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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中兴通俗演义-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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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顺,免一城军民受困。益谦欲往之。郭永曰:“公乃一府之尊,朝廷以重任付君,知君能为大名之藩障也。今羊喿胡播乱,正宜激厉将佐,同心协力,为朝廷保守其土地。况城中粮草尚够支一月,若一月粮尽,密迩郡邻知吾久困于虏,岂无一人仗义者乎?愿府尊坚其守志,勿听佞人之言而轻屈膝,万古之下,不得为大丈夫耳!”益谦默然不语。僚佐裴亿曰:“救兵又不来,府尊若不早为计,我等皆休矣。”益谦主意不定,察其部下皆无斗志,遂不听郭永之言,在城上插起降旗。次日大开南门,纳降于金斡里朵。金兵入取了大名府,守臣张益谦率僚属裴亿等参见金将斡里朵。斡里朵问曰:“我军到城下一月有余,尔等待城破乃降何也?”益谦曰:“众人皆欲即降,惟官属郭永愿守,致延至今。”里朵笑曰:“郭永何等人,敢阻我大军!”即遣人去拿来。是时郭永见益谦等开门纳降,遂闭私第不出,听得有人拿他,即吩咐家下,自整冠带来见斡里朵,昂然而入,端立于阶下。里朵曰:“吾足知郭先生忠义士也,今日若肯委心归降,不失原职。”永竖目大骂曰:“我中原人物,由科第进身,着大朝衣冠,遵大朝礼法,岂比尔无知犬羊,侵肆我邦国,毒患我生灵,恨不醢尔以报国,何说我以降乎!”言罢,于袖中拔短剑欲刺斡里朵。斡里朵大怒,令左右簇下,遣人捉其家属,一同戮之于市。郭永临刑全无惧色,可怜一家俱被斩首,旁人观者无不下泪。预后人有诗赞云:金将南侵急困城,惟君誓志待来兵。

因他屈膝甘降虏,遂显男儿烈烈名。

却说金粘罕取了大名府,驱兵至天长,招捉盗贼。制置使刘光世帅师御之,与金兵战败走还,天长遂陷。此时高宗车驾在扬州,有内侍鄜询访知金兵陷了天长,奏知高宗:“金家人马将到扬州!”高宗闻奏大惊,慌披甲上马,亦不顾从官,只单骑走出扬州,到瓜州,遇小船,渡过扬子江,保护圣驾军卒惟数人,及王渊、张竣张癣康履等从行,日暮至镇江府。

是时黄潜善、汪伯彦二人,正领众官员听僧人克勒在那里说法,才下法席往斋堂受斋,忽相府守门小吏走报曰:“金兵来到,圣驾已往南走矣!”潜善、伯彦闻说,唬得痴呆,四眼相看,计不知所出,只得披甲上马,南驰去赶圣驾。扬州城里居民争门而出,自相蹂踏,死者不计其数,无不怨恨汪、黄二人。司农卿黄锷赶车驾至江上,正遇随驾军士,以为潜善,骂之曰:“误国害民,皆汝之罪,致有今日之祸!”锷惊慌,方欲与军士辨其非是潜善,众军已向前将锷首断下矣。众军士杀了黄锷,遂追赶圣驾去讫。

且说金粘罕人马到扬州城下,闻知高宗已自南渡,即率诸胡兵直赶到扬子桥。哨马报高宗车驾去远,粘罕始下令就在瓜州屯扎。次日长驱入扬州,将一城生灵尽皆剿杀,放起火来,不分官府衙门、军民人家,尽行烧毁。可惜繁华宫阙,一旦尽成灰烬,城中号痛之声彻于内外。太常少卿季陵见金兵入城,自扬州奉太庙神主以行,被金人追逼紧急,太祖神主失亡,所有朝廷仪物皆委弃之。陵丞取神主以走,未及数里间,回望扬州烟焰烛天,已知宫室民家皆被金人所焚矣。

后人有诗讥高宗君臣云:

