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与妖瞳-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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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蒙惊骇地向后退去，直觉眼前这人是个疯子。

少年死死盯住她，牙齿咬得咯咯响：“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为什么还要活过来？为什么还要让我再受一次痛苦的折磨！”

昴日城篇　第二十五章、孽爱

最后一句吼出来时，小蒙再也无法听下去，拔腿就向岸上跑去。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这个人，也疯了！

没跑几步，被他攥住胳膊，甩手丢在岸边的干泥地上。他脸色阴沉，拔出随身佩带的弯刀，一步步逼上前来：“你处处和我作对，杀鸟妖，伤黑鸦，难道是为了再一次引起我的注意？你的出现是为了让我再次痛苦吗？你要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现在的你，也不是以前的你，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话音未落，弯刀高高扬起，在空中带出漂亮的弧线，向着小蒙头顶砍落。

小蒙大惊失色，就地滚向一侧，刀尖扎进泥地，嗤地拔出，带出几滴飞溅的泥珠。

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不防脚下湿滑，一个踩不住，竟然脸朝下地匍匐在地，将毫无防备的后背大开空门朝向他。

少年赶上前，手起刀落，狠辣无比。

小蒙根本没有多余的思想，闭上眼睛就是一声大叫：“暗月不要！”

“嚓！”半截弯刀深深扎进了她脑袋旁边的泥地，她盯住挨近鼻尖的冰冷凶器，紧张得只有出的气。

少年哽咽着跪在地上，压倒在她后背，紧紧地搂住她，声音嘶哑地唤道：“小蒙，小蒙，是你吗？真得是你吗？”

因为他的接触，她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脑中更多的影像划过，她连嘴唇都在哆嗦。

“都是我，都是我害死了你，天知道我是多么内疚，每天都在做噩梦，每天都梦见你哭泣的脸……”少年喃喃自语，眼泪一颗颗泛出湿润的眼眶，“我是多么后悔，我不该那样对你，我也不想，可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变化成那个样子……”

小蒙的手指颤得厉害，全身肌肉一点点地收紧。抹灭不去的回忆，如纷涌而至的潮水，再也无法抵挡。

“我还记得那一天，是为了庆祝我的成年日，父母准备了丰盛的大餐。母亲是不知哪个世纪遗留下来的人类，父亲是长了羚羊角羚羊蹄的兽人类，很奇怪，我却偏偏遗传了母亲的全部血统……”少年的脸枕在她的背脊，随着她的颤抖一起一伏，喃喃自语。

“就在餐后的玩笑中，我突然跌倒了，肚腹内燃烧着烈火，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分裂，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只想发泄出来，只想破坏，破坏一切！”

小蒙深深吸了口气，每天纠缠自己的噩梦，终于在今天得到了解释，但是真相，是如此不堪。

烛火燃亮了简陋的柴屋，一簇簇的火苗蹿升，吞噬着曾经温馨的家。鲜血涂满墙面，地上到处是断肢残骸，在鲜血与火光中，无助的少女一边哭泣，一边奔逃。

这就是她的噩梦，令她恐惧惊悚，血淋淋的噩梦。

“等我清醒后，一切都太晚了，父母死了，我的双手，却掐在你的脖子上。我怎么呼唤，都唤不醒你，我打过自己，骂过自己，甚至想要舍去性命跟你一起走，但是就在那个时候，鸟妖来了。”

“可恶的鸟妖想啄食你们的尸体，为了保护遗体，我不得不留下自己的贱命。”少年呼出口长气，象是抒发憋闷在心里已久的话，此时才得了解脱，“对不起，真得对不起。”

小蒙努力克制着颤抖的声音，强装镇定：“为什么对不起，我，并不认识你。”

“你说什么？”少年目光一凛，盯住她的侧脸，声音又柔软下去，“你不肯原谅我吗？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小蒙将手肘压在地上，扭头冷冷地看他：“你所说的这些话，我一句都听不懂，我想，你大概认错人了。”

“小蒙？”少年怔怔地看她。她撑起身体，坐起，他亦惊呆了般放开手，跪坐在地上。

“流寇的首领大人，你费尽心计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动听的情话吗？”小蒙牵动嘲笑的嘴角，“不好意思，我真得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起身欲走，少年迅捷地一探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回。

未及开口，他将她扯入怀中，捧住她的脸，用力地亲吻她。她大骇，微张的嘴让他得以长驱直入，他用舌头填满她的口腔，疯狂地吸吮她口中的一切，吻得她透不过气来。

小蒙气极，握拳捶打他的胸膛，他毫不理会，左手下移，托住她的后腰，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右手灵敏地分开她湿湿的袍衫，探向了她胸前的丰盈。

身体传来的电流令她颤栗不止，少年的厮磨却使她万分恐惧，她知道他是谁，清楚和他之间的关系，她和他，是绝对的，万万的，不能。

“暗月！”她仰着头，无力地弓起身体，哑声唤道，“不行！我们，不能！”

暗月恶意地轻啄她的下巴，哼道：“现在认识我了吗？”

