东。

战士们就笑,然后很有内容地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远。

在招待所住下后,田村就躲了出去。晚饭的时候,炊事班特意多做了两个菜,由田村端到了招待所。

苏小小是第一次在部队吃饭,感到很新鲜,她不停地问这问那的,田村有一搭无一搭地回答着。

她似乎看出田村有些不高兴,就说:我来这儿给你添麻烦了?

见她这么问,他摆摆手,认真地说:你来部队看看也是应该的,拉练的时候我们住在你家里,不是也一样地麻烦你?

她听了田村的话,表情就有些讪讪的。来之前,她曾无数次地想象过和田村重逢的场面。自上次离开田村后,她人虽然回到了歇马屯,可心却留在了医院。一想起躺在病床上的田村,她的心里就湿了一片,直到他出院了,她才舒了一口气。后来又听说他立功了,提干了,她为他高兴得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那时,她一直在等他,他答应过要来歇马屯找她,可他却没有来,他在信里说刚提干,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通情达理的苏小小也知道,他要做的肯定都是大事,可以后他的信却越来越少,就是来信,也是除了简单的问候外,没有什么更多的内容,这让她更加惦念他了。虽然心里放不下他,可她还是在信里说,如果没有时间,就别给她写信了,她会给他去信的。

苏小小是通情达理的,但在接不到田村来信的日子里,她睡不着,吃不香,不停地叹气。时间长了,母亲就关切地问:田村多久没来信了?

她掩饰道:妈,田村忙,来不来信都一样。

母亲就以过来人的口气说:丫头啊,你听好了,要想嫁给当兵的,就得学会等。我等你爸等了那么多年,现在还得等着。

听了母亲的话,她就想哭,不知是为母亲还是为自己。

更多的时候,她就在灯下给田村做鞋垫,把绵长的思念一针一线地嵌在鞋垫中。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双鞋垫,而是田村本人,她正在向他诉说自己的情感,这时,她的嘴里就哼那支《沂蒙颂》,心一下子飞得很远。

她是在母亲的鼓励下来部队看田村的,之前,她不是不想来,而是没有勇气。母亲理解女儿的心,就给她出主意:孩子,你只要认准这条道就往前走,千万别回头。

此时,田村对她的不冷不热,仍没有让她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裂痕。部队是有纪律的,田村只是不便对自己亲热罢了,她一直这么认为。文人小说下载

在招待所里,田村陪她吃完饭后,就站起身想走。

她走过去,拉上窗帘,脸红红地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又羞怯地说:哥,你是我喜欢的人,只要你愿意,我……我愿意为你做一切。

田村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看着眼前的她,这是她来到后,自己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她剪短的头发长长了一些,人还是那么动人,仿佛盛开在田野中的小花,美丽、芬芳。

房间里很静,只有灯管发出的嗡嗡声,他望着她,有些冲动。如果时间倒退到歇马屯,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抱在怀里。而现在,他站在那里,一双脚像被粘住了,他无力、也不能向前跨越一步。

片刻,他清醒过来,嘴里干涩地说:你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我还要去查岗呢。

苏小小慢慢地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泪水,刚才还是满脸的绯红,现在却变得有些苍白。她看着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听着他清晰的脚步声一步步远去,她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到窗前,拉开窗帘,透过窗子望着他的背影融进夜色中。她伫立在窗旁,心里一时很空落。

田村没有回宿舍,也没有去查岗。他来到操场,打算好好地想一想。操场上仍然散发着白天的温热,他双手扣在脑后,仰躺在训练用的器械上,满天的繁星一股脑地向他涌来。他的心情也像这夜空一样,很乱,理不出个头绪。苏小小的淳朴和可爱是他喜欢的,在歇马屯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他们就闪电似的完成了两个人的初恋。最初,她吸引自己的,也正是农村女孩特有的清纯。当那枚冒着烟的手榴弹横陈在他们中间时,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她需要他的保护。一切就这么简单,但以后随着时间的流逝,长久的分开,他对她的感情似乎不再那么强烈了,却仍时时能够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好。

忽然,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眼前仿佛又闪现出那双含泪的眼睛,一颗心又变得柔软了。他起身向前走去,经过招待所楼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离她并不远。

