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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新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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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比的信心,汤恩伯从虎头山将他们送回大中旅社,此刻又送到这里,对慰劳团一定会有安全的考虑和妥善的安排。

枪炮声随着海风断续飘送,极目四野,大地沉沉。“慰劳团”就在这旷野里一分分一秒秒地挨过了漫漫的长夜。

突然之间,听到有汽车行进的声音,由远而近,原来从大中旅社送慰劳团到工学院的那位国民党军官又出现了。他叫团员们上车,车队又继续开动起来了。慰劳团告别了岑寂的旷野,朝向更具安全性的方向前进,但这一次的“转进”,命运如何,仍在未定之中。

车队把他们送到厦门岛东边的“何厝”地方,军官引导进入一栋标准闽南建筑的民宅内,谢汉儒看腕表,是凌晨4时许,还不是拂虹的时刻。他们都站在民宅内临“天井”的屋檐下,静候那位军官的“发落”。此时此刻,大家心情舒坦多了,可以看见民宅的烛光,也有一杯热茶可以止渴。

摸黑下沙滩登船离厦慰劳团在民宅逗留约10余分钟,军官又出现了。他说不用车了,让慰劳团马上上船去,团员们听他这一说,心里都充满了喜悦,因为只要一上船,就是离开厦门战地了。

出了民宅,他们跟着摸黑步行,越过阡陌,走下沙滩。团员中,也许是过度紧张,当走下沙滩时,有人跌倒,有人衣裤被某种障碍物刮破,也有位团员小腿部擦伤流血。

天色还是一片灰黯,在沙滩上感觉到强劲海风鼓起的隐隐约约的海浪滔滔。汽艇泊在沙滩临水的边缘,船头放下一张木制梯子供人上船。团员中,多数习惯都市生活,不谙水性。也许是正在退潮时刻,也许是风大浪大,加以上船木梯不稳,团员中有人跌入海中,变成落水(又鸟)。好不容易,最后总算全部团员都安全上了汽艇。

破晓时分,他们终于登上一艘远远泊在厦门港外的轮船,才知道这艘名叫“锡龄号”,原是汤恩伯于上海撤退时的座轮,现作为“海上总部”之用的。

船上的负责人,引领他们到舱中房间休息。经过餐厅时,看见雷震正向在餐厅靠边的皮凳上仰面熟睡。谢汉儒想他在昨晚“一夕惊魂”中的遭遇,也够累了。但未见福建省主席方治。

经过了15日一昼夜的海上航行和16日晚的紧张惊恐,好像做了一场恶梦似的。度过了“最长的一夜”以后,谢汉儒蓦然感到昏眩、口渴、心悸,全身疲乏无力,连声音也沙哑了。他警觉到自己未曾休息过,因此身不由己的向在舱房中狭小的卧铺上,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在昏昏沉沉中,好像听见有人催请到餐厅用早餐,谢汉儒迫不得己勉强起床,和团员们一同走进餐厅。

餐厅挤着好多人。在用餐时,听见邻席的团员用日语谈话,谢觉得很奇怪,哪来的日本人?后来团员告诉谢汉儒说,同席有一二个日本人,其中之一,就是日军侵华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现在是汤总部的军事顾问。真有此事?直到几近半世纪以后的今天,谢汉儒还在迷惑中。

