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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蔷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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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残忍,它都已经受困了,你还杀它来吃!”她惊叫着。

“它反正已经死了,难道你要滥用同情心,把自己也饿死吗?”他面无表情地说。

珣美的肚子实在饿得发痛,只有一口一口勉强吃着。唉!她老忘了他是心狠手辣的暗杀团成员,还常将他当成老实可欺的唐老师,或美化成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难怪会自取其辱。

外面天色已黑,只有野风狂啸,撼动着屋子。

季襄关上门,里面更暖和,但火光也映照着四壁暗影幢幢,仿佛鬼在跳舞。他见她惊恐的眸子,忍不住取笑她说:“你现在再来担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太迟了。”

其实珣美怕的是野地里的黑夜,她倒还没想到唐铭会有什么邪念。直觉告诉她,他不是那种人,但他的话,提醒她很多事不能迷迷糊糊的。

于是她问:“你不叫唐铭,唐季襄才是你的真名,对不对?”

“叫什么有何差别?反正你都得叫我唐老师。”他拨着火光说。

“我可从来不把你当老师,你又不传道、授业或解惑。”她反对地说。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他迳自拿行囊当枕头,人就躺下来。

“我还以为你要说终身为父呢!”她笑完后,又问:“你说你杀马化群是为了报仇,他哪里对不起你了?”

季襄瞪着屋顶梁柱。

她原以为他拒绝谈论此事,但没多久他开口说:“两年前,他为私人利益杀掉我的父亲,我已经追踪他有一阵子了。”

“哦。”珣美应一声,静静坐着。

火花哔剥响着,屋内沉着一股很凝重的气氛。她见他仍死盯着上方,有点要缓和情绪地说:“你知道这间瓦屋为什么叫“格格堂”吗?”

他看了她一眼说:“清初的时候,有一位王府格格,在全家遭灭门之祸后流落到此。

据说,她是这宗惨案中唯一的生还者,还成了丐帮的一份子,人家就称这里叫“格格堂”

。”

“好悲惨又好传奇的故事,你不是乱编来哄我的吧?”珣美半信半疑地说。

“我还有证据呢!”

季襄说着,点了一支火把,指向阴湿的墙壁,那儿刻了一排细秀整齐的字,写着:安有巢毁而卵不破乎?

珣美记得这句子,是后汉书里孔融被抄家时,他年幼儿女就死时的心情。

她轻摸着那字迹,有所感地说:“这是那位格格刻的吗?”

“乡野传说,谁知道呢?”他灭了火把,又躺回去。

这次他闭上了眼,珣美怕他睡着,又聊天似地问:“你是这附近的人吗?不然怎么对这儿的地形和典故都了若指掌呢?”

他的眼睛不张开,也不回答。

珣美仍不死心,而且稍稍靠近他说:“你所要暗杀的曾世虎又是谁呢?他也是你的杀父仇人吗?”

他突然睁眼,晶亮如灯,吓得她往后退,他才说:“你真的不知道曾世虎是谁吗?”

“我应该知道他吗?”她反问。

“按常理判断,你至少听过他。因为曾世虎由外国走私来的枪枝弹药,有一部份是经由你父亲和马氏兄弟,转卖给黄河、长江中上游一带的军阀。他是恶名昭彰的军火贩子,也是你父亲幕后的大老板。”他坐直身,冷冷地说。

天!不可能的!我父亲或许私卖一些鸦片,但绝不会经手那些祸国殃民的杀人武器!”珣美不相信地说。

“枪药会祸国殃民,难道鸦片就不会吗?”他的口气充满着指责说:“中国就是有这些草菅人命的土匪,有这些缺乏人性的军火贩子和毒枭,才弄得内部分崩离析,外面一蹶不振。你身在段家,不觉得是一种罪恶及耻辱吗?”

“我……我……”她被逼红了脸说:“我当然不会以段允昌的女儿为荣!但生在那样的家庭也不是我愿意的,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我该负责?”

“因为你姓段,流着段允昌的血,那是永远洗不去的印记。”他直截了当说。

这太不公平了!她一生清清白白的,没沾过一滴血,没害过一个人,就只因为她是段家女儿,就必须低贱地任人唾骂,谦卑地痛哭忏悔吗?

不!她段珣美行得端、坐得正,为人问心无愧,绝没有比维护她尊严更重要的事了。

她不再脸红,还回瞪他,用一副很不在乎的神色说:“既然你那么厌恶我,为什么还要带我去上海呢?”

“是你威胁我的,你忘了吗?”他冷笑一声,又躺回地上。

这随便的一句话,又让她涨红了脸。仅管一整天他都善尽保护及照顾的责任,但仍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她。

珣美在远离他的另一边席地而眠。第一个流浪的夜,她想念母亲、周妈,甚至养她的父亲。季襄说的没错,段家的血是永远洗不去的印记。若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段家终有倾倒的一日,她虽然先跳开一步,是否也逃不过巢毁卵破之祸呢!

