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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去-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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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杨巡还特意挑了个周日的时间,有意找杨逦在家的时候回家,让妹妹也分享他的成功和快乐。回到家里,见到妈妈与妹妹两个坐在被窝里取暖。杨巡见怪不怪,冬天时候家里一向都是这样取暖的,以前还老房子的时候,屋顶瓦片稀疏,一到冬天别说是西北风“呜呜”地往屋里灌,雪花都会从瓦片缝里钻进来,一晚上过去,柱子边能积岀小小一片白。打小,他们四个小萝卜头冬天就是这么钻在被窝里,否则还不冻死。

可寻建祥却是少见多怪了,他最初看到还以为杨巡的妈卧病不起了呢,脸色那么难看。但人家一家都欢欢的,他当然不便问,就一边儿闷声装酷。

杨巡自然也看到妈妈的脸色不好,精神也不济,他一问,杨逦就道:“妈上上个礼拜已经感冒了,后来一直有热度,我让妈去医院看看,硬是不肯,我又说不过妈。对了,上礼拜还吐了一次。哥,你既然来了,你说什么都把妈拖去医院吧,对那么固执的妈只有动用武力了。”

屋里的人都“噗嗤”笑出来,杨母笑道:“听她胡说,芝麻大的事也能掰成西瓜呢。我没事,现在糖供应放开了,我每天喝杯红糖姜汤,不知道多舒服。都是自家种的老姜,够劲,我已经烧下了,等下每人一碗,喝了能暖上一天。小寻同志,让你见笑了,我们农村里人土方子多,身子皮实,哪里那么娇了。”

寻建祥却不以为然,他在金州时候好凑热闹,算是见多识广,看着杨母的憔悴,和杨母说话时候说不出的一种口臭,还有走路时候风摆杨柳般的不稳,总觉得问题严重,偷空跟杨巡说,“你最好还是把你妈送去市里哪家大医院看看,你妈那样子,不像感冒,倒像是什么慢性病。”

杨巡一听,吓了一跳,他眼里妈就妈,妈什么时候都是妈,妈什么样子不重要,反正妈就是妈。被寻建祥一说,他也终于扒开眼前属于妈的那层迷障,以旁观者角度看妈,终于看出问题。要是没什么要紧,只是感冒,妈年纪还不大,怎么头发白了大半,身子都瘦得佝偻起来了呢?杨巡大冷天吓岀一头冷汗,坚决要求立刻带妈去市里看病。杨母多次话里暗示寻建祥稍作回避,离开厨房,她好跟儿子板脸拒绝,但寻建祥当没看见没听见。杨母不便当着外人面不给大儿子面子,只得答应还了钱后,就跟儿子去医院看看。

杨逦周日后回去上学,杨巡让个朋友带寻建祥到周围山上逛,拿把气枪打鸟,他自己和妈妈一起逐户还钱,进展迅速。寻建祥就爱玩那种有些邪门的事情,可一天两天下来,只拎来两只麻雀,杨母替他找理由,不是寻建祥枪法太差,而是现在麻雀实在少。寻建祥心说还真是麻雀少,以前还以为像杨巡家那么偏远深山老林的地方,一定飞禽走兽满地都是呢,原来难得撞见。

星期四,杨母才终于答应去医院瞧一瞧。医生本来爱理不理的,一边嘴里唧唧哼哼,一边早已下笔如飞书写天书一般的病历。但忽然在听到呕吐物的颜色后,整个人严肃起来,才开始拿正眼看着杨母,问岀一个一个跟感冒不搭边的问题。然后就把病历卡一合,带上杨母交给肿瘤科。杨家母子都惊呆了。

等检验结果出来,医生轻描淡写说是严重胃溃疡,连寻建祥都大大松一口气。但医生让杨母住院,说要准备开刀,别等胃烂穿了就不好治了。面对严肃的医生,杨母这才老实答应住院。

三个人七手八脚找到病房安顿下来,护士就来叫杨巡,让去研究手术方案。医生却关上门大骂杨巡,骂当儿子的为什么没早发现老娘身体有异常,让老娘胃癌拖到晚期。杨巡惊呆了,一句辩解都没有,缓缓瘫坐地上。医生依然没放过杨巡,告诉他基本确定是胃癌,而且从病人诊状看还是晚期,目前需得手术确认癌细胞有没有转移或者蔓延。医生要杨巡配合对病人保密,以免影响病人情绪。

医生走了,杨巡依然坐在地上起不来,被来来往往的护士踢到好几脚。他脑袋空了,连哭都没有想到。等终于被一个护士叱醒,眼圈一热想要流下眼泪,忽然想到不能哭,哭一下就会被那么精明的妈看出来,他连忙冲出去将头埋到水龙头下,让冰冷的自来水将头皮浇得发痛,直至麻木。

杨巡这才回去病房,拼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幸好病房十来张床人来人往地热闹,时时有热点焦点转移视线,杨巡才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难关。中饭时候,他拉寻建祥出来说明问题,要寻建祥先回去看住市场,他暂时不能回去了,他要陪着妈。然后他去书店买来有关胃癌的书,又不敢让妈看到,将书用皮带紧紧夹在身上。他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他需要有人支持他。但他几乎没有犹豫,一个都不通知给弟妹们。三个弟妹都正是将近期末考试的时候。