从鼓浪屿拉开战慕10月15日,我军进攻厦门的战斗从鼓浪屿拉开序幕。

鼓浪屿弹丸之地,由于风景优美如画,素有“海上花园”之称。鸦片战争后,帝国主义列强纷至踏来,争相在这里划租界、开洋行、建教堂、设领事馆,鼓浪屿成了“万国租界”。

正因为如此,国民党军以两个团的兵力防守此处。

这天下午4时30分,天气由晴转阴,东北风渐起。炮兵依原令提早30分钟开始破坏射击,但命中率不高。6时,我31军两个主攻团,91师271团(即“济南第二团”)和93师277团4个一梯队营的船队,扬帆鼓浆,从海沧湾、沙坛湾,鱼贯而出,逆风行舟,分别驶向鼓浪屿。船队出江口入海湾后,东北风越刮越猛,波涛汹涌。战士和船工协力捕风击浪,一会儿波峰,一会儿浪谷,缆绳拉断,桅杆打折,力挽狂澜,奋勇前进。船队航至距岸200米左右,鼓浪屿国民党守军开始以猛烈的火力拦阻。50多岁的船工张绵娘,同丈夫和三个儿子划两只船。在离岸100米处,丈夫和小儿子中弹倒下,她顾不得上前去扶他们,接过船舵,一边继续驾船,一边鼓舞战士们奋勇杀敌。9时30分后,突击船队开始单船零星抵滩登陆。因为风浪大,部分船只被风吹回,大部分船只也没能在预定的突破口抵滩,整个登陆部队在滩头遭到重大杀伤。

攻破汤恩伯“海上堡垒”

11时后,91师组织3个二梯队营起渡,因为风浪大,船只大部分又飘回,只有两个排登陆上岸。尽管情况严重,突击部队的官兵仍然奋力拼搏。在济南战役中荣获“青年战斗模范班”称号的271团1连8班,抵滩时遭敌火力严重杀伤,班长丛华滋高喊口号,带领全班勇猛突击上陆。271团2连一个排单独于鼓浪屿西南面岩石下登陆后,在副团长田军指挥下,连续炸开鹿砦、铁丝网,突人滩头地堡。这时,7连2排也打上来,两个排合力继续向里突进。91师炮2连在抵滩时,船只被击沉,指导员赵世堂率领10余名战士强行涉水登陆,突入前沿阵地,直插日光岩西侧制高点,最后剩他一人,仍然坚持战斗。

官兵们英勇顽强的战斗,果然造成了汤恩伯的判断错误,误认为鼓浪屿是我军的主攻方向,以为我军夺取鼓浪屿后,会从鼓浪屿直攻厦门市区,立即将他掌握的预备队一个师投入鼓浪屿,包围了我军登陆部队,并将其控制于厦门腰部的机动部队南调,战斗更为激烈。我军战士无愧于英雄称号,顽强战斗,直至全部壮烈捐躯,终于牵制了敌人,威慑了敌胆。官兵们洒满鲜血的阵地,以后命名为:英雄烈士山。解放后,叶飞每次去鼓浪屿,总要去凭吊一番,向烈士们表达敬意。

就在我军以有力一部强攻鼓浪屿之后,我29军两个师,31军一个师的先头登陆部队,于当日午夜12时,分别由北、西、东北登船起航,于拂晓前登陆夺取高崎滩头阵地。具体部署是:31军92师由西段的东渡至石湖山间登陆突破;29军85师由中段的高崎至西侧的石湖山和花屿间登陆突破;86师由东段的钟宅至花屿间登陆突破。东北风对我军从厦门北面登陆却是有利的,船队顺着强劲的东风,在茫茫夜色中箭一般地驶向各自预定登陆突破地点,对高崎发起一线攻击。

在西段,92师两个营率先抵达预定登陆点石湖山、寨上。谁知这里是一片宽约1000米的淤泥滩,正逢落潮,一脚踩下去,淤泥陷没膝盖,又被国民党军发觉,以密集的火力封锁。274团3营8连在副连长、排长和7班、9班班长负伤的紧要关头,8班长挺身而出,指挥全排剩下的12名战士,攻下山腰地堡,坚守阵地,又苦战4小时,打退敌军5次反扑,最后在兄弟连队策应下,夺取了山头。战后,这个排被授予“厦门登陆先锋排”的光荣称号。但是部队陷于淤泥,处于险境,幸好29军在岛两侧登陆成功,策应他们迅速通过泥滩,继续向寨上攻击。至16日晨,92师有4个营胜利突破了石湖山、寨上一线,占领了前沿阵地。

