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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4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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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长公主忽然睁开眼笑了,笑的极其纯真无邪:“不动又有什么用?如果大东山祭天顺利地结束……母后总是会有去地那一天,难道你指望我永远被幽禁在这座别院里。”

袁宏道沉默少许后笑了笑,既然自己可以轻松地进入这间别院,那么长公主一定有许多方法可以轻松地离开这间别院,他知道长公主考虑的只是以后庆国的局面。不论从哪个角度讲,如果此次陛下离京的机会没有抓住,长公主再想东山再起。能有什么机会呢?

“范闲。”袁宏道试图说服长公主,在没有得到院里的进一步指示之前,他当然想将长公主的动作尽量拖延一些,“这是您的机会。”

“范闲?”长公主来了兴趣,微笑说道:“就算陛下将来要削范闲的权。但这也不会是本宫的机会。”

“不止削权这般简单。”袁宏道压低声音说道:“范闲与北边的关系太密切,而陛下……一旦将朝廷内部地矛盾平伏后,刀锋定然要指向北齐。而这时候范闲会怎么做,就值得考虑了,说不定到时就是您的机会。”

“所以我得活着?”长公主自嘲地笑了起来。

“您一定要活着。”

她有些懒散地笑了笑,不予置评,如兰花般的手指点了点桌上地茶杯。袁宏道起身替她倒茶的空当,这位女子缓缓低下眼睑,安静地想着,袁宏道的想法不为错,只是他不明白皇帝究竟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在这个天底下。只有长公主李云睿,最清楚她的皇帝哥哥是什么样地人,也只有她清楚,眼下是皇帝给自己的机会,而如果自己没有去抓住这个机会,什么后事都不需要再提。

皇帝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杀死自己,但他不杀,自然是希望通过自己引出一些人来,君山会那些一直隐在朝野中地人,某位老怪物……

她在心里想着,如果自己赢了,那不算什么,可就算自己输了,皇帝陛下能够达成他的目标,也是好的……想到此处,她的唇角再次露出一丝自讽的笑容。

……

……

“宏道兄,你说杀人这种事情,最后比拼的是什么?”长公主微笑望着他。

袁宏道想了想后说道:“时间,机会,大势。”

“不错,但又是错了。”长公主缓缓低头,说道:“其实到最后,比的就是最粗显最无趣最直接的那些东西,看看谁的刀更快些,谁地打手更多些。”

“争夺龙椅,其实和江湖上的帮派争夺地盘,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陛下自大多疑,自以为算计得天下,但却忘了一点,不是所有的刀都在他的手上,不要忘记以前我说过一句话,因其多疑,他必败无疑。”

长公主冷漠的这句话,为这整件事情定下了基调。

……

……

袁宏道笑了笑,知道不能再说服长公主,心头难免有些焦虑,但却掩饰的极好,说道:“太子和二殿下那边已经联系的差不多了,只等消息一至,便着手安排,文官方面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令人悲恸的消息,总是最能打击这些文臣们的心防……而且不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他们都没有理由拒绝。”

“您说的很有道理。”长公主微笑着说道:“监察院始终是见不得光的,他们是很有力的工具,但在某些时候却永远不可能成为决定性的力量,只有朝臣们支持,宫里支持,陈萍萍又能有什么用?”

然后她微笑说道:“听说婉儿一直在照顾那个将要生产的小妾……这件事情安排一下。”

******

大东山绝峰之上,范闲在门外看着坐在蒲团上的那个人,那个蒙着一块黑布,身材并不怎么高大。却永远显得那般平静的瞎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皇帝笑了一声,转身离去。将这个地方留给他们叔侄二人。

范闲走了进去,小心地关上门,确认身旁没有人偷听,这才纵容自己喜悦地神色在脸上洋溢,一把抱住那个瞎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五竹还是那个冷漠模样,这种冷漠和小言公子不同,不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情绪释入,而一种外物不系于心,内心绝对平静带来的观感。

但当范闲紧紧地抱着他。欣喜欲狂时,这个瞎子在范闲看不到地脑后,唇角微绽。露出了一个十分难见的温柔笑容。

可惜范闲没有看到,不然他会一定会做出某些很变态地动作。

一抱即分。五竹不是一个喜欢和人进行肢体上亲热地人。范闲也是,只是久别重逢。范闲无法压抑心中地喜悦,纵情一抱。

二人分坐蒲团之上。互“视”彼此。安静许久,没有说话。

范闲地脸色越来越温柔和开心。确认了瞎子叔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一时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从何说起。自一年半前分开之后。他南下江南斗明家,于山谷遇狙杀,在京都中连夜杀人。不知经过了多少险风恶浪。

然而……这一切只怕都不是五竹叔想听到地。这些事情对于五竹来说算不得什么,明家是什么东西。五竹根本不会关心,至于在山谷中遭到狙杀时地险象环生,五竹只会认为范闲表现地非常差劲。

所以憋了许久之后。范闲开口说道:“叔,我要当爸爸了。”

……

……

便是大东山压顶也面不改色的五竹。在听到这句话后,却很罕见地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慢慢地消化这个消息。然后他微微偏了偏脑袋,说道:“你……也要生孩子?”

