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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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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人在几个月的时间内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与以前不同的生活,以前每riri出而作ri落而息,和别人的交流极少,见的人也极少,而现在大伙是一个集体,来自不同的地方,闲下来*经常相互聊聊,视野在急剧扩大。以前从来不觉得算术有多大用,现在每天接触算术,感觉思路清晰了不少,毕竟,每个人都需要算算这个月能拿到多少钱,好对自己的生活有所规划。以前没有人去习练杀人技巧,现在跟着周望每ri训练,感觉自己的胆气壮了不少,甚至有人在想回去后要找以前欺负过自己的人报仇。不知不觉,八十多人都在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也在无形中,大伙都在认同这个团体,但认同的基础就是这个团体能让自己活得更有尊严,生活会更好。

对始作俑者的林纯鸿,他们也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这个尊重不仅来自于二人为大伙提供了赚钱的活路,也在于林纯鸿本身武艺jing熟、处理事务公平,从来不偏袒哪个人,更在于工钱的发放也非常公平,谁干活多,谁拿的钱也多。不知不觉中,居然也有人开始崇拜林纯鸿。毕竟,林纯鸿能文能武,又稳重,又年轻,当然就成了年轻人的偶像。

这个团体内也不是没有矛盾,但这些矛盾并不是根本xing的利益冲突,调解起来也容易。发生了口角,甚至动手打架了,在林纯鸿和周望的调解下,第二天照样坐在一起吹牛吃饭。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随着视野的开阔,大伙的心胸都不知不觉的开阔起来。

刚二月中旬,chun雨便如期而至,这让在密林里劳动的众人苦不堪言。下雨了,不仅路滑,而且天气还很寒冷,淋了雨,稍不注意就容易感冒。林纯鸿决定把已经伐的树木运出山,便出山销售,不再砍伐。但林纯鸿还是低估了两个月众人的劳动热情,已经砍伐的树木将近三千多棵,要全部运出去谈何容易。但众人的热情反而高涨,毕竟,运出去一棵,便有一棵的工钱,chun雨没有剿灭大伙的热情,反而让大伙看到了收获的希望。大伙用绳子拉,用绞盘拽,至于用绞盘都无法挪动的树木,便用滑轮,总之,一棵棵的树木被拽至清江口被郑天成登记,然后被捆绑成木排,等着运回夷陵或者荆州。一些嗅觉灵敏的商人甚至亲自赶到清江口,谈好价钱,定下购买的数目,这一切由郑天成负责,林纯鸿反而当了个甩手掌柜,时而和工人一起干干活、聊聊天,时而帮周望训练一下工人,又时而帮郑天成记记账,又时而和商人们斗智斗勇谈判,ri子便一天天这样滑过去。

小戴子由于脑子活,便被林纯鸿安排去帮助郑天成,顺便也跟着郑天成学学记账和做生意。这ri,小戴子见林纯鸿说过几天要安排一些人把木排运回城里销售,便道:“林三哥,如果专门安排一些人押运木排去销售更节省时间。”

林纯鸿用手指着小戴子笑道:“这个方法不错,这次回去就直接雇一些人过来专门运送木材,成立一个转运队!”

郑天成说道:“这个家伙鬼点子特别多,那天,运来的木头特别多,我和小戴子拿着皮尺跳来跳去的量,累得不轻。结果这个家伙做了两根木棍,标上一尺两尺三尺的刻度,量的时候伸过去比一下就可以了,倒让我们不用跳来跳去了。”

林纯鸿说道:“这小子不错,天成你好好的带着点。”

小戴子被说得不好意思,傻傻的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纯鸿交待道:“过几天我和天成一起运木排到荆州,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一个人,你能不能做好?”

小戴子有点紧张,嗫嚅道:“不知道呢,有天成哥在,我心里才有底。”

“没事,我相信你,好好做吧,别怕出乱子,有我在呢。但是如果因为你不尽心出了事情,回来定饶不了你。”林纯鸿严肃的说道。

小戴子拼命的点了点头。

林纯鸿指定周望在这里总负责,便与选定的十个人押送着五个巨排顺流而下,往荆州奔去。

不出两天,便至荆州,向已经订货的商人交付了木材,共卖得一千多两银子。卖木材都是已经订购的,没有什么难处,但真正让林纯鸿和郑天成犯难的是如何买到铁和武器。林纯鸿有点后悔,当初和大伙话说得太满,想到承诺不能实现,一时心忧如焚。

第十四章口不择言

林纯鸿和郑天成寻思如何弄到武器,不得要领,便至荆州金九龙酒楼喝酒。金九龙酒楼坐落在荆江边上,由于地势较高,能够越过长江大堤看到滚滚长江东流。二人要了个幽静的雅座,便于欣赏江景。chun天雨季已到,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宽阔的江面上,雨幕蒙蒙一片,不可及远,隐隐约约能看到江边片帆飘过。林纯鸿以前随父亲到金九龙酒楼几次,无论是父亲、周望还是陈狗子,均贪念这里的陈酿,可惜现在,父亲、陈狗子和两位兄长均已远去,一时之间,林纯鸿无法自已,与郑天成的说话都带着哽咽之声。

郑天成知道林纯鸿内心的苦楚,只一声声劝解林纯鸿,顺便阻止林纯鸿喝醉。而林纯鸿愁绪满怀,一杯杯的陈酿下肚,岂是郑天成所能阻止?不多时,林纯鸿便舌头打架,张嘴骂道:“想那紫禁城里,纯粹就一小孩,不做事还好,一做事非得让天下大乱不可。他娘的土匪一个个的冒出来,剿他娘的匪啊,爹死得真冤!”

