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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公主-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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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二位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在下卫人荆轲……”

“啊1燕丹惊道:“原来是与盖聂论剑的荆壮士,久仰大名,今日见面,幸甚幸甚。这位是?”燕丹向面皮白净者拱手问。

“他是我的同乡,结义兄弟田仇。”

“久仰久仰。不知二位意欲何往?”

“准备去燕都蓟城,投奔燕太子丹。”

“啊,在下便是燕丹……”

二人听说,慌忙下拜道:

“我兄弟慕公子盛名,不远千里而来,不想在这里与公子相遇,实乃缘分……”

“快请起,快请起……”燕丹扶起二人,又把高渐离等向他们作了介绍,接着喊道:

“店家,快摆上酒宴,先给二位壮士接风洗尘。”

说罢,燕丹让荆轲、田仇坐了上座,自己与高渐离相陪。

荆轲有惊人的酒量,又因与燕太子丹路上巧遇,酒逢知己,话又投机,便开怀畅饮起来。四人在觥筹交错中纵论古今,无话不谈,尽醉方休。当晚,就在酒店搭铺住了一夜。

次日清晨,燕丹与荆轲、高渐离、田仇等一行人马,一路谈笑风生,向蓟城进发。在马上,当谈到的榆次与盖聂论剑的情形时,荆轲手舞足蹈,跳下马来,抽出随身带的宝剑,当场舞弄一番。阳光下剑光闪耀,令人目眩。燕丹等看了,果然好剑术,不断拊掌称赞。荆轲又谈到当初曾向卫元君进言治国之道,不为所用,果然不久便亡于秦。说着,不禁摇头跌足,长声叹息。

燕丹见荆轲心胸坦荡,豪爽大度,且博学多智,又有一身好武艺,便越发尊敬他;高渐离十分羡慕他的才能武艺,二人很是投机,就在路上结拜为兄弟,立志共扶燕太子丹干一番事业。

不两日,到了蓟城,太子丹向燕王复命后每日忙于公务。高渐离、荆轲被留住府上,每日酒宴相待,列为上宾。

这天,高渐离打听得师父韩娥住处,约了荆轲和田仇一同去落魂桥。

走出蓟城南门,他们发现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在前面晃荡。三人都是江湖中人,一眼看出几个家伙绝非善类,便远远地跟着他们,一直跟到落魂桥。见他们闯入韩娥的茅屋。三人相互示意了一下,悄悄向那座茅屋围去。

三人躲在窗外,把一切看得清楚,听得明白。当程寿伸出鹰爪般的右手向韩娥颈项伸去时,荆轲顺手从土墙上抠下块泥团向他手掌打去,但听“哎哟”一声,程寿便缩回被打中的手痛得直甩。他见窗外有人,放过韩娥,跳向门外喊道:

“哪里来的小人,敢对大爷我施放暗器?有种的快出来。”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手执长剑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站在面前。

程寿也不再问,抽剑便向他砍去。那大汉只是躲闪,并不还手。程寿砍了十几剑,剑剑落空,自觉心虚,想趁机逃走。荆轲这时才使出手段,一个箭步闪到他身后,出手一掌,又出脚一勾,将他勾翻在地。这时,程寿的两个伙计早被高渐离和田仇制服,蹲在墙角不敢动弹。

这时高渐离已拜见了师父,并请她上坐,然后一把捉过程寿,向他说:

“快向韩师父请罪。”

荆轲过来说道:

“对这种忘恩负义的畜牲,何必与他多说,一剑结果了就是。”

说着,举剑向程寿刺去。

“韩,韩姑姑救命……”程寿不住向韩娥叩头求情。

“壮士且慢动手。”韩娥向荆轲说。

“韩大姐,您千万别放过这个坏种……”老板娘忙说。

“我要问他几句,”韩娥说:“要他亲口说出来他谋害我的经过……”

“那好,叫他说。”荆轲用剑指着程寿。

但他低头不语。

荆轲顺手割去他一只耳朵。

程寿嚎叫一声,把耳朵处捂上,血,从指缝间流出。

“你再不说,我就割掉你另一只,然后鼻子,嘴……一块块地割。”荆轲把剑指在程寿的鼻尖上说。

“我说,我说……”程寿如实招认了谋害韩娥的经过。

韩娥听了,不停地叹息,最后,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韩大姐不用哭,您要想开些,世上男人哪个不是这路货?”老板娘插嘴道。

“不对,”荆轲说:“这种畜牲只是男人中少数败类,恰巧让韩师父碰上了。”

高渐离指着程寿说:

“师父,您看,对他怎么处置?”

