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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快与慢-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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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自己的车上能得到多大快乐?

你能立刻得到答案,因为你知道自己有多喜爱和欣赏自己的车。你将其替换成了另一个不同的问题:“你在什么时候能从车中得到快乐?”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会令你惊奇,但也是简单直接的:当你考虑到自己的车时,你就能从车中得到快乐(或不快)。当然,你也不会常想到自己的车。正常情况下,你平时开车时是不会花很多时间思考自己的车的,你会想一些其他的事情,而你的心情也由你所想的事决定。当你尝试评估自己有多喜爱车时,你实际上回答的是另一个更为具体的问题:“当你考虑自己的车时,你能从车中得到多少快乐?”这个替换导致你忽略了自己很少想起车的事实,这是过程忽视的一种形式。其结果就是聚焦忽略。如果你喜欢自己的车,你就有可能夸大从其中得到的快乐,这会使你在想到当前这辆车的优点或是考虑是否要买辆新车时出现错觉。

类似的偏见使得人们对加州人幸福感的判断发生了偏差。当被问到加州人的幸福感时,你可能会想到加州比较特别的活动,例如夏天可以爬山,或是羡慕那里冬天气候温和。但事实上,加州人很少参与那些活动。不仅如此,加州的常驻居民在对自己的生活进行总体评估时,根本没怎么想到气候这个问题。如果你一生都住在加州,而且不怎么去旅游的话,那么加州就像自己的10根脚趾一样,会觉得它们很重要,但却不会时常想到它们。如果生活中任意一方面的想法有很强的可替代性的话,此方面就更有可能被凸显出来。

而搬到加州的人则会有不同的回应。假设某个企业的核心人员搬到了加州,想从这宜人的气候中得到快乐。搬家后的几年内,当问他对自己生活的满意度时,他可能会想到这次搬家,进而会对比搬家前后两州的气候。对比的结果肯定是加州更胜一筹,而对于生活中气候这一方面的关注就会使他对自己真实经验的权重发生偏差。无论这个人在搬家后是否真的更快乐,他都会说自己感到更快乐了,因为关于气候的想法导致他相信自己更快乐。聚焦错觉能使人们对自己当前的幸福状态、他人的幸福感以及自己未来的幸福感判断错误。

半身瘫痪的人一天中有多长时间情绪低落?

这个问题肯定会让你想到某位半身瘫痪的人正在思考自己的身体状况。在这个瘫痪者发生事故后的前几天里,你的这个猜想很可能还是正确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瘫痪者会开始慢慢习惯,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其他新的情况上去(只有少数例子除外),最主要的例外情况包括长时间的疼痛、持续处于吵闹声中以及严重的抑郁。疼痛和吵闹声是吸引注意力的生理信号,抑郁则会使难受的想法不断强化。因此,对于类似情况,人们是不可能完全适应的。半身瘫痪者也并不例外:观测表明,半身瘫痪者在事故发生的一个月内心情大都是相当好的。尽管当他们想到自己的境况时,也肯定会感到悲伤。然而,在大多数时候,这些半身瘫痪者工作、阅读、看笑话、交朋友,在报纸上读到政治新闻时同样也会生气。当他们参与到任意一项活动中时,与其他人并没有多大的差别,我们也可以说,半身瘫痪者的幸福感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接近于正常水平的。想要适应一个新的环境,无论这个环境是好还是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慢慢地不去想这个环境。从这个意义上来看,生活的长期状况(包括半身瘫痪和婚姻)只在部分时间会对人们的状态产生影响,即当人们关注于这些状况的时候。

在普林斯顿大学教书有个好处,即能带聪明的学生完成研究论文。其中,指导波特鲁利亚·科恩(Beruria Cohn)的论文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论文数据来自于某家调查公司,这家公司请受试者估测了半身瘫痪者处于坏心情的时间比例,科恩收集并分析了得来的数据。她将受试者分成两组:第一组被告之导致患者瘫痪的事故发生在一个月前,另一组被告知事故发生在一年前。另外,每一个受试者都需要说明自己是否认识半身瘫痪的人。从这一点出发,她又将受试者分成两个组。这两个组对半身瘫痪不久的人的判断非常接近:认识瘫痪者的受试者估测他们有75%的时间处于负面情绪中;需要靠想象才知道瘫痪者是何状况的受试者的估测值是70%。相较而言,这两组受试者对事故一年后瘫痪者情绪的估测则大不相同:认识瘫痪者的人认为他们有41%的时间处于负面情绪中;现实生活中不认识半身瘫痪者的受试者的平均估测值则为68%。很明显,那些认识瘫痪者的人观察到瘫痪者对自己境况的注意力会逐渐转移,而那些不认识瘫痪者的人就不能预测到这种适应性的发生。判断某人赢得彩票一个月后和一年后的心情也是这样的模式。

