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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世红颜-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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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洲,恭喜你。”邢震英坐在桌台对面,倒上一杯清酒,递到弟弟手里。

邢震洲笑着摇了摇头,“哥,你别强打精神陪我喝酒了,我知道你还没从大娘去世的阴影中彻底走出来,又何必一定要勉强自己?我看你的脸色挺憔悴的,还是让绿桐跟红莲先扶你回伯宗府吧。”

“别为我操心,我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自己很清楚,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彬瑶腹中的孩子,她总算有了身孕,我担心你的事也终于可以告一段落。虽然我不敢保证你这个日理万机的大领大人会是孩子的好父亲,但彬瑶肯定是个好母亲,若生出个小公子,必定也是我梵灵的栋梁。”

“哥,我想你弄错了,未来的大领继承人,我并没有想过要传给自己的儿子。”

“什么?”邢震英不禁愣了一下。

邢震洲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微笑道:“你知道吗?从定邦出生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在心中指定他为未来大领了。”

“你这是在说什么啊?霓月九国大领家族百年来的规矩,若非大领本身没有男儿后嗣,其位都只会传给直系子孙。如今彬瑶已经身怀有孕,你却说要把大领之位传给我儿定邦,叫我和大臣们如何答应?你又如何能保证定邦将来能承担得起这样的重任?”

“哥,规矩不也是人定的么?梵灵大领传到了我这一代,我有权改规矩。再说,爹指定的大领人选原本就是你,我不过是被众臣推上了这个位置,我愧对爹和大哥,让定邦做继承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我相信不会有多少人反对。你曾经为我付出和牺牲过那么多,仅是一点微小的回报,你也不愿接受,叫我如何安心?答应我,我会把定邦当作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直到他继位为止。”

“震洲……”邢震英话到嘴边,又不自觉地咽了回去。他紧握着弟弟的手,感受着手心的阵阵暖流,或许吧,如此一来,死去的母亲应该就能安然长眠。

第十九章 雪过无痕(一)

◆有时候,人也许会产生一种剧烈的冲动,想成为一名执戈者,挥舞着武器砍去所有阻挡道路的荆棘。然而,这究竟是一场梦,还是要把活生生的现实延续到更远的年代?当凝望星空的时候,人经常想征服那片辽阔的天,可当下雨的时候,心头的热度又被浇灭。可就算灵魂会震颤,前面的路有无数条,只要走上其中的一条,就再不能回头。◆

春天,无声无息地来临,而在不经意之间,春也会无声无息地溜走。纵然在人们的印象中,总是冬夏两季最长,因此期盼春的来临,但暖风总爱悄悄地滑过指缝,等人恍惚许久之后回过神,才发现错过了那一刻的灿烂。

自贺夫人的葬礼完毕之后,邢震洲向所有家臣宣布,指定兄长邢震英之子定邦为大领继承人,如他想象的一样,赞同者比反对者要多出数倍。然而从那天开始,他已经十多天没有看到冷星桓的影子,连奉胜昌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感觉到体内小生命逐渐成长,连彬瑶脸上好像稍微少些哀愁,或许就是这孩子支撑着她纤弱的身体和心灵,她每天都会在神堂里为孩子祈福,霓月之神只要能保佑孩子平安,她便心满意足。

邢震洲偶尔也会到她房中就寝,但丈夫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他分明是在假寐,眼神中都能看出心事重重,但他的口风非常之紧,只说是忙于国事、操劳过度。作为侧妃,连彬瑶始终不能干涉国事,没有再多问,就算为了腹中的胎儿,她也不能太过担忧,否则会伤了身体。

“彬瑶,对不起。”

他对妻子说的,总是这句话,脸上满布着愧疚。

连彬瑶只是投以微笑,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产房就已经准备好,她决定在七个月时,便住进那间房,与外面暂时隔绝。她爱自己的丈夫,但终究得不到回报,因此,她只能把所有的爱转移到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就算怀孕的日子再辛苦,她都可以忘记疲倦,用手、用心去感觉腹中那小生命的动静。一个母亲,大概一生中最大的喜悦就莫过于此了吧。

“大领大人,冷将军在偏殿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星桓来了?”邢震洲听到近侍的通报,本能地站起身来,刚要离开,却猛然发现自己忘了和妻子打声招呼。于是,他回头安抚了连彬瑶几句,再缓步走出了花厅,但丝毫没注意到妻子眼中的忧郁已经悄悄流露。

偏殿前的玉兰树上开满了硕大的花朵,或白或紫,风吹处,能嗅到幽雅的清香味。冷星桓还如以往一样,额上系着布条,穿一身简朴的粗布衣裳,站在玉兰树下看着蜂蝶在花间飞舞,任谁也难看出她已是一位大将军。

“你快跟我进来!”邢震洲一看见她,二话不说斥退了左右,将她拉到偏殿里,飞快地关紧了房门。

“喂,你这是做什么?在外面拉拉扯扯的,你就真不怕那些爱乱嚼舌根的下人们说你这个大领冷落懿夫人,是因为有龙阳之癖?”冷星桓用力挣脱他的手,皱着眉头往后退了几步。

邢震洲剑眉一横,哼了一声:“怕什么?我邢震洲从来就不怕被人说闲话,怕的人是你吧?否则,你也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了十几天,难道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要避开我,把我用力往彬瑶的怀里推?”

