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又见神仙-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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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涞鳎�帝君就是这样的男人，越紧张，看起来越强大。

宛陶见帝君终于来了，才从灯前站起身，用她所能做出的最灿烂的笑脸道：“昨日在紫云阁，你公然说将娶我做帝妃，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东华帝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刹那间脸上表情复杂到千变万化，他忽然像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猛扑向宛陶。帝君将她紧紧抱着，脸在宛陶头上来回蹭：“宛陶……终于不生我气了，终于愿意嫁给我了！”他捧着宛陶脸蛋，认真地问：“我、我现在非常高兴！我可以亲你吗？”

宛陶趁热打铁，连忙说：“婚礼前，还望帝君答应我一件事。”

东华帝君正在捉摸从哪下嘴，漫不经心地回：“你说。”

“我能上天庭与帝君重逢，还要多谢玉清真王，如今将成帝妃，恳请帝君准我回紫云阁一日当面答谢。”

东华帝君一想起真王那张脸，有些犹豫，想断然拒绝又没什么好理由，宛陶眼睛一闭：“答应了你就可以亲我！”东华帝君看看眼前美人，咬咬牙：“好吧……”

灯光将二人剪影投在乳白色的窗上，挺拔修长的身影与另一个纤细的身影合而为一，辗转反侧的亲吻像此时竹光一样柔和四溢。帝君彼时心里眼里都是宛陶，他总想着成亲后和宛陶继续过大山里的生活，每天傍晚依偎在一起，喝着小酒唱着小曲，兴致到了二人可以满六界乱窜，想去哪就去哪，将是多么舒心的日子！

第二日，东华帝君亲自将宛陶送至紫云阁，才转身往神霄殿早朝，他一直告诉自己，真王救了宛陶那么多次，他们之间只有还不清的亏欠，没有还不起的感情。

玉清真王慵懒地倚在门口，身旁一颗三人高的合欢树枝繁叶茂地伸着懒腰，粉白色的合欢花轻柔地开着，朦朦胧胧缀了满树。宛陶伸手抚摸灰绿色的树干，回身对真王说：“我回来了。”

真王长得本就极其俊美，清浅长眉下一双风情万种的凤眼，他盯着宛陶看了许久，才懒懒地走过来伸出手：“如此良辰，不如我们去个地方。”那只手掌正中央有颗红痣，宛陶很自然将手搭在真王手心里：“好。”

东华帝君那日送给真王一座山，地处十方大陆上岛三洲中的瀛洲，仙山福地，元始天尊亲自授名“亶爰山”。高山通体不生草木不可攀登，宛陶正疑惑间，玉清真王一脸狡黠，揽着她纵身而起。越过光秃秃的山峭，里面景色竟然大不相同，正好似一枚打破了顶的巨大蛋壳，其内山色原佳，红景堪夸。

玉清真王牵着目不暇接的宛陶，走至一处正对山凹的小屋，屋前一溜篱笆围成小院，篱笆上爬满弯弯绕绕的喇叭花。宛陶看着这一切，说不出的震撼，她孤身一人在昆仑山住过很多很多年，那里景色虽美，但与此处十分不一样。

门口一棵老树横生出一枝无比粗壮的枝桠，下面荡着一架软藤编成的秋千，小屋前挂着一串铃铛，风一吹便会叮当作响，屋里墙上四处贴着花瓣，陈设精致简单，锅釜灶台一应俱全。宛陶高兴的不得了，玉清真王满脸宠溺：“喜欢吗？”

宛陶跑到屋前，回身将双手拢在嘴巴两侧，大声喊：“喜欢！非常喜欢！无比无比的喜欢！！！”

扫山云伴着喊声惊散一群林鸦，这里一切都是大山里的珍宝，山芋山薯，山葱山韭，山果山花。数道溪流或急或缓从门前屋后流淌而过，真王翻来翻去从屋里又翻出许多东西来，宛陶撸胳膊挽袖子拿了瓢去小溪里舀水，二人忙得满头大汗，以山竹炊粳，余烟袅袅下最后一盘菜出锅，玉清真王手里拿着盘子一张嘴，宛陶自然而然夹了一筷子塞进去，真王边嚼边转眼珠：“真好吃！”宛陶听他一说，眯起眼睛笑得十分可爱。