我们能够预测出,对于那些半身瘫痪者以及有慢性病且难以负荷身体状况折磨的人来说,他们的生活满意度与幸福感关系并不大,因为在要求他们评估自己的生活时,不可避免地会使他们想到其他人的生活以及自己曾经的生活状态。最近关于结肠造口术病人的研究结果也与这个看法一致。此研究结果表明,病人的幸福感与他们对自己生活的评估有着极大的不同。在经验样本中,并没有发现这些病人的幸福感与健康人有何不同。但结肠造口术病人却想要以自己几年的生命换取健康的身体。而没有得结肠造口的人会认为自己若得了这种病情况会很糟糕,因此他们宁愿失去几年的寿命也不愿再次做这个手术。这个时候,记忆自我似乎是受到了聚焦错觉的支配,而聚焦错觉则将焦点放在了经验自我忍受的痛苦上。

丹尼尔·吉尔伯特和蒂莫西·威尔逊引入了错误想法(miswanting)这个词组来描述因情感预测的错误而导致不佳决策的这种情况。这个词组理应成为我们的日常用语。聚焦错觉(丹尼尔·吉尔伯特和蒂莫西·威尔逊称之为过度聚焦)是产生错误想法的主要原因。值得注意的是,错误想法会导致我们易于夸大购买大件商品或变换环境对我们未来幸福感的影响力。

请比较两个会使你的生活某些方面发生改变的决定:买一辆舒适的新车和加入每周都有聚会的小组,有可能是扑克小组或是读书小组。这两种经历在开始时都是新鲜且令人兴奋的体验。其主要的不同在于,买了车后,你对它就会越来越不关注;但加入小组却能常参加社交活动,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常去。由于眼见即为事实的关系,你可能会夸大汽车的价值,但不太可能在社交活动或其他需要注意力的活动方面犯同样的错误,这样的活动有打网球或学习拉大提琴等。聚焦错觉会产生一种偏见,这种偏见会导致人们更加看好本身就能令人兴奋的事物或经历,即使这些事物或经历最终也会失去吸引力。人们忽视了时间,致使维持人们长久的注意力价值的经验很少受到关注,至少比这种经验应得到的关注要少。

千万不要忽略时间的作用

本书中不断重复时间的重要性。将经验自我的生活描述为一系列有价值的时刻是符合逻辑的。某个生活阶段的价值(我曾称其为快乐总量)就是这一阶段所有价值的总和。不过,这不是大脑呈现各个阶段的方法。我曾提到过,记忆自我同样也会讲故事和作出选择,而且它讲的故事和作出的选择都不能恰当地表示时间。在讲故事时,一些关键的时刻,特别是开始、高潮和结尾,代表了整个生活阶段,过程因此就被忽略掉了。在冰手试验和薇奥莉塔的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到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某一特定时刻的情形。

我们在前景理论中看到了另一种不同形式的过程忽视,在这种过程忽视中,状态由其过渡状态所代表。彩票中奖会创造一种新的财富状态,此状态能持续一段时间,但决策效用会随着对彩票中奖这则消息的反应强度的改变而改变。人们忽略了对注意力的减退以及对新状态的适应,只注意到了短暂的时间片段。在对慢性疾病的预测以及聚焦错觉的过程中,都有同样的对过渡到新状态的关注、时间忽略和适应性。人们在聚焦错觉中犯的错误包括关注选定的时刻,忽略其他片段发生的事。大脑善于处理故事,但却似乎不能很好地处理时间。

在过去的10年里,我们了解了许多关于幸福的新发现的事实。我们也明白了,幸福这个词并不只有一个简单的含义,我们也不该将其简单地随意使用。有时,科学的进步会使我们更加困惑。

示例:生活的思考

“她认为买一辆豪车会使自己更为快乐,但这其实是个情感预测错误。”

“今天早上,他的车在上班途中坏掉了,因此,他的心情非常糟糕。今天并不适合问他关于工作满意度的问题。”

“她平时看起来都很开心,但当我们问她是否快乐时,她说自己并不快乐。这个问题肯定使她想到了自己最近离婚这件事。”

“买一座更大的房子可能不会使我们永远感到快乐。我们可能会因为犯聚焦错觉的错误而遭殃。”

“他选择了在两座城市间之间奔波往返。这可能是一个错误想法的典型例子。”

