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沃黄龙石-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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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面，是以吕雉为核心的女人聚集的地方，有老也有少，一个年轻男人将注意力放到那里，不得不让人生疑。我觉得读书人有时真是有点迂腐，他们太过专注于自己的目标，连社会最基本的一些原则都顾忌不到，而对人们不太注重的细节，他们却又做得那么的三眼一板、一丝不苟，似乎总要体现出一些与常人截然不同一般，实际上，谁又在乎呢，除非你已经成为权威。

张心怪异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我看到有几个年轻女子指着张心的背影指指戳戳地笑谈着，我到他身边示意，以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行为。张心大约也认识到自己的冒失，不再到那间屋外走来走去，而是拉着我到离屋较远，且能看到那间屋的地方坐下。

张心告诉我，每个人都有一个气场，越是伟大的人，气场越大，越不容易靠近，如果靠得太近，而又不能为对方所认可，很可能就会带来灾祸。他现在已经感受到了刘邦那股凌然的气场，但却找不到一个安全可靠不会伤及自己的办法介入进去，所以只能等待，同时，也可以通过其它方式，从侧面靠近他，也许情况会好一些。吕雉完全可以成为突破口，而实际上，以吕雉在历史上的地位，就算最终不能与刘邦结交，也能通过她很好地把握这段历史的脉落。

整个丧仪非常复杂，萧何还请来一个破落王族的家臣，来为刘伯主持各种入社仪式，以当时的情况来说，这种仪式规格已经超越了一个普通人所应获得的待遇，然而，刘邦与兄弟伙们，很恰当地处理好这个问题，没有任何一个人到官家揭发。很遗憾，因为我与张心都将注意力放到了刘邦和吕雉身上，所以对于这个仪式的过程印象并不太深刻，无法与各位读者进行详尽的描述，以作为对官修历史的一个补充。当然，棺木入土那天的排场还是令我非常的惊叹，几百人的队伍，排成两路，足有一里长，在一条条狭窄的井字形田间小路上行进，缓慢而又有序，水田里映下他们沉默的身影。那几个跳了一夜大神的巫们毫不疲态，戴着各色头饰，披着各种兽皮，左摇右晃，乱吼乱叫。

最后出面答谢乡亲的还是刘邦，他带着侄儿侄女们，向前来吊唁的人一一道谢。到下午，差不多的人都离开了，萧何对刘仲的家人作了交待，因为虽然有亲戚朋友参与的丧事办完，但还有很多的礼节，要到三来后才能结束。刘邦安慰了侄儿侄女们几句，转身出来，几个好朋友正等在外面。

到晚上，我们回到刘太公的家。在丧事的后面几天，刘太公与老太太都不能参加，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几天，也许他们什么事都没有干，就一直坐在屋子里。他们生了四儿一女，已经先他们而去了两个，而真正能使他们引以为傲的，就只有刘仲一人，他再也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否则，刘家就再也没有地道的传人。刘邦在他们的眼里，只能算是一个野种，虽然他们以前并不这样看他，但是，他的行为离他们的愿望实在太远，现在四十多，已经快五十的人了，除了有老婆孩子，见不到正不断累积的家产，更没看到家可能兴旺发达的转变迹象。其实，在刘伯的家里，我已经发现刘太公好几次偷偷地望着刘邦的背影发呆，我相信，随着刘伯的离世，刘太公将逐渐接受刘邦，人心都为肉长，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不管他是否朝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但那依然是自己的孩子，舐犊情深，他没有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这里的空气不一般的沉闷，沉闷得我想要对着刘太公一家大喊一通，告诉他们事情已经过去了，自己的生活还需要继续，明明儿子死时一点不伤心，摔了不痛爬起来喊痛，我也想对着张心大喊大叫，让他放弃这个卑劣的计划，明确地向刘邦说明来意，但我最终还是忍住了。我找到了发泄的办法，就是不停地干活儿，主动地找活儿干，把刘家的院子打整得干净整洁，角落里的青苔我也没有放过。

读书人的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强大，不知是他们天生的懦弱还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思想根深蒂固，但两种都不能讨我的好。天生懦弱自不待言，大丈夫能屈能伸更是一种人对另一种人压榨的借口，明为磨炼，实为促使其走向奸诈虚伪，表里不一。

不过，这也促使张心下定决心，向刘邦集团发起冲锋，他没办法靠近刘邦，但他要利用刘太公干儿子的身份向吕雉靠拢。不过，刘太公虽然提出认他为干儿子，但并没有公之于众，这就像你两个私定终身，既没有到相关部门办理相关手续，也没有举行一定的仪式让亲友知道，这怎么能算数呢？“权”这个字古今意义的差别非常大，把两个意义联系起来，似乎就告诉我们，只有懂得权变的人，才有资格享有权利，有变才可以通，能变才能够权。

