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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明-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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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思尘用力向回抽,他一个读书人那里比得上这做奴仆的力气大,根本动弹不得,只听见那管家对地上磕头赔罪的那家仆怒骂道:“混账东西,还在那里傻跪着干什么,快去关了院子门,找根绳子来!!”

那仆人急忙从地上爬起,先是关了门,回来时候手里就抓了一卷绳子,正要过来的捆扎的时候,内堂那边出来一个人,冷声喝道:“闹哄哄的做什么,老爷说话了,把杨思尘带进来!!”

说完了,这人也下来帮忙,他是申时行的长随,申时行的琴房处一贯只有这长随贴身伺候。

三个人都不敢高声喧哗,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轻,杨思尘知道这几个人怕丑事声张,可他的确不知道这玉牌到底是什么事,四姑娘他只见过一眼,的确是个美貌女子,可除此之外再无接触。

杨思尘拼命的挣扎,但却挣扎不动,身心却一点点的冷了下去,这样的事,就算在府里处置了他,怕是内外都不会有一句多说,自己还有大好的前程,还有父母妻儿,还有败落的家业要振兴……

申时行面沉似水的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那玉牌翻来覆去的看,对摔在地上的杨思尘淡然说道:“杨先生,平日看你也是个知礼的人,怎么做下这等事?”

“默公,申大人,此事思尘真的不知……这是陷害,这是冤枉……”

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的管家在身上狠狠踹了一脚,低声骂道:“狗才,陷害你,谁会这么陷害你!”

这质问让杨思尘顿时是哑然,申时行把玉牌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说道:“去把四姑娘叫过来。”

“……婢子该死,把玉牌私下里给了杨先生,他说,他说,等到时候会在老爷这边……”

“贱人,你还有脸说。”

那四姑娘一边哭一边跪在那里诉说,边上的管家却是却怒了,低喝一声,那四姑娘哭着住了口,杨思尘跪在一边却已经沉默了下来。

有人证,有物证,他现在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好不容易在京师中的积累下来的好名声也烟消云散,恐怕连明年的大考也无法参加,还有……,一切都完了。

“思尘,你口口声声说圣贤道理,自己却做下了这般的丑事,唉,本官知人知面,到底还是看错了人啊!”

听着申时行的慨叹,杨思尘面如死灰,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屋中安静一片,只剩下那女子的哭声,看这杨思尘的沉默模样,申时行的管家和长随都是怒了,上前就要动手。

申时行抬手阻住,把桌子上的玉牌拿起,直接丢到了杨思尘的面前,玉牌立刻摔成几块,申时行冷声说道:“这事传出去,本官也不光彩,你要是死在了这里,本官也是解释不清,京师你呆不得,香河你也不能回去,要是走的远了,随便说些什么,本官只能吃闷亏,三日后,你出京去吧。”

杨思尘木然的磕了个头,申时行声音又是恢复到淡然,开口说道:“三日内只管收拾东西,不要见一个外人,你的妻儿家小也要看好,对外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砍头灭族的罪名也不是安不上,申保,你领两个信得过的去这杨家看着,出去吧,本官心烦!”

长随和家仆架起那杨思尘,骂骂咧咧的向外走去。

按说豪门奴仆,又有方才那种心思缜密,知道低声说话的谨慎,这么骂骂咧咧的把人架出去,肯定会惹人注意。

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的府邸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这杨思尘在京师也是个知名的人物,这么丢出府去,还不知道惹出多少猜疑,这面子上更是说不过去了。

申时行端坐在那里,等到杨思尘走出视野之中,又是静默了一会,才看着前方说道:“四姑娘,你哭着走出去,一句话也不要和外人讲,申保等下给你安排个单独的宅院,先住下,明白吗?”

方才还在那里哭哭啼啼的四姑娘在地上磕了个头之后站起,脸上虽有泪痕,可却看不见什么悲戚的神色,行了个礼就向外走去,还没到门口,已经哭了出声。

管家申保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申时行站起身说道:“今晚你喝点酒,找个外向的人多说几句话。“申保连忙垂手躬身,答应了下来,申时行挥挥手,申保也是知趣的躬身告退。

琴房和内院已经无人,申时行沉着脸在屋中走了几步,又停在杨思尘那张琴的跟前,伸手轻拨了下琴弦。

“叮咚”声响起,悦耳异常,申时行猛地抓起这张古琴,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声大响,申时行似乎不解气一般,又把自己的另外一张琴砸在这古琴上,狠狠的砸了几下,平日里温和的面孔上带着些狰狞之色,在那里低声喝道:“张四维,你以为我是张瀚吗!!?”