他想鼓起勇气,重新走回她的房间,可当他抬起头时,发现她的窗子已是漆黑一片。

黑暗中的他,长久地凝视着那扇漆黑的窗口。

此时的苏小小也正睁着眼睛,盯视着天棚,她多希望田村能够回来呀。为了期盼,她连门都没有插死,她希望他轻轻地推开门,站在床前,哪怕只望她一眼。

她一边等待着脚步声的响起,一边宽慰着自己:他太忙了,这次来是打扰了他的工作。

有了这种想法后,她就感到惭愧,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更不该这么苛求他。既然田村在歇马屯说过,有一天他会来接她,她就应该坚信他的话。她要回歇马屯去等,等他兑现自己的承诺。

第二天,田村出现在招待所的时候,苏小小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她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哥,我要走了。

他有些惊讶地望着她。经过一夜的思考,他还是没有想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一想起她,眼前闪现的就是歇马屯的日子,歇马屯的苏小小是令他心动的,而眼前的她呢?

听她说要走,他的心就猛地抽了一下。他盯视着她,她也望着他,两双目光就碰在了一起。

他嗫嚅着:希望你理解,部队有纪律。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望着脚尖道:我知道,我来部队给你添麻烦了。

没、没有,真的没有。

她仍说:这么长时间,我就是想看你一眼,我看到了,也该回去了。

见她义无反顾的样子,他点了点头。

他送她走的时候,两人又走在了一起。这时,苏小小的眼里充满了希望,她幸福地走在他的身旁。经过大院门岗的时候,哨兵向排长敬礼后,道:嫂子走哇。

他冲哨兵笑笑,两个人安静地走出了大院。没有了熟人的目光,他僵直的身体一下子轻松了下来,也离她近了一些。

他轻声问她:昨天晚上休息得好吗?

她笑吟吟地说:好。

他又说:以后常来信。

我怕影响你工作,你那么忙,又带那么多兵,不容易。

两人走在路上,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歇马屯。

到了长途汽车站,他跑到商店里买了一些吃的东西,让她提在手上。

她既吃惊又感动,真诚地冲他说:哥,家里啥也不缺,你拿回去吧。

他又一次把东西塞到她的手中,道:这是给你妈的,她老人家不容易。我没时间去看她,还请你代我向她问好。

长途车开动了,她把脸贴在车窗上,将灿烂的笑容映在他的眼里。他在车下也微笑着向她挥着手。

这时,他还没有意识到,此时的分别,竟让他们各自走上了一条不同的路。就像眼前来来往往的长途车。

这事过去没几天,杨佩佩来了,她是陪军区总医院的人到师医院检查工作的。田村得到母亲来的消息,就去师医院看望母亲。

平日,杨佩佩也经常给他打电话,但见了面她还是很激动,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个遍,才拉着儿子的手,一遍遍地说:儿子,想死妈了,你还好吧?

他不说什么,只是冲母亲笑。杨佩佩把他拉近,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嘘寒问暖着。依傍着母亲,田村顿感轻松,好像又回到了孩提时代。他打量着母亲,忽然发现她的鬓边多了几丝白发,他按住母亲说:妈,你别动。

说着,伸出手去,轻轻地拔去那几根白发。

看着儿子的举动,母亲一边笑,一边道:孩子,你是不是嫌妈老了?

我妈怎么会老呢?妈一点儿也不老。

母子二人就一起开心地笑。

笑过之后,隐藏在杨佩佩内心深处的隐忧又浮上心头,她太怕失去这个孩子了。

她突然问道:田村,你想不想调走啊?

田村一下子就怔住了,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问他这样的话。

杨佩佩平静了一下心态,道:我和你爸也都一年老似一年,身边没个人陪着,我们感到挺孤单的。

田村奇怪地看着母亲:你和我爸身体不都挺好嘛。我不想调到机关去,我想在部队干,这对我以后有好处。

杨佩佩望着他,有些走神,半晌,她突然问:刘栋学习快回来了吧?

刘栋去教导队学习已经几个月了,确实快回来了。他不明白母亲为何问起刘栋。他还没有想明白,母亲又说:我还是希望你换一换工作,不到机关也行,去别的师,或者调到别的军去,那里有你爸的老战友,他们会同意接收你的。

他不明真相地道:妈,我在这里挺好的,哪也不想去,你为什么老想让我调工作?