“饶命,韩,韩大姑,看在我们以前的份上,饶了我一命。以后,我一定革面洗心,重新做人……”

韩娥以手掩面,背过脸去,默不作声。

荆轲见了,不再犹豫,一剑直刺过去。只听“嘡啷”一声,剑被程寿左臂挡开。原来,程寿在被砍断的左臂上,安了一截可以伸缩的三角铁椎,常趁人不注意时用来伤人。

程寿挡过荆轲刺过来的剑,顺势将铁锥伸出,直刺荆轲心窝。荆轲急忙一闪,用剑拨开铁锥,一剑向程寿颈项刺去。只听那厮呻吟一声,便直挺挺躺下了。

荆轲说了声“好险”。他在程寿衣服上擦了剑,命令两个在墙角哆嗦的程寿同伙说:

“过来1

“大爷饶命,小人是他花钱雇来的……”两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今日权且寄下你们的脑袋,以后再干坏事,必取你等的狗命。快过来把这畜牲拖得远远的埋了。”

二人叩谢了不杀之恩,抬着程寿的尸体急慌慌地出去了。

当晚,高渐离、荆轲、田仇等在韩娥茅屋留宿。韩娥与高渐离畅叙师徒别情。第二天,荆轲、田仇要回太子府,高渐离请他们转告太子,因侍奉师父之事为大,不再回府,请太子见谅。

高渐离每日悉心侍奉师父,如儿女尽孝;韩娥对高渐离关怀备至,如慈母爱子。师徒相依为命,胜似亲情。高渐离又向韩娥学习琴、筝、筑、萧等乐器……技艺,在短短时间内,吹奏弹唱学得精熟。

这期间,燕太子丹曾数次派人前来邀请他们师徒去太子府作宾客。韩娥决心绝决尘世,不再出山;高渐离信守侍奉师父终身的诺言,回绝了燕丹的邀请。

韩娥见了心中着急,把高渐离叫到身边说道:

“徒儿,你尚年轻,理应出去干番事业,不应为我这个老婆子而误了你的青春。”

高渐离说道:

“徒儿一向视师父为亲生父母。圣人云,父母在,不远游;何况,我早有誓言在先,服侍师父终老。再说,当今乱世,徒儿也无心去争什么功名,只求在师父点拨下,悉心钻研音乐。要是在这上面有所成就,也就心满意足了。”

韩娥听了,不便再劝。

此时的韩娥,因程寿的背叛被揭露,心情大变。她感到人世间许多事情太不可理喻,怎么一腔热血,一片忠诚,却换来如此令人痛心的虚假与恶毒?她曾经产生过一个非常奇怪的想法:假如程寿真的死了,假如他的阴谋不被拆穿,哪怕她沉入的只是一个虚假的梦,也觉得好受些。可是现在,一切都赤裸裸地暴露在面前,连最后一点遮掩也都褪去。唉,在这么一个虚假的世界活着有什么意思?

当然,如高渐离、荆轲这样的义士世上也有,但谁又能把他们看透呢?谁又能说他们没有个人打算呢?比如高渐离,他要是学完我的技艺便弃我而去呢?她不敢再想下去。

不觉又过了几天。这天,燕太子丹带了随从亲自到落魂桥,一则拜访韩娥,再则请高渐离去太子府掌管乐队。虽然燕丹一再相邀,韩娥又一再相劝,他坚持不去。后来,还是荆轲提了个折衷办法:暂去太子府几日,待把乐队组建好后便回。高渐离不便推辞,告辞了师父,随太子去了蓟城。

不到十天,高渐离便将太子府乐队的事办好,回到落魂桥,与师父相伴,过起闲散日子。

又过几日,太子丹再次亲临落魂桥,说他将去秦国作人质,秦王带信说希望高渐离同去。高渐离听了说:

“我与师父亲如母子,她现已年老,我离她而远去秦国,实为不孝。此事实难从命。”

太子丹只得怏怏而回。

燕太子丹起程去秦那天,高渐离特去送行,送了一程又一程,数日后方回。

谁知,当高渐离回到落魂桥时,远远看见师父的茅屋只剩下烟薰火燎的断壁颓垣了。怎么,才走几天就发生一场大火?他想到仇杀,想到抢劫,及至走近一看,韩娥师父端坐在堂屋的石凳上,早已烧焦了。他在外面菜园里,找到几块压在石头下的竹简,上面写道:

日月昭昭,明星遥遥。

人为至灵,何以自咬?

鱼游在水,鸟飞在天。

草木沙沙,可知人世之艰?

至亲至情,肝胆可鉴,

一日得手,瞬间即变。

叹人生之险,悲尘世之相煎。

不如且去寻觅,另一世间。

高渐离读罢师父的绝命诗,跪在师父的座前哭得死去活来。他心里明白,师父之死固有看透人生的原因,然而也更有不愿成为自己的拖累,影响自己前程的因素。想到此,他悲痛欲绝。

韩娥既死,高渐离以孝子身份为她办理丧事,修墓立碑。守孝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到太子丹府上调教乐队去了。

高渐离与荆轲交情深厚,二人朝夕相处,习文论武。闲时便去街市上玩耍,喝得醉醺醺之后,高渐离击筑,荆轲唱歌。唱到高兴时哈哈狂笑,唱到悲哀时相对而泣。路人见了皆驻足围观,他们全不在意,好像日子过得还从来没有这么舒畅痛快过。