她由格格悲感己身的命运,泪水无声流下;在孤寂中,这泪,也只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吞。

季襄睡到一半,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雪夜极静,他侧耳倾听,才发现是珣美的梦呓。

“我姓段,我没有错……月牙蔷薇,我的……”她翻个身喃喃地说。

一定是他睡前的那一番话,让她寝不安眠。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有时候觉得她气焰太盛,弄不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还三不五时来烦扰他,活像已经用一根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他当然要杀杀她的锐气啦!

“……月牙蔷薇……”她又说一句。

月牙蔷薇是什么?她这么念念不忘的,想必是某项价值连械的珠宝。哈!果然是娇生惯养的三小姐,离了家,还挂念着她奢华的生活。

火堆微灭,季襄又添新柴。火苗再升起,他才看清楚她睡梦中的脸,在火光里闪烁的是犹湿的两行泪痕。

她竟然哭了?

季襄不自觉地靠近她,那嫣红的双颊凝着泪珠,仿佛玫瑰花瓣结着白露;微微颤动的睫毛,有如粉蝶的羽翅。他得承认,这一辈子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象。他记起了那日闯入尼姑庵,怀中抱她的感觉,如此轻盈柔软。

他的手再次伸出,但很克制地,只停在她的长辫上,细细如丝,有着女性特殊的香味。顺着发往上行,到她的玫瑰双颊,他赫然而止,并自问:他在做什么呢?

他二十四岁,未成过亲,也不曾赶时髦自由恋爱。先是求学,再是复仇,接着为新中国奔走,生活中似乎容不下儿女情长,女性对他而言,是某种模糊的存在。珣美在眼前,依然是模糊。他躺到自己原先的位置,叹一口气,就让一切继续模糊下去吧!

※※※

第二天,珣美又回到原来的模样,趾高气昂,不落人后,仿佛昨夜的哭泣是不存在的。

她已经学会在雪地理行走的技巧,也较懂得如何保暖,所以季襄路赶得更快。

一整天,他们几乎都不说话,由太阳东升,走到太阳西下。当她见到白茫茫之中有几栋屋宇,屋宇又连成一个小镇,她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们今晚可以找个像样的床睡觉了吧?”她怀着希望问。

“如果你不怕被抓回去的话。”季襄看着她说。

珣美像泄了气的皮球,但也不抗议。

季襄再看她一眼,苍白的脸,无血色的唇,眸下有一抹青影。这趟旅程,对个没出过远门的千金小姐,也算是一场磨难了。倘若她在那儿哀声抱怨,他一定会狠下心继续走,走到她连爹娘都喊不出来;但她偏偏一声不吭,一副牙关紧咬的可怜模样,害他慈悲毛病又犯,脚步一转,竟往镇上走去。

奇迹出现了吗?珣美不敢问,假如不找个舒服的旅店住,至少吃顿像样的饭也好吧!

然而他没去客栈,没去餐馆,反而踏进一家中药铺。

“秦先生在不在?”季襄问店口的掌柜说。

“在,就在后头。”掌柜有礼地说。

掀开隔间布帘,再跨几个厅院,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人身材健硕,相貌堂堂,英挺中有几分斯文。

他见到季襄,立刻漾出笑容说:“我猜你可能会来。”

“你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季襄皱着眉头说。

“蕴明大姊捎信来质问,说你是不是把她的学生拐跑了?”那人含笑地看着珣美。

“我是被逼的。”季襄简短地说。

“居然有人逼得动你?”那人扬起眉毛,又不禁对一身不男不女的珣美多看几眼。

珣美看季襄没有要做介绍的意思,便自己说:“我叫段珣美,就是吴校长说的那个女学生。”

“我是秦宗天。”那人态度十分友善,“冒昧地请问一下,你真的和我唐师兄“私奔”了吗?”

“不是“私奔”,他只是帮忙我离家出走而已。”珣美解释说:“我只是不懂,我们都走得那么隐密了,怎么还有人发现我和他同一路呢?”

“那绝对不是我的错。”季襄讽刺地说。

“也有可能你们离开的时间太凑巧,引起人们的猜疑。”秦宗天中肯地说。

这话还算厚道,珣美忧虑地说:“若是传出“私奔”,不是给吴校长惹来很大的麻烦吗?”

“还有我!这下子不但警察所要通缉我,连马段两家也要抓我了。”季襄没好气地说。

““私奔”两个字也是你先提的,可与我没有关系喔!”她顶嘴说。

秦宗天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你来我往的,十分有趣,也相当好奇。

这时,一个留着短须,穿着黑袄的中年男人走出来,季襄和秦宗天两个人,都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喊一声。

“师父。”

“怎么会是你呢?”秦鸿钧看着季襄说:“我还以为你从“格格堂”,直接去南京搭火车了。”

“计划有变。”季襄照实回答,再没有平日的倨傲。

“是不是与这位姑娘有关呀?”秦鸿钧看看珣美说。

“是的。”季襄说;“我想段姑娘大概没有办法连夜赶路,所以搭火车的事延缓一日。”

秦鸿钧将脸朝向珣美说:“你是段允昌的女儿?”