杨佩佩不好说什么了,又一次拉着他的手,喃喃着:我这都是为你好啊。

第十一章

32。刘栋和他的亲人们

教导队结业后,刘栋顺路又回了一次家。家还是原来的家,人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刘草经常跑回娘家来住,胡小胡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以前还十天半月回来一次,现在一个月也见不着人影。有好心人就提醒刘草,说是在镇子上看到胡小胡有了女人,还在镇上租了房子。

刘草知道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她冲人家无所谓地说:他是嫖是赌和我没关系。

这时的农村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公社改成了乡,大队叫村了,所有的土地都承包给了个人。以前当主任的老胡,现在已经不是主任了,他闲在家里,种属于自己的那份地。当过主任的老胡虽然不是主任了,但仍摆出一副当主任时的样子。衣服不好好地穿在身上,而是披着,不论吃过饭多久,嘴里仍衔着根牙签,舌头在牙签上一卷一卷的,牙签一会儿到了嘴角这边,一会儿又到了那边,仿佛那根牙签是他身份的象征。

老胡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儿子和刘草的关系,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刚开始,刘草还有些耐心地在他家住着,不管胡小胡是否回家,她每天都为老胡做三顿饭;如今却是今非昔比。她现在所在的村卫生所,也不是以前的合作医疗了,被她承包后,村民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来她这里看病,她的日子过得还算有些盼头。

老胡似乎不愿意看到儿子和刘草这样的关系,他当着刘草的面说了许多小胡的不是,还赌咒发誓地说,要到城里去找儿子。

他果真去了一次,第二天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他在城里不仅看到了儿子,还见到了和儿子同居的女人,那是个城里女人,比儿子还大两岁,前两年丈夫死了,就一个人单过,和儿子住到一起后,日子似乎过得很光鲜。

那天晚上,胡小胡还陪老胡喝了酒。几杯酒下肚,胡小胡就说了:爸,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我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强多了,刘草她算个什么东西,整天吊着脸,就像我欠她似的。

老胡就劝:好合好散,要不你就跟她离了。

胡小胡哧地笑一声,道:爸,我跟她离了,谁给你做饭?当初你不帮她弟弟当兵,他能去成吗?听说刘栋那小子上学了,回来就提干,他们家应该感谢你才对。让她多做几年饭咋了?这是她家欠咱们的。

老胡听儿子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从城里回来后,老胡就闭口不谈儿子的事了。刘草做了饭,他就吃,吃得心安理得。他知道,儿子和刘草的关系完了,离不离那是早晚的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草和后村大宝的事他也有所耳闻,想想儿子在城里的样子,他也就忍着没有发作。他清楚,现在村子里的大事小情已经没有人听他的了,发作也是白发作,又没什么证据,只是听说而已。

从那以后,他再看刘草的眼神就有了变化,以前不论好坏,她毕竟是自己的儿媳,一家人从感情上说,她是个晚辈。自从知道儿子的真实想法后,刘草在他的眼里就有了变化,虽然名义上还是他的儿媳妇,但情感上已经不是了。她只是个女人,而且是野女人。

一天晚上,他披着衣服,叼着牙签从外面回来,见刘草房间的灯还亮着,就推门走了进去。刘草正在灯下看书,见他进来,也没多想,只是把身体往炕里挪了挪。

他坐在炕沿上,身子挨刘草很近。老胡点了支烟,很有气派地夹在手指上:草哇,小胡这老不回来,你一个人守着这个房子,怕不怕啊?

刘草头也不抬地说:有啥怕的,又没狼又没虎的。

刘草的话噎了老胡一下,他半晌没言语,心想:这个小娘儿们,看来得给她点厉害的。于是,他一本正经地说:草啊,是这样,我最近听说你和后村的大宝经常见面,这可不好。你是我儿媳妇,进了这个家,你就姓胡了,可不能干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我老胡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你这样不三不四的,我们老胡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刘草早就把最坏的结果想到了,离婚对她来说就是解放,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大宝来往了。于是,听了老胡的话,她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说:谁愿意嚼舌头就让他嚼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和大宝来往本来也没有什么可避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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