说完这句话,申时行猛然住了口,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琴房和内院空无一人,申时行颓然的坐回到椅子上。

申时行脸上渐渐浮现出焦躁的神情,用手轻拍着额头,低声念叨着一个个人名:“冯保……张诚……张宏……李幼滋……张鲸……李伟……”

每说一个,稍一停顿,申时行便摇摇头,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焦躁,内廷外朝最顶尖的太监和大臣,权势最煊赫的外戚勋贵,一个个名字的说过,却一直是在摇头,末了终于又是沉默,脸上的神情渐渐的由焦躁变成了绝望。

“……王通……”

申时行突然说出了这个名字,说完之后,申时行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屋子中来回快走了几步,重重的点头,声音略大了些,肯定的说道:“王通!!”

……

京师去往天津卫的官差客商行人多不胜数,多一人少一人谁也不会注意到,再说了,现在的第一等大事是首辅回京了。

第一卷第二百六十六章 首辅回京

“阁老路途劳顿,也要回家安歇,万岁爷明日在宫中设宴,给阁老接风。”

“臣惶恐,臣谢过陛下赐宴厚恩。”

在京师城外,百官聚集,司礼监随堂太监***代天子相迎当朝首辅张居正,这等风光,有明一代可真是少有。

一系列礼节完毕,***也随便了些,张居正在外朝尽管威势无双,但对于内廷的太监们却一直是客气。

“这边有江陵特产,公公莫嫌寒酸。”

边上的高品宦官和朝中大臣已经聚了过来,张居正毫无避讳的让下人端了个盘子过来,外臣交结内廷乃是第一等的大忌。

不过这忌讳名存实亡,每个人都在做,张居正此举倒是显得光明正大,反倒无人可在背后说什么。

“张阁老客气,咱家也就是老着脸受了!”

要是这白玉孩儿枕也寒酸,恐怕天下间也没什么富贵之物了,***眉开眼笑的收了,又对张居正说道:“张阁老,咱家回宫复命,您老回家歇着,明日入宫吧!”

张居正拱手为礼,***那边一走,内阁几名大学士都是凑了过来,几位没入阁的尚书和都御使都被挤到了外面。

看着这些天下间最顶尖的人给自己作揖问候,用各种不同的方式表现出讨好的意思,张居正却觉得很平常,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政务要紧,明日朝会还有许多事要谈,你们先回去吧,本官也有些疲惫。”

这就是逐客令了,众人脸上笑容不减,又都是关怀几句这才告辞,张居正在长随游七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刚进了城,就有外面的人通报说道:“锦衣卫都指挥使刘守有刘大人来了。”

张居正在马车中也不言语,只是朝着边上的窗户靠了靠,刘守有已经把马靠了过来,朝着挂帘子的窗户说道:“阁老,这两日的消息没有快马传到您手上,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事,属下跟您禀明,申大人门下一个清客被赶了出去,他们府内的人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那清客和府内的一个女乐师有勾连。”

在马车中的张居正皱了皱眉头,不满的说道:“这等事说来作甚,捡那要紧的说……”

“阁老,申大人和他夫人恩爱异常,几位女乐师据说私下里都已经拜了他做义父,这清客的名声也是极好的,要真是有什么勾当,嫁过去岂不是更好。“锦衣卫都指挥使又跟着解释几句,张居正用手拍了下马车的厢壁,冷声说道:“鸡毛小事无用,说别的!”

“是属下孟浪了,昨日陛下在朝会上又提这金花银之事,属下这边也去冯公公那边探了探口风,这事好像就是陛下自己的主意。”

张居正在里面仅仅是“嗯”了一声,刘守有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消息到底是对还是错,忐忑了会,又说道:“天津卫城那边兵备道潘达和参将李大猛、清军同知高某联名上疏弹劾锦衣亲军千户王通在天津肆意妄为,滋扰百姓,横征暴敛,滥杀无辜等等罪名,据说户部转运司的人,和宫里派到天津监粮的那个公公,也给自己各自的上官递了文报。”

说完了这个,张居正却沉默了下来,刘守有在马车外策马跟着走了会,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阁老,科道言官都动起来了,现在是都察院的几位大人在那里压着,估摸着也就这几天,这个……王通毕竟是属下所辖,少不得要牵扯到属下这边,到时候还要请阁老照拂一二。”

“知道了。”

张居正在马车中淡淡的答应了一声,马车到了门口,锦衣卫都指挥使刘守有也没什么可禀报的,就在外面低声的说道:“阁老一路舟车劳顿,好生休息吧,明日属下再来。”

“守有,各省书院不少,安排你手下的番子查一查,核计个数目出来,中秋前办好。”