郑天成大惊,只好拿起酒杯堵住林纯鸿的嘴巴,林纯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毕竟是思路不清晰的人,马上又骂道:“老子想报国,老子想剿匪,老子想和建奴真刀实枪的干,老子要用机关枪突突的全干死那帮野猪皮,你他娘的该给老子一个机会啊!”郑天成一时愣住了,机关枪是啥玩意?

“狗屁的盐铁专营,老子想搞几杆枪都搞不到,你要老子赤手空拳的跟建奴干啊?咦,天成,你怎么不喝?来,来,拿起杯子,咱俩喝!”郑天成无奈,只好拿起酒杯和林纯鸿喝掉那杯酒。

郑天成知道,林纯鸿心里的压力有多大,自从父兄战死后,惧怕吴敢报复,搬迁至夷陵,在小湾村惹得多少闲话,更有人认为林纯鸿不是个男人,只会躲避,这些话多多少少都传到林纯鸿的耳中。迫于生计,方找到伐木这个生路,现在又被土人威胁,想弄几杆枪自卫都无法。官兵是指望不上的,别来勒索钱财就该烧香了。什么都只能靠自己,什么都只能自己解决。郑天成经常看见林纯鸿一大早就习练武艺,那习练根本就不是习练,而是发泄,每次结束之后,郑天成都能看见旁边的树上的刀痕,没入树干,让人触目惊心。

郑天成正待拉走林纯鸿,回客房休息,不巧从隔壁传来丝竹之音,更有一女子雅声唱道:“自chun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

那声音甜美婉转,堪称绕梁之音,一时之间郑天成和林纯鸿呆在那里,听那女子继续唱:“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ri恹恹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yin虚过。”

一时曲毕,郑天成和林纯鸿才回过神来,林纯鸿捏着酒杯,道:“天成,你看看,全是这种靡靡之音,难道没有看到大明赤地千里、遍地烽火,难道不知道建奴入寇?”

林纯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你听哥哥我唱给你听!”说完,兀自清了清嗓子,大声唱道:“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唱着唱着,林纯鸿头趴在桌子上,呼呼声传来,扫落酒杯菜肴一地,径自睡着了。

郑天成一时惊得酒杯从手里滑落,兀自不觉,这时,传来敲门声,郑天成打开门,只见一小厮在门外拜道:“不知是哪两位壮士在此?我家主人邀请一叙。”

郑天成无奈,整理整理衣冠,随那书童到隔壁雅间。

进了雅间,发现三人在那饮酒,旁边更有一女抚琴,一女清唱,端得清雅无比。郑天成收摄心神,拜道:“江陵郑天成拜见各位,适才在下兄弟有点醉意,扰了各位雅兴,还望各位不要挂怀。”

说完,郑天成抬头扫了三人一眼,令他惊奇的是,居然有一西洋人端坐其内,正怡然自乐呢。其中一文士见郑天成吃惊,微微笑道:“两位倒是心直口快,素不知祸从口出?”这文士脸略长,一双眼睛甚为有神,郑天成心里暗道:此人心志坚定,敢做常人不敢做之事。

郑天成敛容答道:“我兄弟二人怀报效朝廷之志,但见大明内忧外患,苦于报国无门,方才口不择言。”

另一文士略显邋遢,语带讽刺道:“山野之民,却口称报国,诚为可笑,难道不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吗?”

郑天成反驳道:“这位先生此言差矣,大明由千千万万的百姓组成,每个人都这么想,祸不远矣。”

邋遢文士大笑道:“若大明每个人都谋政到谈论紫禁城那小孩的地步,大明的祸马上就来了!”

郑天成惊吓不能言,长脸文士道:“别山兄说笑了,大明小孩多得很,你们两个现在以何为生?”

郑天成见长脸文士一言解围,大为感激,说道:“我们兄弟二人进深山伐木,凭着一股蛮力,讨点活路。”

长脸文士暗自吃惊,两个伐木的工人居然能看出崇祯皇帝缺乏政治手腕的缺点,不由叹道:“山野之间惯有能人异士!”