门外飞尘谍未归,安危大计类儿嬉。

君王马上呼船渡,丞相堂中食未知。

却说高宗走到浙江驻骅,太后、王妃及随从官员陆续皆到。

太常少卿季陵奉帝神主来见,具奏扬州城阙被金虏焚毁,军民不留一个。高宗听说,君臣各痛哭,不胜之情。因改州衙为行宫,差五军制置使刘光世守镇江,把截江口。杨惟忠节制江东军马,朱胜非节制平江府秀州军马,命侍郎张浚副之,王渊守平江府,吕颐浩领兵屯京口,张俊领兵八千守吴江。驾在杭州,下诏召天下豪杰起兵,截杀虏寇。在廷文武与中丞张征上疏,论黄潜善、汪伯彦二人大罪有二十余件,以致陛下蒙尘于外,天下怨怼,乞加罪斥,激劝忠臣义士,方肯用命。是时汪、黄二人自知不为众所容,亦联疏求退。高宗不得已,乃降黄潜善为江宁府知府,汪伯彦为洪州知州。二人得旨,遂辞帝而去。

第十八回 苗傅作乱立新君

却说黄潜善、汪伯彦既罢政,帝以叶梦得、张征为尚书左、右丞,袭汪、黄之职,颁诏赦死罪以下,还士大夫被窜斥者。

惟李纲罪在不赦,更不放还。知枢密事王渊屡以李纲曾忠义于先朝,乞圣上宽宏放归,以为臣劝。帝不从。然渊善迎上意,捷于应对,凡诸将宣制皆出乎渊,帝乃命渊自后百官进呈,俱令签押于本院,由是王渊宠遇日隆,又与内侍龚文、韩硕、康履等互相交结,所言于帝,无有不从,内外皆忌惮之。当三月望日,百官朝会,一齐于枢密院集候。王渊签点各僚属,惟有统制苗傅未到。渊怒曰:“诸人皆遵法令,苗傅何等人,敢违帝旨。”即上疏劾奏其不遵约束,故违朝廷法令。高宗见奏亦怒,下诏夺去官爵,谪之于外。左丞叶梦得奏曰:“苗傅虽一时有误朝会,罪本当责,看其出于世将,且有劳于王室,圣上可赦其罪。”朱胜非亦为力说,帝怒乃解,免其罪谪。

百官朝退,苗傅归至私第,深恨王渊,欲报其劾奏之仇。

思量一小日,不得其计。正在忧闷间,堂吏报副军刘正彦来见相公。传即令请入。正彦进见苗傅礼毕,传引正彦入后堂分宾主坐定。正彦见苗傅面带忧色,因以言挑之曰:“统制近来名望谁不仰知,昨因失于朝期,被王枢密所奏,得遇叶左丞力奏,圣意颇回,复其原职,实为幸耳,更有何忧乎?”苗傅听罢,竖目扬眉,指谓正彦曰:“苗某若得一二人相助,率吾所部斩王渊之首于东市,方能雪吾此恨!”正彦起密谓傅曰:“尊公休出此言,倘王枢密知之,君定休矣!”傅亢怒曰:“大丈夫志在沙场,一死非所惜,第恨不得报此仇也!”二人正言间,有总管黄大升亦来到,曰:“二人言得好事,吾听之多时。”正彦请入,一一将苗傅之事告知大升。大升曰:“君家屡有战功,勤劳王室,尚止得一统制之职。王渊有何功绩,得秉大权?只是主上不明,听信其媚言,骤迁显职,吾心甚不平。日前朝期,挟天子之令,更不把我等为意,吾怀恨数日。统制若有用黄某之处,惟命是从。”苗傅大悦,曰:“二公若肯相助,富贵共之。”正彦曰:“事不宜迟,若漏此风于外,必受奇祸。我有一心腹人,昔曾为剧盗,英勇无比,吾招之来降,南昌人姓王名世修,可令人请来相助,事必成矣。”苗傅即遣人去请。不移时,王世修来见。苗傅等三人各诉平生,世修曰:“主上阍弱专信,内侍恣横。皇子魏国公旁仁慈好礼,不如乘此机会,废高宗而立皇予,仍请隆祜太后临朝秉政,将宦官尽行诛戮,移檄天下郡镇,知吾等废立有名,自可以保无后患矣。”大升、正彦等皆称:“此计极妙!”苗傅谓世修曰:“后三日乃三月下旬,吾聚集本部人马,候百官入枢密院听宣制后,尔可领三千精壮埋伏于城北桥,待王渊入奏退朝出,可即擒之。我与刘正彦、黄大升率军后应,勿致失误。”世修欣然领诺去了。苗傅等商议已定,各回家整点军马,及时行事。