第二天，一早，我们收拾了一下，没有知会刘太公就出发了，但我们并没有直接到刘邦家，而是到市场上，准备买一件特别的礼物。但是，我们在市场转了四五圈，张心都没有挑到满意的物品。此时的市场并非像电影、电视里表现的应有尽有，商家并不多，挑担以物易物的倒是到处可见。最多的商品就是农产品，其它也主要是农具、动物皮毛，工艺或者装饰品根本就没有。我们在一些人家里也见到过做工精湛的青铜器、玉器，但那往往是定做而得，并不能在市场中买到。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只好到城里各处转悠，希望能看到打造金银的店铺。

第五十六章　吕雉是条捷径

差不多将小城转遍，我们也没有发现一家定做首饰的小店，倒是在城的边沿，看到一家打造农具的铁匠铺，但人家只会造农具，对首饰打造一无所知。看来，在这个时代，商品并没有形成主流，并不像我们所认为的，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一般家里的物品，也是由祖祖辈积累下来才行，除非能像项玉那样到别人家里抢现成的。这就在历史中出现了一种很有趣的现象，成百上千年，我们创造的物品并不多，但是，通过一次次抢的行动，这些物品不断易手，不断更换主人，就显得异常的丰富起来。易主的次数越多，被抢的次数越多，这东西就越值钱，也越具有古董的价值。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在一个巷子里看到一个鬼鬼祟祟出售玉佩的人，张心肯定也看出来，所以，我们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它。

当我们到刘邦的小院时，已经是下午，幸好吕雉还在家里。

张心看吕雉出来，急忙上前叫声“嫂子”，并行了小叔礼，吕雉在刘伯的丧事时已经见过张心，大约还有些印象，所以很客气地让我们进了屋。

刘邦的家确实非常的简陋，除了四壁还算完整外，其它的器具不是少角就是少腿，如果不是因为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小院，那真可以算是寒酸，比起不管是刘伯还是刘仲，都要差上很多。

张心打量了这间屋子，说：“嫂子，如此这般，真是难为你！三哥，一心事业，无暇家事，嫂子受累，为弟有愧。”

吕雉说：“小叔言重，我与尔兄，相敬如宾，为嫂知足，别无所求。”

张心说：“早听所言，嫂子重情，为男子不及，深为敬佩，今日一见，果然非凡，佩服，佩服。”

吕雉说：“叔言过矣，嫂一女流，何德何能！”

很明显，张心的话已经引起了吕雉的好感。

张心说：“三哥与嫂，所作所为，自非常人可喻。嫂虽女流，令多少男儿折腰。今弟来，欲聆哥与嫂教诲，以为顶天立地大丈夫，不枉男子一生。为求哥与嫂教诲，今有薄礼，请勿见笑。”

张心恭恭敬敬献上玉佩，吕雉笑笑，很自然地收下，并没有客套。

吕雉说：“尔兄虽为亭长，也不过虚名，无甚可教，既无产业，亦无功业，叔恐失所望。尔乃一家人，还得小叔帮衬方可。”

张心说：“嫂太过谦，这几日，我已见过三哥深得人心，只待时机，必将大有作为，小叔正欲攀龙附凤，诚心交结，以为心腹。”

后来吕雉问起了我们的来历，张心告诉她，我们是西南边巴郡人士，家人为秦军所杀，只身流落江湖，四处探寻英雄豪杰，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必将全力追随，不惧生死，推翻暴秦，以报家仇，同时建立功业，成就男人功名。我们曾帮助过一个自称英雄的英雄，但看得出那人只是个眼光短浅无所作为的碌碌庸人，于是当机立断，远走高飞，欲择良木而栖，现如今，终于找到了真正的豪杰，立志追随，绝无二心。张心还告诉吕雉，他跟高人学过相人，从第一眼见刘邦起，他就看出他绝非常人，将来必是人上之人，而吕雉之相，亦是母仪天下之人。吕雉听到这些话，更是高兴，全然没有一点避讳的意思。

吕雉叹息说：“何以老刘家能出如此见识之人，而我吕家竟无人能解，更无人有些雄心，成日庸庸碌碌，只计眼前得失，可惜啊！老天何以不公？亏我吕家。”

眼见天色已晚，刘邦却迟迟不归，张心问：“三哥公务繁忙，此时天气，尚不见归。”

吕雉说：“尔兄何得公务，只是兄弟众多，饮酒作乐，总到夜深才归。”