在中段,29军85师从高崎和神山两处同时撕开口子。高崎是扼守厦门岛北部的重要卡口,国民党军在这里以重兵据守,自吹是“海上堡垒”。但是,我军主攻部队的船队趁夜暗秘密地在高崎东侧的白莲尾、湖莲一线抵滩,先头班越过堑壕时,国民党守军才从酣睡中清醒过来。经过激战,至16日晨6时,这个“海上堡垒”就土崩瓦解了。同时,另一主攻团也在高崎西侧的神山前沿抵滩,随即攻克神山。

奋战两昼夜解放厦门岛在东段,86师在钟宅、下马一线上陆。这里多陡壁,经人工削修,高达三四丈。我两个营在夜色掩护下,顺利登上陡壁。国民党军起初还以为是自己人哩!发现不对后,国民党军以坦克、装甲车为前导进行反扑。苦战数小时,258团2营只剩下50余人,仍然坚守海滩阵地。

16日拂晓前,第10兵团的突击部队在20多里的进攻正面上,全线突破了国民党军在厦门北半岛前沿一线的防御,并迅速地向周围扩张,沿岸建立了稳固的登陆场,至当日上午9时,北半岛登陆即告成功,夺取并巩固了高崎这个最主要的滩头阵地。后续部队陆续登陆,在高崎集结。上午11时,汤恩伯慌忙把已南调的机动部队北调向高崎反击,被我军一举击溃,我军即由高崎向厦门本岛追击,向纵深发展。

战后,被俘的国民党74师中将师长李益智说,从我军进攻北半岛开始起渡直至抵滩登陆,国民党军一直被鼓浪屿方向的登陆战所迷惑,放在岛腰部的机动部队,始则左顾右盼,继而南调增援鼓浪屿,北半岛就只有挨打了,他还说:没有想到你们从石湖山攻下来,从来没有想到你们这样打厦门。据说:1841年,英军进犯厦门,是从沙坡尾一线登陆:1938年,日军侵占厦门,是从五通道、浦口一线登陆;而解放军却选择钟宅至石湖山多泥滩多陡岸地段作为主攻方向,实出他们意料之外。

我登陆部队击溃敌人反扑之后,士气旺盛,不顾疲劳,乘胜猛插纵深,抢占要点,后续部队争先恐后,源源不断地从各突破口上陆。16日下午,推进到岛腰的仙洞山、松柏山、圆山和薛岭山一线。

这一线山头是南北半岛的天然屏障。抢占这一线山头,就控制整个北半岛,并可以以此作依托,向南推进。

位于中段的松柏山,是卡住厦门南北交通的咽喉。午夜至黄昏,汤恩伯调集一个师的兵力,向我反扑,即被我军击溃,敌222团团长当场毙命。最后,特务头子、厦门警备司令毛森把他的特务营用卡车运载,急速赶来松柏山,进入山口后,我军将其截住,未等他们跳下卡车,即将其全歼。

16日黄昏,被我击溃的国民党军狼狈不堪地向南溃退。我军的部队虽很疲劳,但抓紧时间喝了水,吃了干粮,一见敌人垮了,就像下山虎一样,勇猛追击逃敌。

汤恩伯知大势已去,带了一部分人向海上逃去。他们用报话机直接呼叫兵舰放下小艇接应。这时,适逢退潮,船只难以靠岸,急得他在海滩上团团转,直跺脚。这情况,我军从监听的报话机中收到了,听得非常清楚。叶飞也使用报话机,命令追击部队迅速向厦门港追击,活捉汤恩伯。但是我军追击部队只顾追击敌人,不向后方联络,报话机呼叫数次一直叫不通。汤恩伯在海滩上足足停了一个小时才喊到小艇,夺路而逃。只是由于我军在追击中不注意通讯联络的疏忽,被汤恩伯逃掉了,真是可惜!