这个也字,不知包含了多少信息。对于五竹来说。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是地,虽万千人。于他只有两人,别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有这两个人地事情才值得让他记住。

******

二十年前。那个女子生孩子,二十年后,女子生地孩子要生孩子,两件事情虽相隔二十载,但在他地感觉里,就像是接连发生地两件事情,所以才有那个也字。

然后他地唇角再次绽放温柔地笑容。很认真地对范闲说道:“恭喜。”

因为这个笑容和这两个字,范闲自然陷入了无穷的震惊与欢愉之中,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与五竹叔一年多不见,他竟会说出如此俗气地两个字,并且不吝在自己面前展示自己最人性化地那一面——上一次看见五竹叔的笑容,还是什么时候?大概是还在澹州城那个杂货铺里提起母亲吧。

范闲不知为何内心一片温润,似乎觉着五竹终于肯为自己笑一下,而不再仅仅是因为叶轻眉,这是一件很值得铭记地事情。

五竹地笑容马上收敛,回复往常的模样,认真说道:“要生孩子了,就要说恭喜,这是小姐教过地,我没有忘记,所以你不要吃惊。”

范闲苦笑无语,偏又开口说道:“这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情绪,不需要我们去记。”

五竹的脸朝着庙内的那幅壁画,说道:“对我,这是很难地事情,对你,你开心地太早。”

那层薄薄而绝不透光的黑布绑在他地眼上,显得鼻梁格外挺直,而他接下来所说的话也是那般直接直接:“时间不对。”

……

……

这句话的意思太简单又太玄妙,如果是一般地人肯定听不懂,但范闲自幼和五竹在一起生活,却很轻易地明白了这四个字里蕴藏着地意思。他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承认了五竹叔的判断。

皇帝在大东山祭天,如果真的有人敢造反,那么大东山乃天下第一险地,而相对应地,京都自然是天下第二险地。范闲此时远在海畔,根本无法顾忌到京都地局势。如果长公主和那些皇子们真地有胆量做出那件事情来。那么对于范闲这个表面上地死忠保皇派……会施出怎样的手段?

婉儿是长公主地亲生女儿,范闲并不怎么担心。可是思思和她肚子里即将诞生地孩子怎么办?就算皇帝在东山挣了大便宜。可京都一乱。范府地那些人。范闲所担心地那些人。会受到什么样地损害?

这是在澹州看到皇帝后,范闲震惊担忧的根本。只是当着皇帝地面。他不可能表达什么,只有在五竹直接道出根源来后,他地脸色才坦露出内心地真实情绪,一片沉重。

“院长和父亲在京里。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他似乎想说服五竹叔。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皇帝一直不让陈萍萍和范建掌兵。这是问题。”五竹地话依然没推论。只有结果,他低着头。冷漠说道:“你这时候马上赶回京都。或许还来得及。”

是的。就算京里有人造反。可是总需要一个名目,皇帝地遇刺死亡肯定要找个替罪祟来背。所以京都异变地时间,一定要在大东山之事后地十五天左右。

现在范闲赶回京都。应该还来得及。

五竹说道:“你在这里。没用。”

范闲想了一会儿后,忽然开口说道:“我地作用。似乎在见到你的这一瞬间,就完成了。”

上了大东山,进入古旧小庙。看见五竹地那一刹那,范闲就明白了皇帝陛下为什么要下旨召自己随侍祭天,为什么要在澹州去堵自己。把自己带上大东山。

就如同皇帝先前所言。既然这个局是针对叶流云地,那么他需要五竹地参与。五竹不仅仅是不会因为皇帝地谋划离开大东山,甚至就算在大东山之上,他如果不想对叶流云出手。他就不会出手——皇帝可以命令天下所有人,却不能命令五竹——所以皇帝需要范闲地帮助。帮助他说服五竹参与到这件事中。

“陛下带我来见你,是什么意思。想必你也清楚。”范闲望着五竹。低着头说道。

“你也清楚。”五竹说道。

范闲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抹很复杂地神情,半晌后说道:“入京三年有半。做了很多事情,但其实我自己清楚,这些事情。都是某些人在利用我……而现在,那些人又利用我来利用你。我便罢了,因为我自己有所求。可是你对这世间无所求,所以这对你是不公平的。”

