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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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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日积月累,经过千百万年才形成的风穴,即使人力凿造都不见得能如此巧夺天工。”

“嗯。”他借着月光打量四周的岩壁。

这些风穴并不是深黑漫长的山洞,而是有许多漏洞的山道,所以月光照得进来,他们也没有掌灯,以免被山脚下的人发现。

由于巨岩磷的,乱石堆栈,吹进来的风刀大多是切在石头与石头的缝隙间,形成的,所以所谓的“风穴”毋宁更像“风廊”。他们行进之间必须特别小心,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以免被天上穿梭而过的直升机发现。

正想着,一架直升机又往下打着探照灯,嗡嗡嗡嗡地飞过。

菲雨一惊,下意识往旁边缩了一缩,阿比塞尔自然而然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宽实的怀抱里。

“不用怕。”

淡淡的三个字,化去了她心底的忧虑。

“如果半夜你们的人闹起来,果尔多只是调一半的人回去,另一半明天继续攻进来怎么办?”

他的微笑充满对敌人的了解。“果尔多生性多疑,他的老巢半夜被人进攻,他一定会怀疑自己中计,躲进山里的这群老弱妇孺只是为了将他调虎离山而已,所以他一定会拚老命把所有人马调回去。等他发现不对劲,这一来一回,起码耗掉他一天一夜的时间,够我们赶到安全的地方了。”

到底这种军事上的盘算,长年征战的他比她内行多了,她叹了口气。

“以我们中国的三十六计来讲,这一招叫做“围魏救赵”。你当初听我的话往风穴而来,就已经想好这一步了吗?”“且战且走罢了。”他淡淡道。“战术是死的,人是活的,一条计不行,总会再想到另外一条。”

她怔怔看着他。这些年来,他便是这样且战且走,庇护着在他羽翼下的一切吗?

突然觉得身旁的男人好巨大,她第一次对这个国家的一切有了想法。

她轻叹一声,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虽然此举似乎不恰当,但惊吓了一天,她需要一点安稳的力量。

他的味道淡淡飘入她的鼻间,有着汗味和尘土的气息,其实……还满好闻的。

长月当空,一个娇柔的异国女子伴着一个骠悍的革命军领袖,两人动荡了一整日后,悄悄地抓住一丝安宁。

“吓!”

在前头带路的菲雨,差点一脚踩进数十公尺深的地缝里。

阿比塞尔及时把她揪进怀里,她吓白了脸,全身软瘫在他身上。

这地道缝可不在她读过的纪录里。

菲雨头痛地看着横在眼前的难题。

有一道宽大的石头缝子就裂在他们眼前,宽约三公尺,深就不必提了,反正看下去望不到底。

“书呆子,这下该怎么办?”洛提还有兴致调侃她。

菲雨观察一下地势。

裂缝是从岩壁下面延伸出来的,表示岩壁和地面是由不同的巨岩构成。这道巨缝一路横升开来,甚至裂到岩壁外面去“即使他们绕到外面,一样绕不过去。唯今之计,就是找个东西架在岩壁前,让大家扶着岩壁慢慢走过去。

洛提老爱找她抬杠,两个人早就混得不能再熟了,她又好气又好笑,抆起腰故意凶巴巴的说:“还不赶快找找看有什么枯木可以当桥梁,亏你一个大男人的,难道这种活儿还要找我?”

洛提摸摸鼻子,看看她后面那个男人,阿比塞尔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啧,有异性没人性,算他倒霉!

他招呼了另外两个军人,三人从裂洞钻出去,分头寻找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这个成了,来吧!”十几分钟后,三个人抬回一段干掉的枯树。在这么贫瘠的地方还能找到这截树干,真是难为他们了。

树干架上去,长度刚刚好。一行人手扶着岩壁,一个一个慢慢地走过去。

说来有点丢脸,菲雨怕高。她不是怕高山高楼层高悬崖的那种高,而是怕这种只要踩错一步就整个人滑下去的高。

阿比塞尔要她第一个走,她死活不肯,终于等到所有人都通过了,只剩下他们两个,菲雨硬着头皮,冷汗涔涔,小心翼翼踩下第一步……

“啊—”

莫非定律发生了,被几十个人踩过去都没事的树干,轮到她踩第一步,整根木干轰隆隆跌入深洞里。

她吓得尖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二度捞住她。菲雨脸色惨白,浑身扑簌簌发抖,再也顾不得颜面地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太过分了……呜,好可怕……怎么会这么深?呜……”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接住你了。”他被哭得手忙脚乱,又忍不住好笑。看她平常一副镇定的样子,怎么哭起来这么孩子气?

“呜……我最讨厌独木桥了,呜呜……”

“喂,现在怎么办?”洛提在对岸叫:“我们刚才里里外外全找过了,四周寸草不生,这根本头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现在上哪里生第二根?”