屋外有张石砌的小圆案，案旁有个一人长的矮几。玉清真王不知从哪变出一根玉箫，坐在矮几上吹，宛陶斜靠着他，用几根狗尾巴草编草结。一旁小石墩上煨着茶，轻烟带着惬意打着弯消散在青山绿水中。

玉清真王一曲吹毕，宛陶好奇地问：“真王以前经常来这？”

背后之人摇了摇头，“我已经几十万年不曾来过，这里一点都没变。”又过了很久，真王看着远处碧树飘摇，道：“宛陶……你跟我走吧。”

宛陶缓缓放下草结，将头紧紧靠在真王肩上：“小仙三生有幸，承蒙真王厚爱……”

玉清真王自嘲道：“东华帝君就那么好？比本王都好？”

宛陶偷偷抹掉眼泪：“帝君官大又威风，我想嫁给他。”

玉清真王那只带有红痣的手与宛陶十指相扣，紧得不能再紧，宛陶只顾着悲伤，并未听清真王从嗓子眼里低低含糊地说：“女几，你把一切都忘了。”

☆、成礼会鼓

东华帝君将纳帝妃的消息很快传遍六界；自古以来；并不是没有仙人纳妾的前例；但帝君封妃却真是破天荒头一遭。从第五界往下，无论上仙还是普通仙人抑或最末等第一界的散仙；个顶个长吁短叹愁眉不展；也不知那未来帝妃何许人也，听说只是个刚成仙不久的小仙卿，却深得帝宠以至于东华帝君不顾祖制也要纳她为妃。

当然，这些是帝君的家事，外仙没权力干涉，可最令众仙头痛的问题便由此而生，这礼……究竟该怎么送？按正常规矩，上仙纳妾算不得甚么光彩之事；大都在各自宫内祭拜一番元始天尊，就算礼成。东华帝君身为众仙之王，自与别的上仙不同，可竟要宴请六界仙官以及冥界阴司诸神，实在让有面出席的各仙人满面踌躇。帝君结发妻子西王母坐镇东宫，那位新来的帝妃次居西殿蕊珠宫，送礼给西殿那位，就是公然打王母的脸，不送礼帝君又不高兴，两厢一折中便要各送一份。

但此各送一份的礼中讲究更大，送西王母的礼重些，一来帝君纳妃王母铁定不是滋味，送重礼有些对王母幸灾乐祸的嘲笑，被帝君知道又会觉得他们对西殿帝妃不敬；送西殿的礼重些，帝君高兴了可王母又会不高兴，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两边送同样的，王母掌管六界多年，又岂能与一个小小帝妃相提并论？

帝君分明是在给众仙出难题，大大的难题！

东华帝君总想把最好的一股脑全给宛陶，小仙卿在天庭仙阶不高，正统装束为双色仙衫，东华帝君大手一挥，即刻升她为上仙，着九色彩翠仙衣，众仙会为送礼一事烦恼，也正因如此，帝君和西王母仙阶并等，也才不过九色云霞，这位帝妃将来恐怕前途无量！

既然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众仙狠劲一咬牙，那就送王母礼重些！西殿那位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喧宾夺主。

天界历六月初七日，宛陶身着彩翠神思恍惚坐在蕊珠宫内，一个小仙卿轻手轻脚走来，俯身跪在地上为她换礼鞋捧彩果。宛陶面无表情接过彩果，却恍然大惊：“合欢！你怎么来了？”她撩开额前珠帘，扶起合欢道：“身上的伤好了么？”

合欢眼眶通红，侧过头不看她：“都好了，谢帝妃娘娘挂心。”

宛陶缓缓收回握住合欢的手，半晌才微笑道：“……玉清真王可好？”

“好得很。”合欢冷笑：“娘娘百忙之中还能想起真王，日后统管六界想必不在话下。”

