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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馆杀人事件-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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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事态又再度逆转了。

“事实上,对她而言是不幸的怪物的东西,却让我产生写诗的念头。如果现在是春天,那一带应该是花粉与香气之海吧?不过,就算是草木枯萎的寒冬,那座喷泉与树皮亭的自然舞台也能让我承认她的不在场证明。她与克利瓦夫夫人都是被候鸟……被彩虹所救。”

“啊!所谓的彩虹是……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呢?”伸子的身体突然像是弹起来般,泪眼模糊地望着法水。

但是,另一方面,彩虹却将检察官与熊城逼落绝望深渊。或许,对两人来说,那一刹那是直接感受到完全无力的瞬间吧!何况,在法水所提出的七彩华丽、回响强烈的画中,还有绝对会受到迷惑的不可思议感觉。

法水静静闭口:“彩虹……那的确是彷佛皮鞭般的彩虹。但是在特别在意凶手,又披上久我镇子的玄学面具之时,就会被蒙蔽住而无法窥见。我由衷同情她饱受苦难的立场。”

“这么说,如果借用久我镇子的话,应该就是动机转变吧?可是,那种外在的遮蔽已全部洗掉了呀!伪恶、玄学……这一类的恶德对我而言,确实是过于沉重的衣裳。”

自首日以来的郁积之物一下超越她的控制而释放出来,她的身子如同小鹿般轻盈跳跃,双臂举至水平,拳头贴着耳根,她一定是边左右摇晃着双拳,边用因喜悦而恍惚的眼眸在虚空中写着某些文字吧!出乎意料的欢喜让伸子完全疯狂了。

“啊,好刺眼……我虽然一直坚信这道光明必有到来的一天,可是那黑暗……”伸子彷佛不想看似地闭上眼,狂乱地摇头。“我什么都可以做给你们看,不论是跳舞或倒立……”

她站起来,踩着波兰圈子舞的四分之三拍子,像陀螺似地开始旋转。不久,双手用力撑住桌缘,下垂的头发向后方甩高,接着说:“可是,共鸣钟室的真相与我无法离开树皮亭的事请你们不要再追问。这座宅邸的墙壁中有很不可思议的耳朵,除非能破坏墙壁,否则我也不敢相信能一直获得你们的同情。现在,请开始下一个问题。”

“不,今天已经结束。虽然还想请教丹尼伯格夫人的事件做为参考之用……”法水说着,让因为狂喜亢奋而不想离去的伸子离开。

漫长的沉默与尖锐的黑影——伸子离开后的室内——恰似台风过境,溢满难以言喻的悲痛气息。因为他们以伸子的解放为转机,在人类世界已断绝希望。黑死馆底下的可怕洪流,不,甚至每一个细微的犯罪现象,都以充满阴影的巨大魔力倾注在事件的动向上。

熊城怒容满面,将牙齿咬得嘎嘎作响,突然将法水拔下的插头用力丢在地板上,站起来,在室内大步来回踱着。

法水却淡淡地对他说:“熊城,这么一来,第二幕终于结束了。果然是名副其实,有如迷宫般混乱纠结,不过,下一幕开始时,雷维斯应该会登场。接下来,事件一定会急转直下地宣告解决。”

“解决?太可笑了!我现在连递出辞呈的力气都没有了。大概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吧?到第二幕为止是人间世界的场景,第三幕以后则是神巫降灵的世界。”熊城消沉地喃喃说着,“反正接下来的工作只是阅读你珍藏的十六世纪前期的荒诞典籍,还有书写我们的墓志铭。”

“嗯,的确是与十六世纪前期的典籍有关,不过,另外还有类似的空洞论点。”检察官不失沉重的态度,诘问似地冷冷望着法水。“法水,载着枯草的马车经过彩虹下,然后,穿木鞋的少女跳舞……如此一来,这桩事件中将会连一个人类都没有。我实在无法了解这种牧歌般景象的意义!大体上而言,所谓的彩虹到底是何种现象的譬喻法呢?”

“开玩笑!那不是典故,也不是诗,当然更非类推或对照,那是在凶手与克利瓦夫夫人之间确实出现的真实彩虹。”

法水以梦想仍未消失、充满炽热情感的眼眸望着检察官时,房门被静静推开了。而且,毫无预告地,久我镇子削瘦辛辣的脸孔突然出现。那一瞬间随即有股令人窒息般的空气吹入。或许,这位学识丰富、具有强烈中性个性的神秘论者,会让很难在人类之中寻找凶手的异样事件更加黯淡渺茫吧!