“对,段允昌正是家父。”珣美说完,觉得有必要再进一步说明:“您千万不要责怪唐老师,我是因为要逃离不合理的婚姻,才请他帮忙的。我也知道唐老师有要务在身,但他居于师生之情,不忍心拒绝我……”

站在旁边的季襄脸色极难看,而秦宗天则像要爆笑出来。最后是秦鸿钧打断她,说:“我们暂且不去讨论你“唐老师”的心态。你晓得我们和你父亲有敌对关系吗?”

“嗯。”珣美点点头说:“我一直都不太赞成家父的所作所为,这也是我决定离开家的原因之一。我只请唐老师送我到上海,绝对不会妨碍你们的工作。”

“你到了上海之后呢?”秦鸿钧继续问。

“我会自求独立,就不会再打扰唐老师了。”珣美很乖巧地说。

“独立?你一个女孩家,上海又是个花花世界,要谋生恐怕不容易。”秦鸿钧说。

“我相信只要肯努力,一定活得下去。”她说。

“你倒是个很有主见,很与众不同的女孩子。”鸿钧摸摸短须,略带笑意地说。

当晚,珣美饱餐一顿,就睡在中药铺的楼上。总算能换上干净衣裳,能躺在香暖的枕被里,真是有如人间天堂。

镇街灯灭,黑漆漆一片时,秦鸿钧师徒三人仍在密谈。

“你确定段家那丫头,不会暗中破坏我们的计划吗?”秦鸿钧再次问。

“珣美?不可能的!她只是个天真单纯的富家千金,最多课堂上作个怪,回家发一顿脾气,能做什么呢?”季襄不假思索地说。

“我可不敢那么笃定。”鸿钧说:“那女孩子相当精明厉害,人很机灵又口齿伶俐。我看你还是谨慎一点,到了上海就打发她,免得节外生枝。”

季襄尚未回答,秦宗天就抢先说:“我同意师父的话,光是她能说动师兄带她走,就已经很不简单了。”

“她不小心识破我的身份,又得知蕴明大姊和我们有关系,在那节骨眼上,我不带她离开富塘镇,行吗?”季襄辩解说。

“是呀!现在蕴明一心都在教育大业上,我们不能把她扯入是非圈中。”秦鸿钧点点头说。

“师父,您放心,段珣美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季襄很有自信地说。

“那就好。”秦鸿钧说:“我们花了几个月,终于知道东南这一条线的幕后大老板是曾世虎,你想好怎么做了吗?钱方面够用吗?”

“报社那里的人已经在收集相关资料,很快会有眉目。至于钱,我们会尽量筹措。”

季襄报告说。

“那我就把上海的指挥权交给你了。”秦鸿钧说;“过两天,我们会到南方去见大元帅,顺便用你的线索,揪出香港的军火供货商。”

“我们还会在岭南耽搁一阵子,寻找一些药材。”秦宗天加一句说。

“你真是对草药入了迷,再过几年,你大概可以学李时珍,编个新“本草纲目”了。”季襄取笑师弟。

“比起你跋山涉水探勘矿物的那股狂热,我还差远了。”秦宗天也调侃回去。

“可惜中国美丽的河山,丰富的资源,都被那些残暴的军阀分据蹂躏着。统一真是一条漫长又艰辛的路。”季襄若有所感地说。

“就像黎明以前的黑暗。”秦鸿钧说:“我年纪大了,或许见不到统一的那一日。

但你们年轻人还有希望,中国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三个男人感时忧国,正慷慨激昂发抒己见时,绝没有想到珣美轻手轻脚地躲在门外偷听。

她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想更了解季襄的底细而已。现在听来,他不是单纯只为复仇或厌恶好商的暗杀者,而是怀着极伟大理想的爱国志士。

她没有看错他,他果真是个英雄人物!

举目望去,入眼的皆是浊人,她若要一展填海补天之鸿志,让自己的生命如星辰之灿烂,如春花之姣美,不跟着季襄,又要跟谁呢?

到了上海,要打发她,可没有那么简单呢!

※※※

珣美本来以为,到了南京搭上火车,就不用再受奔波劳顿之苦,一路可以舒舒服服地到上海。

然而没想到,所谓的搭火车,竟是搭运黑煤及木材的货车。

“只有这样,才能逃过你父亲和马家的搜索。”季襄只丢给她这个理由。

她坐在巅簸不堪的车厢中,寒风不断从细缝钻入,像一条冰冷噬人的蛇。而且她还要忍受呛人的异味、沉闷的空气,若不是一脸稳如泰山的季襄,她真会撑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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