从燕国的蓟城到秦国的咸阳有数千里之遥,其间跋山涉水,过关走隘,还要越过荒凉的沙漠和人迹罕至的草地,旅途的艰辛可想而知。可是太子燕丹对这趟去秦国作人质的差事毫无怨言,相反,他满怀信心地主动请缨,一路之上心情也特别好。因为当今秦国的国王是他的好友嬴政,他们同在赵国邯郸作人质,又结拜为兄弟。虽然分别已七八年了,但小时在一起打打闹闹、捉迷藏、恶作剧的事都记忆犹新。他去秦国作人质一定会受到热情的接待,对两国关系将大有好处。惟一觉得不足的是高渐离没来,这不仅仅是路上少个伴,更主要的是嬴政指名叫他来。他没来,嬴政一定会不高兴。

路上走了两个多月才到咸阳,先去有关衙门打点,递了名帖,只待秦王接见了。

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一个月也很快过去了,还未听到秦王接见的消息,燕丹等得不耐烦了。但在别国的土地上,不耐烦又怎样。“也许他实在太忙。”燕丹只有这样想了。

一直等到光秃秃的树枝上长满绿叶,接见的时间才通知下来。又等了十来天,才是接见的日子。

清晨,燕丹换上整齐衣帽,步行到长乐宫外排班等候。

日近中天了,才听到从远远的大殿上传出一声:“宣燕太子丹上殿。”

燕丹慌忙再整衣冠,随来人快步向前。及至走到殿前,已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步入殿上,行了拜叩之礼。燕丹本想借机看看昔日小伙伴的尊容,刚要抬头,就听到左右卫士警告的吼声,赶快把头埋得更低。

燕丹双手向传事太监递上公文,半响,才听秦王说道:

“怎么,高渐离没来?”

“启奏大王,高渐离因待奉师父,未能……”

还没等燕丹说完,秦王就厉声说:

“什么侍奉师父,明明是藐视本大王嘛,哼1

燕丹还想解释,忽听秦王冷冷地说一声:

“退下1

在回去的路上,燕丹气得浑身发抖。这小子,一坐上王位,说话声音也变了,连总角之交的朋友也不认了。他的气还未平,门外传话进来:

“秦王有诏,燕丹快跪接。”

燕丹只得快步走下台阶,跪于院中。但听传旨太监念道:

“燕国公子丹既来大秦为质,要严守本大王以下之规定:一不得擅离咸阳;二不得交朋结友;三不得私藏兵器;四不得诋毁王朝;五不得议论朝政;六不得……如有违,定当重治不贷1

燕丹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下旨太监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到底我在哪上面开罪于他呢?”燕丹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只归结到他没有见到高渐离的缘故。于是连夜修书,派人回燕国,把高渐离召来。

高渐离接到太子丹的书信,即刻起程,但赶到咸阳时,已是初冬天气了。

果然,高渐离一到咸阳便受到秦王接见。

接见是在秦王的寝宫中进行的。

见了秦王,高渐离欲行大礼,秦王忙把他扶起,说道:

“这是我的寝宫,并非殿堂之上,那套繁文缛节就免了吧。”说着,叫太监搬过椅子,让高渐离坐下。

“大王召见在下,不知有何吩咐?”高渐离欠身说。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秦王笑道:“只因你我兄弟多年未见,十分想念。当然,另外嘛,也有些事。你是知道的,我秦国历来以击木为音,敲罐为乐。朝堂之上,甚是不雅。我要组建一个宫廷乐队,找你来任教练。”

高渐离不敢拒绝,答应道:

“谨遵王命。只是在下才能有限,恐负陛下所望。”

“你就不要客气了。从今天起,你就住在宫中专办此事,需要什么乐器设备,你开出来,立即派人去采购。至于乐妓,宫中有宫女数千,任你挑循…”

秦王虽然要到了高渐离,但对燕丹的态度却无丝毫改变。这天,高渐离来看燕丹,谈及此事,高渐离放低声对他说:

“对嬴政,我们再不能用以前的眼光去看他了。他而今坐了王位,一心想的是权,只要对他的王权有利,哪怕低三下四也可以。尉缭原来不过是魏国的一个平常读书人,因为他建议用三十万金收买各国权贵,使各国不攻自破,受到嬴政器重,对他恭维备至,连衣食车马等待遇都与他当大王的一样,又封他为太尉。尉缭私下对人说:“秦王相貌,鼻如黄蜂,眉眼细长,鹰胸豺声。这种人无情无义,虎狼之心。有难处时对人卑躬屈膝,一旦得势则翻脸不认人,甚至轻易把人杀掉。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他居然曲意奉承,将来秦国如称霸天下,大家都要遭殃。对这种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人,不能与他久处。所以尉缭几次想跑,都未能跑掉。”

“啊1燕丹听了,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高渐离接着说:

“尉缭的话说得很在理。想起来,你我与他从小在一起,就那么个德性,需要人时亲热你,不需要时,一脚把你踢开。现在,他需要我,对我十分谦卑;他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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