宛陶知她一时气话，从怀里拿出一个狗尾巴草编成的小人，递给合欢：“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相宜。”宛陶红唇清冷，眼角被粉黛高高挑起，威仪远彻而哀伤之色难于言表：“烦请将它转交真王，紫云阁宛陶赠予。”

合欢拿着草人，边摇头边后退，索性蕊珠宫只有她们两人，只听合欢厉声道：“你现在送这个还有什么用！后悔了吗？你可知道……从那天你走之后，紫云阁后院的桃花一夜之间都谢光了！我合欢万万想不到，你竟如此趋炎附势贪图权贵，算我从前瞎了眼！”

宛陶心中发苦，亶爰山一别，再见恐已隔千山万水，但西王母当日一席话压着，多半还是东华帝君的意思，她即便有千万般不愿意，也只能不悲不喜语调平静地说：“我此生亏欠真王，永远也还不清，你走吧。”

合欢咽了口唾液，直直跪下行一大礼：“紫云阁小仙合欢，恭祝帝妃娘娘新婚燕燕，愿娘娘终温且惠，淑慎其身，永结为好。”合欢看也不看她一眼，紧紧攥着草人大步离了蕊珠宫。

大门在身后哐啷一声合拢，宛陶坐在里间立刻垮下肩膀，不能哭……哭花了妆。

她仰起头望向房梁，蕊珠宫萧墙粉壁，金钉朱户，四处雕着巧夺天工各类神兽，棚顶彩绘栩栩如生，讲述元始天尊和西天玉女可歌可泣的爱情悲剧。感情本就如此，兴致一到你侬我侬，恨不能朝朝暮暮相守，可他日兴尽，才知其不过暂得于己，当浓情淡成白水，谁还记得花前月下的小情话？西天玉女谋害天尊，是不是因为腻了？

天界辰时方过，蕊珠宫忽而门户大开，除第四界四御紫微大帝、长生大帝、青华大帝、太极大帝外，第三界十方天尊来了八位，北斗七星君及南斗六星君全部恭候殿外，八大元帅、五极战神，第二界五炁真君、五斗星君、雷神、火神，第一界山川河海诸神及八仙、三台星君、三十六天将、四值功曹，还有冥界诸神各就各位，黑压压列了一大片。

宛陶早知道六界神仙多，但一场婚礼几乎来了一大半，实在让她有些想不到。东华帝君是不是太夸张了？

这个夸张的帝君身穿九色云霞正装，头戴璞冠，前后各五串南海金珠冕帘，双手提起衣摆端端正正跨进蕊珠宫。殿前鸦雀无声，所有上仙都屏气凝神想率先一睹帝妃风采，东华帝君踏至内殿，向宛陶伸出手。他从未像此时一样内心带着忐忑和紧张，这个女子今日将嫁他为妻，当年昆仑山中活泼莹黄的油菜花仿佛就在眼前，他说过想风风光光娶她做帝妃，就一定会做到。

二人双掌紧贴至一处，交错握在一起，缓缓朝殿外走去。六界众仙见过宛陶的不多，但无论见没见过都觉得无比惊艳，她今日高高梳着凤落九天宫髻，双鬓松松篦着，浅褐色眼尾斜斜向上挑，衬得额头宽广尖颌桃腮，红唇如血，平添三分威仪七分高贵。

新帝妃目不斜视与东华帝君并肩走出蕊珠宫，缓缓朝第六界大罗天而去。天庭百官紧随其后，一同行至大罗天界门碑前，以东华帝君及帝妃为首，众仙纷纷跪地行祭拜天尊仪式，礼官手捧书卷，清声朗朗宣道：“瑶席玉瑱，盍把琼芳，蕙肴兰藉，奠桂椒浆，於昭于天，祈尊成保！拜！”

众仙伏地叩拜，副礼官手握三柱擎香，高举额前，鞠三躬，上于三足青鼎中。擎香飞烟在仙光中袅袅娜娜，又听礼官复宣：“上天同云，疆埸翼翼，象弭鱼服，殷雷振振，玉枹鸣鼓，万邦作孚！再拜！”