镇子轻轻行个注目礼后,用与平常一样的冷淡语气开口,但内容却颇为偏激:“法水先生,我觉得事实正好相反,因此我无法相信那些候鸟所说的话。”

“候鸟?”法水泛现奇异神采的眼眸圆睁,立刻反问。因为,自己方才视为彩虹表象而说的话,也不知是否为巧合,竟由镇子口中说出。

“没错!我指的是还活着的三位候鸟。”镇子恨恨地说着,正面凝视法水。“我想强调的是,不论那些人如何想采取自卫措施,津多子夫人绝对不是凶手。而且,她今天早上虽然已经可以起床了,却尚未恢复到能接受讯问的程度。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水化氯醛过量会出现什么症状才对,她在今天之内想从贫血与视神经疲劳中完全恢复过来非常困难。不,我不禁觉得她似乎有着玛莉·斯图亚特(十六世纪在苏格兰有如圣女般的女王,后来被伊莉莎白女王送上断头台,是一五八七年二月一日)的命运……也就是说,你的偏见最为可怕。”

“玛莉·斯图亚特?”法水好像突然被勾起兴趣,上半身往前探出。“这么说,你是指那三人是过度善良的好人?或是舞弄伊莉莎白女王的权谋?”

“那是两种不同的意义。”镇子冷然回答。“你或许知道,津多子夫人的先生押钟博士为了自营的慈善医院几乎是倾家荡产,即使这样,为了继续维持下去,津多子夫人无论如何仍必须竭尽所能地再度沐浴于荣光之中,同时,她所接受的喝采也会让对医药不抱希望的几万人均沾吧!事实也是如此,‘温和待人者可得到福份,挡住门口者却会妨碍别人’。法水先生,你应该知道所罗门王说这句话的意思吧?我指的是那扇门,也就是在这桩事件中注入凄惨亮光、有钥匙孔的门。那里有这座黑死馆的永生之秘密钥匙。”

“你能更具体地说明吗?”

“那么,你知道修尔兹(佛利克·修尔兹,上一世纪的德国心理学家)的精神萌芽论(此种论述乃是狂信的精神科学家特有之物,属于一种轮回论。亦即,人死后从肉体脱离的精神化为无意识状态而永远存在,那是一种非常低级的东西,不可能表现意识,却具有能产生一种冲动作用的力量,游离在生死交界处,时而会在潜意识中出现,属于这类学说中最合理的论述之一)吗?因为我自己并无确实的论据,所以并未坚持此说。”镇子再度大笑出声,为这桩事件招来凄风苦雨。

“什么!精神萌芽论?”法水突然一脸恐怖的表情,结巴地大叫,“那么,论据何在?对于这桩事件,你为何主张生命不灭论?难道你的意思是,算哲博士仍令人费解地生存在世上?或者是克劳特·戴克斯比……”

精神萌芽——这个阴森可怕的名词首先从镇子口中说出,紧接着是法水将它注解为生命不死论。当然,与这两点有关之物绝对在这桩事件的底层暗暗成长、默默扩散,逐渐开拓其领域。但是,由于时机的因素,检察官与熊城却觉得其恐怖与幻想有如在眼前现实化,不禁觉得心脏彷佛被掐住。然而,另一方面,镇子也因为法水说出戴克斯比的名字,而像是面对一道谜题般,脸上浮现怀疑的表情,恰似这句话也牢牢抓住她的心。通常,依附性强烈者只要面对一项疑问,几乎都会进入几近无意识的恍惚状态,并出现异样的偶发性动作。镇子似乎也是如此,她拔出左手中指的戒指,开始在手指四周转动,戴上又脱下,神经质地反复着该动作。

这时,法水眼眸浮现光芒,趁隙站起,双手交握背后,开始在室内踱步。不久,他来到镇子身后,突然爆笑出声:“哈!哈!哈!开玩笑也要有节制,那位黑桃国王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如果是算哲先生,那么他应该是红心国王。”镇子几乎是反射性地叫着,同时又出现恐怖的冲动,立刻将戒指套入小指,用力吐出一口气。“不过,我所谓的精神萌芽最主要是指譬喻,请匆将它以绘画性质思考,或许,它的意义更接近艾克哈德(约翰·艾克哈德,一二六○至一三二九年,最初是艾佛特的清教徒,被誉为中世纪最伟大的神秘学家兼泛神论者)所谓灵性。亦即‘从父到子,人类的种子必然要有一次流转于生死之境,也就是在黑暗中饱受风吹雨打的荒野’,若是要更具体地说明,应该就是‘我们之所以找不出恶魔,乃是因为其形貌只存在于我们的肖像中’。当然,这桩事件最深奥的神秘在于那种超越本质、外形与内容皆无的哲学小径中。法水先生,那根本就是足以撼动地狱圆柱的残酷刑罚。”

“我能理解,因为,在那条哲学小径的尽头有一项我已注意到的疑问。”法水的眉毛上挑,昂然反击。“不过,久我女士,即使是圣史提法诺条约,也只有在末节的一部分,有关犹太人的待遇才稍微缓和,可是,为何在迫害最严重的柯卡萨斯却允许犹太人拥有半个村区以上的土地?因此,所谓的问题就在于那内容不详的负数。但是该区地主的女儿、亦即这次事件中的犹太人,终究并非凶手。”

