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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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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有几多人都参加了首义革命咯,又晓得死了几多哟!就是冇死的,命革完了连根官毛都冇捞到的,晓得有几多!就像冯子高,当年还是我的上司咧,还是汉口军政府的副主任,官冇做,人都不见了!”张腊狗的思绪随着电扇的转悠而转悠。“老子有今天,靠哪个?靠老子自己!靠督军?督军也就是看中老子在汉口的这块地盘!”

张腊狗的这块地盘,的确很气派。四层楼的钢筋洋灰建筑,在花楼街这条古老的街区本来就鹤立鸡群了,上下楼还不需走路,电梯呼呼地直上直下,像是坐飞机!这份尖板眼,除了租界的个别楼房,在汉口华界绝对是独一无二!更有吸引如齐满元之流的地方,就是进了汉口大旅馆,吃喝玩赌嫖,一概不需要再出门。这五样东西,虽然自古就被人称之为五毒,但一代一代总有人趋之如飞蛾向火,绵绵不绝。像齐满元这样执掌一方生杀大权的人物,就是汉口大旅馆的常客。可以说,张腊狗之所以能坐上汉口侦缉处处长的交椅,隔江隔河的却能得到齐督军的欢心,很大程度得益于这处产业的吸引力。

齐督军不是个五毒俱全的人。吃喝玩赌嫖这五毒之中,齐满元绝对不沾赌字。即使有人为巴结他而邀他打“人情牌”,他也不上阵。有这种场合,他老人家往往操着浓浓的山东腔,说:“你他妈的不就是想在牌桌上输几个钱给老子么?不就是想用这法子来拍老子的屁么?那还不简单?想输多少,就现眼前数多少给老子不就完了么!人情老子照领,不比在桌子上摸来摸去的省工夫省力气!”

对于其他的“四毒”,齐满元却放得很开且有他自己独到的看法。

“妈的,吃喝算个什么毒?天下谁不吃喝!真是放屁!玩、嫖也算毒?你妈的活着,能证明你妈的活着的法子是什么?就看你妈的有没有力气玩,连玩的劲头都没有了,你妈的还算是个活人吗?嫖,有什么罪?不就是男的女的一人出一件家什,在一起玩得都快活么!妈的,不嫖,哪来花捐……”

在张腊狗看来,赌博这玩意,其味道就在赌的过程之中。如果省略了过程,仅仅只为钱,那世上任何事情都成一样的了。试问,世上哪一样事情不是为了钱呢?

对于齐督军拒赌恨赌,张腊狗虽然有些遗憾,但能够理解。“这狗日的还算是个爽快人,窄巷子里赶猪,直来直去,要钱不要脸,总比那些要钱又要脸、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家伙好多了!”

尽管张腊狗和齐满元对赌字的看法有些径庭,但世界上的事关键在于理解。齐满元是否理解张腊狗,张腊狗不晓得,但张腊狗是理解齐督军的:

“个把妈,说什么恨赌,还不是怕输钱!赌博么,总是有人输有人赢的唦,不就是几个钱么!钱是王八蛋,输了再去赚。把几个钱死死地抱着,死了脚一伸,儿子姑娘姨太太,还要为这几个钱打得头破血流!”

但是,这不影响张腊狗隔三差五地请督军过江来消遣。说穿了,张腊虽然瞧不起齐督军,齐督军有枪杆子,有枪杆子就有权,张腊狗巴结齐满元,其实就是巴结钱。钱这东西,也是张腊狗顶喜欢的。

第二节

齐满元是个典型的山东大汉。他身上所有的部件都是大号的。从外观看这位五大三粗的齐督军,一般人都会产生这样一种印象:此人一定是个没有什么城府的粗人。说实在话,自齐督军督鄂之后,自恃“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的很多湖北汉口人,就是因为有这种看法且怀着这种看法同齐督军打交道,结果吃了大亏之后,才改变了看法——“山东胯子也这么狡猾!真是三十斤的鳊鱼,看扁他了咧!”

陆小山没有这么看他的上司,所以他就没有吃亏。从一个小小的虾子兵,万里挑一被选拔出来,成为督军府卫队里的一员,就已经非常的不简单。在很长时间里,齐满元是不选非山东籍士兵作卫士的,何况是贴身护卫呢!只是最近两年,谁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齐满元把卫队的士兵全部换成了非山东籍人,只保留了少数官佐。换下来的卫兵,全部被放到底下部队去当了官佐。平心而论,当督军的卫士,特别是贴身卫士,油水还是不少的。拉大旗作虎皮狐假虎威,代传圣旨或假传圣旨,都是可以谋到一些好处的。

“妈的,你们跟着老子这多年,虽说在老子身边威风得很,总还是个兵么!当兵不带长,放屁也不响!不想当官的兵,是个妈的什么鸟兵!去,去,都到部队去闹上个排长连长当当,不比跟老子提夜壶强?你们都是老子的铁杆子卫队,下去掌握了部队,让老子睡觉打鼾都打得顺畅一些!”齐督军粗喉咙大嗓,很动感情地对赖在身边表示要一辈子尽忠的卫士们做思想工作,骂骂咧咧,粗豪中透出无限爱意。