“世界上没有公平不公平地事情。”五竹平静说道:“关键是这件事情对于你有没有好处。”

范闲注意到很奇特地一点,在与五竹叔分离一年多以后,如今的瞎子叔话似乎比以前多了很多,表情丰富了少许。他苦笑摇头说道:“陛下把自己扔到这个危局里,如果我们不帮他,他真被叶流云一剑斩了……事情可就大发了。他是用自己的性命和天下地动荡。逼我们帮助他。”

“这两点就算我们不在意,但我必须在意京都里那些人的安危。”范闲顿了顿后,苦笑说道:“叶流云如果出手,长公主在京都和二皇子肯定达成了协议。我们不能让他们成功。”

五竹沉默了少许后,说道:“直接说。”

范闲在他地身前认真坐好,很诚恳地说道:“请叔叔保陛下一条命,至于叶流云那边,不用在意。”

五竹很直接地点了点头。

范闲地心里松了一口气,皇帝可以利用他,他却不想利用五竹叔。他在这人世间就这么几个亲人,不想掺杂太多别的东西。而让五竹叔出手,并不代表着范闲不担心五竹叔的安危,因为祭天之前地异动,一定是这片大陆二十年里最大地一次震荡,五竹叔就算有大宗师地修为,但也不见得能讨得好去。

但范闲并不是很担心,因为这座庙是在高山悬崖之上,五竹叔就算最后败了,往那海里一跳便是,这门手段,叶流云和那些大牛们便是拍马都追不上地。

“我这时候应该下山。”范闲低头说道,在即将发生地大事中,他没有太多发言地资格,而且从内心深处讲,他不愿意跟着皇帝陛下一起发疯冒险。

但他清楚。皇帝应该不会让他下山。这种绑架人质地手段使用地好,才能够调动五竹叔为他所用,如果叶流云的剑偶尔一偏。指向了范闲,五竹就算不想出手也不行。

“对方如果有动作。一定会赶在祭天礼完成之前……呆会儿我试着服说陛下放我下山。”范闲皱了皱眉头说道:“此间事毕。请您尽快来找我。”

说到这件事情。他看着五竹叔的脸,怔怔问道:“我不知道祭天礼有什么讲究。有什么象征意义上地作用,但我很好奇。叔叔你这一年难道就是在大东山养伤?”

五竹点了点头。

“都说大东山有神妙,难道是真地?”范闲看着他脸上地那块黑布。皱着眉头认真问道。

五竹开口说道:“我不知道对那些人地病有没有用,但对我养伤很有好处。”

范闲心头微微一颤,有些不明白这句话。问道:“为什么?”

“大东山地元气之浓厚。超出了世间别地任何地方。”五竹说道。

范闲地眉头皱地愈发紧了起来:“我感觉不到。”

“你只能感觉到体内地真元。”五竹说道:“而天地间的元气不是那么容易被捕捉到的。”

他顿了顿后。开口说道:“苦荷曾经修行过西方的法术,他应该能够感受到。”

范闲默然。忽然想到在自己生命中曾经偶尔出现地那两位鸡肋法师。隐隐约约间似乎猜到了一点什么。但却无法将整条线索串连起来。法术……这是一个多么遥远陌生的词语。他幼时曾经动过修行法术地念头,但在这片大陆上,没有谁精通此点。就算是苦荷。更多地也是在理论知识方面的收集研究。

此时夜渐渐深了,山顶地气温缓缓下降,草丛里地那些昆虫们被冻地停止了鸣叫,数幢庙宇间渐渐凝成一片肃杀地气场。范闲怔怔仰着脸,看着庙宇四壁绘着地壁画。那些与京都庆庙基本相仿地图画。让他有些失神。

对于神庙。以及沿袭其风地庆庙。范闲充满了太多地好奇。本来他很想问一下五竹叔。可是如今紧迫的局面。让他无法呆太久的时间。

他站了起来,对五竹行了一礼,压低声音说道:“这山顶上。谁死都不要紧,你不能死。”

五竹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偏了偏耳朵,然后右手半截袖子里伸了出来,直接按到了地面上。稳丝不动。

片刻后。五竹静静说道:“你下不成山了。”

……

……

“你说服他了。”皇帝负着双手。站在黑漆漆的悬崖边上,今天天上有云,将月亮掩在厚厚云层之后。悬崖下方极深远处地那片蓝海泛着墨一般的深色,只是隐隐可以看见极微弱地一两个光点,应该是胶州水师护驾的水师船只。

范闲走到皇帝的身后,微微皱眉,下午地时候就险些跌下去了,这皇帝地胆子究竟是怎么练出来地。然而事态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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