结语

我在本书的开头引入了两个虚拟的人物,随后讨论了人类的两种存在形式,最后又介绍了两种自我。两个虚拟人物分别是运用直觉、进行快速思考的系统1和需付出努力、运行更慢的系统2。系统2进行的是慢思考,能监督系统1的运作,并在其自身有限的能力下尽可能地占据控制地位。两个物种分别是活在理论世界的虚拟经济人以及活在现实世界的人类。两个自我指的是感受当下的经验自我以及记录并作出选择的记忆自我。最后一章是对这三组概念的某些应用,我将逆序进行讲解。

两个自我

记忆自我与经验自我相抗争的可能性问题比我最初想象的更加复杂。在早期的冰手实验中,过程忽视和峰终定律的结合会使人们作出明显荒谬的选择。为什么人们愿意承受没有必要的痛苦呢?这是受试者的记忆自我作出的选择,更愿意去回忆那些给他们留下更好记忆的体验,尽管这些选择会使自己承受更多的痛苦。或许在一些极端例子中,以记忆的质量为标准进行选择是恰当的。例如,创伤后产生压力是有可能发生的,但手冰凉的体验并不是一种创伤。客观的旁观者在为别人作选择时,肯定会选择受创期短的那一个,会更加考虑别人经验自我的感受。但人们为自己作的选择,有一半都可被认为是错误的。在像茶花女的歌剧和对简的生活判断的故事中,过程忽视和峰终定律都经不起推敲。以某个生命的最后时刻来评估整个生命,或在判断哪种生命更为理想时,完全忽略其过程都是没有道理的。

记忆自我是系统2的一部分。系统2评估生活中某些情节及生活本身的方法有着显著的特点,这些特点也是我们记忆的特征。由系统1产生的过程忽视和峰终定律并不一定与系统2的评判标准相符合。我们相信过程是重要的,但记忆却告诉我们,过程并不一定重要。规定评估过去事件的原则对决策制定不能起到很好的导向作用,因为时间在其中也起了重要作用。人类的存在有一个核心的事实,即时间最终还是有限的资源,但人类的记忆自我却忽略了这个事实。比起细水长流的幸福来说,人们更偏好享受短暂却强烈的快乐。这种偏见是由结合了峰终定律的过程忽视造成的。与这种偏见相反,另一种偏见使我们更为害怕短期、强烈的疼痛,而对于长时间但较轻微的疼痛却更容易接受。过程忽视还使我们容易接受长期但轻微的不愉快,因为其结局会更好;若某件事的结局不好,即使其过程是长期且快乐的,我们也会忽略掉。以同样的观点来看待不适,请考虑这个普遍的警告,“不要这样做,否则你会后悔的”,这个建议听起来很明智,因为其所能预见的后悔出自于记忆自我的判断,我们也倾向于将这个判断看做是最终结论。然而,我们不应该忘记,记忆自我的观点不总是正确的。一个测量快乐的客观观察者会更注重经验自我,会提供不同的建议。记忆自我对过程的忽略、对峰终和结局的重要性的夸大,以及对后见之明的怀疑共同作用,歪曲地反映着我们真实的体验。

相反,对过程加权的幸福观使我们将生活中的所有时刻都看做是相似的,其将生命中所有时刻都分为值得纪念或不值得纪念两种。有些时刻最终会比其他时刻得到更多的权重,并不是因为它们值得纪念或是很重要。人们花在思考某个值得纪念的时刻的时间应被考虑在内,增加这个时刻的权重。通过改变某个时刻之后时刻的经验也能增强这个时刻的重要性。例如,练习拉一个小时的小提琴可能会增强多个小时的演奏经验或几年后听音乐的鉴赏能力。同样,引起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短暂且可怕的事件应该通过其引起的长时间的痛苦来权衡。从过程加权的角度来看,我们只能在事情发生后才能决定某个时刻是值得纪念的还是毫无意义的。“我会一直记得……”或“这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时刻”的说法可以被看做是承诺或是预测,但即使我们在说这些话时是百分之百真诚的,我们还是常常无法实现这些承诺或正确进行预测。我敢打赌,10年后,许多我们曾经说过想要一直记住的事都会被忘记。

过程权重的逻辑具有强迫性,但我们并不能将其视为关于幸福的完整理论,因为人们只认同记忆自我,而且只关心自己的故事。忽略了人们想要的关于幸福的理论是站不住脚的。另外,忽略了真实发生的事并只关注于人们对自己生活的想法的理论同样也站不住脚。我们必须将记忆自我和经验自我都考虑在内,因为它们对生活的诠释不总是一致的。哲学家可能会长时间在这些问题上纠结。

对于这两个自我哪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并不是只有哲学家才需要考虑的。这个问题对于某些领域的政策问题都有一定的影响,特别是医药和福利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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