就这样,陆小山得到了被选进督军府卫队的机会。

看到齐满元,张腊狗就像是看到财神菩萨,脸上的笑内容极其丰富,有由衷的欢迎,有讨好,有随时准备为客人做点什么的殷勤,对站在督军大人身后的警卫,也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没有冷落的意思。当然,张腊狗的这些有着谄媚成分的动作和表情,都相当得体。张腊狗是一方青帮大爷,年轻时节天不怕地不怕,连租界的外国人都头疼的。现在有了一把年纪,又是民国,加上好歹也算是参加过辛亥革命的功臣了,十多年的岁月虽然不能叫作沧桑,却磨平了张腊狗身上的一些棱角。过去的那个一摸三跳,动不动就要跟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甚至为一只蛐蛐就与帮里兄弟翻脸杀人的张腊狗,已经没有了。隐藏在那张娃娃脸后头的,少了暴戾,多了阴毒。作为督军治下的汉口侦缉处长,他应该对他上司殷勤周到,作为青帮的一方大爷,他也有必要维持自己的身份。

“这个兵娃子,怎么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面样的?”

在安排齐督军落座上茶的热闹中,张腊狗朝陆小山多看了几眼。不过,也就是多看了几眼而已。督军大人是主角,围着督军大人转才是正经。

“张处长,你就不要忙那么多了,你先坐下。”齐满元看张腊狗正在吩咐人去叫“条子”,意思是立马就请婊子上来快活,就开口制止。

“督军大人,您家有么吩咐?”张腊狗赶快车过身,朝齐满元微微倾了倾腰。他有些奇怪。以前,督军大人一来,茶刚端上来,还没有喝上两口,就示意叫条子。今日怎么改了咧?

“什么吩咐也没有,妈妈……”齐督军强压下他的习惯口语“妈妈日的”。虽然贵为督军,一方诸侯,而且是张腊狗的顶头上司,但是,他深知张腊狗不能与他那些从山东带来的部下相提并论。他绝对不能像呵斥那些部下那样呵斥眼前的这位下级。张腊狗首先是地头蛇,然后才是他的下级。而且,这汉口侦缉处长,还只能让张腊狗这样的地头蛇当,才最为合适。齐满元很清楚,汉口侦缉处长这个官职很重要,油水很厚,但如果让他的老乡老部下去当,那么,汉口每天都要发生不知多少件稀奇古怪的案子,而且还让你根本无法破案。

“张处长,张先生,今天本督军过江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同你商量商量会议会议……”的确,口头表达不是这位督军大人的强项。熟悉他的人,对他经常性地生造出来的一些词汇短语,已经见怪不惊了。

张腊狗自知没有读过书,是汉口街巷里头混出来的混混,肚子里冇得多少“字墨”,但一听到督军大人经常性地发表一些诸如“会议会议”这样莫名其妙的讲话,开始,还表现出扬一扬眉毛转一转眼珠子的惊讶和努力去理解的表情,后来,就可以完全不动声色了。只是,他心里经常这样嘀咕:“个把妈日的,话都说不清白的大老粗,长得又像个杀猪的屠夫,比老子都不如,还当了管一个省的大官,真是走狗屎运!肯定是鸡子把这个把妈的祖坟扒动了!”

齐满元也实在很像个屠夫,牛高马大五大三粗,只是因为很有一把年纪了,上眼泡肿得像两枚要熟不熟不青不黄的杏子。下眼睑鼓起,像挂着两颗死鸡嗉囊。眼珠子在这种环境下转动,应该没有多少活力。可眼下,齐满元眼里却射出威严的光来,下意识地朝周围扫了一圈。张腊狗会意了,朝散布在房间几个角落的手下人使了个眼色。看到自己的手下都知趣地退出去了,张腊狗又把眼光盯在一直站在齐满元身后的陆小山身上。

“没有关系的,他是本督军的贴身人,等一会要会议会议的事情,还用得着他的胳膊腿呢!”齐满元读懂了张腊狗盯住陆小山的眼光。“呃,张先生,你是汉口的老根子了,哦,喔,噢,你们汉口是怎么说的?千年的王八修成的精,是吧?”

“嘿嘿,张先生有些不快活的样子?我知道知道,都说王八是骂人的,是吗?错了,错啦!王八是真正的好东西呀,大补呀!为什么妈妈日的大补呀,这妈妈日的是个长寿的东西呢!”

齐满元在演说一道上,虽然上不了正经台盘,等而下之拉里拉杂的瞎说白道,却是一套一套的。

见没有谁打断自己关于乌龟王八营养价值海阔天空的演说,齐满元就很有些索然了。埋没在浮肿眼皮中的那两粒眼珠子,消失了刚才一闪即逝的威严,在浑浊的眼水里转了几转,泡肿疲沓的眼皮子无精打采地眨了两眨,悠悠然地打了个老长的哈欠,拖着这哈欠的尾音,说——“最近,铁路上怎么样噢?不怎么清静吧,是吗?张先生呀张处长,你可以不可以搞几节车皮,弄个技术好点的开车匠哦哦噢!妈妈日的,好悃哟!”