“菌阁蕙楼，美玉盈堂，芝水潺湲，孔雀回翔，百禄是何，万寿无疆！末拜！”

叩拜完毕，礼官宣：“起！”

众仙纷纷起身肃衣，大礼既成，东华帝君与新帝妃携手上前，高居祭台之下，接受百官朝拜。

经此一拜，宛陶就成了板上钉钉的帝妃。谁知二人方要落座，忽见身后大罗天清光一闪，霎时地动山摇尘烟四起，从界门碑后缓缓走出一人，金容赫日玉相如天，血红长袍将身形修饰得挺拔俊雅，一张脸美得令人窒息，但眉间隐隐有红光闪过，周身更是邪气横飞。

东华帝君不出所料般冷冷一笑，宛陶早已木偶般傻在原地，这个人从大罗天缓缓踏出，每走一步便如踏在她血淋淋的心口上，怎么会这样？面容未变，可他早已经不是风雅温润灌灌华华的玉清真王，他成了魔！

众仙短暂不可置信地错愕后，打头几位上仙中立刻有一位厉声高喝：“大胆妖魔！竟敢私毁大罗天结界，擅闯禁地，该当何罪？！”

玉清真王停在远处，眯了眯凤目：“哪来的黄口小儿，竟如此不得教养。”

喊话上仙气得脸色发绿，方要施法除魔，却被对方抢先一步，玉清真王只抬手在空中轻轻一晃，那上仙立刻像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飞到十丈开外，边飞边吐血眼看是不行了。众仙万万想不到会在祭天的节骨眼上，出现这样一个仙魔不分的怪物，仔细一看才发现正是整日不问世事清居第五界的玉清真王！

说来令人胆寒，玉清真王从来到天庭，便从未显露过神力，他给众仙的印象一直都是风姿卓越游手好闲的绣花枕头，奈何其位居第五界，众仙心下不服也不敢太表现在脸上。但人堆中的雷神早已胆战心惊，只有他在真王未成魔前与之交过手，神狱的结界是当年玉清境和上清境两位老天尊联手设的，玉清真王当日劫狱破得十分轻松，更是轻轻一掰就毁了自己手中的上古神器雷杖，今日成魔，天庭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

帝君封妃，有幸观礼之仙各个皆是历尽千万天劫才求得仙籍，大家都不是傻子，遇到这么个是敌非友的不明生物，连六界都不放在眼里，既然不能单挑那就改群殴吧！于是众仙趁玉清真王一击得手的空当，骤然呼啦啦潮水一般蜂拥而至，十八班兵器各路仙法样样朝一个地方招呼，毫不留情。真王见众仙如此不讲战法，挑嘴轻蔑一笑，战团中黑气一闪瞬间没了人影。围攻众仙一头雾水看向战圈之外，东华帝君护着宛陶与那魔物面对面站着。

有帝君与帝妃在此，众仙不敢轻举妄动，只见魔物像看不到帝君一样直直盯着帝妃，面色疑惑缓缓张口道：“……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可能要隔日更，当然，能日更就会日更，时间依旧下午一点整，嘻嘻~

☆、洪荒

不管凡人还是仙人；一生中总有各种坎坷和无奈；有时困境过后的雨过天晴会让人成长；而有时摔倒之后只能感到绝望。入魔后的玉清真王，一身妖冶如鬼魅的鲜红；那脸庞曾在多少个午夜梦回萦绕心间；早已成了眼角朱砂。宛陶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似是而非的真王，亲切熟悉如潮水般从心口涌进脑海，一遍又一遍冲刷着那具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尸骨。

波上鸥，花底鸠，湖畔柳，三清尽春宵，蛱蝶杳杳。

玉清真王越看越失神，竟突然发难；化作黑雾，绕过东华帝君作势去缠宛陶。东华帝君岂能让他得手，掌汇金光瞬间朝黑雾略去，谁知真王志在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