这时,镇子全身彷佛崩溃似地颤栗着,并断断续续地大力呼吸,发出轻微的叫声:“啊,真是可怕……”

然而,这位奇妙的老妇接下来却好像无法忍耐似地明示了凶手的范围:“这桩事件等于已宣告结束。我指的就是那负数的圆。完整包括动机的那个五芒星圆怎么也不可能有让梅非斯特潜入的空隙,所以如果你能明白刚刚所说的荒野之意义,我就再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完,她突然站起来,法水慌忙制止她:“可是,久我女士,那所谓的荒野应该是指德国神学的光辉吧?但是,其命运论却是昔日塔洛与瑞索曾经陷入的虚伪光辉。我在你所说的精神萌芽论中发现一项惊人的临床性质之描绘,那是听过之后会令人疯狂的异样之物。你为什么会想到算哲博士的心脏呢?为什么会想到那位大魔灵呢?红心国王又是什么?——哈!哈!久我女士,我虽然不是拉法迪尔,但也学会了从外貌观测人类内心的方法。”

算哲的心脏……不仅镇子,连熊城与检察官在瞬间都僵硬如化石。而且,镇子内心的支柱很明显地从根本开始动摇,这可能是这桩事件中最大的颤栗吧!

不过镇子脸上却刻意露出嘲弄之色:“这么说,你和那位瑞士牧师一样,想比较人类与动物的脸孔了?”

法水缓缓点着香烟,展现他微妙的神经反应,于是原本有如百花千卉般分散的无数不合理,转眼间便被吸附于一点之上:“也许那是神经过敏的产物。但是,无论如何,你称呼算哲博士为红心国王,当然会从其中感受到异样氛围。若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我刚好也从伸子口中听到完全相同的话。或许,这项巧合具有当作此桩事件最后王牌的价值吧!它也许能彻底推翻我们一路追查、经由传统推理找出的怪物。特别是你,因为伴随默剧渲染的心理作用,更可以深入掌握住你的心像。

用维也纳新心理学派的说法来解释,那就是所谓的征候发作,也就是在持续的无目的、无意识运动之时,很容易出现在意识最底层之物,换句话说,不希望为人所知、想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会以某种型态表现出来,或者,在给予某种暗示性的冲动时,其伴随产生的联想性反应往往会出现在语言之中。

我所说的暗示性冲动无他,就是我称呼算哲为黑桃国王。不过,之前我提到戴克斯比时,就已牢牢掌握住不知戴克斯比真面目的你的心像了,因为你在无意识之间表现出拔下又带上戒指,或是不停转动戒指的征候,所以我留下一个巧妙引导心灵的间断时刻。

这种间断时刻不只在戏剧中属于必要,尤其是在侦讯上也绝对必要。久我女士,凶手虽是一位剧作家,却没有在剧本中指定任何一项脚本,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调查人员就必须是一位完美的演员。不,请原谅我多话,我必须向你致歉的是,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迳自窥探你的心像深处。”

说到这儿,法水又抽起另一支烟,反复渲染其夸耀的表演:“但是,这种问断时刻非常混沌不明,而且以十字状群聚了各种各样的心理现象,简直就像层积云般在意识面蠢蠢浮动,其状态是只要加上某种冲动,立刻就会完全消失似的脆弱,所以我才会说出‘黑桃国王’。因为,假设全部精神乃是一个有机体,当然必须从该处出现物理反应之物。因此我期待着你对这句非常具暗示性之词语的某种反应,结果,你果然将它改成‘红心国王’。就是这句‘红心国王’让我获得等同狂乱的异常启示。可是,你接下来又出现第二次的冲动,突然失控地将戒指戴上小指。我为什么会忽略你当时的恐惧神色呢?”

法水的声音停顿,脸上浮现一股颤栗:“不,我甚至感觉到更沉闷、更严重的恐惧。扑克牌上面的人像都是上下胴体左斜相对、各自重要的心脏部位被对方美丽的无袖外套遮住。而从画像中消失的心脏被改为画印,置于右侧上端。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但是,如此一来,便可能忽略其中灿烂的凄惨光辉,而认为‘啊!心脏在右侧’。所以,如果将你说的‘红心国王’解释为你的心像,那么算哲博士应该就是心脏在右侧的特异体质者,这样的话,或许所有四散分离、极端不合理的问题都能获得一线曙光,借机一扫而空。”

这种惊人的推定,紧接在先前深入探讨押钟津多子一事,成为事件中第二回的大戏剧。受到那超人逻辑吸引,检察官与熊城的表情都转为麻木,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当然,其中仍存在着一项疑点,只不过,法水接着举出例证,在其中灌入一股阴森生气。

“问题在于,如果那是事实,我们便将无法冷静。因为,当时算哲博士虽然被刺穿左胸的左心室——而且几乎是边缘部位,可是由于明显能断定为自杀,因此并没有被要求解剖尸体。这样一来,第一项疑问就在于,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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