“铁路上么,冇听说有什么蛮不得了的动静咧!就是听说有几个像先生样子的人,在出苦汗的人里头撺,也就是要成立么事工会,教那些出黑汗的读书识字。依卑职看咧,这是几个穿长褂子的先生吃饱了胀不过,无事无聊!您家说是不是蛮好笑咧?做工出黑汗的人读个么书的咧?像卑职我,都是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的。读书有个么用唦!真是无聊!”

张腊狗晓得齐督军是不读书,而且是顶顶瞧不起读书人的,所以,就接着铁路上是否清静的话题大加发挥,而对督军大人“搞几个车皮”、“弄一个开车匠”的话题避不接茬。他想,老子才冇得那苕咧,你杂种不跟老子交底,老子先装苕再说!老子要是糊里马里把你老杂种说的随么事都应承下来,把事都做圆范了,你狗日的过了河把桥一拆,上了船把跳一抽,再把老子卖了,老子还要帮你数钱咧!

陆小山模子像他的老子陆疤子,眼睛像他的娘王玉霞。陆疤子脸上有那么一条长疤,才显得很狰狞。陆小山长了爹娘的优点,男人的威猛中又透出一种清俊。这样一副长相,张腊狗就只是觉得似曾相识而又很难得对上号。当然,他也绝对不晓得站在他对面的年轻人,正在咬牙切齿地恨他。

“有这么个情况呀,张处长,几个老兵在这南方待长了,有些思念故乡。人这妈妈日的东西,是很贱的呢。让他待在家里吧,又总想往外头跑,在外头待长了吧,又想回老家。他们想回去倒是简单,在本督军呢,需要大洋打发啊!他们也不容易,常年出门在外,一旦要回去,总得买点东西吧?”说了这大一篇,不紧不慢的,齐满元仍然像是在聊家常,只有“需要大洋打发”一句话张腊狗听进去了,其余的话完全让张腊狗听得一头的雾水:这老杂种到底想么心思唦?

“本督军也是为了地方上早日安宁,当然,妈妈日的,也是为当地政府省一笔军费。唉,有什么办法呢!唉,谁要本督军是当政要员呢!为国分忧,唉,妈妈日的本督军有责任呢,你说是不是?一来想请张先生动员汉口的商家,为这些大老远从山东来保卫湖北的老兵们有所表示,另外呢,也请张先生在运送老兵的车辆上作一点安排。”齐满元这段话说得一句一叹,一副忧国忧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

这一下张腊狗就听明白了。果然,还是要钱!棺材里伸手,死要钱!只不过,话说得冠冕堂皇。个把妈,亏他想得出来咧,老子是侦缉处长,倒让老子去干催粮草的差事!可心里怨归怨,骂归骂,口里还不得不应承。虽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督军雷霆一怒,侦缉队长的脑壳一样可以搬家。

“督军大人为我们湖北人吃不香睡不好,您家带来的山东弟兄为我们湖北人吃了大亏,我们湖北人表示一下是应该的,应该的。戏文里头说的有哇,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唦,您家放心,我张某人想天方设地法,也不能让督军大人您家心里不舒服。”

“让刘宗祥放一回血!”张腊狗首先想到的,就是刘宗祥。

第三节

一度毁于辛亥年那场战火的刘园,又恢复了私家花园的幽静。绕刘园围墙一带,是一条逶逶迤迤的环园曲溪。由于走了很曲折的路,曲溪绿得发蓝。近园后门,一道篾闸口,把溪水与后湖象征性地隔开。进后门是一块开阔地,长着好几种菜蔬。冬萝卜已经老了,高高的萝卜花序上,缀着一串串乳白色的花,仿佛自知老之将至的天涯孤客,自己为自己预先擎举起的一枝素幡。那一片菠菜,绿色上好像涂了一层薄薄的香油,沿叶子到菜梗子,逐渐由深绿到浅绿到乳白到粉黄到橙黄到粉红到玫瑰红。一棵菠菜,就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小精灵。这一大群绿羽的小精灵暂时在这里栖息着,似随时准备展开绿油油的羽翼飞走。邻菜地是一方荷塘。粉红的猩红的荷花,前赴后继,开得正热闹。一只蓝色的蜻蜓,薄薄的翅膀几近如无,如果不是因为一条条深蓝色的血管网样地连着,简直可以怀疑它是否有翅膀。这只蓝色的蜻蜓似乎很多情,停在一朵半开荷花的花蕊上。嫩滴滴鹅黄色的花蕊,颤颤地迎接蜻蜓的亲吻,在蜻蜓毛茸茸的腿上涂了一层香喷喷的花粉。

这一片开阔地周围,是如长发披肩的枸杞。芦花在侍弄这些庄稼的时候,刘宗祥曾笑着说——“芦花呀,你硬是要把我的花园变成菜园咧!干脆,您家帮着栽一些枸杞。晓得啵,枸杞,我们柏泉乡下路边上蛮多的咧,您家帮点忙,枸杞尖蛮好吃的咧!”

“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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