且说枢密院王渊入朝退出,引从骑数百,将过城北桥,忽从骑报知,前面有伏兵拥至,不知何处军马。王渊听说,正待遣人探问,王世修引三千壮军,手执利刃,一并向前。世修踏进王渊车前,渊护从一齐格斗,被世修掣出短刀,砍死数十军人,余等皆四散奔走。王渊见势头不利,勒马望北门逃躲,世修赶近前,一把手摔下马来,大叫:“王渊不道,挟天子之势以令诸侯,今结宦者欲谋反,吾因诛之。”言罢,刀斩渊首于东市。引壮军杀出南街,正遇苗傅、刘正彦、黄大升等军马,会合众人,拥兵继至行宫。各官皆惊惶逃匿,不知所为。苗傅等分枭渊首于行阙,喊声大震,入宫收捉内侍龚文、韩硕等。

龚、韩听得阙外作乱,引亲军从后宫出来,与苗傅厮杀。傅提剑直取龚文,文抵敌不住,慌走入后御园。傅一直赶至面前,一剑割下头来。苗傅杀出后宫,韩硕惊慌,措手不及,亦被斩之。

康履知事急,慌入告知高宗曰:“苗傅等怀愤作乱,陛下可速降诏安抚之。”帝大惊,即遣朱胜非趋楼上问苗傅作乱之故。朱胜非领旨,急趋楼下,见苗傅、黄大升、王世修等各部精壮军杀过楼下来,内外之声喊动山岳。胜非从楼上高声曰:“圣上有旨,尔等何得无礼!”苗傅等见胜非楼上宣传圣旨,齐声应曰:“王渊交结内侍,欲谋害我众人,今日收而杀之,与天子无预。待杀尽其党,然后伏阙请罪。”言罢,喊声杀入。

中军统制吴湛排门不甚阻挡,引苗傅党人入内奏曰:“苗傅等岂敢作逆,皆是中宦龚文、韩硕结党王渊故也。今日众人合兵诛之,止为天下除害耳。”帝见湛奏,自登楼抚谕之曰:“龚、韩、王渊不仁,既已伏诛,卿辈何更扰攘!”苗傅等举头见黄罗盖,始知天子在楼上,即山呼而拜。傅曰:“陛下信任中官,赏罚不公,军士有功者不赏,内侍所主者得官。黄潜善、汪伯彦误国至此,犹未远窜;王渊遇贼不战,首先渡河,因交结内官康履等,乃除枢密。臣自陛下即位以来,功多赏保臣已将王渊斩首,龚文、韩硕诛灭,更乞康履、曾泽诛之,臣甘心伏罪。”帝曰:“既诛王渊等,事亦极矣。康履、曾泽二人,岂能专为卿害,不必再计斩也。”王世修、刘正彦齐声曰:“今日不斩草除根,终久必为丧身之本,臣必欲诛之。”帝不得已,命吴湛执履、泽与之。苗傅执康履、曾泽于楼下数之曰:“汝倚人君之势,结党欺辱吾等,今日何不教天子保汝哉!”言罢,即将履、泽二人腰斩枭首,与王渊首级相望。苗傅既诛了康履、曾泽,犹不肯退,楼下争斗之声不绝。帝曰:“卿等尚不归营,更有何意?”苗傅复奏曰:“陛下轻逐忠良,重用奸佞,不当即其天位。皇子魏国公慈仁好礼,宜承大统,则天下可安矣。不然,吾等不敢退。”帝闻此言怀惧,复命朱胜非缒楼下,委曲谕之曰:“昔者太甲不明,伊尹放之桐宫,昌邑有罪,霍光废之,皆得其当。今上富于春秋,未有不善,汝欲废之而立皇子,欲为反耶?倘天下知之,入问废立之罪,若等安乎?”傅曰:“须请隆祜太后垂廉佐皇太子同听政。”胜非谕劝不从,以傅言白帝。帝曰:“朕果失德当退,亦须太后手诏也。”乃遣颜岐入宫内请太后御楼,有政事商议。颜岐领旨,…入宫中,请太后乘肩舆下楼,出门见苗傅等,谕之曰:“自道君皇帝任蔡京、王黼以来,更变祖宗法度,童贯起生边事,所以招致金人,养成今日之祸,岂关今上皇帝事?今既诛戮枢密王渊、中官龚文、韩硕、康履、曾泽十余人,可谓极矣,更欲为乱,岂不惧惹诸郡之刀兵哉!”傅曰:“臣等必欲太后为天下主,奉皇子为帝。”后曰:“今强敌在前,吾以一妇人于帘前抱三岁儿决政事,何以令天下?敌国闻之,岂不转加轻侮?”傅等不从。后顾朱胜非曰:“今日国政须大臣果决,相公何无一言乎?”胜非曰:“苗傅辈锐意欲奉皇太子,太后不允其议,恐致大变。姑从之再得计议。”后乃遣胜非回复帝。胜非还告帝曰:“臣适遇王钧甫,乃苗傅等腹心,密语臣云:‘二将忠有余而学不足。’此语可为后图之绪。太后手诏命陛下曲从之,以安其党。”帝允奏,遂禅位与皇太子。