小蒙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痛楚的神色：“我们不能，因为我们，我们是……”

下一句没说出口，便被他恶狠狠的一个吻，封在了口里。

暗月比刚才更加疯狂地亲吻她，动作粗鲁而狂暴，火热的手掌抚过她冰凉的肌肤，直袭她合拢的双腿，试图挤入。

小蒙再也无法忍受他得寸进尺的入侵，反手拔出插在身侧的弯刀，冰冷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搁在他细嫩的脖颈上，她厉喝道：“给我住手！”

暗月愣了愣，下意识停止了动作，张着粉色的嘴唇，黑白分明的眼瞳慢慢转向她。

“滚开！”她满脸杀气地怒吼。

“想要这条命，你就拿去吧！”暗月惨淡一笑，往刀锋上递了递，嫩肉触及锋利的刀刃，在雪白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口。血珠洒落在她的脸上，她握刀的手顿时颤抖个不停。

“我的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现在把它还给你，我们一命抵一命。”

他还待往前靠，小蒙迅速反转刀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喝道：“再靠过来，我就死在你面前！想还我的债，没那么容易！”

暗月被吓住，复杂的眼神投注在她脸上片刻，默默地松了手。她握着刀柄缓慢地坐起，目光与他交会在一起，忽然仰头大笑，笑得花枝乱颤，笑得锋利的刀刃不时刮擦到她柔嫩的皮肤。

笑声在空旷的沙漠，伴随着晨间的冷风，一阵接一阵的送远。

暗月看着她，眼中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她止住笑声，嘴角含笑地看向缄默的少年，柔声道：“喜欢我吗？暗月？”

暗月微怔，迷惑不解地看她。

“想要这具身体吗？暗月？就算变成妖怪，潜意识中也想要我，是吗？喜欢到亲手杀了我才甘心，对吗？我活着，你是不是很痛苦？暗月？”一步步向他逼近，他却只能惊慌地后退。

“小蒙，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她继续接近他，他继续后退，“你不喜欢我？不爱我吗？”

“不是的，小蒙……”

“不想要我吗？”

“小蒙……”

涣散的瞳孔中，夺命的寒光闪烁，令他双眸一滞。下意识避开要害，只觉得额上火辣辣地刺痛，鲜血从抚住的指缝间成串地滑落。

暗月呻吟着，单腿跪倒在地，心脏冻成了寒冰，他嘶哑着嗓音道：“你，想杀我？”

刀尖缓缓指向他的眼睛，黑亮的眸子倒映出冰冷的刀锋。小蒙面无表情，冷冷地道：“你不是欠我一条命吗？”

暗月勾起个凄凉的笑容，“不错，你来拿吧，小蒙，姐姐……”

姐姐，姐姐。

白光中的小小少年，天使般的笑容，提着篮子奔跑的小小身影，和眼前血流满面的暗月重合在一起。刀尖剧烈地颤抖着，小蒙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

姐姐，我喜欢你。

姐姐，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姐姐，姐姐。

昴日城篇　第二十六章、你的命是我的

画面似乎凝固在这一刻，晨间的微风轻柔地拂过，拂动她短短的褐发，她站在那里，如同一块磐石，持刀笔直地指向暗月的眉尖。

暗月半跪在地上，仰头看她。

鲜血从额上一颗颗滑落，“嘀哒”“嘀哒”一颗颗坠地，摔成粉碎。

远处突然起了异动，熟悉的地皮震颤，庞然大物在靠近。她侧了侧脸，看到了沙坡顶上出现的沙皮狗，依旧是那副丑陋的狗脸，晨光中，狗背上某簇光亮反射到眼睛里。

“嗖！”一声哨响，凌厉的气流扑面而来，她毫不犹豫地反手提刀，照着银光一刀砍下去。

“咔嚓！”锃亮的利箭被一斩两断，完全失去了嚣张的气势。箭尖对准的方向，却是受伤的暗月。

暗月瞄着被拦截下来的箭矢，目光复杂地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小蒙。在这一刻，她仿佛又化身成为保护弟弟的大姐姐，挺身而出，将他严密地护在身后。

她向着坡顶举刀，吼叫道：“别伤害我弟弟！……”

暗月的睫毛颤了颤，心里涌动的滋味，连自己都分辨不清楚。

她这边还没说完，就看见沙皮狗咆哮着扑下沙坡，将那些细软的沙子压得塌下去。比它速度更快的却是另一条身影，从沙皮狗旁边一掠而过，玩命般冲向直立的小蒙。

小蒙只看见黑乎乎的一团东西速度惊人地扑上来，来不及多想，迅速拧身跳向一边。饶是她动作再快，也快不过这团黑影，从黑影中弹出的利趾在她的腹部跟大腿处已经带出了几道血口。

她的反应不慢，弯刀砍落之处，砍下几片凌乱的黑色羽毛。

暗月一声恼怒的惊呼：“黑鸦！”那团黑影登时停住攻击，跳落在他身边，急急地去搀扶他。

暗月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瞅着小蒙身上的伤口直皱眉：“没我的命令，你竟敢出手！”