刘守有刚要走的时候,张居正却在后面说了这么一句,尽管刘守有不知道张居正为何要查,但布置下来的命令还是接了。

张居正从马车上走下,府内留守的上上下下自然也要出来相迎,这又是一番热闹。

一路上不是官船就是大轿,张居正自然谈不上什么疲惫,回府之后径直去了书房,自然有亲随伺候的人把一应的文报送上。

没过多久,又有人通报“冯友宁来拜”,既然司礼监随堂太监***相应,那掌印太监冯保就不能出来,这是个礼节的问题。

不过私交在,冯保派自家的侄儿冯友宁来,也不算失礼了,进屋磕了头行礼之后,冯友宁说道:“金花银增额之事,家叔和张诚张公公主意是一样的,本想着等阁老大人回来之后再和陛下关说,事先只吹了吹风,加三十万两的额度这个是不变的,谁知道万岁爷这边却自己有主意,要加一百万两。”

派人来说明这件事,实际上就是和张居正表明态度,此事并不是内廷宦官的撺掇,毕竟金花银增加,宫内总有好处。

“朝廷知道那李大猛不是老戚的人,所以才把他放在天津这地方做参将,要不然不会放心。”

俞大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跟王通说出这一番话来,蓟镇将近二十万兵马,戚继光又是精通兵法善于练兵的名将,如果这粮草供给的中枢之地自然也不能让他控制,需要安排一个人镇守,这人却不能由戚继光安排。

如果蓟镇能完全控制住天津,等于可以自给粮草,那稍有异心,恐怕就是个不可制的局面,这也是大小相制的权谋之法。

不过,既然是这样的人物,王通如果想要去斗,朝廷却未必会轻易动他。

那日弓手在陋巷狙杀王通,事后能猜出是谁主使,却一时动不了他,内外各有原因,王通心中明白,但这俞大猷怕他想不通这个关节,也是点了一句。

“在下明白,一切准备不完全的时候,此事不会传出去,在下只作一切没有发生。”

王通坐在俞大猷对面,起身先谢过,然后沉声说了自己的打算,俞大猷端起那粗瓷大茶缸喝了口,笑着说道:“要真想做什么,你动用你在京师的那些后台关系就是,何必在这里闭门造车,王通,老头子这么多年仗,南边北边,鞑子倭寇的都打过,这炮啊,是个攻城拔寨的好东西,旁的没大用处。”

“大人,作坊那边准备好了,请您过去验看。”

听了外面这声招呼,王通起身抱拳,作揖为礼说道:“俞大人,在下这就去那边验炮了,这新兵训练营不管兵卒劳力,还请俞大人帮忙练兵使用,多多劳烦了。”

俞大猷不耐烦的挥挥手,开口道:

“有老夫给你盯着,每日三营人在周围扫荡,不会再有什么狗崽子出来咬人,也是练兵的好机会。”

王通又是抱拳为礼,转身大步出了门。

屋门外谭将等一干人都在那里等待,经过陋巷狙杀之后,王通每次进出城池,都有五十名以上的骑兵护卫随从。

谭家的家将死了三个,谭将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悲戚的神色,但却比平日沉静了许多,看见王通出门,众人都一躬身,算是见礼。

王通走在前面,谭将随后跟上,王通脚步慢了下,低声说道:“等事情解决了,你的三个兄弟都要风光大葬,眼下这消息要压住,你们兄弟要忍忍了,本官欠你们的。”

听到王通这般说,谭将身子一震,躬身低声回答道:“小的们舞刀弄剑这么多年,不敢奢望善终,有老爷这番话,他们也没白死,他们去了下面见到老大人,也可以说自家没辜负了老大人的托付。”

尽管说的妥当,可话到最后,谭将的嗓子还是有些不清,王通举步向前走,继续说道:“每人家里一千两抚恤银子,今后这三家人我这边养着,老的养老,小的想要读书学武,将来成家立业,我这边包了。”

人死不怕,担心的是留下的妻儿父母,王通话说的这般,谭将也是去了不少的心事,不过众人都是闷闷。

铁匠作坊在新兵训练营的北面,这边也都是长不出草的荒滩,距离运河和城池更远,王通圈下来也没有人来说什么不是。

虽说是个作坊,不过占地却很大,真正的铁炉占地倒小,主要是试炮所需要的地盘不小。

三门火炮摆放在那边,下面用土木修着简易的炮台,几十名兵卒正在那里忙碌,谭家的一名家将却在那里示范教授,也是灯下黑,王通琢磨着去戚继光那边求个火器教习,却没想到谭家家将这边也有人懂得。

试炮一系列的事情都有这位家将跟着,也怪他名字没带个炮字,反倒是叫做谭火。

王通皱着眉头走到跟前,众人都是闪避开行礼,王通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回头问几个工匠说道:“这就是炮?”

“回大人,这就是。”

“火炮下面不都是有个铁轮子吗?用马拉着一跑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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