10月17日上午11时,战斗结束,厦门岛和鼓浪屿全部解放,宣告了16世纪中叶以来,西方殖民者和帝国主义列强任意蹂躏厦门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驰名中外的“海上花园”从此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漳厦战役自9月16日解放平潭岛开始,至厦门解放,计一个月整,共歼敌1个兵团部、1个要塞司令部、2个军部、7个师及其他部队,共5。1万余人。

金门慰劳“残兵败将”

17日早餐后,谢汉儒虽然疲惫不堪,但“慰劳团”是否就此结束回台,谢汉儒不能不找“东南行政长官公署”政务委员雷震合议合议。正在此时,福建省主席方治正冲他而来。他劈头就说,慰劳团马上要改乘另一艘轮船,继续前往金门劳军。原来“锡龄号”轮船,仅是作为他们用早点的补给站。金、厦一衣带水,少顷,“慰劳团”在金门岛登陆。

他们没有休息,立即展开劳军工作,但首先的“慰劳”对象却是昨晚从厦门撤退到金门来的部队,他们无所选择的,就在野草丛生的旷野上休息,有的坐着,有的正在酣睡,军装不整,不在话下。谢汉儒眼见这些成百成千的“残兵败将”,痛苦无以复加。

谢汉儒因声音沙哑,面对昨晚和“慰劳团”同遭“一夕惊魂”的部队兄弟,说不出内心的痛苦感受,只好请由副团长黄震球代表致慰问之意,同时也请方治为部队兄弟“加油”。

在金门先后数天,“慰劳团”走遍金门全岛,所到之处,但见黄土滚滚,满目凄凉,令人伤感。为了“鼓励士气,振奋民心”,劳动团拖着疲惫的步伐,完成了慰劳的全程。

“慰劳团”归返台湾,在高雄码头靠岸,正拟登岸时,有10余名宪兵上船要押解“人犯”。谢汉儒从随船来台的某军官口中获悉,宪兵上船是要“陪同”刘汝明登岸的,谢汉儒这才知道原来刘汝明是和他们同船回台的。据说刘汝明的被扣押,除了他的部队入闽时的军纪败坏被人告发外,对于厦门在一夜之间变色,也要负一部分战败责任。

回到台北,大有恍同隔世之感。仅仅一星期的音讯断绝,不但参加“慰劳团”团员的家属们,急得如锅上蚂蚁,就是有关机关,也是关怀备至。省参议会秘书长连震东,在音讯断绝期间,曾到谢汉儒家里慰问致意。凑巧的是,当谢汉儒率领“慰劳团”于10月16日抵达厦门时,当晚对岸率领解放军进攻厦门的司令员,竟是他的表兄叶飞。

两位当事者再次聚首1990年6月25日,《人民日报》刊登了一条消息: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叶飞6月24日在北京会见了台湾民社党元老谢汉儒。会见中,双方表示,国家统一是海内外所有中国人的共同愿望。。。海峡两岸各党派、政治团体和各界人士应求同存异,积极创造条件,共同促进祖国和平统一。

这条新闻与每天都有的类似的报道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然而,知情者知道,叶飞会见的这位台湾“客人”,不是一般的客人,而是他的表弟。

叶家和谢家祖上都是闽南人,谢汉懦的母亲与叶飞的爸爸是亲兄妹。叶飞的父亲早年远渡到菲律宾,叶飞就出生在那里。他幼年被送回国读书,在厦门读中学时参加了革命,成为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据说,谢汉儒当年是为了逃婚离家出走到的厦门,在厦门成了家立了业,他的政治生涯也是从那里开始的。他早年追随张君劢,是中国民社党的元老。1945年,台湾光复以后,谢汉儒全家移居台湾,他成为台湾政界的要人。尽管当时叶飞和谢汉儒曾同在一座城市中生活,但是两人从未谋面。40年代末,谢汉儒在台湾当选为省参议员,是政界的知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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