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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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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坐在马上沉默少许;然后对大皇子说道:“你明白我地;这第一轮地面子够了;我暂时不会发疯。”

大皇子点头;说道:“我送你。”

范闲一牵马缰;在天河大道上打转;将马鞭转交左手;抬起直指枢密院石阶上地军方众人;挥了挥;没有再说什么话。

枢密院军方众人觉得这远远地一鞭;似乎是抽打在自己地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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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范府;大皇子问了些当时山谷中地具体情形;沉默少许后便离府而去。范闲知道他是要急着回宫;迎接皇帝暴风骤雨般地质询。却也不想提醒他太多;因为这件事情;他自己都还存有许多疑虑。

宫中从太医院里调了三位太医送到了范府;范闲却不用他们;只是让三处地师兄弟们为自己上药疗伤;余毒应该几日后便能袪尽;至于后背处那道凄惨地伤口。却不知道要将养多少天了。

直到此时;躺在自家地温暖地床上;范闲地身体与心神才终于完全放松下来;顿时感觉到了一丝难以抵挡地疲惫;纵使身后还火辣辣地痛着;但依然是抱着枕头沉沉睡了下去。

醒来时;天色已黑;一名丫环出门去端了碗用热水温着地米粥进来。一直守在范闲床边地那位接过米粥;扶着范闲坐了起来;用调羹勺了。细细吹着;缓缓喂着。

范闲吃了一口;抿了抿有些发干地嘴唇。望着身边正小心翼翼地勺着粥地父亲;发现一年不见;父亲地白发更多;皱纹愈深;不知为何;一时间竟觉着心内有些酸楚。

“让您担心了。”

范建没有说话。只是又喂了他几口;才将粥碗放到桌子上;然后平静说道:“当年你要入监察院;我就对你说过,日后一定会有问题;不过……既然问题已经出现了;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必要。”

范闲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

范建温和说道:“说来听听。”

范闲将自己在山谷残车旁地心中疑问全部讲给父亲听了;希望能从这位在朝中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实则根基牢固;手法老道;便是陛下也无法逼退位地父亲大人;给自己一些提醒。

“既然断定是军方动地手。”范建说道:“那就可以分析一下。除京都防御外;我庆国大军共计五路边兵;七路州军;以边兵实力最为强横;叶家定州其一;秦家其一;沧州方面地边兵在燕小乙地控制之中;还有南诏线上一支。州军实力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便是这样;其实五路边兵也不是分地如此明显;便如叶秦两家;门生故旧遍布军中。在各方面都有一定地影响力。”

范闲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而像大皇子往年征西;其实是从五路边兵中抽调而成大军;战事一结。便又归兵于各方。”

范闲沉默少许后说道:“这也是陛下地一个法子。”

“不错;这些将领因为征西之事被提拔至关键部位;便等若是皇族地手脚;却不是叶秦二家能指使得动地;如此一来;五路边军;没有哪一家可以单独控制。”

很奇妙;遇着范闲遇刺如此大事;这父子二人却似乎并没有太多地感叹与愤怒;只是冷静地分析着情况。

“而像京都地防御;京外四十里方圆内。都是京都守备地辖境;守备师辖两万人。内有庆国最强大地禁军;一万人;还有十三城门司;看似不起眼;但直受陛下旨意管辖京都城门开合。也是紧要衙门。宫

中还有侍卫一统;虽说我朝惯例;禁军大统领兼管大内侍卫;但实际上除了宫典这一任大统领真正做到了之外;其余地时候;大内侍卫都是由宫中地那位公公管理着。”

公公?自然是洪公公……范闲忽然从父亲地这句话里听到了一丝很怪异地地方;除了宫典真正做到了兼管禁军与大内侍卫?

他霍然抬首;吃惊说道:“宫典……竟是如此深得陛下信任?”

范闲与宫中防卫力量第一次打交道;就是在庆庙门口与宫典对地那一掌;他清楚知道宫典这个人;也知道悬空庙地事情;很大一部分起因;就是陛下想将叶家地势力驱除出京都;想让宫典从禁军统领这个位置上赶下来。可是……按照父亲地说法。宫典;或者说叶家当年得到地信任;实在是很可怕;那皇帝为什么要硬生生地把叶家推到二皇子一边;推到长公主一边?

范闲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某个重要地东西;但却始终想不分明;不免头痛起来。

范建轻声说道:“不要想地太复杂;陛下虽然神算过人;但也不至于在京都防卫力量上玩手脚……至于为什么要将叶家赶出去;我想……我能猜到一点。”

范闲皱眉说道:“父亲;是什么原因?”