“你怎么还……”

“怎么还提这事是吗?你可别忘了,当时是谁说要我给彬瑶一个孩子的?现在我已经履行了承诺,给了她一个孩子,和她的相处也不存在任何问题。可你呢?你竟然在我立定邦为准继承人那天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什么要躲着我?”

一串连珠炮似的语言轰炸,倒让冷星桓站在一旁睁圆了双眼,直盯着他的脸发愣。半晌,她才开了口,却说出了一句令邢震洲完全没想到的话:“你说我躲着你,那你自己又做了什么?我刚一出现在你面前,还没说上句完整的话,就被你一顿连环数落,难不成你心里果真藏了什么魔鬼,才会显得如此不安,甚至连理智都要失去了?”

“你……你说什么?”

“震洲,我问你,贺太夫人她……真是由于老毛病突犯,引发气血上涌而死的吗?”冷星桓一步步走近他的面前,邢震洲的眼神竟开始闪烁不定。

“星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大娘的丧礼……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瞧你慌成这个样子,到现在你都还没问过我,我这十多天来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事。在别人面前可以坦然自若的你,为什么一看到我就会方寸大乱?”

冷星桓忽然从衣袋里掏出几片草叶,举到他眼前,邢震洲大惊失色,浑身颤抖起来,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它叫火芸叶,一种本身无毒还可入药治疗脾胃虚寒的野草。正常人吃了它没事,但若是把它风干之后研成粉末,给那些有血塞之疾的人服用,就会在药性完全不显露出来的情况下,使病人气血上涌头顶,加重病情,甚至引发死亡。我本来是想去沧原,偏偏在途中路过新涟的贺府,顺道以你的名义进去慰问了贺太夫人的其余家属,没想到居然撞见两个丫环偷了太夫人的名贵药材去变卖。那些药材我都认得,全是从前的医官针对太夫人的病所开的良方,可唯独这火芸叶,恰恰是能令她病情加重甚至丧命的东西。”

“你该不会怀疑大娘她不是突发急病,而是被我害死的吧?即使真有人要置大娘于死地,大娘生前得罪过的人本来就多得数不胜数,那些人都有可能杀害她……”邢震洲擦了擦额上流下的汗水。

冷星桓正色道:“原本我也不想这样怀疑,因为你对伯宗大人非常尊敬,还愿意立定邦公子为大领继承人,此举已经受到了万人称颂。可是,火芸叶和另一种能治夫人之疾的良药红蚂草长得非常相似,即使是大夫也难分辨真假,在所有可能谋害太夫人的人当中,唯一能清楚分辨这两种药草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将火芸叶混在红蚂草中的,只有手段高强的影破。”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到达沧原之后,我见过原将军,却又在十分偶然的情况下碰到了雷烈。沧原盛产红蚂草和火芸叶,这不奇怪,但雷烈身为你的影破,若没有你的命令,他绝不可能长时间呆在父亲身边,更不会暂住在一座遍生火芸叶的山上。”

冷星桓一席话说完,邢震洲原本还透着惊恐的脸上,竟浮出一丝带着苦涩的冷笑。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既然已经立了定邦公子为大领继承人,只要小公子不在太夫人身边,他根本就不会受到影响,更加不会在长大之后来对付你。可你一方面让伯宗大人为你对定邦公子的照顾万分感动,另一方面却毫不留情地杀死了伯宗大人的母亲,这是不是也太残酷了?”

“所以我说你并没有完全了解我的性情。我邢震洲就是那样一个爱憎分明的人,而爱和恨之间,永远不可能架上一座可以从此端顺利走到彼端的桥梁。我尊敬大哥,即使有一天大哥要取我的性命,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因为他曾经为我牺牲过太多;但我痛恨大娘,自从我懂事开始,那个女人就无时无刻在爹面前中伤我娘和我,娘怀上宛楹的时候,大娘因为惧怕她再生下一个儿子,曾千方百计要打掉我娘腹中的胎儿。星桓,我大娘和你大哥凌若松不是同一类人吗?难道你就不希望你那个可恶的哥哥快些从世上消失吗?像这种心地邪恶的人,只要还存活着,他们就算没有力气呼天抢地,也不会让你有安宁的日子,你根本想象不到那些家伙什么时候会在你背后狠狠捅上一刀!”