原来这个长脸文士便是瞿式耜,乃钱谦益门生。钱谦益与温体仁、周延儒斗争失败,波及到瞿式耜,现在被朝廷削职为民。居家无所事事,便至湖广寻好友张同敞一叙,那个邋遢文士便是张同敞,同行还带上了意大利传教士艾儒略。瞿式耜受艾儒略影响,加入景教,教名多默。

那张同敞乃张居正曾孙,万历年间,遭遇家门之变,变得语言尖酸刻薄,对朝廷颇多不满。这次也算戏耍了郑天成一次。

瞿式耜和张同敞见二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便露出懒懒之意,郑天成见状,便告辞退出,退出后,发现自己内衫尽湿,刚才所受惊吓不轻。便扶着林纯鸿回客房。

林纯鸿第二ri醒来,什么也不记得,听郑天成说起昨ri之事,方暗自后悔,暗自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多喝酒。两人一琢磨,觉得昨ri三人肯定职高权重,又觉得三人心胸开阔,便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思。但二人不知三人姓名,也不知三人住在何处,便去找昨ri的歌姬打听。二人依旧在金九龙点了酒席,叫了昨ri那个歌姬,打听昨ri三人的身份。那歌姬以为昨ri口出粗言的人必定是一个武夫,今ri一见林纯鸿,言语儒雅,暗自吃惊。

歌姬也说不出什么名堂,只说他们互相称呼为别山、思及和起田。二人也不知这三人是谁,便悻悻然回客房。郑天成见林纯鸿萎靡,便说道:“你说缺铁,我倒想到一个法子。”

果然,林纯鸿jing神一振,问道:“什么法子?”

“农具都是用铁做的,我们买一些农具不就行了?只是那些农具铁质太差,回炉找个铁匠重炼一下即可。”

林纯鸿拍手笑道:“这真是个好办法,什么农具最重呢?对,就买最重的锤子,多买一些就可以了。”

“但一次购买那么多锤子,官府还是会怀疑的。”郑天成质疑道。

“这次我们带了十个伐木工,让他们分散各地,每人购买几个。”林纯鸿越说越得意。

“只可惜这样还是太少,造不了多少武器!”

“没事没事,先挺过这关再说。”

二人说干就干,不出两天,便通过伐木工收集了六百多斤铁料,林纯鸿估摸着回炉重炼后,也差不多能打造一批武器应急,便和郑天成从荆州逆流而上百里洲。行至三王庙这个地方,便发现有三只小船围着一只扁舟,艄公已扑到在船后,不知死活,几个人正试图登上被围着的小船。林纯鸿等人一看便知有人遇到江匪了。

林纯鸿吩咐工人摇橹上前,工人们明白,林纯鸿想拔刀相助了,由于工人们都习练了将近两月的战阵之法,现在见江匪又不多,便都跃跃yu试,把船摇得飞快。一眨眼,便离江匪只有一箭之地。

林纯鸿弯弓搭箭,叫道:“兀那江匪,赶紧滚开,否则爷爷就放箭了!”

那江匪头见有人干涉,便骂道:“你走你的阳关道,爷爷走我的独木桥,不要多事!否则爷爷我将你们一起沉入江中!”

威胁之后,见林纯鸿等人仍然飞速而来,便对江匪命令道:“先解决后来的,这只船跑不了!”

众匪调转船头,奔林纯鸿而来。

只见林纯鸿瞄准江匪头,不经意间松开手指,箭支直奔江匪头而去,江匪头一直凝神看着林纯鸿手头的弓箭,见箭飞来,用朴刀拨开,正待哈哈大笑,鼓舞士气,只见又一支箭飞速而来,还未反应过来,箭支深插入喉,江匪头倒地而亡。

原来林纯鸿心知江匪头有备,第一箭难以伤敌,发完第一箭后,以极快的速度又she出第二箭,果不其然,江匪头中箭而亡。众江匪见头儿已亡,发声喊,三只船四散而走,林纯鸿也不追赶,望刚才被劫船只而去。

被劫船只中的三人正是瞿式耜、张同敞和艾儒略。瞿式耜躲在船舱中看得分明,见林纯鸿两箭毙匪首,众匪逃亡,乃出舱叫道:“哪位壮士相救,在下在此谢过!”

“些许小事,不足挂怀,有匪为祸,人人得而诛之!”林纯鸿立在船头,朗声喊道。

三人正觉得这语调听得很熟悉,待看到郑天成从船舱中钻出,方恍然道:“原来是你们!”一时称谢不已。

郑天成不会武艺,刚才正按照林纯鸿的吩咐躲在船舱里,待钻出来看到瞿式耜三人,大喜,对林纯鸿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三人便是我们那天遇到的三人!”

几人会面,互通了姓名,便相邀至枝江县城喝酒一叙。

“瞿某蹉跎多年,于朝廷无一功,现今只好寄情于山水,了此残生!”酒过三巡,当林纯鸿问起瞿式耜的打算时,瞿式耜答道。

艾儒略见林纯鸿箭术了得,用他不熟练的汉语赞道:“今ri多亏遇到小兄弟,否则我等只好跳到江里喂鱼了!”说完,拿起林纯鸿的弓,观看片刻,说道:“这只是普通的猎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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