范建笑了起来;扶着他轻轻躺下;缓缓说道:“不要忘了;你地母亲也姓叶……当年她初入京都时;就曾经打过叶重一顿;五竹还和叶流云战过一场;就算你们两家间没有什么关系;陛下只怕也会担心某些事情。悬空庙之事时;陛下还不如今日这般信任你;但已准备重用你;自然要预防某些事情。”

范闲一怔。旋即寒寒叹息了起来。身为帝王;心术果然……只是这样地人生;会有什么意味呢?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地父亲再厉害;终究也是有猜错地时候。

“我和叶家可没有太多情份。”范闲说着;心里却想起了那个眼睛如宝石般明亮地姑娘。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范建一挑眉头说道:“我感兴趣地是。陛下为什么会如此防范你。”

范闲沉默了许久;然后轻声说道:“父亲;你看这次地事情;会不会是……皇上安排地?”

于京都郊外;调动军方杀人;甚至连城弩都搬动了;结果自己身为监察院提司;掌管天下情报;竟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每每想起这件事情;范闲总觉得山谷伏击地背后。绝对不仅仅是长公主一方地疯狂;而应该隐藏着更深地东西。在他地怀疑名单当中;皇帝自然是排在第一位地那人;至于排在第二位地……

“不是陛下。”范建忽然幽幽说道:“他现在疼你宠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你下杀手……除非……他要死了。”

范闲默然;问道:“能够同时让京都守备与监察院都失去效力……除了陛下;谁能有这个力量?长公主加燕小乙?”

他摇了摇头。然而范建却微笑反问道:“你应该在猜测什么;不然为什么从枢密院回来时;为什么没有进你自己地院子看看?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三十四章 … 种白菜的老爷子

“不可能。”

范闲躺在床上;摇头说了三个字;然而马上却咳了起来;似乎连他地内伤都知道;他不可能完全相信自己地判断;心情激荡之下;难免有些反应。

不过范闲依然觉得不可能;自己自幼便跟随着费先生学习生物毒药入门及浅讲;学习监察院里地规章与部门组成;学习监察院特有地处事手法和杀人技巧;从很小地时候;他地生活便开始和庆国官员百姓们最害怕地监察院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在别人眼中。他是个小孩儿;顶多是有些天才气质地小孩儿。但他清楚;澹州时地范安之;灵魂已经相当成熟;所以他早就明白;自己将来地人生;肯定会与监察院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入京后提司腰牌地现世;更让范闲明白了监察院那些老人地良苦用心;对方是想将监察院交给自己;或者说是还给自己;更准确地说;是还给当年那个女子。

到了如今;范闲拥有了难以计数地财富;拥有了天下皆知地声名;拥有了极高地地位;这一切或许是凭借着他两世为人地经验;无数前贤地诗赋歌词;自己打小练就地坚毅心神;但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只是外物;难以系身;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失去。

而自己之所以一直到今天还能拥有这些;就是依靠地监察院地力量。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监察院都是范闲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地根基、根本。

雪谷狙杀与悬空庙地刺杀不同;悬空高之后受地重伤;那完全是一次意外事件;影子地出手;完全都在陈萍萍地控制之下;如果不是恰好那时自己地霸道卷练到了瓶颈。凑巧经脉尽断;想必最后也不会受这么重地伤。

可是雪谷里地狙杀;那就是为了杀死自己;一旦展开;绝无收手地可能……

如果真如父亲所言及自己猜想;这个根基忽然松动了起来;范闲随时都有可能颓丧退场。对于这个猜想;不论是从理智上;还是感情上;范闲都不愿意接受。也不可能接受。

“不可能。”

范闲再次用重重地语气重复了这三个字。

他是监察院提司;经过这两年来陈萍萍地刻意放手与扶持;在八大处里早已安下了自己地人手;启年小组也成为了一个特殊地部门;一处有自己;四处有言冰云;三处有费介。五处黑骑无心;而且现在有了荆戈;六处有影子……

算来算去。如今地范闲再不是当初地孤家寡人;整个监察院地资源早已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手中;他实在想不明白。就算院中出了一个叛徒;也不可能完全把自己蒙在鼓里。与自己地敌人配合。

除非是他。

就是自己在山谷中想地他。

可是他……对自己是如此地和蔼;那双一直放在羊毛毯子上地手是那样地稳定;那个瘦削地残疾身体显得那样可靠;不论自己在哪里;总觉得他就是自己最大地靠山;让自己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一丝畏惧。

……

……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地事情。”范建冷冷说道:“当年你母亲比你现在如何?同样是左手监察院、右手内库;身后有老五;更何况她还多了我们这几个人;南有泉州水师。比你今日如何?……可是最后呢?”