邢震洲的话语斩钉截铁,冷星桓只觉得头脑中“嗡”的一声,一阵眩晕涌了上来。邢震洲,他怎么会变成了这样?不,或许并不是他变了,而是他灵魂深处本就藏着一个可怕的魔鬼。他的内心,和自己一样充满矛盾,若说从前的邢震洲更多表现出的是遗传自母亲方夫人的重情重义,而如今的他已露出了遗传自父亲邢清扬的野心和狠辣。

第十九章 雪过无痕(二)

“星桓……你现在离开我,还来得及,覆雷剑已完全出鞘,不可能再将剑锋收回,若是你离开,或许反而能减轻我内心的痛苦。在你揭穿我的那一刹那,我似乎已经把以前的事都想通了,我不会再对你发脾气,也不会硬要把你留在身边。因为我身上始终流着我爹的血,宝剑上染了一次血,今后一定也会染上更多的血,我再不想让你站在我的背后,继续为我背黑锅、做那个替我杀人的人。”

“是吗?你如果真的想让我走,刚刚我回来的时候,你就不会说那些使性子的话了……可是,我要你听清楚,除非是我自己想走,或者是你不再需要你的剑了,否则无论你怎么赶,我都还是会站在原地。就像这一次,我明知是你下的手,却还是会回来见你,谁让你是我生命第一个让我结束流浪的人?”

一只纤细但打着老茧的手,触上邢震洲的手背,一种无形的力量带着她的温度,直透进心里,不同于连彬瑶,也不同于任何人。冷星桓的脸庞,和他靠得如此之近,连呼吸声也能听得非常清楚。

“震洲,即使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我也永远不会忘记冷星桓这个名字,这名字是当年你给我起的,我很喜欢。或许当你真正得到整个天下的时候,一切的礼教和信仰都会换上新的面孔,但那一天还很遥远。因此,我们只能竭尽全力去创造那个最终能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只要最后的路,我们都能共同走过,此生应该就再无遗憾。”

邢震洲没有说话,只默默地伸手摘下冷星桓额前的布条,轻吻上她的前额,触到了那颗血红的赤星。只为她一人倾心,又如何能狠心让她离去?他希望这一刻能持续到永恒。

“星桓,我会向你证明,那一天会比你想象的更快来临,大妃的位置,我一直都会为你保留着……”

心中藏着的话,他仍然没说出口,只是拥着她,就那样拥抱着,无言无语。他和她,也许在前世就已注定,要背负多少人都难以承受的痛苦,在战火纷飞的修罗场边缘,就这样沦陷……

瑞鼎三年,是梵灵国内异常平静的一年,或许还可以说是喜事不断。四月从朔芳传来邢宛桢临盆的消息,生的是位小郡主,齐淮信暗暗高兴,至少邢震洲失去了一次借用妹妹的儿子控制霜华的机会。

秋去冬来,一个冬月的夜里,连彬瑶经过整整一晚再加上一天的折腾,终于在鹤平大领府早已备好的产房中分娩了。

“大人!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懿夫人生了位小公子,是位小公子啊!”

“真的是个儿子?”听到晨露激动的呼喊声,邢震洲坐在书房里,半闭着的眼睛突然放出了光芒,立马便要跟着跑去产房。

晨露笑着拦住了他,“大人,您别忙着过去,夫人生下小公子的头三天,男子是不可以进产房的,就算是您也不能。”

“是吗?那现在……”

“嬷嬷们正在用朝神峰的温泉水给小公子擦身,请大人一定要耐心等待三天,否则会不吉利的。”

“好,我可以等三天,但你得先告诉我,夫人的身体是否安好?”邢震洲想起妻子为了生下这孩子,受了一天一夜的罪,怕是身子承受不住。

“大人请放心,夫人的体质本身比较弱,又是头一胎,难免有些辛苦。但服过医官大人们送来的汤药,已经逐渐恢复了体力,相信明儿就会好的。夫人说了,大人不能来看她的这三天,不妨想想赐给好名儿给小公子。”

晨露说着便告退了,邢震洲却感到内心深处生起了一股喜悦之情,究竟有多久没有这般欢喜了呢?以前的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成为父亲的一天,会有怎样不同的感受。而此刻他竟糊里糊涂就做了父亲,还没看到儿子长得什么模样,已经莫名地激动起来,仿佛曾经和冷星桓的种种纠葛也因为这孩子的出生而暂时淡去了。

产房内外,一片热火朝天,三个嬷嬷、两个乳娘和一群丫环都在进进出出、里外张罗。在霓月九国,都有用朝神峰的山泉水为大领家族初生的小公子沐浴的习俗,意思是沾上霓月大神的光芒,将来成为国之栋梁。一个嬷嬷在晨露的陪同下,将孩子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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