阿比塞尔想了想,当机立断。

“给我们一点食物和一壶水!”

洛提还没动作,旁边一名村人已经把一壶水和一包食物掷过来。“洛提,你带着大家先到红十字会的营地去,我和菲雨另外找路走,我会将她安全送到地方,你不用等我们。”

“这些风穴东一条西一条的,我不会认路。”洛提搔搔脑袋。

“我会。”菲雨的学弟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吹进来的风向会形成一定的纹路,所以只要懂得原理,要认路并不难。

两队人马只好分道扬镳。

“呜……欺负人嘛……为什么偏偏轮到我就……呜……”有人还在哭。

阿比塞尔领着她从一个孔洞里钻出去,沿着裂缝寻找有没有可以过去的地点,她又抽抽噎噎了好久才停止。

等心情一平静,最大的问题便产生—要不要杀他灭口?

菲雨清灵的脸蛋涨得通红,只不过是一点小事而已,竟然当着他的面哭那么久,讲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怎么安静下来了?”阿比塞尔走在前面,轻松地在岩石间跳跃起开路。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菲雨羞恼地在他背后咕哝。

“……很差……所以……”

“什么?”他还故意侧耳倾听。

菲雨恨得牙痒痒。

“我说,我的平衡感很差。国中上体育课的时候,走平衡木曾经摔下来过,还摔到肩骨脱臼,所以我最怕走平衡木、独木桥这种东西了。”

“嗯,这样就听见了。”

怎么有人可以把嘲笑别人的话说得如此正经八百?菲雨好想扑上去,往那道印着汗渍的厚背重重啃两口。

算了,这男人全身铜筋铁骨,啃下去蹦断的也是她的牙!她走在他背后用力腹诽。

他们沿着长长的裂缝边缘走去,地势虽然没再继续攀高,却非常难走,到处都是山岩堆栈,没有一块平坦的地方。而且岩石还有大有小,最高的约莫有他一个人高,好几次阿比塞尔是用提的把她提上去。

再走一阵子,男人与女人体力差距越发明显。

菲雨的双颊缕红,额头沁着一层薄薄的汗雾,喘息开始加剧,可是从头到尾她没有主动要求过休息,反而是阿比塞尔顾虑到她的体能状况,主动停下来让她喝几口水,借机缓一缓气。

原以为她必然娇弱无比,没想到实际上竟是如此硬气,他越相处越发感觉她的耐人寻味。

再走不久,空气里开始出现一股陈腐的味道,阿比塞尔停下来,回头和她互望一眼,两双眼睛出现一模一样的惊异。

这种味道闻起来像树叶混着湿泥土腐烂的气味,在干旱的高地区,所有植物几乎直接被晒死,不应该有这种湿润的气味。

继续往下走,潮湿的味道越来越明显。那道裂缝被填得越来越平,终于他们走到一个地方,裂缝和平面的断差只有一公尺左右。

阿比塞尔先跳下底部,然后回头向她伸出双臂。菲雨一路下来早就被他抱习惯了,很自然地扶着他跳进他怀里。

手下的臂肌一硬,阿比塞尔接住她,慢慢让她沿着自己的躯体滑下地。正面相贴时,她再度感觉到两人身高的差距。她的双眸与他平视时,脚尖却只到他的膝盖而已。

菲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次从他身上滑下来的速度好像比较慢……

还来不及弄清楚,阿比塞尔已若无其事的转身,攀上另一面高岩。

好吧,是她想太多。他们两个人都又热又脏,现在绝对不是她最吸引人的时候。

阿比塞尔攀了上去,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她吹开一缯滑下来的刘海,站在底部等他把自己拉上去。

他缓慢地转过身,对她挑了下眉,然后仿照刚才的姿势对她伸出手臂。

干嘛神神秘秘的样子?而且挑眉的表情还那么好看,真讨厌!他应该跟自己一样狼狈才对啊。菲雨继续腹诽、边让他把自己抱上去。

等她双脚落地就知道他的表情为什么那样有趣了。

“沼泽!”她惊呼出来。

在他们眼前是一段直落三十公尺的坡地,坡地底端竟然是一片沼泽。

她激动地揪住他的前襟。“这种地方居然会有沼泽,在不可思议了!”

说沼泽是有点夸张,实际上就是谷底的一小片烂泥塘而已。可是在如此干旱的地方,水气怎么会留得住呢?

阿比塞尔仰头看了一下四周,三面险峻陡峭的岩壁护住他们所站之处,即使正午时分太阳都不太容易直射到谷底。

某一日,几颗灌木丛随便风力传送至此处,正好谷底沉积了一些还未干涸的雨水,树籽落地发芽,庇荫了水泽,久而久之竟然形成一小处沼泽。

这种地理奇景绝对不是书上看得见的,菲雨一阵激动,就想走下坡去。

“小心!”阿比塞尔立刻拉住她。

“怎么了?”