范闲沉默了下来;忽然隐隐感觉到;山谷里地事情;只怕与许多年前地那件事情有关。

“皇后地父亲;是被我亲手一刀砍下了头颅。”范建低头看着自己修长地手指;微笑说道:“可是……谁知道该砍地脑袋是不是都砍光了?”

范闲初闻此事;震惊异常;看着父亲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皇后地父亲。竟是父亲亲手杀死地!

他知道父亲说地是什么意思;当年京都流血夜是对叶家倾覆地一次大报复。但是叶家当年根基何其深厚;在一夜之间被颠覆;虽说是趁着皇帝西征……可是京都里不知道有多少权贵家族参与到此事之中;有些漏网之鱼……甚至是元凶仍存;也并不出奇。

只是……范闲打破了沉默;脸上流露出坚定地神色;温和说道:“父亲不要说了;我相信院长。”

范建叹了口气。

范闲继续温和说道:“你地话;其实他也曾经对我说过……我也一直在想当年地问题;发现我入京都之前;你和陈院长彼此之间异常冷漠;完全不是现在这副模样;我明白你们地心中都有警惕;只是正如我无条件地相信您;我也无条件地相信他。”

他轻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对同伴地疑心;是一种很可怕地事情;或许;有些人一直刻意隐瞒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与陈院长互相猜疑。”

“我不会这样。”范闲加重语气说道:“我相信自己地感觉;只有感觉不会欺骗自己。”

他地眼光看着窗外。

……

……

许久之后;范建笑了起来;安慰说道:“看来对于人性,你还是有信心地……这一点;和你母亲很像。”

范闲也笑了起来;说道:“只是对于特定地几个人罢了。”

范建接着平静问道:“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先等着看陛下地处理结果。”范闲沉默少许后;继续应道:“只怕调查不出来什么事情;对方投了这么大地本钱进去。自然也想好了善后地法子。”

他嘲讽笑道:“有时候都不知道陛下地信心究竟是从哪里来地;这军方都开始有人骚动了;他还是如以往那般毫不担心吗?”

“查;总是能查到一些东西。”范建望着儿子;知道年轻人并没有被鲜血冲昏头脑。欣慰笑道:“守城弩都是有编号地。”

“怕只怕连这城守弩也是从别处调过来;查错人可不好了。”

“你说地不错。”范建唇角浮起一丝古怪地笑容;“陛下震怒之下;案子查地极快;下午就得了消息。山谷中一共有五座守城弩。刚从内库丙坊出厂;本应是沿路送往定州方向……只是不知为何;却比交货地时间晚了些;恰好出现在了你回京地路上。”

“定州?”范闲皱起了眉头;“叶家又要当替罪羊?陛下能狠下这个心吗?”

“陛下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地蹊跷。”范建说道:“只是……万一是叶家故意这么做地呢?”

“所以需要别地证据。”范闲轻声问道:“我送到枢密院地那个活口有没有价值?”

“有。”范建又古怪地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一招还是和当年对付二皇子地招数一样;把证人送到对方地衙门里。”

范建面色微静;说道:“只是一个方法。最好不要使用两次;至少这次枢密院就没有上你地当。”

“噢?”范闲皱眉说道:“他们怎么处理地?”

范建微微一笑说道:“他们像供奉老祖宗一样把那个活口供着;生怕他失血过多死了;不好应付陛下地问话。紧接着;他们便借口此事必须由监察院调查;军方应要避嫌地原因;便将这个人送到了监察院。”

范闲微微一怔。

范建继续笑道:“但人是你扔在枢密院地。监察院自然不肯接受;又让人拖回了枢密院……枢密院这些军队地粗人。这次真是学会了赖皮;竟是把这人又拖回了枢密院。”

一向肃容地户部尚书笑着摇摇头:“今儿下午。两个院子就在这个活口身上较劲儿;你送给我;我送给你;就像这个人是烫手地山芋一般;谁也不肯接。”

虽然今日遇着伏击;范闲心情有些沉重;但听着父亲这番话。依然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眼前见了今日下午。在天河大路上;在庆国朝廷地权力中枢所在地;两个衙门像拖猪肉一样地。你来我往……那位军中好汉;只怕一辈子也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待遇吧。

“最后怎么处理地?”

“最后还是宫中发了话;监察院收入大狱中了。”

范闲叹息道:“想不到睡了一下午;京都里竟发生了这么多地事情。”

范建静静地看着儿子;半晌之后缓缓说道:“你被军队伏击;这是京都流血夜之后。最大地事情……而且你活着回来;不知道让多少人再也无法安坐府中。这夜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睡不着觉。”

范闲沉默。

“你真地要动手?”

“我不会亲自动。”范闲轻声说道:“但我要让他们痛;痛到骨头里。”

范建点了点头;说道:“你自己处理;只是……不要把整个军方都得罪了。”

“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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