苗傅等得禅位诏旨,挥其军退出宫门。次日率百官于内廷奉皇太子魏国公…即位,请隆祜太后临朝听政,尊帝睿圣仁孝皇帝,居显宁寺。大赦天下,改元明受。内外僚属望者震动,谁敢不遵其命。苗傅既立新君,官员各依原职,自掌尚书左、右丞权,刘正彦、黄大升同签枢密院事法令,与王渊职同。王世修、吴湛为尚书左右仆射,其心腹将佐各秉重任,自是朝廷内外军民皆震惧。不半月日间;声息传于诸郡,镇守平江府礼部侍郎张浚、江南东路安抚制置使吕颐浩闻此消息,文书互相会知,各起兵勤王。探听军报入杭州,苗傅与刘正彦等议曰:“外郡诸侯知吾等骤立新君,各怀疑心,会集军马勤王,何以制之?”正彦曰:“事虑不周,祸患难免。诸侯一入禁庭,难明我等废立之由。来日尊公可奏知太后,移檄诸郡,明示奉皇太子之故,斩渊等以谢天下。诸侯见太后手诏,必知君上有让位意,方雪吾自专之罪矣。”苗傅喜曰:“此计大妙。

第十九回 张浚传檄讨苗傅

却说苗傅次日帅群臣朝帝于显宁寺,傅奏将改元赦书颁知天下,又奏移檄诸郡示明尊立之意,以安藩外诸镇。帝皆准奏。傅令侍郎朱迁作赦书檄文,颁示远近。诏曰:朕惟祖宗,创业守成,以仁治天下。重熙累洽,与古匹休。肆朕纂承,祗遹先烈。宵衣旰食,励精为治。立政造事,所以利安元老者,一以宽恤为先。兹者皇上推位,朕继大宝,改元建号,先以刑罪灭赦,次将百废修举,中外臣僚,各扬乃职,应将前后事件,竭力遵承,毋致违戾。

使四方百里之远,知新邦国,以称朕意。其或不恭守令,固生异疑,仰监司按察纠举以闻,邦有常刑,朕不汝贷。

故兹诏谕,想宜知悉。

檄文云:

朕以幼冲,继承大统,尚书左右丞苗傅忠虑于内廷,德服于诸僚,削平王渊交结之谋,勘定宦官恣党之祸。皇上退养深宫,朕已进登大宝。朕本无能,不足以位天位也。

然而推戴之勤,实出上意。今日恐尔外藩诸臣一时不体朕志,妄加疑贰,致惑军民。兹者布告中外,示谕远近,各宜奋干纲之运,振肇中原,扫犬羊于不规,兴祖皇于有灵,再光余烈,复睹至明。勒若功居千载之下,绵尔爵享永休之祚。非惟少快朕不共戴天之愤,实天下生灵之幸也。檄书到日,早为施行,不宣。

却说苗傅遣使臣赍赦书、檄文,布告中外。使臣赍赦书已到平江府,守臣汤东野得赦书,遣人报知张浚。张浚曰:“此非出上意。”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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