中饭后他就赶紧回家取东西准备在医院打持久战,现在有钱好办事,他们这样的城市也有了出租车。伺候了妈妈晚饭睡觉,他也装睡,一直等到夜深人静,他才偷偷起身,走到走廊看买来的那本胃癌书。一边看,一边汗流满颊。上一次二期结束后他回家,再上一次他春节回家,还有上上次,甚至更早,妈妈一直胃不舒服的时候,他怎么就跟死人一样,没想到要送妈妈到医院看看?妈妈即使是铁打的意志,可妈妈终究是肉做的人啊。

看着资料,杨巡想到很多。他如果从小能再乖巧一些,多留心妈妈饮食,多逼迫妈妈别总是把有限的饭菜留给四张无底洞似的嘴而自己只吃很少,他如果那时候能多吃一些地瓜高梁而让妈妈多吃细粮,妈的胃病会不会就不至于加重到今天这般地步?他如果不把生意的事情告诉妈,不让妈为他一起操心,甚至后来操心借钱还钱背上一身债务,妈妈的胃病会不会不至于恶化?他现在只有求告老天菩萨保佑,开刀出来结果是癌细胞没有转移。

他一个人钻在楼梯口闷头哭了一夜,他知道不应该哭,会被妈疑问,可他实在忍不住。好在妈妈第二天醒来看到他红肿的眼皮,没说什么,还鼓励他要坚强,又不是什么大问题,说胃这东西割了还能长,长了就是好胃,还比原来更好。听着妈妈那么镇静,杨巡更想哭,他只好装傻解释说实在怕手术,想象不出刀子割到妈妈身上会有多痛。杨母说她也怕,要儿子多陪陪她。

妈妈被推进手术室时候,杨巡一个人等在外面坐立不安。中途杨逦回家看到纸条也赶来了,杨巡没告诉杨逦真相,但不管真相如何,亲人的手术已经够让人惊惶担忧。杨巡一直在期待奇迹出现,心里念叨着如果手术时间短,那就可能意味着良性,可能大家虚惊一场。这个时候如果走廊上有一尊菩萨,杨巡准保全程跪在菩萨前祈祷。

但是,手术时间不短,也不长。杨巡兄妹协助护士将术后的妈妈转移到病房后,主刀医生把杨巡叫去,告诉他准备后事。

杨巡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病房,整个人跟飘的似的。妈妈还没醒来,对于杨逦的追问,他只能听不愿说,他看着杨逦小小的脸,不知道这话说出来杨逦会怎样。他心想着,如果当初杨逦来信骂他时候他脑子能开窍一点,妈那时肯定是有救。可那时,他还在给妈施加压力,要妈背负巨大责任,帮他借钱。都是他,妈是被他害死的。他后悔无门。

是妈妈醒来的一声呼唤叫醒杨巡。杨巡连忙抢过杨逦抓着的妈妈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急切地道:“妈,痛不痛,痛不痛。”不说则已,一说眼泪就抑制不住的纷纷落到他妈被子上。

杨母拿手把兄妹两个的握在一起,费劲地道:“妈都听到了。妈不行了,老大,弟弟妹妹以后交给你,你要负责到底。老大,妈一直让你吃苦最多,你别怨妈,妈心里是最疼你的。”

杨巡脑袋又似是被霹雳轰过,愣半天才明白妈都听到了什么,晓得妈可能是听到手术中医生的交谈了。他这会儿也不用再克制自己,跪倒床前,泪流如奔,反而说不出话来。杨逦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也从妈的话中听出什么,大哭。反而只有杨母镇定,眼角挂着泪珠看着宝贝儿女,却没哭泣。

杨母拆线后就坚决要求回家,但没坚决地要求大儿子回去上班,她终于也软弱了一回,不那么理性了一回,让大儿子陪伴她最后日子。她终于坚强地等到其他三个儿女都寒假回来,她说她满足了。

第二部 1991

上海外白渡桥边,一辆崭新的桑塔纳出租车上跳下两个身穿黑色长呢大衣的女子,尤其是年轻女子头上还洋气地戴着一顶不常见的帽子,两人才刚站稳,便已招引四周目光无数。两人没管那些,只对着眼前一幢看似很有年代的西式建筑指指点点。年轻女孩拿出地图有些自言自语地道:“这么小的地方?证券交易所真在这儿?怎么看着不像啊。”

旁边中年女子柔声道:“应该没错,黄埔路十五号,刚上个月成立的,又只有八只股票,地方能大到哪儿去。囡囡,我们进去看看。”

女孩冲妈妈做个鬼脸,兴奋地掏出照相机横照竖照对着门面拍了好几张,看得旁边的妈妈心疼胶卷。跟着妈妈进门,女孩还在念叨,“这么小的地方,可怎么交易呢?真不可思议。”