“这种阴凉的地方一定会有毒蛇虫蚁聚集,在水边尤其多,我们在旁边看就好,不要下去。”他低沉提醒。

“有道理。”她陡然省悟。

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他们找了一块平坦的岩石坐下来。阿比塞尔取出面包和干肉,夹好之后递给她。面包真的很干,菲雨嚼了两口,硬是吞不下去。阿比塞尔转开水壶递给刀子,她连忙接过来喝了一口,才把卡在喉咙的那块硬面包咽下去。

“给你。”她把水壶回递给他。

他却没有立刻喝,只是把壶盖转紧,拿着干硬的面包咬了起来。神态优闲,眼神却随即警戒着、观察是否有毒蛇出没,或去而复返的直升机。

菲雨看他几大口把那块面包咽下去,心中佩服之至。

四周的酷热贫瘠,和食物的粗劣对他好像完全算不上一回事。

她再看看手中嚼了两口便啃不动的食物,委实有点惭愧。

“这个也给你。”她虚心奉上实在吞不下去的干面包。

阿比塞尔也不客气,接过来几大口又塞了进去,奇#書*網收集整理最后才转开水壶喝了一口。

“不必感到不好意思,这本来就不是你习惯的生活方式。”他仿佛看出了她的心声,突然开口。

“你投入革命运动多久了?”菲雨接过他递来的水壶。

“十一年。”阿比塞尔看她一眼。

连续十一年步步为营、日夜警戒的生活,果然需要常人所没有的毅力。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突然觉得身旁的男人很伟大。

举凡历史上推翻暴政,打倒特权,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少数人愿意站出来,抛头颅洒热血;大多数的人都选择跟她一样,当一个得过且过的小老百姓。

“我想我欠你们一个道歉。”阿比塞尔突然说,接过她递回来的水壶把盖子转紧。

“为什么?”菲雨一怔。

“果尔多会找上你们,和我们脱不了关系。”他把雷管混在他们行李堆里的事说了出来。“那个收钱的海关被抓住了,把我们收买他的事供了出来。军政府的习性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你们又是持外国护照的学术团体,如果在首都明日张胆的抓人,一定会引起国际关切,所以他们才下令果尔多趁你们到高地考察时,连埃拉卡聚落的人一起灭口。将来东窗事发,只要推给革命军或流寇,他们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你说你们走私进来的东西是什么?”过了好半晌,她才说。

“雷管。”看她一脸不懂的样子,阿比塞尔解释道:斗是一种引爆炸药的装置。

“勒里西斯已经许久没有外来的旅团,而单一旅客的行李量少,容易被发现。那几天入境的人里面就属你们的装备最多,混进两个黑色帆布袋不会引起太大注意,所以才会被替我们走私的人看中。”

“原来如此……”她慢慢消化着他所说的一切。“我们一取回行李,在机场外面就检查起来。可是每个人只负责检查自己带来的装备,大家的东西都没有丢,就以为一切正常。”

没想到东西是没丢,还多了两袋。

她的反应和阿比塞尔预期的不一样,他以为她会起码怨他们几句。

“你不生气吗?”

“我如果说我很生气,有机会从头来一次的话,你就会改找别人吗?”

“不会。”

“那不就是了。”她叹了口气。“没有必要为无法改变的事情发脾气,那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我很懒,天气又这么热,还是坐着凉快一点。”

转到阿比塞尔一怔。

她的豁达超乎他的想象之外。

在他的印象里,女人若不是像勒里西斯的传统女人,凡事以丈夫为天,就是像革命军中的女同志,豪爽帅气巾帼不让须眉。

但朱菲雨怕起来会不顾一切在众人面前大哭,敌人来袭却会冷静地安抚同伴,有需要时不介意跳进他怀里,却会因为他放她下地的速度慢一点而脸红。真是个令人难解的小东西。

“干嘛一直盯着我?”菲雨莫名其妙看着他。

阿比塞尔微微一笑,拍拍身上的面包屑站起来。

“走吧,绕过这座山,就东边了,估计傍晚就可以……F※※k!”

“阿比塞尔——”

他们一直坐着的山岩突然松动,连人带石一起冲下陡峭的石坡。

菲雨失声惊叫,紧紧抱住他不放。

四周哈是利石磷的,阿比塞尔斓腰擒抱住她,突然奋力往旁边一跃!

“啊……”菲雨闭上眼睛死命地攀住他的脖子。

在半空中,他尽量转身让自己先着地。两个人重重地落在地上,她有阿比塞尔做为缓冲,依然震得胃部翻绞。

那片巨岩隆隆地从他们身畔滚过,重重击在谷底的另一颗巨石上。他试着用双脚煞车,但徒劳无功,重力加速度让两个人继续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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