吕雉要留我们吃晚饭，她让女儿跟她一起下厨房，奇怪的是，女儿要比母亲能干，母亲只能打下手。

天色已经很晚，刘邦还是没有回来，我们只好告辞回到刘太公的家，刘太公与老太太已经睡下，我们轻轻悄悄进了屋，并没有惊动老人家。第二天，一早，张心让我先起床，到刘太公的地里去看一看，有什么重一点的农活儿，先帮老人干干，下午，我们再到刘邦的家里去。

刘太公看我们任劳任怨地帮他干农活，到午饭时，还主动到地里叫我们，我知道，如果刘太公此时赶我们走，我们就会失掉与刘邦发生联系的基础。只要刘太公不主动赶我们，一切都可以维持下去，当我们在刘太公的家住的时间够久，为他干农活的时候够多，就算他不承认，别人也会认可这层关系，因此，竭尽所能帮他老人家做事，也是帮我们自己，现在，连张心自己也是以他文弱的身体在坚持着。

看看老人家里的稻米快用完，张心又让我到市场上买了一些回来，并没有用老人家里的稻谷，每天家里烧的柴火，也是我到附近山上砍回的。老人应该是非常满意，看我们的表情也真有些像儿子的感觉，有时，看我们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还会叫我们休息一下，他自己接着干。从古至今，我们的农民都是一个样，没有退居二线的命，总是活到老干到老，只要能起床下地，就绝不会停止劳作，这似乎已经天经地仪。

张心经常利用下午的时间去找吕雉聊天，添油加醋地将自己经过郡县的见闻讲给她听，虽然好几次因为刘太公家的农活儿实在太多，我因此走不开，没能陪他左右，但却完全想象得出他在吕雉面前表演的情景。这得归功于他读书多，博闻强记，很多吕雉感兴趣的东西，都能从书中得到现成，而且源源不断。吕雉本来一直独自在家，照管子女，现在突然多出个小叔子，成天为她讲故事、讲见闻，正求之不得，而且，她虽为女流，却对天下的事非常感兴趣。各地的人文地理，远古时代的王朝兴衰，都在她关注之列，特别是武丁配偶妇好的英雄故事，更是让她听得如痴如醉。张心并不局限于故事本身，而是更多地加入了自己对历史的理解，对人物精神世界的挖掘，既让人了解了历史全貌，也让人更加深刻理解了人物的内心世界，特别是他们为天下而振臂高呼的英雄气概。

然而，遗憾的是，我们一直都没有能与刘邦碰上面，就像不是张心在有意回避就是刘邦在故意躲着我们，每次我们都是午后前去，天黑之前离开，刘邦似乎从没有天黑前回过家。我虽然有些着急，但张心却很坦然，他认为，就算不能跟刘邦正面接触，但只要能跟吕雉很好地交流，一样能把握刘邦的动态，了解局势的走向。但有一点我也有些担心，当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杞人忧天，张心应该比我更清楚，一个小叔子，一个只是干的小叔子，成天在哥哥不在家时往嫂嫂屋里跑，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会不会产生闲言碎语，如果传到刘邦或者他兄弟耳中，会产生什么后果。不过，不但张心不介意，连吕雉似乎都没有朝方面联系，两人相谈甚欢，站在院子的我都能听到她毫无节制的笑骂声。或许，这个时代的人并不像后世那样礼教森严，或许，这个时代的人虽然生活艰苦，但为人淳朴，邪念少，或许，就算有那样的事实，人们也能以宽容的心对待，所以，结果就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就是刘太公也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安享着他的轻松时光。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穿越两千多年的时空，逃过难，避过险，挨过饿，见过战争，看过杀人，更目睹了人吃人，现在又主动当起义务长工，真是不可多得的经历，不写成书，真是可惜，如果生活在这个大时代而置之度外，那才更加的不可理喻。

第五十七章　樊哙的对手

终于，我们还是见到了刘邦。

这天下午，他匆匆赶回家里，说有紧急公务，见我们在他家里，也没表现出什么意外，只是催着吕雉给他收拾行装。此时的我们显得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傻呆呆地望着他们。张心的脸上堆着微笑，但也难以掩盖内心的难堪，突然之间，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木讷、笨拙。

就这样，在几下点头示意后，第一次正面接触就草草结束了，这天，我们在刘邦家坐了很久，直到夜深才离开。

这次意外碰面也并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几天后刘邦回来，一帮兄弟为他接风，他也叫人把我们叫上，一起到他家里喝酒洗尘，我们当然满口答应。张心早就开始准备，还特意到市场上淘了一套读书人的行头，宽大的布衫，高高的儒冠，显得十分的正式与庄重。

等我们到刘邦院子时，才过午后没有多久，院子里非常安静，听玩耍的孩子说，刘邦正与吕雉午睡，这可是少有的现象，这个家，对于刘邦来说，就像是个客栈，困了就回家睡觉，没什么家的感觉。也许是外出多日，舟车劳顿，需要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