走进里面,打量着简陋而临时意味十足的交易厅,女孩更是满脸玩味。这就是诺大中国的证券交易所,这儿除了交易股票,还交易国库券,外面还有自发交易邮票的人。可这儿低矮局促,没一点她想象中的金融味儿。女孩并不像大多数在场人员似的盯着几个数字议论,而是这儿晃晃,那儿看看,大胆地乱走,甚至走到楼上与工作人员交谈。做妈妈的最初总要阻止女儿胆大妄为,金融机构怎是可以乱闯的,妈妈就是来自金融机构。但后来见女儿夹着中文英文地与一个看上去挺严肃的工作人员交换名片谈上话后,便静静呆在一边笑眯眯不语了。她看着她的宝贝女儿,梁思申,女儿圣诞节回家过节,她毫不犹豫请了长假天天陪着女儿,一直陪到上海。

等女儿跟工作人员聊完,握手告别出来,梁母才眉开眼笑地道:“囡囡说起正事来还真是象模象样呢。说什么了?”

梁思申笑道:“我本来就象模象样的呢,就妈妈总是拿我当小孩。我问了他一些程序上的问题,幸好那位先生去国外留学过,我们能交流。当然我最关心爷爷甩给我的股票得什么时候上市,那位先生不肯说。”

“小财迷净瞎操心,你那股票若上市,我们还不早知道了?还好,没成一堆废纸,看来还涨了。”

“那个名词中文怎么说……”梁思申费力想了会儿想不出来,只好道:“当然涨,看来还涨得不错,翻几倍了。妈,下次你来上海,可以把家里那一叠国库券拿来卖了,省得占着现金。”

“又不等着钱用,放着就放着吧。再说也不用来上海,虽然股票只能在上海交易,国库券可是两年前在全国好几个城市可以上市流通了,否则国家每年国库券任务怎么完成啊。没上市流通前,天下最难两件事,计划生育和推销国库券,那都是当任务压下去的。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还有人专门背一麻袋钱下乡,换回一麻袋国库券回来赚差价,乡下人消息不灵通,一听说有人收国库券,打个六折七折就卖了,那帮收国库券的发财好多。”

“那为什么不用报纸通知全国人民这么个好消息?”梁思申听着好奇怪,两眼则是更好奇地看向交易所门口的一堆人,里面有人正大声地发表着演说,似是对股市的看法。

梁母也顺着女儿眼光看去,两人站路边听了会儿,梁母才道:“你看,都是上班时间,却有那么多年轻力壮的人在这儿无所事事,多么浪费。这事儿不能大肆宣传啊,否则全国人民都看钱可以那么投机着赚,谁还有心思上班?我听你大伯伯说,上面对股市问题争议很大,估计这儿还只是试点吧。”

梁思申听着妈妈的话好生想笑,可又没办法用中文把满肚子的反对表达出来,憋得难受,却只能说最简单的:“这怎么能说是投机呢?这……这很正常。”

梁母阻止女儿说下去,“这种事情你别随便议论了,国情不一样。你爸说你这回读了研究生后回来,整个人变得跟个小间谍似的,什么都要打听,听了还做笔记。不过你爸让我提醒你,别光顾着看热闹,当猎奇,你还得在了解中国国情后比较与国外的区别,再下定论。”

梁思申脸上一红,却强词夺理:“爸爸老奸猾的,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梁母故意义愤填膺:“是啊,你爸就是外强中干,一说到批评女儿就头皮发麻,把这艰巨任务硬推给我做。现在去哪儿?虹桥还是浦东?浦东也是去年刚下文件开发的,估计现在去没看头,什么都不会有。”

梁思申看着地图,选择浦东。梁母看着被称作下只角的浦东,不清楚女儿要看什么。但见女儿到打浦路隧道口看半小时,记录半小时内的车流量,又到延安路隧道看看,还到乱糟糟的南浦大桥工地参观,问东问西。最后乘轮渡返回浦西。

一天走下来,梁母双腿差点废掉,吃了晚饭就坐宾馆床上按摩,看女儿则是依然精神抖擞伏案疾书,梁母不过去看,看了不懂,肯定都是英语。但做妈的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女儿到底算算画画的写什么。

梁思申满脸苦恼,“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吉恩汇报。一个上海市内,连接浦东浦西的只有两条过江隧道和轮渡,可隧道那么窄,过隧道还得收费,这多影响办事效率,多增加在浦东办公成本。可是在金桥了解到的情况又是那么让人激动,我得怎么选择措辞,把吉恩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唉,刚看到的南浦大桥工地,桥还没造好,浦东那儿的收费站已经早完工了,收费,收费,吉恩肯定会严厉地告诉我,收费比一条黄浦江更能有效分割两地经济。缺少浦西的强力支持,浦东怎么办?我要不要明天看了虹桥再下结论?嗯,从这儿看下去,虹桥可比浦东热闹多了。”

梁母看着发愁的女儿,看着自己生出来的小小的女儿居然还能考虑那么重大的问题,心中欢喜不已,当然提供最强大支持。“不要只看到不足,要看到上海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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