黑鸦又心疼又委屈，跺脚道：“我再不出手，你就要被她杀死了！”瞄向小蒙手里的弯刀，撅嘴道，“真搞不懂，没有那把红剑在手，你怎么也会被她所伤？还把自家的武器弄没了，啧啧，真是丢脸。”

暗月瞪她：“你什么都不懂，吵什么！”

黑鸦伸缩着后背的黑色翅膀，两眼翻天，以无声的形式抗议。

沙皮狗瞬间奔到了众人面前，安卡迫不及待地从狗背上跳下，生气地甩动长尾，向着小蒙吼叫：“你这个人类是怎么回事，我在帮你杀敌，你竟然把我的箭砍断！”

小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很平淡地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少管！”

“家事？开什么玩笑！那个人是流寇的首领啊！”安卡伸手指向暗月，想起什么，眼神闪烁地道，“刚刚，我好象听到你喊了一句，你说弟弟，是不是？嗯？这个流寇的首领，是你的弟弟？！”

小蒙依旧冷淡地道：“我说过了，别插手我的家事。”

“流寇的事，怎么是你的家事！”安卡正待喊叫，目光落在她血迹斑斑的身上，看着那一道道渗出鲜血的伤口，瞳孔骤然放大，“你这女人是不是疯了？还是傻的？伤成这个样子居然无动于衷？”

暗月同样担忧地唤了一声：“小蒙……”

小蒙迎上他喜忧参半的目光，冷笑着道：“暗月，你别高兴得太早，砍落豹人的箭，只是因为我不想你死在别人手里，你的命是我的，你要死，必须死在我的手里！”

暗月苦笑道：“只要你高兴，随你。”

黑鸦拉扯着他的胳膊，不满地叫道：“月！”

暗月松开了捂住额头的手，黯然道：“我欠她一条命，应该的。”

“你疯了！”黑鸦握拳，极其气恼地想捶他，考虑到他伤得厉害，又不忍心下手，悻悻瞪了小蒙两眼，嘟嘴发出短促尖锐的哨声，不一会，天空飞来大群的黑羽鸟人。

“走！”她一声喝令，鸟人纷纷放下强劲的脚趾，攥住二人的肩膀，一阵风似地带着他们离地而去。

暗月复杂的眼神，透过扇动的黑色羽毛的缝隙，一直牢牢锁定在地上的少女身上，看着自己离她越来越远，地上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再也看不见。

安卡目送着流寇离去，把头转向小蒙。暗月离开的时候，她连头都没回，若说是离散的弟弟，这种态度未免太过冷淡。

她撕下一片衣角，胡乱地擦了擦身上的伤痕。

“怎么可以这样处理伤口！”安卡忍不住责备她，蹙眉看着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将自己身上的外衫卸下，披在她的肩头，又撕了几条干净的里衣，小心地将布条缠上她的腹部，不满意地摇头，“没办法，只能先将就一下，等回去再好好包扎。”

手指轻轻掠过她的肌肤，小蒙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游戏结束了，回去吧！”

“我赢了吗？”她弯着唇角，挑衅地看着他。

安卡被她的样子逗乐：“不分胜负，平手。”

这算什么结果？

但是安卡向她伸出手时，她却没有犹豫，攥紧了他的手，跳到卡鲁宽阔的背上。

一路的烟尘，从原路返回，看见那只笨驼鸟居然还挣扎在沙堆中，安卡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鞭子，随手一甩，套住驼鸟扭曲的长脖，借助卡鲁凶猛的冲力，一下子将它拔出沙坑。

驼鸟被他拖了几步，嘶哑着嗓子尖叫：“放……放手！要勒死了！”

安卡微微一笑，鞭子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曲线，收回了手中。驼鸟拼命从沙地上跳起，摇头晃脑地抖落满身的沙土，立即撒开大脚丫，跟在他们后头。

“抓紧了！”安卡向着身后大声叫道，小蒙不敢怠慢，双手紧紧缠住了他坚韧的腰身。长鞭在空中发出叭一声脆响，卡鲁象被惊到，畏缩着脑袋，往后挫了挫身体，突然放开四蹄，以绝对自杀的速度狂奔起来。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滚过，卷扬起漫天的黄沙，如海中破开的浪花，一层层涌动在这头大型巨兽的两侧。

安卡的金发飞扬在空中，金发金眸，驱使着巨大的走兽，如传说中的神邸降临，威风凛凛。侧目，瞥向更加紧地收拢手臂的褐发少女，他的唇边多了一丝笑纹。

营地的军团只看见一团黄沙滚滚袭来，在他们面前嘎地刹车，听到沙尘中刺耳的尖叫声：“老子算倒了八辈子霉了！”

沙尘散尽，现出沙皮狗丑陋的狗脸，以及它背上跳下的一男一女。

猩猩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小主人？！”

看到安卡凌乱的衣衫，象是跟人打过一架，连衣角都撕得破破烂烂，又看到小蒙更是狼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